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什麽出乎意料？”

原本滿臉嘲諷的孟峰雙手抱胸,上下打量了一下身前的白啓，撇嘴道：“你不會到這時候還想幫那個騙子說話吧。”

大概是因為白啓之前多次不給面子的緣故，此時孟峰說起話來不再像之前那樣還帶點掩飾,而是直接毫不客氣。

“他可不是騙子,而我也不是你自己臆想的‘水軍’。”

偏頭看了眼表情頗為不屑的孟峰,白啓眼神古井無波地說道：“現在這世道,有些話可不是能随便說的,小心禍從口出。”

他說話的語調和平時一樣都是淡淡的。

但此刻不知為何，這話落入孟峰的耳中,卻讓他後頸皮一麻，像是被寒風吹過一樣有點想打個寒顫。

禍從口出？他該不會是在故意吓唬我吧？

幹巴巴地咽了咽口水,孟峰錯開與白啓相交的視線,心中竟莫名打起了退堂鼓。

“還不是騙子…”

幾步之外，那位易師傅手下的年輕人不服了，撇嘴直言道：“人家都把我們當成傻子看，直接靠編故事來糊弄了,呵,還不是騙子？”

“就是啊。”

“難不成那跟個故事一樣的卦象結果，還是真的不成？”有圍觀的群衆起哄道。

這當然是真的，只是白啓并不打算解釋，他只是背着裝有長劍的運動包,向前走了幾步，到郭元錢面前站定。

“雖然有些地方有錯,但總體來說你算得還挺準。”白啓微微擡頭,露出帽檐遮蓋下的大半張面龐，目光對上郭元錢的眼睛。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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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挺準，嘶,這話真的不是反諷嗎。

郭元錢那摩挲着紙扇的動作一頓，表情帶着點意外，心中更是直嘀咕。

雖然他确實自信于自己那家傳的算命絕學，但說實話，在第一眼看到卦象結果的時候，郭元錢心裏委實是相當心虛的啊。

其實不用旁人來說，那時的他其實自己都覺得這卦象跟個說書故事一樣離譜。

但現在，這人居然還說我算得準？

郭元錢手腕一抖，展開折扇，用扇面遮住自己的下半張臉，以免白啓看到自己那古怪的表情。

啊這。

心中在瘋狂吐槽，但表面上郭元錢還是保持着那搖搖欲墜的逼格，矜持地連連道：“謬贊了，謬贊了。”

“哪裏，實話實說罷了。”白啓又道。

“不過你的蔔卦能力那麽強，為什麽要在這種地方擺攤？”

他話是什麽意思，是試探？

捏着傘柄的手指力道加重了些，郭元錢微微眯起眼睛，樂呵呵地回道：“哎呀，這不是才學淺薄，沒辦法嘛。”

還才學淺薄…

周圍有圍觀的路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然後直言怼道：“你剛才不是還狂妄地自稱是神算嗎，怎麽現在就才學淺薄了？”

啧，你懂個屁。

郭元錢擡着下巴喊道：“真是的，自謙懂不懂啊。”

誰知道這家夥是什麽來頭。

萬一人家是其他國家的修士，跑來刺探情報的呢？一屁股重新坐回馬紮上，郭元錢內心嚴肅地想着。

最近幾日外來修士極多，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郭元錢自認為作為一名官方修士，他應當對一切非同僚的修士抱有警惕之心。

完全沒想到郭元錢內心有那麽多戲，白啓被那句才學淺薄給弄得愣了一下，随後直言道：“都已經處于院裏的頂層水平了，這不算才學淺薄吧。”

院裏？這家夥知道修道院？！

嘶，是自己人嗎？為什麽可我不記得院裏面有這號人啊。

郭元錢在這邊苦思冥想，而白啓則是繼續道：“既然你擅長算卦，是不是算到什麽，所以才會來這裏擺攤？”

他們都在說什麽啊。

圍觀群衆聽得雲裏霧裏，眼中滿是懵逼，唯一知道白啓身份的畢騰飛則是豎起耳朵，好奇地聽着兩人間的談話。算到了什麽，所以才來這裏擺攤？

這句話的意思，是指古董街會發生什麽事嗎？畢騰飛若有所思。

路人們擺出迷惑的表情，但此時的郭元錢卻依舊沒想明白白啓是什麽來歷。

“這個…”

他先是有點支支吾吾地說着，随後抓狂地撓着頭皮，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問道：“兄弟，你在問之前，都不打算自我介紹一下的嗎。”

白啓張了張嘴，與郭元錢面面相觑。

片刻後，他才有些尴尬地撓了撓臉側道：“原來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你通過算卦的過程，多少會猜到我是誰來着。”

哈？這誰能猜得到。

郭元錢滿頭黑線，但很快，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般，明顯一愣。

等等，按照算卦的過程來猜，他指的是我體內靈力的流失速度來猜嗎？

對哦，之前就覺得這家夥是一個修為遠高于自己的修士，呃，如果說他是自己人，那…嗯？！

本國實力遠超自己的還能有誰？

眼睛越來越發亮，郭元錢噌地一下起身，紙扇直指着白啓，有些結巴道：“是，是你？！”

那帶着點驚詫的聲音在衆人耳邊響起，讓那些看過之前郭元錢那副狂妄樣子的圍觀者側目。

反應那麽大幹嘛，有人不解，當然也有人聯系之前他倆間的對話，隐約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嘶，怎麽感覺這兩人不像是故意裝模作樣啊。

圍觀者或是遲疑或是不解，而此刻白啓則是壓低了些鴨舌帽帽檐，回道：“是我。”

“昨天晚上揍蝙蝠的那個？”以防萬一，郭元錢再度試探性地确認道。

蝙蝠是什麽梗？感覺像是在聽謎語，旁邊的人滿頭問號。

“沒錯。”并沒有奇怪郭元錢會知道這些，白啓只是簡單應聲。

這都能給我遇上！

今個兒，爺運氣不錯啊。

得到準确回複的郭元錢不停地扇着那把紙扇，顯然是有點激動。

其實也怪不得他會激動，畢竟白啓的事跡實在是傳得太廣。

對于普通人來說他是神仙人物，而對于道上的修煉者來說，其實也是一座望不到頂峰的高山，更是個傳說。

“怎麽說呢。”郭元錢搖頭晃腦自我陶醉道，“我今天還真是福星高照。”

“哦對了，你之前問我在這裏擺攤的原因，嗯，其實主要是我算了一下那些家夥最有可能會出現了幾個地點，這裏是其中之一。”

果然是和那些外來者有關，白啓眼中閃過一抹了然。

“不過這只是相對概率大點，并不是一定會出現。”郭元錢補充道。

只是概率大點嗎？

“不，是已經出現了。”白啓拽着運動包的手一緊，身體微側，鴨舌帽檐下的眼睛朝着某個方向看去。

“啊！！”

有一道在普通人感官中并不算響，但在白啓耳中确是如此明顯的慘叫聲在遠處響起。

慘叫聲響起地點處，有人群開始躁動起來，不安開始在空氣中蔓延，很快就傳到圍在轉角算命攤子面前的人群中。

“他們怎麽都在往外跑啊。”側身避過，面帶恐懼逃亡的普通人，孟峰聲音帶着點迷惑。

而畢騰飛卻是心中一緊，他看着眼前這一幕，竟莫名想起了網絡上那些和崆峒景區災禍有關的視頻。

視頻裏面的人們也是和這些人一樣狼狽逃亡的。

“表哥。”下意識地，畢騰飛攥緊孟峰的衣角想要拉着他一起趕緊走。

但很快，他的餘光就瞥到了不遠處白啓的身影，原本惴惴不安的內心竟一下子安定了許多。

對了，有那位白道長在。

抱着這樣念頭的不止畢騰飛一人，還有本擔子很重的郭元錢。

但與畢騰飛不同。

在心間冒出這樣念頭的一剎那，看着逐漸慌亂起來的人群，郭元錢腦袋瓜子上就冒出機靈的小燈泡，頓時想到了這種心理的好處。

“咳咳，借你的名氣一用。”郭元錢掩面道，“這個時候喊修道院或者警察，還不如喊你在這裏有用。”

白啓秒懂。

“盡管用便是。”他微笑道，“你來管好秩序，我去會會那個家夥。”

郭元錢臉色認真地點了點頭。

只見白啓動作利落地拉開運動包拉鏈，随後腳尖一點，運氣騰空立于巷牆邊的路燈上，右手掐訣，眼神褪去淡然沾上點點淩厲。

“去！”他呵聲道。

“嗖！”

一點微涼的寒光亮起，連帶着周圍的陽光似乎都變冷了許多。

在一睜一閉之間，普通人根本來不及看清長劍的模樣，只聞一聲尖嘯，平平無奇的運動包被丢棄于地面，路燈上便已經不見人影。

“……”

心中還帶着絲絲慌亂，原本正欲逃竄的那些人跟個呆頭鵝一樣，傻乎乎地看着那一盞路燈許久。

“我靠。”好幾秒後，才有人發出了一聲粗暴的驚嘆。

“各位，都聽我說！”

“該撤離的都跑起來。消防演習都知道吧，不要慌亂，就當成一次普普通通的演戲，整齊有序地撤離！”趁此機會，郭元錢趕緊大聲指揮起來。

“再說明一下，有那位鎮壓崆峒景區的大佬在呢，別慌，有序地撤離昂。”

“诶诶！”

“那個小年輕，別為了抱大腿逆着跑回去昂，要命不要哇。”

郭元錢揮舞着手，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看到了逆着人流跑的家夥。但他這一句句跟說相聲一樣的話語，卻在瞬間讓空氣中的恐慌消弭了不少。

而在另一邊，被純白冰雪覆蓋的一大片空地上，有白發雪女漠然地看着面前瑟瑟發抖的男人，随後緩緩伸出了青蔥玉指。

冷到極致的飄雪自她指間朝着男子飄去，但下一秒，雪女動作一頓，突兀地往後撤了半步。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銀光乍現，刺破了飄雪，斬下了雪女的幾縷發絲。

“轟！”

長劍帶着浩蕩之氣插入被冰雪覆蓋的地面，而幾步開外，有人迎着風雪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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