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月色帶孤獨入畫

第二十四章:月色帶孤獨入畫

——寒臨:我低頭研磨作畫,想他

皇城內,高牆後,湖心亭。

譚落詩默不作聲地執筆作畫,畫裏的人依舊是神态高傲而溫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譚落詩收了筆,凍得蒼白的臉色驀然變紅,忍不住附身落下一吻。

“想他。”

他又自言道,“不過……”

他正想着就見到有一個人來了湖心亭,他想,是暗箭了。

譚落詩裝成沒看見轉過身就走,卻被叫住,“夫君,怎麽見了我就走了?”

譚落詩繼續裝聽不見。

身後的聲音帶着盈盈笑意,“難道我的夫君真像傳聞中的那樣是個在他人腳下臣服的懦夫?”

譚落詩終于停下了腳步,手攥得緊緊的,轉過身來嚴肅道:“陛下統治下無不臣服,臣也是順天意而為,夫人辱了臣可以,但請不要辱了陛下。”

董淑妃抿嘴笑了笑,“叫的真生分,難道亡了國你我夫妻情義就一同亡了嗎?還是記恨妾身的父親背叛了您?”

譚落詩搖了搖頭,溫聲道:“陛下是天命所歸,老丞相做的并沒有錯,臣如今也只想竭力效忠陛下,為陛下分憂。”

“呵呵呵呵……”董淑妃在笑,笑着笑着淚就落了下來,“效忠?在他身下效忠嗎?知道我的夫君活了下來我心裏還是有所期待的,卻沒想到他是以這種方式茍且偷生。”

譚落詩莫名道:“伺候陛下算茍且偷生嗎?這可是多少人求不來的榮耀呢!”

董淑妃含淚道:“你這話敢說給先帝聽嗎?!”

她不說還好,這麽一說譚落詩馬上一擊掌道:“說來這麽大的事确實沒告訴父親,臣回去定要上香只會一聲,好讓他老人家高興高興,光宗耀祖!”

譚落詩的心理簡直是無懈可擊,董淑妃只好換了個話題,“夫君,我……肚裏有你的孩子了。”

譚落詩訝然道:“是嗎?夫人怎麽不早說?讓我想想,老丞相是使了什麽法子把他懷了孕的女兒送進宮裏幾裏迢迢與臣相見,真的是為了父子親倫嗎?”

“夫君!”

“可惜啊,生在皇家,臣早就背棄親情了,雖然現在已經稱臣,可那東西早就撿不回來了。”譚落詩對着她一揖,誠懇道,“所以還請夫人好生對待您的孩子,畢竟沒有父親就夠慘了,娘也不愛的話很可憐的。”

“譚落詩!你還是人嗎?!”

“這話問得好!夫人可不是第一個這麽問的。”譚落詩突然笑了下,再盯着她的視線竟然有些森森的感覺,對着她緩緩,慢慢地道,“你說我是人也對,畢竟我還站在這裏。你說我不是也沒錯,畢竟我早已沒了血淚。”

“不!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不會棄我們于不顧的!”董淑妃含淚撲進他懷裏緊抱着他的腰,大聲哭道,“我知道只要還有一個信任你的人在,你就不會停下戰鬥,我知道你不會抛棄你的子民的!”

譚落詩自嘲地笑,戰鬥?我正在這裏戰鬥。

雖沒見到血,卻已經血肉模糊。

他擡眸對上另一雙眼睛,這雙眼清澈見底,擁有常人沒有的黑白分明,訝異地看着他們。

譚落詩甚至沒有推開懷裏的人,而是從容地擡手一揖,笑道:“見過陛下。”

宇文陵這才回過神來,尴尬地退了一步。

譚落詩又溫聲對董淑妃道:“見了陛下還不起來?”

董淑妃這才從他懷裏出來,譚落詩轉而對宇文陵恭敬地叩頭道:“這位是……”

“朕知道。”宇文陵打斷了他,他就是聽人說了才忍不住想看看的,雖然明知道看到的畫面會讓自己心裏不痛快,卻還是忍不住,但人家才是正式夫婦,他和譚落詩之間……什麽也算不上,甚至或許還是仇人。

譚落詩恭聲道:“夫人從小嬌慣,不懂規矩,冒犯了陛下,還請陛下贖罪。”

宇文陵點了點頭,仍是不語。

董淑妃這邊啜泣了起來,宇文陵這才把視線從譚落詩身上挪開,開口問道:“你怎麽了?”

譚落詩道:“觑得聖顏,太激動了。”

宇文陵:“……”又想打他了。

董淑妃嘆息地拭了拭眼淚,哀傷道:“妾身在哭自己的丈夫無情,背棄自己的發妻,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

宇文陵震驚地又後退了一步,求證地看着譚落詩,後者眼裏也閃過驚訝,“夫人,請問你懷裏的孩子多少月了?我們分離足有一個月,那之前有近半年沒碰過你,莫非着已經……恕臣失禮,原來夫人已有七個月了啊,看來夫人确實太消瘦了,營養一定要跟上啊!”

宇文陵馬上就不明白怎麽回事了,譚落詩心裏暗暗嘆氣,宇文陵太好騙了也挺愁人的,還要擔心被兩面利用。

董淑妃含淚道:“夫君,你忘了嗎?那天時逢中秋,你喝醉了。摟着妾身,嘴裏卻在找另一個男人!”

譚落詩眼睛驀然睜大,他自問也算是個禁欲的,基本沒怎麽碰過後宮妃子,他說是半年,其實除了第一次圓房就沒再碰過了。

但董淑妃說他在找另一個人卻讓他有點懷疑是不是真有這事了。

宇文陵看着他們的表情馬上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了,沉默了一下冷聲道:“譚落詩,你娘子懷孕了,你帶她走吧。”

譚落詩眼裏的光一閃,馬上膝行到他腳下抓着他的衣角顫聲道:“陛下,您這是要趕臣走嗎?”

“譚落詩,你娘子有了身孕,你不能不管!”宇文陵皺眉避開他,眼裏閃過一絲陰霾,“朕知道你無情,朕知道你不在乎,但朕……至少希望你能盡到一個夫君的責任。”

譚落詩垂頭不語,心裏卻在冷笑,看來景寄雲真是被逼急了,現在只想趕他走了,過了一會才擡起頭來似乎下定決心地問:“陛下,因為她有了身孕,你就會讓臣走嗎?”

宇文陵聲音也發顫,他哪裏願意放他走,但還是強忍着道:“沒錯!”

譚落詩于是轉向董淑妃,認真而堅定地說:“夫人,君為臣綱,夫為妻綱,你……流掉吧。”

“你說什麽?!”

“譚落詩!”董淑妃的話被宇文陵的聲音蓋了過去,瞪着他滿目的不敢置信,“那是你的孩子啊!你……你真的就這樣無情嗎?!”

譚落詩淡淡道:“國家,有國才有家,臣從小受的教育就是以陛下為天。”

“可她也是你的娘子!”

譚落詩平靜道:“夫人,這是為夫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以後你我夫妻情分已絕,休書我稍後會給你寫好……”

“啪——”

他話還沒說完就挨了一巴掌,譚落詩依舊是面無表情,“打完了,就把孩子流掉吧。”

董淑妃含淚轉身離開,譚落詩依舊跪在那裏,擡頭靜靜地看着宇文陵笑容苦澀,“陛下是不是也很想打我?”

宇文陵搖了搖頭,“她已經打了,朕就不打了。”

譚落詩垂眸柔聲問道:“陛下沒什麽想說的了?”

宇文陵冷笑了兩聲,“是啊,朕早該知道了,朕竟然會覺得你還有救!朕竟然還會覺得你……你還是有血淚的!”

譚落詩漠然地跟他對視,平靜道:“今年中秋,托信一封,與老南王傾敘舊情,謝舅父多年待我如親子,舅父可不比陛下鐵血。”

宇文陵被他突然說出來的話搞得有些迷茫,譚落詩自嘲地笑了笑,“臣就是醉的再厲害,還不至于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還在後宮就敢紅杏出牆,臣只是休了她過分嗎?別人的孩子,流掉了臣為何要悲傷?”

“你說的是真的?!”宇文陵語氣激動,像是在絕望中找到了希望。

譚落詩嘲諷地笑道:“陛下可以與老南王對證,但南王已仙升,沒有對證,那就找傳信的信使,不過臣猜測他可能也已死無對證了,再查當年的宮人……呵呵,恐怕沒一個活口了,臣又能說什麽呢?”

宇文陵低頭看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過了半天才道:“你,你是說有人陷害你?”

終于明白了,看來還有救。譚落詩莞爾道:“已經沒有任何證據了,但證據可以再制造。所以只看陛下相信誰了,若是信臣,就是有人陷害,若是不信,就是臣背信棄義,還找理由掩飾。”

“你先起來吧,朕會去查的。”宇文陵單手扶他起來,譚落詩因為又跪了很久還是站不穩,宇文陵這才有些後悔道,“既然是這樣,為何你剛才不說?”

譚落詩溫聲道:“淑妃畢竟是個女子,還有幾年的夫妻情分,若是傳出去這事她還怎麽再嫁?說臣無情背棄她至少她名節還在,臣挨一巴掌,守住了一個姑娘的名節,豈不值得?”

宇文陵半信半疑道:“可朕不覺得你是這麽高風亮節的人。”

譚落詩無辜地看着他,語氣極其委屈,“陛下真是對微臣有太深太深的偏見了。”

“譚落詩啊。”宇文陵嘆氣。

“臣在。”

“朕現在很想打剛才沒打的那下。”

譚落詩委屈地問:“陛下還是不信任微臣嗎?”

宇文陵在他額頭上輕彈了一下,把他戳到一邊去了,冷聲道:“廢話那麽多,朕想打你還要理由嗎?”

“……不需要,臣謝陛下……額……”

宇文陵冷哼,“謝?”

譚落詩連忙奉承道,“陛下願意打我是說明我還有救,陛下願意救我,臣難道不該感激嗎?”

宇文陵被他氣笑了,戲谑地問道:“那要不要再來一下?”

譚落詩誠懇地、眼神期待、無比深情地答道:“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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