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簡單願望

烨經過昨天一整天,說話做事,都不像初開始那般滞澀,更加流暢。

祂阻住楚臨君,示意她在原地等。

楚臨君以為祂要去找花,嘴裏泛苦,卻也只能打起精神:“我陪你一起去吧。”兩個人總要安全點。

烨卻輕輕搖頭,語氣很輕卻很堅定地拒絕了:“不用。”

祂所在之處,方圓百裏生靈退散,要想捉到活物,得瞬息移動到更遠的地方,帶着楚臨君不方便。

楚臨君按捺着性子坐下:“好,那我休息一會兒。”

她其實心裏也有不少疑問。

只是現在不是個刨根問底的好時機。夜既然有自己的辦法,她也不應該硬要跟。

其實今天半上午,幾乎逃到安全距離的楚臨君開始回憶起和夜相遇之後的每一幕,她覺得對方身上疑點重重,似乎有什麽秘密。

其實從昨天她就應該明白,無論她是不是穿越到了一個完全和她原來所在的時空不同的地方,即有生态,就不會只有一環。

她再是不懂野外生存,也能看出一些動物糞便和行動的痕跡。

可是她們所過之處,卻是除了風吹雨打,寂靜無聲。

一個充滿生機的山野,為什麽會在突然間變得毫無動靜,恐怕不是用科學能解釋的。

就算有大量的人員驅趕捕捉了這一片的動物,怎麽會連昆蟲都沒留下一只?

楚臨君心裏都曾有是不是因為她們擅自潛逃,惹怒了祭塔裏供奉的那位不知是魔是神的生命,所以對方驅逐了她們所過之外的生靈,讓她們不得血食,活不下去?

又甚至,她們現在,還活着嗎?

這一天一夜的奔逃,該不會是她死後的臆想吧?

風輕輕吹着,拂開半遮住太陽的霞雲,氣溫開始上升,四周變暖了。

楚臨君搓了搓雙臂。

一直在行走時還不覺得,坐了會兒,就覺得林間果真涼快。好在太陽漏下一些,曬得全身發潮的她很舒服。

她微微眯了眯眼。

楚臨君以為要等很久,沒等她挖幾個甜草根,身後就傳來動靜,她抓緊一頭尖銳的石塊,迅速起身回頭,看到夜手裏提着個什麽東西回來,離得近了,那東西還彈跳了一下,把她唬了一跳。

烨将手裏的魚遞給她。

楚臨君接過,發現魚頭上有個傷口,應該是已經敲暈了的。

她喜出望外,揚起笑臉:“附近有水塘?你怎麽這麽濕?”

烨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身上,高挺的鼻尖還滴着水,顯然是在水裏過了一圈。

楚臨君忙扶人到陽光能照到的地方坐好,嘴裏念叨:“好在你聰明,沒把圍毯弄濕了,要不然該感冒了。”

烨半垂了眼,聽憑她将魚暫放到一旁,先給祂控頭發上的水份。

祂化出蛇形入的水,圍毯當然不會裹着下去。

祂等了會兒,見楚臨君還在祂頭發上忙活,伸手擋了擋,指了指魚。

楚臨君叮囑祂:“那你自己擰擰頭發。不然會着涼的知道嗎?”

烨聽不懂何謂感冒,着涼祂懂了,輕輕點點頭,學着剛才楚臨君的動作,将一頭濕發擰成一股,輕輕絞水。

那潭水處在深山深處,水溫确實比祂的體溫涼一點。

不過春天的水,總是比冬天的和暖,祂是不會因為春水就涼到的。

烨手上一頓,想到剛才回來時見到的畫面,似乎楚臨君很喜歡溫暖的事物。

祂摸了摸自己被水浸得涼涼的臉,想到蛇尾鱗片的冷硬,幾不可見地皺起了眉。

她要是知道了祂是條半蛇,肯定不會再和祂親近了。

念頭方轉,烨的眼神溫度更低了幾分。

忽然又被一陣陌生的感覺驚動,祂擡頭朝楚臨君那兒望去。

楚臨君正在一臉興奮地将魚開腸破肚,濃腥的魚血浸到泥土裏,她單手伸進魚肚,細心在不弄破魚膽的情況下掏空內髒,見祂望去,揚唇一笑,被太陽照得暖白的臉上,還有幾星魚血沫子。

烨眼神定了定,側過頭去擰頭發。可能是曬太陽有用,祂覺得臉有點熱起來了。

烨把身上的水珠控得半幹時,楚臨君已經把魚清理好,用樹枝穿上。她将魚串倒插在泥地裏,發起了愁。

春雨浸潤萬物,把本來幹燥的草木都淋得濕透。

就連楚臨君身上的衣服,也在剛才的趕路中被樹上滴下的雨珠弄得半濕。

再看坐在那兒絞頭發的夜,楚臨君暗嘆了口氣。

沒有火,她們要吃生食嗎?

山裏的魚,一定是淡水魚。楚臨君不會天真地以為,原始社會裏的淡水魚就幹淨無垢,沒有寄生蟲。

相反,古時的人們由于觀念落後,加上沒有條件,吃生水,生食,飽受寄生蟲之苦的不知有多少。

她可不想為了一頓吃的就冒此大險。

可是不吃這一頓,她恐怕就要餓死了。

楚臨君實打實地發起了愁。

烨趁她不備,使了些術法,将頭發控得七成幹,此時見她愁眉不展,也跟着心情不佳。

祂在今年的顯靈日出來接受供奉,伴着祭歌接到的,是楚臨君的幹糧餅。

盡管它又幹硬又粗糙,細細品味,卻有一種淡淡的甜。

祂不讨厭,也就接下了楚臨君的願望。

烨本來覺得,“好好活下去”是個非常簡單的願望,只要把人放下祭塔就行。

但是現在祂發現,事情好像不是那麽簡單。

楚臨君想要“好好活下去”,需要的條件頗多。逃出祭塔,只是第一步而已。

楚臨君正發愁,烨走過來,示意她讓開一點。

楚臨君不明所以,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塊空地,供她發揮。

烨舉着魚,扭頭問她:“你需要什麽?”

楚臨君有點困惑。這不明擺着,缺火嗎?不過她想到對方是個原始人,說不定習慣生食,并不常用火,頓時有點急:“夜,我想生火烤魚,可是我不會,你會不會?”

說完緊緊盯着對方,生怕對方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烨:原來是要火。這個簡單。

祂點點頭:“我會。”

楚臨君立即松了口氣。

放松下來之後,她也想到,既然原身所在的部落是鐵部落,應當是不缺火,更不缺生火技巧的。她剛才情急之下卻說出她不會生火,會不會露餡啊?

烨沒有往她擔心的方向反問她,而是又起身,走向密林深處。

楚臨君現在知道了,在辨別方向上,烨似乎勝她一籌,在采集事物上,對方也比她強。

她有點挫敗,抱膝坐在原地,想着自己有什麽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想着想着,思緒就不免飄回了祭塔。

祭塔是她穿越到此地後見到的第一個事物,非常具有研究價值,它體現了建築、文化、習俗,甚至裏頭還有不少骸骨,提供了不少其他信息。

有褡裢裏最後半塊冷餅,配合牙齒的磨損痕跡,她大致推斷出食物的種類和軟硬。

還有許多細節,都可以從祭塔裏獲得。

考古專業的楚臨君其實心裏存着許多疑問。

譬如,她明明身處鐵部落,甚至工藝已經達到能做鐐铐了,為什麽此地其他事物的發展水平好像還處在石器時代?

楚臨君專攻的并非原始社會,書本上的知識卻也沒丢。

祭塔是木結構,類似後世的吊樓,只是更簡陋粗犷些。說明人們已經學會用木料蓋房子。也有了足夠堅硬,能夠順利切割木料的工具。

祭臺上擺着一尊陶像,上面還有花紋裝飾,說明人們的陶藝技術已經很成熟,還有了美的意識,會在制作實用物之上,追求美。

自己身上有衣服,夜的身上甚至披着花紋精美的圍毯。說明除了建築和陶藝,紡織技術也很發達。

最重要的,就是曾鎖在她腳上的鐐铐,它是鐵制品。

她清楚地記得,制作鐵器的技藝成熟之後,人類就正式進入封建時代了。

而記憶中,原身所在的部落應該還處在石器時代才對。

[人類的原始社會,基本上分為兩個時期。

會打制石器,人們的生産還停留在狩獵和采集,是舊石器時代的特征。

到了新石器時代,人們才學會鑽孔和磨制技術,才有衣服穿,還有愛美意識,會利用石珠、骨頭、獸牙等物打扮自己。

在這個時期,人類的治鑄、農業、制陶、紡織等技術相當發達。中原地區的人類早于世界上其他地區,最早開始種植粟和水稻。](來自百度)

但不管新石器時代多麽發達,它仍然是石器時代。青銅器或是鐵器的出現,讓原始社會解體。

鐵部落的鐵器是從哪裏來的?

楚臨君在記憶中翻揀,沒找到答案。

好像她們部落天生就會冶鐵。

楚臨君覺得肯定有哪裏錯了。

就算這塊大陸不是她曾經所處的世界,歷史的發展也有其一定的規律,不可能生産力發展到了節點,社會制度還不變。

而且鐵器時代之前的金石并存時期呢?青銅時期呢?直接被吞了嗎?

錯在哪裏呢?

沒等她再細想,烨舉着一枝火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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