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捉蟲] (10)
剎那,她怔住了,那塊玉佩她太熟悉了,那就像是從一塊玉石上切割下來的,她有兩塊,當初是為了給兩個孩子準備的。
顧老夫人将木氏的反應收入眼底,對身後的媽媽吩咐道,“阿喜,帶她們下去洗洗幹淨了再帶過來。”
木氏坐在那有片刻的恍惚,等人洗漱幹淨換過一身衣服進來的時候,連着顧老夫人都看呆了。
那孩子怯生生地依偎在女人身旁,小眼好奇地在屋子裏張望,看到顧老夫人的時候又縮了回來,而那小模樣,和顧宇郎小時候有着驚人的相似。
顧老夫人原本平靜的情緒難以遏制地激動了起來,難道這真的是大郎在外留下的孩子!
木氏并不知曉顧老夫人內心的想法,她看着那女子,換了幹淨之後,倒是凸顯出幾分姿色,像是南方女子的婉約,若是和自己相比,應當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格。
“那玉佩,可否再讓我看一看。”木氏片刻的失神,開口道。
那女子似乎也不瘋不鬧了,這樣裝束下将盒子遞給司棋,顯得有幾分真實在裏面。
木氏再度打開那盒子,拿出了裏面的玉佩,放在手中的溫潤感和這個完全相同,就是一塊玉石裏切割下來的,當時大郎還說,這玉稀奇的很,給孩子貼身放着,養養人。
“晚婷,這玉可是大郎的?”顧老夫人沒發現自己語氣裏透着的期許,木氏将盒子蓋上,讓司棋還給了她,“是不是大郎的媳婦不清楚,不過媳婦那也有類似的兩塊玉。”
那女人小心的将盒子藏回懷裏,看着木氏誠懇地說道,“夫人,大郎常常提到夫人,說夫人是最讓他驕傲的人,清秋還見過夫人的畫像,所以才會認得夫人。”
那女人把孩子拉到了木氏面前,“大郎說你們沒有孩子,這個孩子就當時老天給的恩賜,合适的時機就會來帶我們回來,讓他認祖歸宗,可我等了五年了都沒有等到他,我一個人實在沒有辦法好好把孩子養大,只能一路乞讨着來臨安。”
那個叫清秋的女人說着說着又哭了,木氏看着那孩子,五六歲一般的年紀,生的也不是很消瘦,白白淨淨的不像是吃過很多苦頭的樣子,拿着一塊玉佩說見過自己的畫像就可以把這孩子賴在大郎身上,木氏嗤笑了一聲,“你見過我畫像又能如何,這樣的玉佩雖說珍貴可也不是沒有一樣的,你何以證明這孩子是顧家大老爺的。”
顧老夫人卻越看那孩子越覺得像,仿佛是入了心魔一般,對兒子幾十年沒有留下一個孩子,顧老夫人比任何人還要遺憾,若是這個孩子真的是兒子在外留下的種,即便是外室又能如何,他是兒子在這個世上留下的唯一的血脈了啊。
“我知道這樣冒昧前來老夫人和夫人都不會相信,可大郎确确實實是救過我,還安頓了我,我知道大郎心裏牽挂的都是夫人,可我想為大郎彌補沒有孩子的遺憾,每每看到他對別人家孩子露出的那羨慕眼光,清秋就覺得即便是毀了自己的一生也要報答大郎。”那女人娓娓說着,動情之處又是潸然淚下。
把顧宇郎與她的相遇,如何在她賣身葬父的時候救了她,又如何将她安置了下來,還經常過來看她,甚至連他何時出兵,何時回臨安的日子都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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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才剛剛生下逸天,大郎打勝了要回臨安,臨走前把這玉佩給了我,說是給孩子的,他留下的銀子讓我好好把孩子養着,說合适的時候會來接我們母子回去,我一個人養着孩子等了他五年都不曾等到他回來的消息,孩子大了,到了要念書的年紀,我養不好他,只能帶着他一路找來臨安,希望他能在顧家認祖歸宗,也算對得起大郎。”
五年前,就是顧老夫人壽辰前夕他回來,木氏聽着她說着許多外人不知道的細節,漸漸有些坐不住了。
可要她如何相信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大郎的外室,這個女人還為他生下個一個兒子,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多年來相互扶持着的一切,難道就真的抵不過他想要孩子?
木氏不信,可顧老夫人信了。
那孩子和大郎小時候真的太相似了。
顧宇郎已經死了,他不能站出來做任何的解釋,眼前這個女人口中說出來的話,一字一句都有說服力,包括顧宇郎的某些小喜好,她竟然也說的出來,那玉佩和畫像對顧老夫人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一個熟悉兒子作息,能夠說出旁人不能說出的,對她來說可信度已經相當高了。
“單憑你一人之言還不能确信這孩子就是大郎的孩子,阿喜,給她們在府裏安排一個住處,等查清楚了再說。”激動之餘,顧老夫人還保留了一些理智,開口吩咐道。
阿喜帶着她們下去了,顧老夫人見木氏不語,柔聲說道:
“晚婷啊,你也回去吧,等查清楚了就好了,若不是必定不會輕饒了,若真是大郎的孩子,你也不會眼見着他流落在外的,是不是?”
☆、46庶女心計
不過是一晚上的功夫,這忽然冒出來的顧家大老爺遺留在外的孩子成了顧家的聚焦點,丫鬟婆子之間到處傳的都是這孩子和大老爺小時候長的很像,一時間這孩子是大老爺的兒子,仿佛成了事實。
紫荊院裏,木氏從櫃子裏找出了那兩塊當初顧宇郎為孩子們準備的玉佩,那觸摸的感覺她不會忘記,和昨天摸到的那塊一模一樣,一旁的司棋看着揪心,從昨天回來夫人就一直這個樣子,不哭不鬧,不斷的把老爺過去的東西都找了出來,一件一件地看着。
“夫人,那肯定不會是老爺的孩子,老爺對夫人情深義重,他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木氏搖搖頭,“人都不在了,還要拿這些事來驚擾他。”顧宇郎送的每一樣東西木氏都保存的很好,再回過頭去想,她都不曾後悔嫁給他,即便是如今這樣的情形。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吟歡扶着門坎在那喘氣,頭上的飾品亂成了一遭,“母母親。”
“跑這麽急做什麽。”木氏見她滿臉的汗,吩咐司棋去端了水來。
吟歡是在今天一早才知道府裏來了這麽兩位客人,她怎麽都不會相信父親會在外留下孩子,更何況在前世,顧家大老爺顧宇郎死後并無子嗣,不論是五年後還是十年後都不曾出現有認親的人,這兩個忽然出現的,肯定有問題。
“母親,那肯定不是父親的孩子,您要相信父親。”吟歡急急的開口,來的路上她細細地想了一通前世,她當初在紫荊院陪伴顧吟霜那麽久都不曾聽說過一點有關于此的信息,不過當時顧家的管家權已經不在木氏手上了。
木氏摸了摸吟歡的臉,“單憑她們的一己之詞如何就能說明那是你父親的孩子。”
“可。”吟歡頓了一下,若這是一個陰謀呢。
誰都不會這麽想可吟歡必須要這麽想,即便是重生了,前世的記憶尤在腦中,父親無子嗣已成事實,這忽然冒出來的孩子若不是針對顧府的,那就一定是針對母親的。
“若是老夫人查出來,說那孩子是父親的孩子呢。”吟歡嗫嗫地說道,“父親不在了,如何能佐證。”
“即便那孩子是,我也不會讓他進門。”木氏的聲音柔柔的,卻充滿了堅持,她輕輕地拍着吟歡的背,從吟歡的角度看過去,仿佛能夠看到那臉上那柔和散發的光,那是不是父親給她的堅持的信任,讓她無條件堅信父親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回到了自己屋子裏,吟歡坐了下來,忽然聽見一旁的木盒子發出有什麽東西在刨壁的聲音,讓襲暖打開了盒子,黑珍珠忽然很活躍爬來爬去,還不停地用爪子刨底子,發現上面有亮光,忽然整個身子撲到了木盒子壁上,嘗試要往上爬。
吟歡拿着棍子将它撥了回去,黑珍珠就巴着棍子不松手了,還嘗試要往上爬,吟歡細心的發現黑珍珠的肚子鼓大了許多,蓋上盒子問襲暖,“早上喂吃的了?”
“還沒呢小姐。”吟歡覺得有些奇怪,平日裏都懶懶的一副不想理人的樣子,怎麽今天忽然這麽活躍了。
“難道是生病了?”養了幾年了,吟歡都沒發現它出什麽問題,這麽反常的樣子也是頭一回見到,那家夥到底送的是什麽蜘蛛!
“小姐。”青芽走進屋子,将一封信交給了她,吟歡差襲暖出去門口看着,忙将信拆了開來,看完後點了火盆子将信燒了幹淨,連外頭都有這樣的消息了,這才一天的功夫。
吟歡聽着黑珍珠刨木板的聲音,陷入了沉思,如果顧家長子忽然有了子嗣,顧家長子已故,那麽這個孩子就是他唯一的血脈,顧老夫人一定會把這個孩子留下來,入了族譜,他将來還會繼承顧家長子的一切。
顧家長子過去二十來年在外打仗,獲得的賞賜有很多,留給孫子還是留給兒媳婦,這件事明眼人無需問都知道怎麽選擇,那麽這個孩子的出現,勢必是要拿走顧家長子留下的一切。
顧老夫人要留下這個孩子,母親不讓,那麽母親很可能直接回木家,顧府的一切她放手,那她呢?
想着想着,吟歡渾身打了個冷戰,若這孩子是父親的孩子,那唯一的結果就是母親離開顧家,對于她來說有兩種選擇,留在顧家,回到三房,跟着木氏回木家,她是顧家的人,三老夫人肯定不會願意。
難道要因此回到原點!
“不行!”吟歡忽然開口了一聲,吓到了一旁站着的青芽,“小姐,怎麽了?”
不管她有沒有可能因此回到三房,她必須要把這幾率降低到沒有,她顧吟歡重活這一回,再也沒可能受制于她們。
“青芽,研磨。”
不過短短四五天,顧老夫人就查清楚了,在七年前顧國公帶兵打仗去的途中确實救過一個賣身葬父女子,而後看那女子無依無靠實在可憐,就出了些銀子把她安頓在那個救她的鎮上。
至于國公爺是否和那女子發生過什麽,顧國公的部下都說不清楚,就算回臨安的途中顧國公有事離開一兩天,作為部下他們怎麽敢問這麽清楚,過去貼身跟着顧國公的幾個下屬在五年前和顧國公一塊戰死了,顧國公與這位女子之間後來有沒有聯系都沒有人知道。
顧宇治知道了此事,主動要求去衡關附近的那個小鎮查一查,是否真有清秋這樣的一個女子存在。
顧老夫人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所有信物,一件一件地看着,忽然拿起一條腹帶,顫抖着手摸着那上頭的珍珠和四周繡着的紋路,淚水就這麽落了下來。
“阿喜啊,你看,這是不是那年大郎出征我給他親手繡的腹帶。”身後的喜媽媽走過來看着那陳舊的腹帶,并排的三顆珍珠已經脫落了一顆,但那繡的圖案依然清晰可見,正是老夫人當初給大少爺繡的平安帶。
“老夫人,這是當初您給大少爺繡的。”顧老夫人摸着那腹帶,那次打仗顧宇郎受了重傷,回來之後顧老夫人又是祈福又是親自繡了這個,還放在佛堂裏念經誦讀,讓顧宇郎戴着莫要離身。
“怎麽會在這裏。”顧老夫人拿着那腹帶不舍得放手,答案顯而易見,這麽重要的東西,清秋都有,那孩子極有可能就是大郎的孩子。
“阿喜,那孩子真的和大郎小時候長的很像呢。”顧老夫人像似在回憶過去,一手緩緩地摸着那珠子,最終将它放了下來,“且等阿治從那回來吧。”
“外頭有在傳大少爺流落在外的孩子上門尋親了。”喜媽媽将她扶進了內室,顧老夫人嘆了一口氣,“大夫人那可有話?”
“大夫人什麽都沒說。”顧老夫人又嘆了一口氣,沉得住氣,大兒媳一直都是這樣,可恰恰因為如此顧老夫人才為難。
花園裏,吟歡帶着青芽穿過了回廊要往回走,忽然聽到旁邊小園子內有笑聲,像是小孩子的嬉鬧聲和丫鬟的聲音。
“那邊就是她們的住處吧?”吟歡後退了一步,直接走入了那個小園子內,門口那種着不少翠竹,吟歡站在那,透過那些縫隙看着小園子裏那在石桌旁跑來去的孩子,還有追着他的丫鬟。
“小少爺,小少爺你慢點跑,小芹要追不上了。”名叫小芹的丫鬟一把抓住了那孩子,将他抱住了在懷裏,那孩子不讓,使勁掙紮了兩下還想繼續玩,小芹便拿起石桌子上的零食哄他,“小少爺,等你住到了大院子裏,你可要把小芹也帶上,貼身照顧你好不好?”
“小少爺?”吟歡輕笑了一聲,現在的丫鬟可真懂得把握時機,這還沒真的認祖歸宗呢,就先替自己謀了好出路,顧府裏頭的小少爺就是逸哲了,眼前的這個有什麽資格!
吟歡看着神色凜了起來,一個丫鬟都敢這麽喊,到底是誰默許的。
“小姐,還是先回去吧。”青芽擔心被人看見又會說什麽閑話,如今府裏還傳着七小姐這個繼姐會如何對待忽然冒出來的弟弟。
“青芽,你在府裏也不少時間了,那孩子真和父親小時候有這麽像?”吟歡看着那不斷往嘴裏塞東西的人,眼底閃過一抹嫌惡,同樣的年紀,逸哲五歲的時候絕對不是這樣的。
“聽府裏老人說是挺像的,老夫人生的大老爺二老爺小時候都挺像的。”吟歡聽到了青芽的後半句話,嘴角揚起一抹笑,“也就是說,這孩子和二叔小時候也挺像的了。”
那孩子吃了東西又要玩,小芹沒拉住,他撲到在了地上,哇一聲哭了出來,那屋子裏沖出一個女子,把孩子抱在了懷裏哄着,那孩子哭着口中喊着爹,她則抱着他不斷地哄,“好,好,我們去找爹。”說着便把他抱進了屋子裏。
父親已經死了,她要到哪裏去找所謂的爹爹給他呢,吟歡看着她的背影,若是一個情深義重的男子,他必然不會背叛自己心中的信仰,就只是為了一個孩子,父親不會和這個女子發生任何的關系,更何況她與母親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類型,若是延伸到感情,父親既然對母親情深不諱,更不能如此。
“走吧。”吟歡轉身,遠遠的還能聽到孩子的哭鬧聲
顧宇治回來的很快,和顧宇治一同到顧家的,還有木家兩兄弟,大廳之中坐滿了人,吟歡和顧逸信他們站在一起,看着那躲在清秋懷裏,一臉驚恐的孩子。
“母親,我前去衡關打聽了一下,那小鎮上确實住過這個人,我也是打聽了許多人家才知道的,她深居簡出,幾乎沒有認識外人,住的地方偏,周圍也沒什麽人,所以知道她的并不多。”顧宇治将在衡關附近小鎮上打聽到的消息和顧老夫人說了一遍。
“我把大哥的畫像給他們看,有人說見到過大哥幾回。”顧宇治看似風塵仆仆的樣子,而清秋則一直抱着孩子,坐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
顧老夫人将那些信物一并拿了出來,當着木家兄弟的面給大家看,“這些東西晚婷也看過,确實有大郎的東西,而這腹帶是過去我親手繡給大郎的。”
木氏擡眼去看,乍看之下覺得熟悉,那不就是大郎戴了才一兩回就不小心弄丢了的東西麽。
木家兄長木朝陽看着那一桌子的東西,有些不屑,“顧老夫人,您這麽說,是要告訴我們,這女人懷裏的孩子,就是妹婿在外留下的種了?”
大廳裏一片靜谧,說了這麽多,顧老夫人都沒有提到這個點上,木朝陽不耐煩了,顧老夫人點頭道,“如今據衆多證據來看,确實是這樣的。”
“如今妹婿人已經不在了,死無對證,就憑這些東西,去了一趟衡關,随便找幾個人來做證就說這孩子是妹婿的,老夫人,我看您還是仔細些的好。”木朝陽說的十分不客氣,他沒有收到木氏的信,收到的是吟歡派人寫過去的,再讓人一打聽,臨安城這都傳成什麽樣了,自己妹妹這樣子在顧府還不得安寧,木家可不稀罕顧府這點東西。
“話雖如此,可這些東西都是大哥的貼身之物,難道大哥還會随意贈給別人。”顧宇治站了起來,指着那些東西說道。
“怎麽,顧老夫人,證實了這孩子是妹婿的,你們顧家又打算如何?”木朝陽不理他,直接看向顧老夫人,“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難道你們顧府也敢收留,從那衡關前來的,就不怕是敵方的人。”
“一個弱質女子,木兄你還能說成是敵國的人。”顧宇治語氣裏不免沾染了幾分輕視,木朝陽身邊的木朝賂哈哈大笑了起來,“果真是平白撿了自己大哥爵位的顧國公啊,你可知道衡關陽關那多的是敵國混進來的人,她們大都是弱質女子,無辜孩童,只要你善心大發下馬去扶持一下,她們手無縛雞之力也能要了你的命!”
顧宇治臉色咋變,正要反駁,顧老夫人重重地咳了一聲,顧宇治憤恨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那也是木兄說的特別的人,如今這位女子身上有大哥多件信物,經證實都是大哥的東西,大嫂也看過了,這孩子和大哥小時候也是十分神似,我多方打聽大哥的部下也證實了大哥曾救過她,木兄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麽?”
“我們木家沒有什麽不明白的,今天前來也就是為了看顧老夫人對此事時什麽看法。”木朝賂坐了下來,大有你說我們就聽着,不滿意再提的意思。
“這孩子是大郎的孩子的話,那麽我們顧家就要讓他認祖歸宗,他就是大郎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晚婷若是不願意養,這孩子養在我這裏也可以。”顧老夫人臉色微沉,緩緩說道。
“我不答應。”木氏的聲音緊接着顧老夫人的響了起來,木氏站了起來走到那桌子前拿起那腹帶,“這東西是大郎的沒有錯,可大郎沒帶兩回就和我說不小心弄丢了,那已經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這女子和大郎七年前才認識,她是在何處撿到這個的。”
“單憑這些東西母親您若要讓這個孩子入顧家族譜,寫在我與大郎名下,我不能答應,我相信大郎不會騙我,母親,你是相信大郎說的話,還是相信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木氏掃了一眼清秋,後着抱着孩子縮瑟了一下,嗫嗫地說了一句,我沒有騙人。
“晚婷啊,我知道一時半會你很難接受這個事實,這麽多年了大郎與你情深義重,可你也是聽到那日她說的話,大郎身上何處有傷,她都能說地出來,可見她對大郎是熟悉的,這孩子能來到世上那也是緣分,彌補了你與大郎沒有孩子的遺憾,你這又是何苦呢。”
在顧老夫人心中,已經認定了這孩子就是顧宇郎的孩子,這些日子她越看越覺得是大郎小時候,他比大郎好動一些,嘴巴也甜一些,老天沒有要大郎絕後,最後還是給這孩子留下了血脈。
“我與大郎的孩子就是吟歡,母親,您不必再勸,我是不會同意這孩子入顧家的。”木晚婷可不知道大郎小時候和這孩子有多相似,她只知道,她木晚婷的丈夫,是不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情。
“大嫂,這可不是你能決定的,這是大哥唯一的孩子,如果流落在外,你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大哥,大嫂沒能為大哥生下孩子,難道還要大哥就此絕後不成。”顧宇治指着清秋懷裏的孩子說道,“顧家之子流落在外,顧家長媳不予認祖歸宗,顧家先祖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的。”
一番話顧宇治說的極為振心,顧宇治又指着木氏繼續說道,“大嫂百般阻撓這孩子進顧家,無非怕這孩子搶走了大哥留下的一切,大嫂此等想法不免自私了些吧,這麽多年過去了,大哥未曾納妾有孩子,全是為了大嫂,如今難道大嫂連這個孩子都容忍不了。”
“那又如何?”木氏轉過身看着他緩緩說道,“你大哥他心甘情願與我為夫妻,即便是沒有孩子也未曾說過一句後悔,我眼裏卻是容不下這個來路不明的孩子,顧家要把他帶進來,我木晚婷不同意!”
顧老夫人沒想到木氏會堅決到這個地步,勸的逼的都絲毫沒有作用,木氏一說完這話清秋懷裏的孩子哭了起來,雙眼紅腫地從清秋的懷裏下來,朝着顧老夫人奔去,一下撲到在了顧老夫人的腳下。
顧老夫人心疼地将他抱了起來,他窩在顧老夫人懷裏嘤嘤地哭着,“祖母,我要爹爹~”
小孩子的哭聲傷心的很,聽地顧老夫人都有些濕了眼,她摸着這孩子的臉,長到了五歲,都沒見過爹一面,真是可憐的孩子啊。
“晚婷,我知道你心裏過不去,但這孩子顧家知道了,就不會讓他流落在外,這些證據還不夠說明這是大郎的孩子麽,你看看,這和大郎長的多像,晚婷啊。”顧老夫人摸着那孩子的眉宇,說着也落了淚,“我可憐的大郎,可憐的孩子。”
司棋手快地扶住了木氏,“夫人。”
“母親,若您要問我的意見,我不會承認這是大郎的孩子,也不會同意讓他入顧家。”說完木氏轉身就出了屋子,吟歡快步跟了上去,攙住另外一邊。
“母親,我想大嫂是一時半會難以接受這件事情,過些時候就好了,大哥的孩子怎麽可能讓他流落在外呢。”顧宇治眼底閃過一抹得意,看着顧老夫人說道。
“顧老夫人,你也莫怪咱們木家無情,既然顧家已經決定了要讓這個孩子認祖歸宗,我們木家作為外人也不好說什麽,等認祖歸宗這天,我們就會來帶晚婷回去,母親年紀也大了,需要妹妹多陪伴在身邊,告辭。”木朝陽見妹妹離開,帶着弟弟跟着也出了院子。
顧老夫人身子一震,抱着那孩子的手有了幾分松動,顧宇治見此急忙說道,“母親,那都是他們威脅咱們顧家的,連一個孩子都容不下,說出去都是咱們顧家有理,大哥終于有後了。”
“孩子留下,這女人趕出去。”顧老夫人把孩子交給了身後的丫鬟,對顧宇治吩咐道。
“這,母親,孩子不能沒有娘照顧的啊。”一離開母親的手那孩子又哭了起來,顧老夫人看了那丫鬟一眼,那丫鬟即刻把孩子抱了出去,清秋想要追出去被攔了下來,哭着求顧老夫人讓她照顧孩子。
“怎麽,我們顧府上下難道還照顧不好一個孩子,需要一個外人來看着。”顧老夫人看了顧宇治一眼,顧宇治心中一凜,随即吩咐道,“來人吶,把這人趕出去!”
紫荊院內,木朝陽看着木氏沉郁的樣子,氣憤的一拳打在了牆壁上,“走,現在就跟我收拾東西回惠安城,算什麽東西。”
“大哥,這事還沒結束了,你急什麽。”木朝賂将他拉了過來,“這顧家要認祖歸宗也得選日子,到時候咱們再帶人來鬧一場,把妹妹接走,這樣一來我看着臨安城還有誰會向着他們,空有一個顧國公的爵位,就算是有了孩子又能如何,還能拉出去打仗不成。”
吟歡剛走出屋子就聽到兩位舅舅在外面商量如何在認祖當日大鬧一場,開口說道,“大舅舅,你們這麽做,母親也不會跟着你們回去的。”
木朝陽轉身看着吟歡,就是她寫信要他們過來,早就聽母親說起過,妹妹對這個過繼來的孩子疼愛有加,什麽都教導給她。
“父親去世之前也希望顧家好好的,母親若走了,顧家這樣下去顧老夫人一死,遲早要面臨分家的局面,顧家也就散了,母親不希望父親失望。”吟歡走到他們面前從懷裏掏出一塊父親死的時候手上捏的荷包中的玉佩,“這半塊玉佩母親和父親一人一半,父親死的時候即便是被分屍了,他手裏還緊緊握着這個,舅舅和父親同為男人,若是你們深愛妻子,怎麽會做出讓她傷心的事情,在外生下一個孩子,最後還承諾要帶她們回來認祖歸宗。”
木朝賂拿過吟歡手中的玉佩,這他看到過幾回,在顧宇郎身上和婉婷那都看到過,低頭見小姑娘眼神清澈地望着自己,他忽然笑了,對木朝陽說道,“大哥,看來我們老了,都不如一個小姑娘來的鎮定。”
“你母親不同意那孩子認祖,但這是顧家一手能夠做主的,晚婷她沒理由攔着,若是木家過多插手也是我們的不對,不離開顧家,這裏也沒有你的一席之地了。”從根本上,木朝賂對孩子到底真是假是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顧家的一個态度,顧宇郎已經死了,論說孩子,顧家不缺兒子,非要讓他認祖,那在未來自己的妹妹要在顧家如何立足,過去的那一切伉俪情深的話語,都成了一個笑話。
吟歡伸手朝着木朝賂揮了揮,木朝賂欺下了身子,吟歡貼着他的耳朵輕輕地說了起來。
木朝陽看着弟弟的神色從一開始的不在意轉為沉思,繼而是詫異地看着吟歡.
吟歡後退了一步,站在那笑眯眯地看着他們,“大舅舅,二舅舅,這件事可就拜托你們了。”
☆、47庶女心計
顧府開始忙碌起來了,認祖一事顧老夫人交給了嚴氏去做,可沒過兩天,低下就怨聲載道了,沒別的原因,二夫人做事不給力,讓辦啥事起先不說清楚,回來批評下人,下人自然心中有怨,再加上嚴氏第一次接手這麽重大的事情,心中自然有些得意,就好像是家裏的管家權已經落到了她手上,言語間連別的事情都想要插手。
六月底天氣已經很熱,木氏依舊安排好各房各院的防暑降溫,對認祖一事不插手也不發表任何意見,而二夫人院子裏,顧宇治卻急得團團轉,半個多月過去了,當日趕出去的清秋,才幾個時辰的功夫,人竟然不見了,就好像在臨安城消失了一樣。
“老爺,認祖歸宗的是大哥的兒子,那清秋最多也是個外室,老夫人不肯讓她入顧家,你何必緊張成這樣。”嚴氏看着有些吃味,都好幾回了,那清秋在老爺面前哭訴,柔情似水的樣子讓嚴氏打心眼裏瞧不起這個女人。
“你知道個屁,這女人不見了,要是別人說這孩子不是大哥的,找誰來作證!”顧宇治不是顧老夫人,顧老夫人認定了這孩子是大兒子的親骨肉,那麽那個清秋就不需要呆在顧府了,顧老夫人從根本上還是想要木氏養這個孩子,養在大郎和她名下,作為嫡子。
可顧宇治心裏最清楚那到底是不是大哥的兒子,萬一出什麽幺蛾子,這女人就是最有利的證據,不過是聽了母親的話趕出去一會的功夫,自己即可找人去接了,人就不見了。
“這東西都在了,你都查清楚了,那不就是大哥的孩子麽,這女人要是入了顧家會敗壞顧家聲譽的。”嚴氏看他緊張的樣子,“說不定自己走了。”
顧宇治沒與她多說,出了屋子往府外走去,眼看着認祖的日子選了,也沒多少天功夫,在這緊要關頭出了岔子,這一切就都白費了。
顧宇治緊張的同時,臨安城北市千玉閣內,吟歡走入鋪子,和李掌櫃打過了招呼,直接上了三樓,拐彎過了走進一間包房,示意看守的人挪開了櫃子,吟歡彎腰走進了裏面的密室,點着微弱的燭光,四周沒有窗戶。
密室裏擺放着一張床和兩張桌子,蠟燭點的很高,床上綁着一個人,是失蹤多日的清秋,此刻她頭發淩亂地散開着,除了臉上還幹淨些,那模樣就像是當初剛剛來到顧府的時候。
一看有人進來,清秋擡起頭,口中喃喃地喊着,“放我出去。”
吟歡從青芽手中接過了一碗水,邁腳跳到了床上,将碗湊到清秋旁邊,清秋很快低頭将水都喝了幹淨,接着眼巴巴地看着青芽手中那散發着香氣的食物。
“都這麽多天了,二叔都沒來找你,恐怕他是以為你死了。”清秋回了神,身子靠在了牆壁上,“我不明白你說什麽,七小姐,我與你無冤無仇,你這樣把我綁了來,到時候顧家找不到人,你可就麻煩了。”
“麻煩?”吟歡笑了,看着她一身的狼狽,吟歡拿起一根蠟燭貼着她的臉照近着看,“你都沒有見過我,怎麽知道我是七小姐,來的時候做了不少功課吧,顧老夫人只管孩子不會管你,你死了消失了更好,省得有人拿捏顧家的這個把柄說父親的不是,你覺得顧家會派人找你麽?”
“你就是死在這裏,也不會有人知道,而你的孩子在顧府中,你猜他會怎麽樣?”滾燙的蠟燭油滴落在了清秋的脖子上,她吃痛地後退,那蠟燭的火光不斷逼近,燙到了她的臉。
吟歡低聲喃喃着,“你知道麽,顧家大池塘裏可死了不少人了,只要往人身上綁一塊大石頭,往下一沉,大半夜的,都沒人知道呢,屍體都不會浮上來,不消幾天,就都成魚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