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空氣有些安靜,風雪似乎都靜止了一般，被斬斷的發絲順着風飄出了一段距離，再緩緩落于結冰的地面。

随後在外來者的注視下,剛好被白啓看似随意地踩于腳底。

“白啓。”極具标志性的空靈聲音響起,那是極為标準的中文發音。

雪女低空飄浮着,白衣舞動,冰藍色的眼眸注視着白啓的雙腳片刻,随後才緩緩移開了視線。

“看來你們認識我，那就不需要我多費口舌了。”

微微擡頭,白啓看了眼在旁瑟瑟發抖的男人，目光在對方那凍得已經失去知覺的手上頓了頓,眼神一沉。

這人的手…怕是得截肢了。

白啓沒有示意這個男子離開,反而直接偏頭冷聲道：“肆意在我國地界傷人，膽子倒挺大的。不過既然敢直接傷人，那你想必也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

面對質問，雪女只是玉足落地緩緩道：“付出代價？”

“雖然傳聞非虛,你的實力确實很強。”她接過白啓的話,聲音淡淡地說道，“不過就算如此，但這并不代表你能強大得讓我為之付出代價。”

都是同境界的存在，誰輸誰贏可是未知數,雪女的話語中明晃晃地透露出了這種意思。

何況，區區普通人而已。

不過只是廢了蝼蟻的一只手,還需要我付出代價？

餘光瞥了一眼縮在角落動都不敢動一下的那個男人,雪女微微擡着下巴，眼底滿是對生命的漠然。

“呵，你倒是挺有自信的。”白啓低着頭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嘴上嗤笑了一聲。

他的手指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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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不遠處，原本插在地面上的那把長劍像是感受到了呼喚一般，劍身顫動發出嗡嗡聲。

原本異常的風雪不知在何時消弭散去，但周圍三十米以內的地面上卻還留有冰霜，空氣中的溫度更是遠遠低于正常水平。

銀光乍現，伴随着輕微的破空聲，長劍以常人不可見的速度，霎那間回到白啓身側。

“所以你只想說這些嗎。”他的聲音在這片冰冷的空地上響起。

嗯？他這話是什麽意思，雪女衣袖垂落，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縷疑惑。

“那好，說完了就好，畢竟現場有傷患者，待會兒我可沒有功夫聽你講廢話。”

擡手取下一直戴在頭頂上的鴨舌帽，白啓露出了整張臉龐，随後緩緩向前踏出了一步輕聲道：“速戰速決吧。”

雖然實際年齡可能幾千歲了，但他的聲音卻還是帶着青年人的幹淨，正常情況下是絲毫沒有什麽壓迫感的。

但此刻，看着前方緩緩踏出一步的白啓，當那幹淨的聲音落入耳中，身為大妖怪的雪女竟本能地升起一絲不妙之感。

為什麽？

明明是同一個境界，為何眼前這個人類會給我帶來那麽強烈的威脅。

冰藍色的眼眸中帶着點愕然，隐約感覺自己有什麽地方預估錯了，但雪女來不及細想，因為白啓向前走了一步後不動了。

是的，他只往前走了一步，但取而代之的是白啓擡起了自己手。

他目光平靜像是看死物一樣看着雪女，如同吃飯喝水般流暢地做出了一個掐訣的動作。

這一切不過在短短一秒內發生，而就在那個法訣完成的一瞬間，雪女呼吸一滞，仿佛感受到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

這是什麽…？

腦中思維晦澀艱難的流轉着，雪女看到了，有一點亮光在視野中亮起。

明明只是如此微弱的一點亮光，但妖怪的第六感卻把對方當成洪水猛獸一樣，在瘋狂提醒。

不，那不是一點亮光。

那是一把長劍，一把剛剛還懸浮在白啓身後極其低調的長劍，而那點亮光，其實是長劍反射陽光後産生的幽幽劍芒。

‘他在回溯中的那一劍太過驚豔。’

看着眼前這一劍，雪女突然明白了安倍昌之前為何用驚豔這個形容詞。

在如今這個時代，這确實驚豔世人的一劍。面對這樣的一劍，雪女自然是不敢硬接。

只見她衣袂前揚，身段絕美的身姿飛速後退。

可能是為了保命，雪女原本那些疏離淡漠頃刻消失不見，只留下滿臉嚴肅與逃命的狼狽。

呵，現在才知道逃命。

晚了，得益于遠遠超過同行的修為，此時雪女的一舉一動，在白啓是那樣清晰。

敵人發動了躲避招數，但清楚看到這一切的白啓只是手指微動。

于是乎，原本看起來直愣愣飛行的長劍頓時像是安裝了追蹤功能，七拐八拐地追着雪女跑。

不得不說，雖然遠遠比不上白啓，但作為一只大妖怪，雪女還是比絡新婦要有能力多了。

至少在面對長劍的時候，雪女還能狼狽躲避。

只不過其實雪女心裏也清楚，這種躲避只是暫時的，她終歸會力有不逮的時候。

而且，那個白啓絕不可能只會一種招式，餘光瞥到白啓那明顯游刃有餘的樣子，雪女整顆心就往下沉了沉。

“現在呢？”

“你現在還覺得，我的實力不足以讓你付出代價嗎？”白啓站在霜雪上靜靜地看着雪女，他語調平穩，但配合着目前這副場景，卻莫名感覺有些嘲諷。

腰間的緞帶肆意飛舞，雪女緊咬着那口銀牙，感受着長劍無時無刻帶來的壓力，嘴上卻是再也說不出那種極度自信的話語了。

“你絕不是簡單的先天境！！”在躲避的空閑之餘，她恨恨說道。

“我也沒說過，我是簡單的先天境啊。”白啓擡了擡眼皮子道。

“你們這些國外的人，都是根據之前崆峒景區視頻來推測我實力的吧？”

漫不經心地操控着長劍，白啓嗤笑道：“到底是什麽讓你們覺得，過了那麽多天，我的修為會毫無寸進。”

正常人誰會在短短幾天修為漲得那麽快？！雪女沒有餘力進行回話，但她冰藍色的眼睛卻瞪着白啓，表達着這種意思。

“毫無長進的只有你們。”

“而且，誰告訴你們，我在崆峒景區裏面的實力就是全部了？”頂着雪女的眼神，白啓用游刃有餘的語調再在對方心頭插上一刀。

氣質清冷的雪女一下子噎住了，但此時的她卻不覺得白啓在說笑。

不行，如果真像他說的那樣，自己再這樣拖下去，恐怕只有被重傷。

是的，現在的雪女還是覺得自己只會重傷而不是被殺死。

畢竟有式神契約在，只要契約聯系不斷，她就可以順着這聯系回到安倍昌身邊。

只是，如果這樣，那安倍昌怕是得傷上加傷了。

但這也沒辦法。

抱着這種念頭，雪女躲過長劍的一波襲擊後，身體微微懸浮于半空中，操縱着體內的妖力自爆。

嗯？這種感覺？

又是和上次那個女人一樣嗎…

神色一動，白啓先是眉頭微微蹙起，随後很快又松了下來。

“真當我沒辦法攔下你們這種秘法嗎？”他道。

話剛剛說出口，無形的神念傳播出去的聲音擴散，随後集中一點在雪女身上仔細搜查，并果不其然地找到了一縷微不可見的線條。

那是雪女與安倍昌之間的契約聯系。

果然是神念方面的技巧啊，白啓眼底有着些許了然。

這是他之前和花瓣夢境神秘人交手得來的靈感，由此猜測式神小紙人也是某種神念的衍生産物，現在一試，果然如此。

自爆沒成功的雪女被緊追不舍的長劍穿胸，而在同一時刻，京都的某棟別墅內，穿着狩衣的安倍昌臉色一白，再度嘔出了一大口血。

“雪女。”

那個白啓居然那麽強嗎，這位安倍後裔的陰陽師此時臉色是極其難看，胸膛更是上下起伏。

而在古董街這邊，白啓自然是不知道安倍昌的事，他遠遠地看着流淌出妖異血液的雪女，手指一動。

長劍自動從雪女的胸上拔出，然後緩緩轉了個圈，劍尖換個角度對準了雪女的腦袋。

“等等！”空靈的聲音帶着點急迫感響起。

體內有劍氣縱橫肆意沖撞，但大概是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雪女只能忍着那種噬心之痛艱難地說道：“你不能殺我，我是國外入境游客，我請求法律保護。”

法律保護？這妖怪還懂法？遠處的白啓暗自冷哼。

但還沒等他回話，那個原本一直在旁邊當背景板的男人突然站了出來，神情滿帶恨意地吼道：“現在來講法律了，之前害人的時候怎麽沒想過？！”

“區區普通人。”

雪女願意對身為強者的白啓求饒，對待普通人卻始終滿是不屑與漠然。

“區區普通人？”

“你這話，把普通人當成什麽了。”白啓眼神變了，變得危險起來了。

雪女察覺到了白啓情緒的變化，但她卻并不理解為何白啓會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

“還能當成什麽，毫無修煉天賦的他們，對這個正在開啓輝煌的世界自然是無用的東西。”冰冷的聲音響起。

雪女用一種高高在上，俯視的語氣說道：“我們是修行者，是有着更高生命層次的存在，和他們并非同類。”

“更高生命層次的存在？”

白啓笑了，但他的笑意卻比地面上的冰霜更加寒冷。

“這樣啊。”他幽幽道。

看起來樸實無華的長劍随着他語調的響起，微微顫動蓄力。

“那還真不好意思，我這個人不會試圖糾正蠢貨的三觀，只會直接送你這種家夥去黃泉。”

“等等，別殺我，你可以拿我去做…”交易。

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雪女睜大了眼睛，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噗嗤。”

長劍刺穿物體的輕微聲響響起，如雪花般潔白的血液流淌。

“我不和傻逼做交易，謝謝。”一個眼神都沒給雪女，白啓轉身悠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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