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之一

楊柳青青着地垂，杏花漫漫攪天飛。

青翅依依還欲返，蒼海迢迢幾時回。

雙生子，妖市最不容許存在的存在。龍戬從不知這樣的說法從何而來，也從未曾去探究過，直到那個孩子從自己的兄長手中交托給自己，他才真的明白，原來這一切，都僅是一場場人性與迷信操弄下的悲劇。

「雙生子是怪販妖市最不被允許的存在，吾絕不能讓王族産下雙生子的事情，流傳至市民生口之間。吾最親近的心腹，龍戬吾弟，吾将這孽子托付給汝，務必妥善處理。……」

那一夜，空蕩蕩的正殿裏，只有他與怪販妖市最崇高的一人獨處，龍戬看着昏暗裏模糊不清的兄長的臉容，見到的卻非初為人父的喜悅，而是一抹難以名狀的慌恐，對不可知的危難的慌恐。

接過開天皇二世手中的嬰孩，龍戬始終無法悟出兄長的心思，将脆弱如溫玉的娃兒抱在懷裏，他只能微微欠身回道：

「是，臣明白。」

兩人呼吸的空氣裏，他感覺不到開天皇二世心中帶有任何一絲不舍，連一點悲憫與憐惜都未曾給予這初降在世上的稚子。

「雖然他是不該存在的皇子，但是畢竟仍然流着吾開天皇族的血，望汝在此之後，為他市外造一座不題名姓的墳冢。」

就算口中吐着這些話語，冷峻的龍顏仍不見半分的情意，龍戬憶起少時同兄長習經的往事，「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顧。」，古人所雲父子情深，至深至誠，那時總能把這樣的詩句朗朗在口的兄長，此刻卻在他面前陌生非常。

那張看了二十多個寒暑卻首次感到陌生的臉孔，在龍戬的腦海裏揮之不去，此刻的他正只身等在庸流萍寓的外邊，手中捧着的嬰兒眨眨眼，伸出短卻有力的五指擒住一縷龍戬從纓帽裏垂落下來的銀絲，好奇地拉扯了一番。一瞬間自發根傳來的拉扯感喚回了飄散的神識，龍戬只哀了聲：

「疼！…」

才注意到肘彎裏的孩子正抓着自己的發咯咯笑着、把玩着，那天真的模樣簡直要讓他心疼的不得了。

「這麽可愛的一個孩子，怎麽會是什麽妖市的禍根呢！兄長為何能這般無情，對自己的骨肉，如何痛下的了這樣的毒手？……」

從嬰兒的小手中拿回自己的發絡，龍戬用細長的手指逗了逗他飽滿的臉頰，在那紅潤的雙頰現出深深兩個酒窩同時，他清楚知道自己接下來該作出的選擇。

「只要讓汝遠離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在庸流萍寓度一生應該也算不愧對蒼天了。明明是雙生子，晚出的汝卻從此一生注定淪為低下生口，作為汝的皇叔，吾所能作的，也只有到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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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的用手掌覆上細嫩的小臉，龍戬內功運行，化成掌心的灼熱将稚子的面容燒傷泰半，然後又輕輕于他兩眉之間點上一青鳥的印記，懷裏的娃娃像是知道他這麽做的用意為何似的，即使皮肉陣陣傳來痛楚，卻一聲嚎哭都沒有，這付堅強的模樣看的身為皇叔的龍戬心上又是一番悲憐：

「果然是個乖巧又善解人意的好孩子，這額頭上的青鳥印記不論經過多少歲月都不會消失，等待有那麽一天，妖市的生口不再視雙生子為不祥的存在，它将成為汝拿回屬于汝的榮華富貴的鎖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