第39章 [捉蟲] (11)
“你你想怎麽樣。”清秋聽怕了,在這裏被關了整整半個月,每天只有一碗水和一個饅頭,餓着睡着,但是又餓不死,頭暈眼花地十分難受,如今聽着顧家七小姐這麽一說,自己逃不出去,命都在別人手上了,更是害怕。
“和我說說你兒子的爹吧。”吟歡坐了下來,把燭臺放在了桌子上,“在衡關呆了這麽多年,衡關的方言學的不錯吧。”
“我深居簡出,不與人交談,衡關話,我也不會說。”清秋連忙解釋道,“逸天真的是大郎的孩子。”
“別一口一聲大郎,父親的這個名字是你能叫的麽。”吟歡忽然厲聲打斷她,“你今天關在這裏,出不去,你也撈不着一點好處,你說你這是何苦呢?”
“小姐,二小姐來鋪子裏了。”正說着,密室外忽然有人通報,吟歡看着清秋,“你好好想想清楚,這人一旦死了,就什麽都求不到了。”
吟歡很快走了出去,剛到二樓,顧吟霜恰好了走了上來,看到她下來,笑着對身後的李掌櫃說道,“七妹能忙什麽呢,這不是來了麽。”
李掌櫃讪讪地笑着,吟歡示意他去忙,帶着顧吟霜到了二樓的包房,“二姐怎麽有空來這裏。”
顧吟霜開門朝着三樓的方向看了一眼,回頭問她,“七妹,剛才我可聽見你這腳步聲是從三樓下來的,這三樓設的是什麽?”
“三樓也是包房,我上去巡察而已。”吟歡為她到了一杯茶,“二姐還沒說為何來這呢。”
“七妹好興致,這如今火燒眉毛了,還能這般淡然。”顧吟霜坐了下來,端着茶沒有要喝的意思。
“何來火燒眉毛一說?”
“這顧家長子流落在外的孩子都找回來了,近日要認祖,七妹,若是你要回竹清院了提前說一聲,我好差人把你那屋子去打掃打掃,這麽多年過去了,恐怕是不能住人了。”顧吟霜看着她一臉的從容,忍不住又酸了一句。
“認祖和我回不回竹清院有什麽關系,我是母親過繼去的孩子,他認祖了,我就多一個弟弟呗。”吟歡撿着碟子裏的杏仁吃着,擡眼看着顧吟霜,“二姐你就為這事?”
“顧吟歡,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那孩子可是要奪了大伯父的一切,養在大夫人名下,可是嫡子的身份,你一個過繼去的孩子,說不定老夫人還會讓你回到竹清院裏去,大夫人都有人養老了,七妹你這不是不用了麽。”顧吟霜抿嘴笑着,她就是想看着顧吟歡從紫荊院裏出來,到時候回到竹清院,看她還能像現在這般鎮定。
“二姐,你這是有多希望我回到竹清院,不過恐怕要讓二姐失望了,這竹清院,我怕是回不去了,二姐還是多關心一下自己的親事,三姐的婚事都定了呢,不知道四嬸會給二姐你選一戶怎麽樣的。”吟歡慢悠悠地喝着茶,忽然樓上有什麽摔倒的動靜聲,顧吟霜起身開了門。
“七妹,你這樓上可真是吵,我上去瞧瞧,發生什麽事了。”說罷顧吟霜自己走了上去,青芽阻攔都阻攔不及,吟歡臉色一沉,随即起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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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吟霜走上三樓,砰的推開了二樓包房正對上的屋子,裏面坐着的人吓了一跳,皆扭過頭來看着她,“什麽人!”
顧吟霜看了一通,屋子裏就這麽幾個人,那動靜聲似乎是桌椅摔倒的聲音,地上疑似有一灘水跡,便有些尴尬,領頭的一個小姐對着門口喊了一聲,“怎麽回事啊,掌櫃的人呢!”
“對不起各位,家姐這有點,希望大家不要怪罪,對不起,對不起啊。”吟歡走了過來,指了指自己的頭,對着屋子裏的人道歉。
走到了樓下,關上了門,顧吟霜回頭看着她,頭一次發怒,“顧吟歡,你說誰這裏有問題了。”
吟歡換下剛才道歉的神情,指了指自己的頭,“二姐你聽到一點動靜就這麽興沖沖的跑上去,問都不問直接闖進去,這不就是有問題了,今天我一出門你就跟了出來,說吧,你到底想幹嘛。”
吟歡沒再和她客氣,才出門多久,人就跟了出來,一到這裏就找自己,眼神還一直往三樓那看,剛剛這麽一點動靜聲,她那神情比誰都興奮,好像發現了什麽似的。
“聽說那帶小少爺回來的清秋不見了,出了顧府人就消失了,七妹啊,二姐知道你擔心自己的身份會變,但也不需要用這樣的舉措,把人藏起來若是讓人發現了,這可是大罪。”顧吟霜見她這麽說,也就泰然地坐了下來,拿起一精致的茶杯在手中把玩着。
“是我的總會是我的,我把人藏起來了也沒用,那孩子還是要認祖歸宗,不過二姐,你如何知道清秋不見了,顧老夫人可是讓人把她趕出去,沒有讓人滅口。”吟歡看着她笑着,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吧,自以為跟了出來能夠抓到什麽把柄,這樣就能在顧家邀功了,把她從繼女的身份拉下來。
“七妹,你要是真綁了人二姐也可以諒解,不過這被人找到了的話,你可就連竹清院都回不去了,為了阻止大伯父的孩子回到顧家,居然如此狠心。”顧吟霜嘴角勾起一抹笑,低頭看了一眼窗外,門外那傳來李掌櫃送客的聲音,吟歡聽到那一陣下樓的腳步聲,瞥了一眼門口,不在意地笑着,“看來二姐一直都很關心吟歡。”
“你雖然身在紫荊院,可你畢竟還是我親妹妹,我如何能不關心你呢。”顧吟霜眼底盡是真誠,要把這姐妹情深演繹地徹底。
千玉閣的樓下忽然一陣嘈雜,有馬車忽然停下的聲音,吟歡站起來到窗邊一看,可真是熟人啊,顧家的一個管事從馬車上下來,當那個熟悉的身影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吟歡臉上的笑意越加明顯。
顧宇治帶着人走進了千玉閣,氣勢洶洶,李掌櫃和夥計們首先送了客人出去,其餘還在包房裏選東西的,也都是非富即貴,惹不起,于是李掌櫃走到顧宇治面前,“國公爺,您這是?”
那管事一把推開了李掌櫃,看了店內一圈,找到了上樓的路對顧宇治谄媚地說道,“老爺,要不我們先上樓找。”
“你們幾個守住門口,你們幾個去那邊看,其餘的跟我上去。”顧宇治撇了李掌櫃一眼,撩起袍子走了上去,剛走到了二樓,吟歡帶着青芽便攔在了那裏,“二叔,您這般氣洶洶的到我鋪子裏來,這是有什麽要緊的事麽。”
“吟歡,二叔權當你是開了一次玩笑,下回可別這樣了。”顧宇治忍住沖上去的心,伸手摸了摸吟歡的頭,示意手下上去。
二樓和三樓的包房內還有幾個客人在,吟歡挨個敲門道歉之後那管事頗為盛氣淩人地每一個都看了過來,沒人的屋子也要仔細看一下。
顧宇治帶人上了三樓,顧吟霜随即也跟了上去,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直到顧宇治看完了所有的房間,包括之前顧吟霜看過的那個房間,三樓所有的房間都大門敞開着,裏面空無一物,沒有顧宇治想要找的人。
顧宇治看了一眼吟歡身後的顧吟霜,後者将視線看向了之前那個有動靜的屋子,顧宇治再度走到了那包房,仔細看了起來,那管事忽然喊了一聲,顧吟霜眼底閃過一抹喜色,顧宇治快步走到了管事在的包房,那靠牆的櫃子已經被挪開,裏面是一間黑漆漆的暗室。
“點燈!”顧宇治高喊一聲,手下很快點了燭臺送上去,暗室被照亮,除了床和桌子,裏面空無一人,最裏面還有一個櫃子,上面放着一些書卷,桌子上還有沒燃盡的燭臺。
那管事不死心的要去挪動那櫃子,好不容易挪開了櫃子,櫃子後頭還是牆壁,沒有出現希望中的門。
呲呲的燭臺聲在安靜的空氣裏不斷響起,吟歡好整以暇地看着,顧吟霜站在門口看了一眼,盡管暗室裏有着一股怪怪的氣味,但是屋子裏除了能看到的,別的什麽都沒有。
顧宇治的臉色變的很難看。
最初在樓下查看的人也走了上來,在顧宇治耳邊講了幾句,他的臉色就更精彩了,目光淩厲地掃了顧吟霜一眼,興師動衆竟然是個假消息,後者的臉色比他并沒有好看到哪裏去,只是眼神死死地盯着吟歡的後背,仿佛要看穿她的心。
“二叔,可找到了你要找的?”吟歡見他們都不說話,示意李掌櫃把那櫃子給推了上去,“若是二叔還想找,吟歡就不陪了,時辰不早了,該回顧府了呢。”
顧宇治哼了一聲帶着人下樓了,吟歡站在那,笑盈盈地目送着他們下去,回頭看着顧吟霜,“二姐,你可還有事?”
顧吟霜看了那之前看過的包房,仿佛是明白了什麽,看吟歡的眼神裏充斥着複雜,那三樓包房裏的人是什麽時候下去的,好像就在國公來之前沒多久。
“二姐不關心自己的大事,反過來關心吟歡,吟歡心中感動的很呢,不過聽說四嬸為二姐的婚事也愁的很,前些日子有張大人家的夫人來過顧家,她家恰似有個還未娶親的庶長子呢,二姐你知道麽?”
“這就不勞七妹費心了。”顧吟霜神色一凜,張家庶長子,游河那日在園子裏和自己見過一次面的張志同,那樣的人她如何看得上眼。
吟歡笑眯眯地不說話,顧吟霜心中堵着一口氣,怎麽順都無法消去,上了馬車之後,她掀開簾子看着這千玉閣,眼底的妒意越染越深,哼,你還能得意多久
顧府內,天已黑,吟歡回來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了,聽到青芽說人已經安頓好了,這才松了一口氣,下午這一出還真是驚險。
“小姐,二小姐似乎早就知道是您帶走了清秋,為何她要拖到今日。”青芽也有些慶幸,若是二小姐一上來就是帶着二老爺他們,這就無所遁形了。
“因為她太過于自信。”吟歡噙着一絲淡笑,因為那是顧吟霜啊,前世她有多自信,單憑着自己的容貌就覺得能夠讓衆多男人誠服。
“她按兵不動,摸清楚了我每次出去的地方,确定了清秋是被關在千玉閣,可她卻沒有直接帶着二叔他們去,而是自己先過來,為了彰顯她的姐妹情誼,為了不忍心看着我誤入歧途,這是來解救我呢。”她還得感謝她那膨脹的自信心,以為一切勝券在握,就連面子功夫都要做足了,要不然吟歡怎麽有機會把人送走。
“小姐,二小姐知道了若是拿此來威脅您。”
“青芽姐姐,知道了沒有證據,她能奈我何!”吟歡不屑地笑了一聲,不過此次大意了,還以為沒有人發現,二叔要懷疑也只會懷疑到大舅舅他們那。
吟歡沒想到顧吟霜對自己的行蹤如此關注,不放過一次機會,非要看着自己不如意了她才滿意。
有些人換一輩子發生一些事情,她會改變,有些人就算給她十輩子的輪回,她還是如此,死性不改
七月初,顧家對外宣稱顧家已故的長子流落在外的孩子找回來了,如今已經五歲,名叫顧逸天,是顧宇郎親自娶的。
認祖這日,一早天氣出奇的好,顧家祠堂再開,顧老夫人牽着顧逸天的小手,小家夥看上去恹恹的,大半個月沒見到自己娘,情緒也不太好。
吟歡望着大晴朗的天空,眼睛微眯,往後退了一步,尋了一處陰涼的地方站着,冷眼看着那再次打開的祠堂,和滿臉笑意的顧國公。
忽然祠堂外的院子裏傳來一陣喧鬧聲,木朝陽和木朝賂兩人,帶着木家的一衆族人到了院子外,向顧家讨說法,而顧家門外早就圍堵的水洩不通,惠安城來的馬車和人,将顧家大門給堵住了。
顧家族中的長老朝着顧老夫人看了一眼,顧老夫人把孩子交給了身後的丫鬟,走了出去,朗聲說道,“木大人,顧家尋回失散的孩子本是喜事,你今天若是來賀喜的,顧府歡迎,你這若是來鬧事的,那也休怪我這個老婦翻臉!”
顧老夫人頂着一頭蒼白的頭發,精神奕奕地看着他們,木朝陽伸手示意深厚的族人別吵,把一卷書直接扔在了顧老夫人面前,“我們木家不是不講理,今天就是讨要個說法,這孩子若真的是宇郎兄的,那麽你們顧家管顧家的,我帶着晚婷回惠安城去,若這孩子不是顧家的,那就是你們顧家欺人太甚。”
有人把書卷撿了起來,上面就寫了幾個大字,驗親。
顧老夫人聽了一旁丫鬟的禀告,臉色當即沉了下來,顧府門外都圍堵了人,木家這是要把事情鬧大了去。
“你們才是欺人太甚,大嫂不同意就要顧家不認大哥唯一的血脈,你們木家的心也太黑了!”顧宇治沖了出來站到顧老夫人身旁,一看那驗親二字,臉色就有些不自然了。
“顧老夫人,我今天就把話給您說明白了,改日你要面聖叫屈也好,告我們木家也罷,我木家也不是不講理的,你把這事給撂清楚了,咱們也懶得在這地多帶一刻。”木朝陽指着那書卷說道,“這書中有幾種驗親的法子,滴血認親注定是不成了,顧兄已死,顧老夫人不如看看還有一種。”
翻開了那書卷,滴血認親後寫的就是滴血骨,顧老夫人當即把書卷摔在了地上,氣地險些背過去,滴血骨,這是要開棺取骨,把兒子的墳撬開了把孩子的血滴在骨頭上。
“顧老夫人,您認為此舉如何,若是融了,那顧兄在九泉之下也會高興,若是不融,就當時我們木家幫你顧家,免得認錯了孩子,把不是自己孫子的當成親孫子疼了。”木朝陽說的大聲,後面的木家族人紛紛附和。
“去,去吧晚婷叫來,看看她家的兄弟要如何對待她的丈夫,開棺取骨,這是要驚擾了我兒啊。”顧老夫人捂着胸口叫人去請木氏,一旁的顧宇治這才松了一口氣,只要母親不同意,誰敢強行去開大哥的棺,木家再怎麽做都是無理取鬧。
“驚擾了也比認錯了好啊。”正當丫鬟跑去紫荊院的功夫,木家族人深厚忽然有人開口說話,人群分兩邊,六王爺身穿軍服,腰佩劍走了過來
六王爺的出現讓開祠的事情不得不暫停了下來,一衆人到了前廳,就算是六王爺在此,顧老夫人也不同意開棺,兒子死的時候這麽痛苦,現在還要去驚擾他的亡魂。
木氏在一旁神色寂寥,當問到開棺的時候,她竟無意識地說要把顧宇郎的墳墓修一修,也好空出地方讓自己安葬下去,免得地方擠了,大郎不舒服。
顧宇治站在顧老夫人身後,心中又緊張又期待,手心都出了微汗,盡管知道母親絕對不可能答應開棺,六王爺應當不會太過于插手顧家家事才對,只要過了這一關,有六王爺作證,木家再想惹事就沒道理了。
場面僵持不下,六王爺雖覺得開棺是唯一的辦法,如今這叫清秋的女人都不見了,唯有這個能讓木家信服,可畢竟自己不是顧家的人,若這麽說顯得薄情了,大郎死的時候那般慘烈,死後還要這麽去打擾。
正在這時,忽然廳中響起一個糯糯的聲音,顧逸天不曉得是怎麽從丫鬟手中掙脫跑來這裏的,不斷地喊着娘,聲音委屈可憐,好不容易走進了大廳,顧逸天滿大廳地找人,一會娘,一會爹爹。
顧宇治沒由來地覺得背後一陣冷汗,驀地擡起頭,赫然發現顧逸天已經站到了他的面前,頓了那麽一會,開心地朝着他撲了過來,口中清晰地吐出兩個字,“爹爹!”
☆、48庶女心計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清晰的一叫給愣住了,顧逸天環抱着顧宇治的腿,呢喃着喊着爹爹,張開手要他抱抱。
衆人的神色皆有了變化,小孩子心性的,最騙不了人的,進門第一件事找爹爹找娘是人之常情,可在顧家二爺腿下喊爹爹,還不止一兩聲,這究竟是替誰的兒子認祖呢。
顧宇治緩過神來急忙把孩子給推了開去,顧逸天的小身板哪裏站得穩,直接被他摔倒在了地上,哇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锲而不舍地要去跟顧宇治,“爹爹,爹爹。”
“誰是你爹了,我是你二叔!”顧宇治開始急了,“來人哪,人都死哪去了!”
顧逸天才不管這些,找到了爹爹才能找到娘,娘不見了,找到了爹爹娘就會回來,腦海裏一直出現這一想法,顧逸天拽着顧宇治的衣角怎麽都不肯松手。
遲遲沒有丫鬟進來,顧宇治臉色鐵青地看着這孩子,打也不是,罵也不能,清秋不見了之後一直是顧老夫人派人照顧的,到底是誰教他喊的爹爹。
“爹爹,爹爹,我們去找娘。”顧逸天喊着他還在努力,顧宇治看了顧老夫人一眼,無奈道,“娘,這孩子年紀小,一直想着大哥,這都叫錯人了。”
顧老夫人心中早已經悍然,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她也不能問兒子這到底是誰的孩子,說的面目相似這一點,似乎在此刻也成了某一種指使性。
“顧國公,這到底是叫錯了,還是你不肯應啊,都這年紀了,若不是癡兒,怎麽會連爹都認錯。”木朝陽笑着,不明意味地看着顧宇治,兒子是兒子,顧家流落在外的,到底是哪個老爺的,這就得好好看看了才是。
“顧老夫人,您可是看仔細了,這開祠到底是把孩子記在哪個兒子的名下,弄錯了這大郎可就白撿一個兒子了。”木朝賂随後配合哥哥說道。
好不容易把孩子從顧宇治身邊抱開了,顧宇治看着這一大廳的人,有些狼狽,“大哥的孩子出生的時候大哥也只見過一面,我與大哥乃親兄弟,這孩子認錯也是難免的。”
“話雖如此,不是說信物之中有宇郎兄的畫像麽,難道那女子沒有拿出來給這孩子看過,顧國公,若說你和你大哥長得像,我還真是沒有瞧出來呢。”木朝陽的話似乎點醒了顧老夫人,她看了一眼哭鬧的孩子,兩個兒子長大了是不像,可小兒子長到五六歲的時候,哪個不說長的像哥哥小時候。
這一想法生出,顧老夫人自己都吓了一跳,兒子哪裏會這麽大逆不道,做出這種事情來。
“把孩子抱下去。”哄都哄不好,哭鬧的煩了,顧宇治被這忽然來的一出弄得心煩意亂,尤其是那六王爺的神情,似乎是不相信這一切。
“慢着!”木朝賂站了出來,指着那丫鬟懷裏的孩子,“這驗血都還沒驗,抱下去做什麽!”
“木大人,開棺此等驚擾我兒之事,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顧老夫人被心底隐隐透出的想法驚到了,兒子那臉上忽閃的神情都讓她心中不安了起來。
這是顧家事,關上了門顧家人談便是,今日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顧老夫人就算心有疑惑也不會讓顧家蒙了羞。
可似乎木家并不這麽想。
吟歡遠遠地躲在角落裏,背靠着大門望着二舅舅在那說着,再看二叔那驚詫的神色,嘴角不經意地閃過一抹笑意,再看身旁的顧逸信時,吟歡心中有了一些不忍。
從事發到現在,顧逸信對母親和自己的關心超過了對這件事的關心,撇開他父親是二叔的事實,顧逸信真的是一個好大哥,就是他如今看二叔的眼神裏,竟還透着一些失望,明白的人已經能看明白這其中的深意。
心中有了一些不适,吟歡出了大廳,外面還圍着不少人,吟歡慢慢地往紫荊院的方向走去,所有的人連着丫鬟婆子們都湊熱鬧去了前院的大廳門口看着,走廊花園裏人極少。
爾冬跟在她身後,見她不說話,安靜的陪着散步。
花園池塘旁的假山那多了一個挺拔的身影,吟歡站在走廊這頭,遠遠地看着,良久,低聲吩咐道,“你在這等着。”說完自己走向了那假山。
蘇謙營看着慢慢朝自己走過來的身影,一襲粉色石榴裙子,淡黃色的襯衣。裙上帶有粉色的綢帶,一側的長發用一個小巧紫色的簪子盤上,俏皮可人,未施粉黛的臉上挂着一抹淺笑,信步而來。
“六世子,吟歡多謝您出手相助。”吟歡擡頭看着他,臉上笑意未減,若是沒有他,這送往陽關的信不可能會這麽及時的到六王爺手中,今日開祠精彩的這一出,也就沒有一個舉足輕重的人來見證了。
“舉手之勞。”蘇謙營望着她也笑了,用刮目相看來形容他對她的看法再恰當不過,這樣一個弱質女子,做出來的事情讓他也佩服不已,如此缜密的計劃,竟然出自一個十來歲的姑娘之手。
“這件事,也希望六世子能夠替吟歡保密了為好。”吟歡從懷裏拿出一個錦盒,“這是南海貢珠,也請六世子不必客氣,收下它,讓吟歡求個心安。”
蘇謙營苦笑了一下,“顧小姐何必分的如此清楚。”
吟歡搖了搖頭,“六世子身份尊貴,吟歡做出此等越矩之事本就不該,禮不在貴重,就當是吟歡感激世子的心意。”她怎麽能不分的清楚,今日之事她承了六世子的情,來日就要報答,她顧吟歡能拿什麽去報答,不如算的清清楚楚,免得将來留話柄。
蘇謙營聽她這麽一說,伸手把錦盒接了下來,心中那一陣的苦悶席卷而上,原本他很高興,在有難時刻她還能想到讓他幫忙,如今看來,他們之間的距離還是很遠很遠。
吟歡松了一口氣,她真怕六世子不接,當日書信給六世子,吟歡是報了他欠自己的想法讓他幫忙的,可說到底,六王妃和六王爺之間的事情,作為孩子的蘇謙營并沒有什麽過錯,婚姻大事他做主不得。
“為何你對謙默能和顏悅色,對我卻如此分明。”半響,蘇謙營忽然開口問道,吟歡一怔,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六世子,我何時對他和顏悅色了?”
是了,她不是對堂弟和顏悅色,可她在面對他的時候,那神情可比現在自如許多,那是不設防的交談,也許他這輩子都沒有辦法讓她對自己如此。
蘇謙營羨慕了,羨慕中甚至還帶着一絲妒意,可還是晚了,當堂弟在跟着父親出發去陽關時候對自己的鄭重囑托,蘇謙營發現自己是真的錯了。
假如那日在顧家大廳中,自己說願意娶她,如今會不會是另外一番光景?
蘇謙營看着漸漸離去的人,心中那初生的執念之種,應聲而裂...
前院大廳內,木朝賂看着顧老夫人反對的神色,笑地很怡然,“顧老夫人,您剛才應該聽明白那孩子喊的顧國公爹爹,既然不能開棺,那就讓這孩子和顧國公驗個血,不知您意下如何?”
看似無理的要求,在場的人卻都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六王爺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哭地抽抽搭搭的孩子,若真是如此,聖上那必定是要告訴的。
“這是我大哥的孩子,作何要與我驗血!”顧宇治眼神閃爍,下意識地看向了顧老夫人,這不看還好,一看連着坐在下面的嚴氏都知道了自己丈夫心中有鬼,不敢驗。
“驗,阿喜,去取水來。”顧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吩咐道,阿喜應聲下去了,很快端上來了一碗水放在廳中的桌子上,抱過了孩子阿喜拿起一旁的針在他指尖戳了一下,顧逸天疼地又哭了起來,血滴落在水中蕩漾了一下,所有人都等着顧宇治。
“阿治,給六王爺看看,你是不是逸天的父親,也好讓木家的人放心。”顧老夫人見兒子踟蹰着沒有動作,沉聲說道。
“娘。”顧宇治喊了一聲,三十幾歲的人頭上竟也生生憋出了汗,猶豫不決地拿起了針,他怕了,顫抖着手遲遲不敢下針,望着那碗低沉着地一滴血,顧宇治覺得自己這回是真的玩完了。
“等等。”木朝賂笑着阻止了他的動作,伸手在碗裏沾了一下,放入口中嘗了一下,一旁的喜媽媽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
“顧老夫人,這位媽媽似乎是年紀大了,清水和鹽水都分不清楚了,這麽鹹的水怎麽能拿來驗血呢。”說着木朝賂直接把水倒在了地上,“大哥,看來要你親自去取一碗清水來了。”
木朝賂說媽媽糊塗,倒不如指的是顧老夫人糊塗,換了鹽水,這什麽血滴下去可都不相溶了,讓人發現豈不是說明她也怕這孩子就是顧國公的兒子。
坐在那的顧老夫人雙手緊緊地抓着扶手,只能眼睜睜看着木朝陽拿了另外的水上來,并端到了六王爺面前讓他看了這确實是清水再放到了桌子上,木朝賂這才松開了對顧宇治的桎梏,“顧國公,請吧。”
已是騎虎難下的境地,顧宇治手執針看着那清澈見底的碗,恨不得将它砸碎在自己眼前,周遭傳遞過來的種種眼神都讓他顫動不已,他自以為缜密的計劃,如何都想不透到底哪裏出了錯,會讓木家的人覺得這孩子是自己的而不是大哥的。
嚴氏緊張地看着自己丈夫,她才是最想不明白的那個,怎麽好好的開祠會變成這樣,不是大哥的孩子麽,怎麽忽然要讓自己丈夫和這孩子驗血,而老夫人臉上為何盡是失望。
“噗通。”一滴血滴落進了碗裏,顧宇治後退了一步,喜媽媽抱着孩子走近,餘光看了顧老夫人一眼,慢慢地撿起了針在孩子的手上又紮了一下。
不消片刻,兩滴血融合在了一起,顧宇治踉跄地後退了一步,手扶着椅子才站穩,顧老夫人起身擡頭看了一眼,直接跪在了六王爺的面前,“老婦管教不嚴,養出此等逆子,讓六王爺看笑話了。”
六王爺即刻起身把她扶了起來,顧老夫人跪在地上不肯起,“六王爺,此等顧家家事,望六王爺能夠将此事交由老婦處理,老婦定當會讓六王爺和木家滿意。”
六王爺長嘆了一口氣,不是他不想幫,“顧老夫人,此事還需一五一十告之聖上。”就算他不說,難道木家會善了此事,肯定會告之聖上,屆時這結果都是一樣的。
顧老夫人抓着六王爺的手松了下來,身後的丫鬟趕緊将她扶了起來,門外的人還有些不明情況,怎麽顧老夫人忽然就下跪了。
忽然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沖進了大廳中,看到喜媽媽懷裏的孩子飛快地搶了過來,“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身後追進來兩名氣喘籲籲的婆子,沒等拉住那女子,那女子便直接看向了顧宇治,聲音嘶啞地喊道,“二郎。”
“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拖出去!”顧宇治黑着臉看着袖口出那灰黑,大聲喊道,兩個婆子沖過來從她懷裏奪走了孩子,要拖着她出去。
那女人不斷地掙紮着,“二郎,我是清秋啊,你怎麽不認得我了,你是不是已經讓小瀚認祖了,你不是說要接我回來的麽,二郎。”
那嘶啞的聲音漸漸遠去,卻久久萦繞了在了大廳之中,顧老夫人還在為六王爺剛剛的話沉思,而顧宇治則站在那,怔怔的,眼神有些空洞。
嚴氏看着那蓬頭的女人被拉走,忽而明白了什麽,直接沖到了顧宇治面前,哭着拍打着他,“那女人是誰,那孩子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說啊,你說啊!”
木氏坐在後面擡起頭,冷眼看着這一切,随即起身輕聲說道,“司棋,我們走。”...
三日後一道聖旨下到了顧家,收回顧宇治的顧國公爵位,官降兩級,罰俸三年。
顧家,顧老夫人跪着接旨之後差人送走了頒旨的太監後,看着同樣跪在身後的兒子,氣血攻心,拿起一旁的拐杖朝着顧宇治的身上招呼。
“母親,您這是做什麽。”顧宇治沒來得站起來被敲了好幾下,緊接着在屋子裏躲着,一面不滿地朝着顧老夫人大喊,“事已至此,您打我有什麽用!”
“有什麽用,我打死你這個逆子,你貪圖你大哥的家産,竟然還能生出這種主意,你怎麽對得起你大哥對的起顧家的列祖列宗,我不打死你,我如何對得起你死去的爹!”顧老夫人喘着氣撩起拐杖往顧宇治身上伺候。
“我有什麽錯,我的兒子就不是顧家的子嗣了麽,大嫂她就是一個外人,吟歡還是三房過繼來的孩子,哪有資格獲得大哥留下的東西,我的兒子替大哥把東西保留住有什麽錯。”顧宇治躲在桌子後沖着顧老夫人大喊。
“你這個逆子!”顧老夫人痛心疾首地垂着胸口,“我怎麽會養出你這樣的逆子,成天就知道謀你大哥的錢財,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大哥的爵位如今被收了回去,這顧家是要垮了你知不知道!”
“垮了那就分家得了,我們要養着他們兩房的人,娘你早就該把大嫂送回木家,這樣哪來這麽多的事,這爵位也不會被收走。”顧宇治不知悔改,始終覺得顧老夫人偏袒了大哥,偏袒了大嫂,顧國公爵位怎麽了,若是大哥死的時候大嫂就回了木家,帶走的也只是她的嫁妝,也不會有後來過繼一事,大哥留下的東西就還是他們的,他何必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