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侯爺發怒了
“睿弟,這裏!”
韓睿剛走到禦花園,就有一身着皇子服飾的小男孩向他揮手。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還以為誰呢,這不是如今的九皇子,未來的十皇子,他的大仇人之一,害他跳懸崖的罪魁禍首姜沫嗎?
按理說,姜瑾瑜才是九皇子,他比姜沫大了幾天。但因為姜瑾瑜一直在冷宮,存在感低的甚至皇帝都不記得有這個兒子,以至于序齒的時候根本沒把他計算在內。還是兩年後,也就是姜瑾瑜九歲的時候,南方強國荀國進犯邊關,來勢兇猛,而那時韓家軍正與北方的姚國激戰,無暇他顧。不得已只得送質子,以暫時穩住荀國,求得喘息之機。
後宮聽到這個消息,頓時炸開了鍋一般。
畢竟,那個妃子想讓自己的兒子去做質子啊?
這時候不知是誰想起來冷宮裏還有一個皇子,便拉他出來充數。太和帝欣然應允,下令宗人府重新按年齡譜寫皇子玉蝶,姜沫便由九皇子而降為十皇子了。因此姜沫對姜瑾瑜一直是仇視心态,覺得是姜瑾瑜搶了他九皇子的位置。在姜瑾瑜回國之後,也是處處擠兌欺辱他。
韓睿慢悠悠的背着手,看也不看姜沫一眼,徑直走過去。
“你——”放肆!姜沫抖着手,嘴顫了幾顫,最終還是沒将這兩個字說出口。
畢竟韓睿的身份非同一般,他不僅僅是一等侯爵,更是韓家最受寵的小公子。母妃再三叮囑他要好好跟韓睿相處,再說只要他姜沫有野心,想求得韓家的幫助,便不能輕易得罪韓睿。但他畢竟是養尊處優,高傲自大的皇子,況且年紀又小,還做得到情緒不外露。雖然不敢明目張膽的斥責,卻也做不到拿自己的熱戀貼人家的冷屁股,便也哼了一聲,帶着一衆随從走了。
韓睿回頭看了一眼他遠去的背影,咬了咬嘴唇,又握了握拳,臉色晦暗不明。調整了那麽多天,他以為自己可以從容面對。在看到姜沫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把心底的仇恨洩露了出來。上一世他活了十八年,一直是霸道随心的,想要什麽,不必費心,自有人雙手捧到他跟前兒。可最後……竟被逼到那種地步,想不在意都難。
“哎呦,這不是小侯爺嗎?”突然一滿身珠光寶氣、施脂塗粉的婦人袅袅娜娜的走來。她邊走邊笑,上前便拉住韓叡的手,“小侯爺,你可有些日子沒來了,我新做了點心,都給你留着呢,到我那裏嘗嘗?”說着便要拉韓叡走。
韓睿一驚,他上輩子小時候倒是常在後宮裏玩耍,不過大了後,畢竟男女有別,便很少去了,也就沒機會再見那些皇帝的妃妾們。此刻被一個女人拉住,剛開始倒沒反應該過來,再仔細一看,拉着自己的竟然是姜涵的生母吳婕妤。不由暗哼一聲,道:“婕妤娘娘,我還有事呢,就不去了!”
吳婕妤笑道:“你能有什麽事,左不過這處瞅瞅,那處逛逛,急什麽,先吃了點心再逛也不遲!前兒你涵哥哥弄了個稀奇玩意兒,一個會聽詩起舞的五彩小雀兒,也不知叫個什麽名兒,靈通着呢?只消你随便念一首詩,它便翩翩起舞、手舞足蹈起來。好幾個小皇子都喜歡的不得了呢?可涵兒誰都舍不得給,就給你留着呢?快跟我走吧!”
韓睿手被她攥的死緊,連帶心情也不好起來,臉色黑黑的。
這女人能生出姜涵那個狼心狗肺之人,肯定也不是什麽好鳥,韓睿可不想再跟他來往!可對方到底是皇帝妃嫔,他也不好太失禮了。
正苦惱間,又有一宮裝美人帶着一衆随從走來,滿身珠翠,衣服上滿滿的綴着寶石,走起來叮當作響。看着耀眼生光,不對,是在太陽下是很刺眼。韓睿皺皺眉,帶這麽多東西,你都不累的嗎?果然都是神人……
“見過貴妃娘娘!”吳婕妤不甘願的松開韓睿,躬身行禮。
“貴妃娘娘好!”韓睿也笑着打了個招呼。
李貴妃仿佛才發現韓睿般,滿面笑容道:“是睿兒啊,聽說你前些日子受了傷,本宮心疼的什麽似的,如今可好了罷?”說着又将韓睿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摩挲着他頭上的帽子,贊道:“這東西做的可真精致,也就榮太妃娘娘有這功夫,本宮啊,是不佩服也不行!”
“這不是祖母做的。”韓睿面無表情的道。
李貴妃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狠狠的剜了身邊跟随的宮女一眼,你從哪得到消息說今兒安樂侯戴了榮王太妃親自做的帽子?還有這臭小子,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就算不是太妃做的,不會敷衍一下啊,也用不着這麽當衆拆臺吧,果然是個沒腦子的!不過……沒腦子更好,好控制!
“呵呵……”李貴妃讪笑兩聲,道:“就算不是太妃親手做的,也必的太妃指導的,還不都是一樣?”她說到這“啧啧”了兩聲,“瞧瞧這上面,還有雙鳳,牡丹,呦,還有猛虎呢?這不就是龍鳳呈祥,虎運不衰嗎,丫頭子們哪能想到這些?還得是太妃!”
這睜着眼說瞎話的水平,韓睿都要給他鼓掌了。
他真想告訴她,這完全是丫頭們的做的,做好了才拿給祖母看的。說的好像雙鳳牡丹多稀有似的,大家不都是用這些寓意吉祥的嘛!不過他此刻沒心情說這些,只想早點離了這烏煙瘴氣的地兒。
“兩位娘娘你們聊,我還得去給太後請安呢?”韓睿說着便跑了,他可不打算在這跟着兩個女人讨論衣服帽子子什麽的!
“诶,你——”李貴妃伸出去的手抓了個空,回頭面無表情的盯着吳婕妤。
吳婕妤低着頭看地面,認真的研究着自己的裙裾。後宮以皇後最尊,其餘妃嫔共分五個等級,從高到低依次是貴妃、妃、嫔、婕妤、美人、才人。一級之分便是天差地別,何況李貴妃整整比她高出了三個等級。她又不受寵,真惹惱了貴妃,暗地裏使個手段弄死她都不會引起多大的波瀾。
李貴妃盯了她半晌,才冷哼一聲走了。
吳婕妤吓得一顫,半晌方緩過氣來,不由又懊惱韓睿已經走遠了。
且說韓睿匆匆離了禦花園,找借口支開了皇帝派來的領路太監,便徑直往一偏僻的小道走去。越走越見荒蕪,竟漸至一荒草萋蕪的地方。與豪華大內的雕梁畫棟、花木峥嵘不同,此處甚是蕭索。透過枯黃的雜草,隐約看到一堵破敗的圍牆。牆上的粉漆斑斑駁駁的掉落,毫無美觀可言。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韓睿真的不敢相信皇宮裏竟有如此破敗之處。
“四兒,你确定這就是冷宮?”突然,韓睿站下,回頭問。
“爺,錯不了,您面聖的時候,奴才早打聽好了。”
“那你可打聽了大門在哪裏?”
四兒搓搓手,哈着腰道:“爺您可糊塗了不是,有牆必有門,我們沿着牆走,還怕找不到門?”韓睿一個暴栗打他額頭上,“你以為爺這都不知道呢,我是問你從哪邊走近。”
“呃……爺,這個……奴才忘問了,要不奴才再回去打聽打聽?”
“你傻啊,小爺怎麽養了你這麽個沒用的奴才!”韓睿恨鐵不成鋼的罵,“你這時候再回去豈不是打草驚蛇,告訴別人小爺要去冷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是是是,爺罵的是!”四兒說着便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自己罵自己道:“讓你辦事不用心,看可壞了爺的事!”剛說了這句話,又在另一邊臉上大了一巴掌:“看你下次知不知道長心眼兒!”打完才點頭哈腰的看向韓睿,道:“爺您別生氣,奴才知道錯了。下次奴才一定機靈着點,保證不壞爺的事。”
韓睿倒被他逗樂了,“噗嗤”笑道:“這是怎麽着,難道爺是刻薄寡恩之人?”
“哎呦,這爺可冤枉奴才了!”四兒僵着脖子,跌足不已:“不是因爺刻薄奴才才這樣。只是爺待奴才天高地厚之恩,辦砸了爺的事,奴才心裏過意不去啊!”
“就你這奴才會說話!”韓睿笑罵。說着擡擡下巴,道:“走這邊吧!”他之所以把四兒帶在身邊,一是這小子機靈,二是他夠忠心。上輩子韓家罹難之時,四兒是唯一一個敢求欽差為他申辯的人。
二人剛走了約百餘步,遠遠的瞅見雜草間掩映着兩扇破舊的木門,門上的紅漆已掉落大半。
這便是冷宮了。
韓睿剛走上前,從一旁走出來一個彎腰駝背的老太監。揮着手道:“哪裏來的小娃娃,快走,走走走,一邊兒玩去,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再不走,我叫侍衛來趕人,小心回頭你師父罰你!”
韓睿道:“你這老人家說話好沒道理,普天之下,還沒有小爺我不能去的地兒。”
那老太監六十有餘,老眼昏花,方才離得遠沒看真切,還道是哪裏跑來的貪玩的小太監。小太監進宮,無依無靠,往往會找一個資歷老的太監認作師父,一是找個依靠,二是從師父那裏學些讨好貴人的招數,能少走不少彎路。當然有得必有失,平日裏他們得伺候師父起居,每月月前的大半也得上交給師父。若是伺候不周到或是犯了錯,必然是要罰的,是以那老太監如此說。
走到近前兒,老太監一看,見面前之人他衣飾華美,容貌不凡。況且能進的後宮的,身份必定不低,便知方才說話冒失了,忙賠禮道:“小公子恕罪,老奴方才沒看清,得罪了。”
韓睿擺手道:“無妨!”他看了老太監兩眼,故意問道:“此處是何所在啊?”
“這裏是冷宮,小公子還是到別處玩耍吧!”
韓睿訝然道:“沒想到我走着走着就到冷宮了,以前常聽人說冷宮如何如何,今日倒要去見識一番。”說着擡腿,便要推門。
老太監忙道:“不可不可,這是宮闱禁地,不可擅入的!”
韓睿不聽,推開門便進去了。老太監忙跟上來拉他。韓睿他們跑的快,老太監手伸出去,人早沒影兒了。進去之後,又是一扇大門,用鐵鏈子上着鎖,韓睿便看向氣喘籲籲跑來的老太監,問他要鑰匙。老太監不給,韓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給四兒是個眼色。
韓睿上輩子是習過武的,這輩子身子雖小一些招數還使得出來。至于四兒,比他大個三四歲,也習了些武。二人先是伸腿一拌,那老太監便倒下了,韓睿捂嘴四兒按腿按腿,先堵了嘴。又找了根兒繩子,把他老太監綁了個結結實實。韓睿從老太監腰裏摸出鑰匙,又和四兒一起把人推倒荒草堆裏。
一連開了三道門,才看到一個破敗的院子。
裏面隐隐傳來幾聲叫罵聲,和孩子的悶哼聲。
循着聲音,來到一個昏暗的房間。只見一個滿身橫肉的肥碩中年女人正揪着一個瘦的豆芽兒菜一般的小孩子厮打。那小孩子被打的遍體鱗傷,硬是咬着牙不吭一聲……
“住手!”韓睿眼珠子都紅了,怒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