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搞定哥哥
“喂,你小子有種啊,走,我帶你出去!”
韓睿拍拍姜瑾瑜的肩,想拉他起來,卻被他甩開,不由急了,怒道:“擺什麽臭架子,再如此,小爺還真不管你了!”四兒也在一邊幫腔:“你算什麽東西,別不知好歹,我們侯爺可不輕易救人的!”
韓睿瞪了四兒一眼,像揮蒼蠅一樣把他揮開,“去去去,你湊什麽熱鬧!”
四兒忙低着頭不語了。
韓睿又向姜瑾瑜:“走吧,我今兒就是來救你出去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姜瑾瑜怒目看着韓睿,眼裏的兇惡狠戾跟他剛剛搬石頭砸人時的一模一樣。韓睿與他對視着,心裏似乎有了微微的觸動。這孩子也才七歲,長期的營養不良,瘦的皮包骨頭一般,比他六歲的身板還要弱小很多。天寒地凍的,只穿着一件破衫子,凍得瑟瑟發抖。但是從那桀骜的眼神裏,韓睿知道這弱小的身子裏有着一個不屈的靈魂。
上輩子韓睿對姜瑾瑜的印象是他從荀國回來後的。那時兩國正交戰,荀國處于下風,便以放歸質子為條件向姜國求和,被太和帝一口回絕。還是當時身為的統帥是韓擒虎心中不舍,積極策劃暗中營救,最終以停戰三日的條件把姜瑾瑜換了回來。據說在太和帝斷然回絕之後,荀國一氣之下本來打算那姜瑾瑜祭旗的,是韓擒虎的積極營救讓荀國覺得這質子還有些用處,才留了他一命。
因此也可以說韓擒虎的姜瑾瑜的救命恩人。
有時候韓睿就猜測會不會因此姜瑾瑜才在最後關頭救他,但想想又不對。上一世他問過姜瑾瑜為什麽他,對方很肯定的帶着懷念的回答:“你是第一個對我笑的人!”
韓睿後來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起來他到底什麽時候對姜瑾瑜笑過。
前世的姜瑾瑜是溫馴而隐忍的,與現在天差地別。近十年的質子生活,磨滅了姜瑾瑜的桀骜與不馴,即使有些棱角也早隐藏了起來。
韓睿想不出,一個九歲的孩子,整整十年,是如何一個人在敵國危機重重中生存下來的。總之,絕不會輕松。想着,韓睿看看眼前倔強的小孩,小子,你走運了,今生有小爺護着你,絕不像讓你像前世那般!
姜瑾瑜聽了韓睿的話,眼珠子都沒動一下。
“诶,我說你是啞巴是吧,有沒有反應?”
“滾,我才不要你幫!”姜瑾瑜邊推他邊吼。
韓睿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又推又搡的拒絕了這麽多次。他煩躁的踢了已經暈過去的宮女一腳,急促的走來走去,“好,好,好!不要我幫是吧,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就在這等死吧!小爺好心沒好報,哼,算我自作多情了,四兒,我們走!”
他說着便走了,并未看到姜瑾瑜眼中閃過的一絲局促和不舍。
宮門被重重摔上,姜瑾瑜咬着唇一動也不動的盯着二人消逝的地方。半晌他覺得自己的眼睛澀澀酸酸的,有些濕潤的液體溢出,這是他懂事以來第一次流淚。娘說他與旁人不同,所以從小便要堅強。娘死的那天他都沒有哭,因為娘說男子漢不能哭,要堅強。可是,今天他控制不住,娘會原諒他的吧……除了娘之外,第一次有人為他出頭,第一次有人那麽溫柔的撫摸他。
可是……他好沒用,他把那人氣走了……
從來沒有人跟他玩,那些嬷嬷們只會打他,擰他,讓他大冬天裏脫了衣服在外面罰跪。娘說,遇到喜歡的人要笑,可是他不會笑,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笑過了——
抹了抹眼角,将手指放在舌尖舔了舔,鹹鹹的,是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剛剛那個小仙女向他走來。他知道那人跟他一樣是個男孩子,可是他跟娘故事裏的小仙女一樣好看。反正以後也見不到他了,就當他是小仙女好了……
韓睿回到冷宮便看到昏迷在地上的姜瑾瑜,不由懊惱,自己多大了,還跟一個小屁孩怄氣。就算這小屁孩氣人了點,還是自己的恩人呢,再說如今還受着傷,唉,犯不着啊!
“喂喂,姜瑾瑜,醒醒醒醒!”韓睿叫了幾聲沒反應,摸摸額頭,燙的吓人,慌得忙脫了外袍,蓋在他身上,又向四兒道:“他昏迷發燒了,得馬上找個太醫瞧瞧,你背得動他嗎?”
四兒一撸袖子道:“沒問題,別說他瘦的竹竿兒一般,就是再比這胖十倍奴才也背得動!”
“好,回去爺賞你!”
韓睿說着便去拉姜瑾瑜,這才發現他左腿膝蓋下一片血肉模糊,像是被硬物砸的,也不知道上到筋骨沒有。怪不得方才這小子那麽咬牙切齒的砸那宮女的腿呢,這以牙還牙的性子——像他!
剛扶到四兒背上,姜瑾瑜于昏迷中痛哼出聲,韓睿道:“四兒你穩着點,別老颠,他滿身是傷,你一颠就疼。”
四兒放輕了腳步,問:“爺,我們去哪兒?”
“還能該去哪,太醫院呗,先把他這傷治治再說!”
剛出了冷宮,迎面就碰上幾個侍衛,毫無意外的被攔了下來。韓睿只得表明身份,那幾個侍衛仍不肯放人。韓睿急了,把眼一瞪,腳一跺,還真有那麽幾分的氣勢:“都讓開,這人我要帶走!”
“侯爺贖罪,這人是欽犯,您不能帶走!”
“什麽欽犯,他才幾歲,能犯什麽事?我就是看他順眼,想讓他陪我玩,你們快點讓開,不然我讓皇上治你們的罪!”
正争辯間,可巧韓逸雲找來了。韓睿此刻也顧不得形象了,上去就抱住了自家哥哥的大腿,指着那幾個侍衛控訴:“哥,他們不讓我過去,皇上都說我在皇宮可以暢通無阻想去哪就去哪的,他們還攔我,這是公然違抗聖旨,你快派人抓了他們!”
那幾個侍衛一聽急了,都道:“統領大人,不是啊,小侯爺要帶走冷宮裏的這小子,下官不攔不行啊!”
韓逸雲看了他們一眼,擺手道:“好了,這事我來處理,你們都下去吧!”
幾個侍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面露難色。韓逸雲皺皺眉,面無表情的道:“怎麽,本統領說話也不管用了?”
“不,不是,下官等這就告辭……”說着紛紛退下了。
韓睿朝着侍衛們的背影啐了一口,鄙視的翻着白眼,氣焰極是嚣張:“哼,讓你們攔着小爺,還不都灰溜溜的走了,下次見到小爺都繞着點,告訴你們——哎呦哎喲……”可是樂極生悲,還不等他神氣完,就被提着耳朵拎了起來。
“哎呦,哥,你輕點……嘶……你是我親哥嗎,有這麽虐待親弟弟的?”韓睿捂着耳朵叫。
“臭小子,才一會兒功夫不見你就給我闖禍,還一個侍衛都不帶,跑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你知不知道我們韓家有多少政敵,多少人虎視眈眈呢?你是韓家的小公子,聖上欽封的侯爺,那些人明裏不敢把你怎麽樣,要是暗地裏使壞,哭你都沒地兒哭去!我看你是橫行霸道慣了,連自己的安全都不顧了。說,還一個人亂跑不亂跑了?”
啊?所以他哥這麽生氣是怕他有危險,不是怪他大鬧了冷宮?
“哎呦,哥诶,快放手,我再不一個人亂跑了。”
韓逸雲松了手,道:“很好,記住你說的話,下次再犯可不會這麽簡單就放過你了!”韓睿呲牙咧齒的揉着耳朵,不甘不願的咕哝道:“知道了。”又悄聲嘀咕:“對親弟弟都下此毒手,活該你一把年紀都沒有兒子。”
“你說什麽?”韓逸雲問。
韓睿搖搖頭,白了他一眼,“還能有什麽,說你怎麽狠心呗,對親弟弟都下這麽重的手,也不知你手下的那些兵怎麽受得了。你不知道我多疼……”
一句話說的韓逸雲倒不自在起來,他找了韓睿半天,又焦急又擔心,方才一時急了手下沒有輕重,此刻不免也後悔起來。不由摸了摸弟弟的耳朵,問道:“真有這麽疼?”
“你說呢?”韓睿哼了一聲,拍開他的手。
韓逸雲笑了笑,他這弟弟就這性格,沒理還要耍上三分的脾氣,如今占了理兒更不會輕易罷休。沒辦法,誰讓是自己弟弟呢,哄吧!
韓逸雲笑着摸摸弟弟的頭:“好了,是哥哥不好,哥哥錯了,哥哥不該對小寶動手。來,哥給你揉揉,不生氣了啊!”
韓睿道:“讓我不生氣也簡單,哥答應我一件事就成!”
“什麽事?”
“你先答應!”韓睿固執道。
“不行,先說事,你小子鬼點子太多,我答應了準上當!”
“哥!”韓睿氣的跳腳,韓逸雲也不逗他了,笑道:“好好好,這還是小寶第一次求我辦事,不為難你了,說吧,哥什麽都答應!”
“真的?哈哈,哥你太好了!”聽到滿意的消息,韓睿也不計較他哥喊他小名了,拉着他哥說了姜瑾瑜的基本情況。當然為了顯得合理,只是說自己在偶然間闖進了冷宮,見到一個老宮女打一個小孩子,自己看他可憐,便想帶回府,一來免得這孩子再受苦,二來也多個玩伴。
韓逸雲皺着眉,他約莫猜出了姜瑾瑜的身份,自然是不贊同弟弟如此的。畢竟他們是外臣,事關皇家內部之事,還是盡量不要插手為好。可見弟弟說的如此興奮,應該是很喜歡這孩子,不免左右為難。
“哥,他受了傷,你幫我抱他去太醫院,再去求皇上,讓他跟我一起回府。”韓睿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哥哥。
韓逸雲思慮半天方道:“叡兒,這皇宮不像你想的那麽簡單。這孩子應該是貶谪的宮妃所出,即使不被承認,骨子裏留的也是皇家的血液。再說即便他是于冷宮之中出生,皇上也不可能不知情,姜國律法:母罪不及子女。皇上明知有這個兒子,卻不肯接他出去,必然還有別的原因。這事,我們不便插手,知道嗎?”
韓睿茫然的搖頭,不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兒子,皇帝也不會太在乎吧!
韓逸雲談了口氣,摸着弟弟的頭道:“算了,你還小,以後會明白的。先把他送回去吧,我去太醫院拿藥。”他說着在姜瑾瑜身上到處看了看,嘆道:“這孩子傷的太重,能不能撐得過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韓睿愣了愣,突然叫道:“不行,我不送他回去!”
“睿兒,聽話!”
“不,我一定要救他。哥,你沒看見那些宮女怎麽對他的,他回去又要挨打。”
韓逸雲道:“我去禀報皇上,讓他再派新的宮女來。”
韓睿搖頭:“換了新宮女還不是如此,我不信就能對他好了!哥,我一定要救他,你幫我好不好?”韓逸雲皺着眉,半天不語,韓睿便賭氣道:“我主意已定,哥,你不幫我我就自己去,反正皇上上次還說我要什麽他都給我呢,我就不信我要不來這人!四兒,我們走!”
“回來,真是敗給你了,臭小子!”
韓睿猛地回頭,驚喜道:“哥你願意幫我了?”
韓逸雲無奈道:“有你這個闖禍精弟弟,我能有什麽辦法,走吧!”說着接過四兒背上的姜瑾瑜,一直送到了太醫院,安頓好以後兄弟二人便一起去觐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