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韓睿等人并未回皇宮,而是去了榮王府。

一個多月後,林之逍果然應約而至。診斷後他說姜瑾瑜的頑疾須三管齊下,針灸,湯藥,還要加上藥浴,一樣都不可少。針灸和藥浴是最受苦的,姜瑾瑜是寒氣入體,針灸時力度要大,入肉要深,再配合藥浴将寒氣逼出來。無論受多大苦,姜瑾瑜都咬牙忍了下來。林之逍一向神出鬼沒,守衛森嚴的皇宮也是來去自如,一個月兩到三次,從未間斷。

一年多的時間,只一次例外。

便是韓睿過了七歲生日不久,韓擒虎夫婦大勝而歸,舉國歡慶。林之逍卻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兩個月,這讓韓睿很不解。直到韓家軍再次揮師北征的十幾天後才出現。只是整個人顯得有些陰郁,話也比以往少了很多。問其原因也不說,好幾次讓韓睿很無語。

治療期間林之逍倒是越來越喜歡姜瑾瑜的性子,還教了他不少東西,武功、謀略、醫術,天文,甚至包括毒術。韓睿不止一次的撺掇着讓林之逍收姜瑾瑜為徒,以林之逍說發過誓今生不收徒作罷。雖如此說,他在姜瑾瑜、韓睿面前卻從未藏私,只要他們二人想學的,都多少教了些。

姜瑾瑜的身體徹底痊愈之後,林之逍就又失蹤了。

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那麽一個人,你不能指望他會安分的呆在一個地方。韓睿甚至不止一次的擔心這會不會家夥哪天沒了興致就把姜瑾瑜扔一邊不管了,好在他還算信守承諾。

林之逍那種自由不羁的生活曾一度令韓睿向往。

如果不是諸多擺脫不了的束縛,他也希望能那樣潇灑的生活。

一年多的時間很多人都成長了,大着步子倒退的怕是只有韓睿一個。衆人寵着,加上姜瑾瑜時刻慣着,韓睿越來越像個真正的小孩,尤其是在姜瑾瑜面前,懶散而任性。反觀姜瑾瑜卻已經适應了宮中的生活,而且不知用什麽辦法将雨華殿的宮人收服了大半,連幾個伴讀和侍衛如今都對他服服帖帖的。韓睿問了幾次都沒有問出來,賭氣幾天沒理姜瑾瑜。

他不知道的是姜瑾瑜不是不想告訴他,而是怕吓到他。畢竟——收服這些人的過程并不怎麽和諧。為了保護自己在意的人,小小的他已經逼着自己成長了。他不在乎自己的手上染上鮮血,甚至他發現自己骨子裏便是嗜血的,看着那些人對自己俯首聽命,他覺得隐隐的興奮。小小的姜瑾瑜已經有了不一般的掌控欲,雖然他懵懂的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但是天性使然,他已經不知不覺中發揮了出來。

最近,姜涵跟新任侍衛總領楊戎走得很近。韓睿一次偶然出宮,看到他們倆個在宮外的一隐蔽的小橋上商議着什麽。

楊戎是丞相楊天慶的長子,他二十歲為侍衛,如今年近而立,差不多快有十年了,在侍衛中算是資歷較老的。他父親是太和帝的親信,如果不是三年前韓逸雲的突然回京,怕是早做到侍衛總領了。自韓逸雲走後,楊氏父子在京中的勢力漸漸擡頭,雖然跟韓家仍不能相提并論,但在別的世家中顯然已脫穎而出。

如今看來,楊氏父子,起碼是楊戎是站在四皇子姜涵這一方的。

呵,隐藏的可真夠深啊!韓睿忍不住暗贊一聲。

姜涵的小心和隐忍,他上輩子就領教過了。那是你捅他一刀子他還能腆着臉對你笑,大度的說沒關系卻能把你做過得罪他的事記在心裏一輩子的人。別看他表面上把當成你親兄弟似的,暗地裏不定怎麽策劃着讓你萬劫不複呢?

他冷笑:姜涵,看你這輩子拿什麽去對付你那幫如狼似虎的兄弟?

初夏時節,鮮綠的枝條上滿是嫩嫩的樹葉。冬日的寒冷已經遠去,夏日的炎熱還未到來,這是一年中最惬意的時候。不用穿厚重的衣物,一件單衣,一襲薄衫足矣。雨後新晴,天空藍的的發亮,空氣極是清新。大片大片的樹葉遠遠看去嫩綠嫩綠的,像一片淺綠色的羽毛,随風飄蕩,輕輕的,軟軟的,既不過于熱烈也不慘淡,讓人平生一種愉悅。

這種時候,一泓池水,一葉扁舟,搖搖蕩蕩,總是讓人覺得悠閑。

韓睿此刻就坐在舟中悠閑的枕着胳膊數河面上的野鴨子,他推推身邊的姜瑾瑜,問他:“幹嘛不高興,是我拉你出來誤了你練功?”說着他歪頭用手撥弄着河水,還一邊說怎麽都沒有魚。姜瑾瑜曲起手臂環在船舷上,小心的護着他,回說:“沒有。”

“沒有你怎麽不說話?”

姜瑾瑜垂下了頭,低聲道:“我喜歡聽你說。”

韓睿撇過頭,說:“我不喜歡你這樣。”

姜瑾瑜讀書很用功,尤喜兵法,往往有獨到的見解。太師曾多次當中誇贊于他,後來太和帝聽說後也考校了幾次,甚是滿意,漸漸的對他關注也多了起來。比起讀書,他在武藝方面的資質更是得天獨厚,別看如今才八歲多快九歲的年紀,便是十二三歲的小夥子和他動起手來也別想占到便宜。倒不是他所習武功多麽高深,授業師傅多麽強悍,他所憑的只一個字:狠。

揮起刀來不顧生死,能拼命。這要到了戰場上,如何得了?

不得了啊!

姜瑾瑜怔了怔,不知道說什麽,他看着韓睿,眼中有些懊惱。半晌,他拿起橘子,默默的剝了起來,細心的揭掉上面的白絲,一瓣一瓣的用盤子裝了擺在韓睿面前。韓睿撅撅嘴表達自己的不滿,過了一會兒還是捏起剝好橘子吃了,給自己塞了一瓣,又給姜瑾瑜塞了一瓣。姜瑾瑜剝了一個就不剝了,這是韓睿一次肯吃的最大量。

吃完了橘子,韓睿邊擦嘴邊向姜瑾瑜抱怨:“那個三皇子越來越讨厭了,最近老碰見他,笑起來陰森森的,看着就讨厭。”姜瑾瑜眉頭皺的死緊,他沒作聲,韓睿又道:“還有那個榮妃,說我像女孩子。”姜瑾瑜還是不做聲,韓睿問他:“上次我回家有沒有人欺負你?”說到這他嘆了口氣,不緊不慢的道:“你的那些皇子兄弟們哪一個是好惹的啊……”

“總有一天我讓他們都消失!”姜瑾瑜好像下了某種決心,他突然堅定的說。

“什麽?”韓睿驚叫一聲,才反應過來姜瑾瑜指的是什麽。他吩咐艄公靠岸,一邊附耳告訴姜瑾瑜他們最大的仇敵是姜涵和姜沫,還有那個叫丁彥之的,別的他不管,這幾個人一定不會放過。

姜瑾瑜不是第一次聽他這麽念叨了,早将這幾人記在心底了。雖然他不知道韓睿為什麽這麽恨這幾個人,但有時候有結果就行,未必就需要知道原因的,對韓睿的意志他向來是如此貫徹的。

“走吧,我們上岸!”韓睿拍拍手,一躍到岸上,朝姜瑾瑜伸出一只手。姜瑾瑜把手敷上去,二人相攜而去,留下幾聲歡聲笑語。

“你九歲生日就要到了,想要什麽壽禮?”聲音歡快清脆一聽就是韓睿的。

“都行,你送什麽我都喜歡。”

…………

二人回到皇宮,正趕上熱鬧。

正陽門前圍了成百上千的妙齡宮女,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老遠就聞見嗆人的脂粉之氣。侍衛們喝開一條道路,韓睿皺着眉一手拉着姜瑾瑜一手捂着鼻子進去。

近一年來,這種情況隔些日子就要上演一回。

兩年前麗妃失了寵,沒過多久一個不知名的小宮女一夜之間得寵,直接被封為榮嫔。僅僅一年後便生了皇子,升為榮妃,成為繼麗妃之後的又一寵妃。

關于榮妃的來歷,宮中說法不一,比較靠譜的便是說她是三皇子養的歌姬,進宮也是別有企圖的。也有人旁敲側擊的提醒皇帝小心,可是皇帝正在興頭上如何肯聽?麗妃也去鬧了幾次,被皇帝嚴厲訓誡幾番,罰閉門思過半年,倒不敢再放肆了。

人往往都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皇帝只會更甚。

榮妃為了故寵,想了很多辦法,其中一個便是抛繡球。皇帝哪日來了興致又不想召幸嫔妃的時候,便令人正陽樓上把繡球抛下,宮女搶到繡球者便可于當日侍寝。宮女們多是入宮多年連皇帝的面兒都沒見過一次的,朝思暮想,因此哪怕是一日的恩寵也紛紛趨之若鹜。

如今上陽宮夜夜笙歌,太和帝與朝事上也不如以前上心了,諸事多委于幾個皇子和親信大臣。韓逸雲升了大将軍駐守邊關,連吳天孝也投身軍戎做了校尉。韓睿不止一次的感嘆自己如今的小身板,什麽都做不了,只能整日跟一群小屁孩鬼混。他不止一次的要求到他哥或他父親的軍營裏見見世面,都被無情的駁回,也只得暫且按捺下了。

剛回到雨華殿,八皇子姜滿已在大廳裏等着了。

韓睿、姜瑾瑜剛進去,姜滿便滿面喜色的跑過去扯住韓睿的衣角問:“睿弟,你和九皇弟出宮怎麽不叫上我?”

韓睿粗魯的甩甩袖子,問他:“你來多久了?”

見自己把韓睿的衣服扯皺了,姜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說:“沒多久。”可巧一捧茶的宮女聽了便道:“侯爺,八殿下等一個多時辰了呢?”韓睿看了八皇子一眼,暗道:真是個傻小子!

作者有話要說:入v了,謝謝大家的支持。作者這幾天有點忙,評論都沒有回,抱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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