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系統升級的第六天

點亮了一盞花燈,路施施才發現錦關侯今夜穿着一襲玄袍。

白日裏他在宴上沖路施施笑得時候,身上還是素白錦衣。

不過路施施并沒有把這些細節放在心上。

她托着花燈的浮木制底盤,輕而又輕的問他,“侯爺要放一只花燈嗎?”

錦關侯一如既往的沉默片刻,路施施舉高了閃爍着瑩瑩光芒花燈。

“放在水面上,池花對影,很好看的。”路施施道。

錦關侯瞥了她一眼,微微颌首。

路施施再接再厲,“那就先把衣袖挽起來吧。”

路施施微微笑着。

錦關侯的臂钏,路施施很有想法,但是再有想法也不如她親眼一見。

臂钏這小東西戴在他身上,路施施看都看不到,還談什麽要不要。

錦關侯手上的動作一頓。

路施施解釋道:“不挽起來的話,袖子會被池水打濕掉,夜裏天寒,侯爺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說話時,路施施還向錦關侯展示了自己挽成麻花的兩只袖子。

“像這樣就好了。”路施施道。

他的目光微沉,嗯了一聲,旋即就學着路施施的樣子,卷起了衣袖。

他的動作極慢,卷得又萬分仔細,等到錦關侯将衣袖盡數卷上後,路施施站得都有些累了。

銀臂钏驟然出現在錦關侯纖白的小臂上。

他察覺到路施施略微灼熱的目光,問道:“怎麽了?可是本侯有什麽不妥之處?”

然後路施施就看他把卷上去的衣袖又放下來一截,正正巧巧把臂钏給遮住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路施施撐起一段笑容,“只是看侯爺的臂钏,很別致。”

“是嗎?”錦關侯從地上拾起路施施的火折子,在空氣中劃出了另一道細光,“路二姑娘似乎從一開始就在盯着本侯的手臂看。”

路施施連聲說“沒有”。

不過錦關侯不搭理她了,他俯身将點燃的朱紅花燈推進了池面。

銀臂钏在他伸手的那一剎,又冒出來了。

路施施這次沒敢多看,也把花燈放進了池子,雙手稍稍用力,花燈就漸行漸遠了。

真花做的花燈和假花制的到底是有不同。

比如真花的花燈更透,更亮,花瓣的顏色不會太影響燭光的本色。和琉璃燈盞倒有些許的神似。

路施施蹲在池沼邊,一邊看着花燈遠去一邊胡亂的想着。

錦關侯驀地出聲,“本侯聽聞,放花燈是要許願的。”

幼稚。

路施施很快給錦關侯下了個評語,但她還是向他解釋了,“上元節放花燈倒是會許願什麽的,但是重陽……還是算了吧。”

許是路施施這回的語氣太過冷淡,錦關侯竟半晌不說話。

玻璃心。

路施施心想,她說的都是大實話,更沒有說什麽重話,怎麽就不樂意了呢?

臂钏雖美,但也抵不住錦關侯時不時的掉線。

他站在那兒,面朝漸漂漸遠的花燈,眼眸沉如濃墨,半分餘光都沒給路施施,也不知在想什麽。

路施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耐着倦意說道:“重陽花燈祈願也未嘗不可,侯爺若是想許願的話,還是趁花燈漂走之前趕緊許下一個願望。”

語罷,路施施半轉過身子,面朝水面上閃爍的燈。她閉上眼睛,雙手合拳放在胸前,開始有模有樣的許願。

錦關侯掃去一個眼神,嘴角翹了起來,他在路施施的斜後方學着她的動作。但他的眼睛并沒有閉上,而是直直地看着路施施的側影。

路施施很快許完願,她放下手回頭去看錦關侯的時候,那人還是無動于衷的站着。

與先前唯一的區別就是他把袖子放下來了。

路施施已經沒什麽想說的了,她這麽給他面子,給他臺階下,他居然絲毫不為所動。

趕緊有多遠走多遠,下一個目标絕對比他好。

路施施正想着要找什麽借口脫身,錦關侯就在她面前脫下了臂钏。

銀臂钏上雕镂着山河明月,春展芳杏,飛燕掠江,以及一個小小的“晞”字。

路施施眉頭微擰。

臂钏躺在錦關侯的手心,遞到了路施施的面前,他的眸光裏有路施施看不懂的深色。

“我名沈晞。”他雙唇微動,“這臂钏我見你喜歡得緊,送你倒也無妨。”

臂钏亮着錦關侯所不知的光芒,一點一點的深誘路施施将目光黏在上面。

錦關侯說的話在路施施耳中,算得上是娓娓動聽。

她擡眸看向錦關侯,笑了一下。

“不了,侯爺還是自己留着吧。”路施施笑道。

錦關侯送出去的手一僵,此刻繼續送到路施施的眼前不是,收回手也不是。

他面帶淡薄的笑意,将臂钏一下子隔着衣服扣在了路施施的手腕上方。

“手滑。”他看到路施施一臉奇怪的表情,假模假樣的說了一句。

“路二姑娘應當不介意吧?”雖是詢問,但錦關侯的語氣沒有半分詢問的意思。

路施施看着他的眼波流轉,滿是不解,臂钏環在了她的衣服上,路施施的手僵硬的垂在身側。

事出反常必有妖。

路施施看到這只銀臂钏上印了一個“晞”字後,就不想要它了。

錦關侯的真名既是“晞”,那麽這只臂钏就是他的私人之物,若是尋常裝飾品,路施施想些辦法讨要也就算了,但這偏不是尋常物品。

其實想想也對,錦關侯這樣的人會把什麽樣的東西随身攜帶,貼身相扣?臂钏是小,大的是錦關侯的身份。

也就只有路施施被眼前一時的光芒給沖昏了頭腦,鬼迷心竅,見钏起意,才沒有及時想明白這裏面的勾勾繞繞。

想明白了,路施施就有些後悔帶他來放花燈了。

沈晞不由分說的把臂钏扣在她手上,路施施伸手就去拔下臂钏,沈晞卻快步扯過她的衣袖,把她帶到了亭邊的樹後。

長廊上驀地響起兩道輕淺不一的腳步聲,路施施踮起腳尖透過枝葉去看,卻只能看到兩道長長的燈影。

大概是游園的少女閑逛到了這裏。

路施施拍開了錦關侯的手,瞪着他,壓低了聲音,“侯爺,你這是要做什麽?”

他只彎起眼眸輕笑,也不說話。

路施施沒得到回音就要去做先前沒做完的事情,手指才碰到沈晞的銀臂钏,他就開口道:“本侯勸你少做些動作,被人發現了就不是一個臂钏的事情了。”

他的聲音沒有收起半分,似乎全然不怕被外面的人發現。

威脅之意太過明顯,路施施呼吸一滞。

好家夥。

帶她躲進樹叢的是錦關侯,不怕被人發現的也是錦關侯。

那你既然不怕被人發現,忽然躲起來又是個什麽意思?

路施施繃着臉松開了手。

“侯爺,是我哪裏得罪你了嗎?”路施施咬牙問。

臂钏猶如一顆□□綁在她的手上,錦關侯只要此時故意讓路施施暴露出來。

那完了。

不出三日,景穆侯府必被上京滿城的閑言碎語淹沒。

想到這裏,路施施看着錦關侯的眼神越發冷了。

沈晞擡手,折了一根樹枝,‘咔噠’一聲,落在長廊周圍格外清晰。

“你猜。”

路施施撇開眼,不願再多說什麽了。

那正走在長廊上的提燈女子卻頓下了腳步。

蘇荟回頭問道:“阿茵,你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蘇茵搖了頭,“沒有啊,定是姐姐聽錯了。”

“好吧。”

蘇荟微笑,目光無意識的掠過沈晞折下樹枝的那個角落。

幽月無影,靜樹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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