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姬景憐說什麽都不讓簡沁碰膠水——不管是哪種, 所以簡沁只能手把手教她要怎麽粘。

“不是讓你離遠一點嗎?”姬景憐見簡沁總是坐着坐着就靠了過來,只得稍微背過身軀,盡量增加膠水和她之間的距離, “不是化學防護性的口罩,你小心吸進去。”

“其實這個牌子的膠水挺安全的,”簡沁雖然很聽話地離遠了點,手卻還在姬景憐身上,“Erica,你手挺巧的呀,我一開始還擔心你不會黏呢。”

姬景憐斜眼看她:“你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誇你誇你, 肯定是在誇你呀。黏東西容易, 黏玻璃可不容易, 又得細心又得有耐心,我這肯定是在誇你嘛。”

簡沁語調柔軟,帶着幾分笑意, 像是在哄孩子。姬景憐看起來不太高興,但又沒說什麽, 手裏捏着兩塊碎玻璃等着它們黏上去。

“只是因為我陪你幹蠢事, 你才對我說好話的吧?”

簡沁切實地發現, 姬景憐不擅長面對誇獎與好意, 所以這種時候最喜歡用反問句。

“怎麽會,這才不是蠢事呢, 我很高興你願意幫我。而且你如果想聽好話, 就算不做這些, 我也會說給你聽呀。”

姬景憐似是被噎了一下,半天才幹巴巴地擠出一句:“我哪裏看起來像喜歡聽好話的人?”

是不像,但與其說不喜歡, 不如說是不适應,所以反應會特別可愛。

在簡沁眼裏,姬景憐的威嚴已經蕩然無存了。

“哈哈,Erica你真可愛。”

簡沁之前只是敢這麽想,現在已經能很自然地脫口而出。姬景憐臉都黑了,陰恻恻地盯着簡沁的臉不說話。

“咳咳,我再去整理一下碎片,你這個應該粘好了。”

簡沁到底還是有些忌憚一臉嚴肅的姬景憐,乖乖縮回了自己的位置。

兩人合作,進度并沒比簡沁一個人動手快多少,不過兩人可以說說話,不像一個人那麽枯燥。姬景憐不讓簡沁長久地坐着,過一會兒就會讓她起身走走。

要做的事并不複雜,有簡沁把關兩人的進展很順利,到了休息的時間,成品已經完成了一半。

“明天不要自己做,等我回來處理。”

姬景憐非常嚴肅地囑咐簡沁,還把東西都鎖在書房,以防止簡沁自己偷偷“加班”。

“雖然過了三個月胎兒更安全了,但你的身體開始變重,平時會更累,你自己要注意。”

“我知道啦,一定等你回來一起做!”

簡沁現在非常明白該怎麽應對姬景憐,不要和她着急,該聽話的時候好好聽話,有想法的時候心平氣和地和她說明白。Erica看着強勢,但其實非常講道理,如果能用上點撒嬌或者吹捧,她大概率會被說服。

姬景憐不是沒感覺到簡沁越來越擅長應對她,心裏多少有點複雜。

“知道就好,不早了,你去睡吧。”

簡沁已經領到了畢業證,姬景憐提前和院裏打了招呼,李歡歡幫她代領的。因為院長惜才,簡沁目前算是她手下沒有編制的實習生,一年後可以直接錄取為研究生。

所以簡沁現在在家并不是單純的養胎,也漸漸開始上手一些導師的課題。

鄭萱萱想要一個人思考幾天,簡沁這兩天就沒去探望她,等把花瓶做好了才再次去了醫院。

“小沁,其實你不用那麽頻繁地來看我的,”鄭萱萱冷靜了兩天,對于自己上次的失控很有些不好意思,“你不但懷孕了,還要幫老師做課題,再這麽經常往醫院跑,身體要吃不消了。”

“不會啦,我基本都在家待着,就到你這裏才能走走呢。”

“看來你男友的家人對你很好,”鄭萱萱露出了一個放心的笑容,“不僅是臉色,你的心情也一直很好。”

簡沁想起姬景憐,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是啊,她很照顧我。”

簡沁一直只是說自己受到了姬景惜家人的照料,目前住在她家裏,但一直沒有詳細地描述姬景憐。一開始是無意識避開談論這些話題,後面則是有意避免提起姬景憐,免得露餡。

“小沁,你很幸運,遇上了好人。”鄭萱萱看着簡沁的反應,露出了一絲苦澀,“你的男友一定也是個很溫柔的人吧?所以你才願意為他留下孩子。”

簡沁在此之前從未懷疑過姬景惜的溫柔與正派,只是在知道撞傷鄭萱萱的肇事者就是自己的男友後,她已經無法如此斷言了——至少無法在鄭萱萱面前說任何姬景惜的好話。

“先不說這個了,學姐,看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簡沁從包裏翻找出花了兩天時間,和姬景憐一起做新花瓶,“病房裏果然還是要放個花瓶看起來更有生氣。”

本來已經碎裂的花瓶此時已經完全變了模樣,保留比較完整的碎片組成了主瓶身,大腹的花瓶變成了苗條的形狀,仿佛一位女性的曼妙身軀。裂縫處點綴了許多色彩玻璃,恰好于瓶身兩側形成了類似于雙螺旋形狀的線條,色彩斑斓豔麗、生機勃勃卻又有種清新明亮的感覺,并不會覺得色彩和拼接太亂,尤其适合擺放在色彩單一的病房中。

簡沁對于顏色與結構有着不俗的把控力,新花瓶雖然是廢物利用,也有着某種手工制品的粗狂感,卻又在細節上顯露出制作者的細心與獨到的品味,其中充斥着藝術品的精致。

“啊!”

鄭萱萱沒有在第一眼認出這就是先前被自己摔壞了的花瓶,但她很快就發現了這個事實。

“小沁,這個是你那天帶走的……”

簡沁微微一笑,将線條流暢卻不是很對稱的花瓶放到了床頭櫃上,其本身看起來就像一朵美人花。

“我稍微處理了一下,是不是好看了很多?”

鄭萱萱像是入迷了一般看着簡沁擺弄花瓶:“嗯,很好看……”

簡沁一邊為花瓶加上水,一邊笑着對鄭萱萱解釋道:“幸好有人幫了我的忙,否則沒那麽快能做出來。裂口我都封好了,絕對不會漏水的,我把帶來的花插上去吧。”

鄭萱萱點了點頭:“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厲害……”

簡沁微微一笑:“我沒有很厲害啦,很多人都能做的……”

她說着深深看了鄭萱萱一眼:“學姐,任何事物都有機會重新煥發光彩,我覺得不去抓住機會的話就太可惜了。”

鄭萱萱又如何不明白簡沁的用意呢?

知道學妹為了鼓勵自己如此花心思,就算不為她的作品觸動,也會為她的用心感動。

考慮了兩天,此時的鄭萱萱終于下定了決心。

“你說得對,就算再怎麽讨厭姬景憐,我也不應該和自己過不去。最差的情況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我又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簡沁非常高興鄭萱萱能想通,開心地抓住了她的手:“太好了學姐,你放心,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鄭萱萱釋然一笑,回握住簡沁。

“想來能在醫院遇到你真的是一種緣分,那時候我其實很抑郁,也不想見任何熟人,但很奇怪,當時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能和你好好說話。現在想來,可能是因為我在你的臉上也看到了迷茫,覺得你和我一樣,正處在人生的低谷。”

這事說來确實很巧,簡沁當初剛遇到鄭萱萱時也認為太過巧合。只是她現在知道,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簡沁趁熱打鐵,連忙幫鄭萱萱找來醫生和護工,表達了願意接受專家看診的想法。期間她還偷偷給姬景憐發了消息,告訴她這個喜訊。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回去吃午飯了,別總想着陪我,我有人照顧的。”

“我知道啦,你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我離醫院很近的。”

“知道了。”

鄭萱萱勸走了簡沁後将輪椅推到了床頭櫃處,望着花瓶細細欣賞了起來。

除了外表更加靓麗以外,花瓶的內部也做了精心的設計,瓶口處連通着螺旋盤踞的玻璃管,不僅可以起到引流的作用,還能固定花莖。簡沁離開前幫她做了一個相當漂亮的花束,讓病房也看起來生機盎然起來。

就在鄭萱萱想伸手摸摸花瓶的時候,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她背後響了起來。

“萱萱……”

心中的溫暖以及屋內殘留的一絲溫馨随着這一聲呼喚驟然消失殆盡,鄭萱萱渾身僵硬,力氣像是一下子被抽幹了一般。

“萱萱,你、你沒事吧?”一個形容憔悴的男人走到鄭萱萱身邊緩緩蹲下身,雙眼赤紅地望着她,“萱萱,對不起、對不起,現在才來看你……對不起……”

他的聲音帶着哭腔,一開口眼角便落下了淚水。鄭萱萱神情木然地望着前方,男人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手臂:“萱萱,你說句話吧……”

鄭萱萱激烈地抽回了手,目光怨恨地望着男人。

“周偉,你來做什麽?我這個不能生育的殘廢,不是入不了你和你周家人的眼嗎?你是打算來看我笑話的嗎?”

“萱萱,我不是……我沒這樣想過,這些話都是我媽媽說的,她什麽也不懂。”周偉一臉悔恨,抓着鄭萱萱的手往自己臉上甩去,“你知道的,我很孝順,很聽我媽媽的話,所以那時候我沒辦法忤逆她。但我一直沒辦法放下你,一直還愛着你……萱萱,我知道我錯了,你打也好、罵我也罷,我統統接受……”

鄭萱萱嫌惡地想要抽出的自己的手:“不要碰我!”

周偉卻跪在鄭萱萱腳邊,抱着她的腿道:“萱萱、萱萱,我想過要和媽媽據理力争,還想過幫你争取更多的權益,可是姬景憐……那個女人威脅我離開你,我也是沒辦法。姬家有錢有勢,我這麽做是逼不得已的。她有辦法讓我身敗名裂,更重要的是你當時需要他們的資金援助來動手術……萱萱,你相信我,我這幾個月來一直飽受折磨,你看看我……看看我……”

周偉的情況看起來确實很不好,原本清秀的面容此時瘦削憔悴,雙眼布滿血絲,胡子拉碴,衣服也顯得有些寬大。

鄭萱萱冷漠的态度在他的這番話後明顯産生了動搖,帶着憤怒與委屈質問周圍。

“你是什麽意思?姬景憐威脅你離開我?她為什麽要威脅你離開我?你又為什麽會被她威脅?說什麽是為了我,我看你根本就是為了你自己!我變成了累贅,就算她真的威脅了你,你也不過是順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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