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劍曾當百萬師

第六章:一劍曾當百萬師

——宇文陵:三萬兄弟三萬命,你要如何償還?

傅西流臉一紅,忙行禮道:“彼此彼此。”

解君薄自嘲道:“沒想到是在這裏相見,你是不是更想留在京都一起葬了?”

傅西流更緊張,搖頭否認,解君薄接着道:“你不必急着否認,我懂你的想法,人早晚會死,不如等到太平盛世到來的那天吧。”

傅西流喃喃道:“解公子,你一個人就夠了。”

“我一個人當然夠了。”解君薄笑了笑,“可你若守節而死,我又怎麽有臉獨活于世。”

傅西流一低頭灑了一串淚,哽塞道:“我愧對先帝,可他為什麽這麽不争氣?”

解君薄安慰地與他相擁,“等結束後我們去喝一杯,不醉不歸。”

這聲音也帶着澀意,傅西流淚如雨下。

“不醉不歸。”

他們悲傷,他們哭,他們痛是因為他們知道小皇帝要完了,他雖然無能,卻畢竟對自己有過知遇之恩,畢竟善待過他。

這一夜,解君薄親手策劃的調虎離山,将淮王調走趁機攻打京都,在一片喊殺聲中,建國百餘年的大文王朝搖搖欲墜,陵王登基,為這個王朝畫下了一個句號。

周圍是厮殺的聲音,譚落詩依舊身着黃袍,周圍的宮人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了,有侍衛來勸他,“陛下,亂賊殺來了,快些逃吧。”

譚落詩只是笑着搖搖頭,靜靜地站在大殿上等着。

又有人來勸他,“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譚落詩這才淡淡道:“對上宇文陵,逃無用。”

他走出大殿站在臺階最高處,繁星皓皓,原以為大文的命運會向這星辰一樣恒而久遠,沒想到卻是轉瞬即逝。

譚落詩讓其他的人都走了,已經沒人再跑來勸他了,空蕩蕩的皇城除了厮殺的叛兵和守衛已經再沒了他人。

見到這個人,譚落詩負手而立,依然是從容,“其實朕等這一天也很久了,了斷吧。”

“哈哈哈哈哈……”

宇文陵槍尖上沾滿了血,看起來像是從地底爬出來的索命鬼,聽了他說的話就是一聲狂笑。

譚落詩不語,靜靜地跟他對峙,宇文陵突然擡起槍尖指向他,滿目的恨意,“你該做的不是等,而是忏悔。”

譚落詩簡單地回憶了一下,淡淡道:“朕沒什麽可悔的,成王敗寇,無話可說。”

“你認為你為什麽會敗給我?”

譚落詩平靜道:“放任內亂。”

“還有呢?”

“當斷不斷,不作為。”

“哈哈,哈哈哈……”宇文陵放下槍擡手遮住眼睛,笑聲卻悲涼,“既然你不悔,我就帶你看看你治理下的盛世河山吧!”

“宇文陵!”

譚落詩退了一步,不知道這個瘋子要做什麽,卻被宇文陵抓住了手腕一路拖到郊外。

“你要殺便殺,發什麽瘋!”譚落詩真是受不了他,也失了沉着,卻又無可奈何。

宇文陵把他帶到城郊的地方,明明是皇城腳下,卻因為饑荒整個村子都荒了,家家大開着門,居民因為饑餓看起來像是一具會走的骷髅。

還有活着的人見了他們先是沒明白怎麽回事,但一見到那通身火紅的□□以及譚落詩的金色黃袍都紛紛下跪。

“拜見陵王,謝陵王救命之恩。”

宇文陵擡了擡下巴道:“本王還有事要辦,你們先回去吧,明日京都開倉放糧!”

百姓紛紛叩頭感激。

等人都走光了譚落詩都一聲沒吭,宇文陵咬牙切齒地瞪着他,“你就沒什麽可說的嗎?災荒,饑民,戰亂,流離,你在宮裏都知道嗎?!”

譚落詩只是喃喃道:“朕知道,是朕無能……”

“你說錯了,譚落詩!”宇文陵一把把他拎了起來,雙目紅得駭人,“你不是錯在無能,而是猜疑!你除了信不過淮王,信不過解君薄,信不過身邊所有的人,你活該被所有人抛棄!”

“不是朕信不過他,這其中原委你怎麽說得清楚……”

“我不想說清楚,我只看結果!”宇文陵接着道,“那年如果不是你懷疑他遲遲不肯下命令,我幾萬兄弟怎麽會戰死?!同吃同睡,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從不打小白臉,但今天我真的很想打你!”

譚落詩心道,若我下了令,搞不好現在朝廷就跟淮王姓了,你怎麽會懂。但他還是垂眸冷漠道:“朕不想解釋,你要怪就殺了朕吧,史書上你仍是亂臣賊子。”

“我殺了你!”他這副态度果然了宇文陵,放棄了讓他忏悔的念頭,直接執起槍來直刺他,譚落詩漠然地迎着,絲毫沒有畏懼的樣子。

宇文陵的□□寒氣逼人,看着鋒利無比,要是刺下來恐怕譚落詩連個全屍都保不住了,他仿佛都能感覺到那股刀鋒的寒意直撲向自己,帶着對自己執政的不滿,還有怨恨。

但最終還是停了下來,兵刃相撞發出一聲巨響。

譚落詩只看到面前閃過白色的火花,這光太亮讓他一時間沒有看清,等看清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拉上馬,緊摟着他的人右手在滴血,緊握着一柄鐵制折扇。

“寒卿……”譚落詩執起他的手來問道,“你怎麽樣了?”

寒臨這才低頭看了他一眼,無所謂地笑笑,“他氣勢太強,只是骨折了,我們先找地方暫避。”

譚落詩便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又問道:“你怎麽回來了?”

他問了這個寒臨才開始唉聲嘆氣,“別提了,臣收到陛下的消息後快馬趕來,為了救你,兩天一夜都沒合過眼呢。”

譚落詩這才淡淡道:“謝謝寒卿。”

寒臨又開始不正經地笑道:“陛下,一個合格的君主謝可不是用說的。”

譚落詩也默然嘆氣,“可惜朕不是一個好君主。”

“不試着朝這個方向努力嗎?”

譚落詩愣了一下,終于笑了,原本繃得緊緊地神經也放松了下來,他們在馬上,周圍景色倒退,他望着月色喟然長嘆,“想不到你會來救朕。”

寒臨也誇張地嘆氣,“可臣不是白救的。”

他一讨報酬譚落詩就不吭聲了,不知道逃了多久,似乎已經甩掉了追兵,他們躲進了深山中,找了一個山洞,寒臨這才半開玩笑地笑道:“陛下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以身相許怎麽樣?”

譚落詩默不作聲地看着他沾滿了血的右手,他不會包紮,只能沾點水給他擦拭掉血跡,這才輕聲問:“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寒臨反握住他的手靠近了他一步,這次的表情真摯而溫柔,“陛下可願意借着這次契機,就此與臣天涯海角?”

宇文陵說他猜疑淮王,譚落詩當然猜疑了,作為一個君王,他猜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更何況是被他辜負了的寒臨?

他無數次想過寒臨會不會報複他,或者篡了他這江山。

但如今這樣的情況,這樣的月色,這樣的表情和語句,譚落詩信了,卻不得不再次傷他,他默默地抽出了手來,平靜道,

“對不起,寒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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