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霸王條款

白言飛渾身都在冒冷汗,滋溜滋溜的冒。

他的眼珠子從右邊轉到左邊,又從左邊轉到右邊。

溫庭裕的辦公室寬敞典雅豪華自然不必說,落地窗跟走廊上的那個幾乎差不多大,城市美景盡收眼底。一身西裝革履的溫庭裕光是站在窗前,就有一種“勞資好牛掰”的氣質油然而生。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帶着一點大病初愈的虛弱,臉上沒什麽表情,冷冷淡淡的。倒是坐在沙發上的那名年輕男子,眉目含笑的看起來十分客氣。

但不管怎麽說,白言飛都感覺這兩個人正帶着奇怪的眼神在看他,好像在奇怪這裏怎麽突然闖進來一個白癡。

他十分艱難地擠出一個微笑:“早……早上好。”

眉目含笑的男子很和善地沖白言飛笑笑,又轉向溫庭裕:“Alex,這位就是你向我提過的新人?”

溫庭裕淡淡一點頭:“對,他是圈外人,什麽都不懂,今後就要勞你多費心了,Shaw。”

白言飛聽着他們的對話有點蛋疼,原來娛樂公司也流行英文名字。但是好好的一個人卻有倆名字,記着不累嗎?

被稱作Shaw的和善男子轉回白言飛這邊,上下打量着他,溫和道:“白言飛,就是你?”

白言飛有點奇怪:“你認識我?”

Shaw笑笑:“那天紫藤的群演面試,優秀的備用人選本來就不多,你給賀山他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安辛也認為你的形象氣質很适合那部電視劇,你不肯當主演,他還覺得挺可惜的。”

白言飛聽得一愣一愣,他們倆認識的是同一個安辛嗎?那個傲嬌毒舌娘炮基佬明明看他哪裏都不順眼,感覺要是再多聊一會都能把他的祖宗八代都罵進去。這樣都算“覺得挺可惜”,那怎樣才叫不可惜?是要抄起掃帚把他打出房間去嗎?

他幹笑:“哈,哈哈哈……多謝安總監賞識。”

Shaw又笑笑:“不過,你今天能再一次進到A.S.E的公司裏來,說明還是跟我們有些緣分的吧。我是肖澤軒,A.S.E運營部副總監,負責管理公司的所有男藝人,你可以叫我Shaw。今後,我就是你的頂頭上司了,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

白言飛“哦哦”的驚訝了一會兒:“肖先生好。”——頂頭上司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很好交流,感覺是個開門紅啊。但是,他還保留了一絲冷靜,發現了這個Shaw雖然看起來很和氣,但言行舉止并不像他的笑容那麽有親和力。

他一直坐在沙發上,從很遠的距離在跟白言飛說話,沒有任何打算熱情迎接新人的樣子,有一種微妙的高高在上的感覺。白言飛摸不透他這是天性使然還是這麽做另有原因,但他可以肯定,這個上司并沒有他臉上看起來的這麽好對付。

能把A.S.E所有的男藝人都管得服服帖帖,他的能力肯定不會比夏檸差。

兩人随便寒暄了一會兒,肖澤軒還是安穩地坐在原位,随便跟白言飛拉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而溫庭裕背對着他們站在窗前,似乎在思考什麽事情,并不關心他們這邊的情況。

肖澤軒打開文件夾,看着裏面的資料:“這是從紫藤劇組借來的資料,白言飛,21歲,身高182公分,體重72公斤,三圍……這個沒有。特長是唱歌和吉他,大學組過樂隊……方便問一下你大學為什麽辍學嗎?當時的群演面試你沒有回答,不過跟A.S.E簽約藝人的話,還是讓我知道一下比較好。”

白言飛老實回答:“要說原因,應該算是沒錢了吧。我哥扔下他的私生子以後就失蹤了,把我的大學學費也一起卷走了。我沒錢沒工作又帶着孩子,離畢業還有好久,想來想去還是辍學算了,早點賺錢比較重要。”

肖澤軒問:“家裏大人都不知道嗎?”

白言飛搖頭:“沒打算告訴,我爸媽都在鄉下,年紀大也身體也不好,光一個私生子就能把他們氣死。現在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肖澤軒笑笑:“将來你紅了,一切都不是問題,這些艱難困苦的經歷會讓粉絲感動,都可以給你增加人氣的。”

白言飛搔搔頭:“我抛頭露面賺粉絲熱淚是無所謂,不要暴露我哥的孩子就好了,他年紀還小。”

肖澤軒沒接他的話,低頭又看起資料:“有群演經歷,但是沒有任何單獨表演的經歷是嗎?”

白言飛“嗯”了一聲:“而且,我也沒有接受過專業培訓,不管唱歌還是群演都是自己摸索的。”

肖澤軒微微皺眉:“沒有經過正規訓練,自己摸索會容易養成一些壞習慣,這方面我會重點安排一下。這樣吧,我看看你的表演基礎,這就給你一個命題。假如現在你是一個新人,公司要強迫你簽下不公正的合約,這份合約相當霸王,罔顧你的人權,讓你非常生氣。這種震驚而憤怒的情緒,請你來表演一下,臺詞随意。”

說着,他又擡頭看看溫庭裕:“Alex,你也來看一下吧。”

溫庭裕沒說話,轉身走了過來。

白言飛呆呆地站着,腦子有點轉不過來。這,這就要突然表演了嗎?連溫庭裕也要一起看?他有點緊張,手足無措的,此時溫庭裕已經走到肖澤軒身邊,倚靠着沙發準備看戲,這種場面讓白言飛心裏已經冒出來的緊張,瞬間又擴大了無數倍。

肖澤軒微笑着鼓勵他:“随便說點什麽都可以的,想想你平時被人欺負,是什麽樣的心情。”

白言飛很頭疼,他那麽機靈的,怎麽會被人欺負呢,帶着孩子這麽多年,他連一個白眼都沒受過,“震驚而憤怒”什麽的從來就沒體驗過啊。

但是傻站着肯定不行,現在這是重要的面試呢。白言飛醞釀了一會兒情緒,只能盡量悲憤地大喊:“你,你們太不講理了!這,這種條款根本就是賣身合約,我也是有尊嚴的人,絕對不能接受!”

……

辦公室裏一片安靜。

溫庭裕和肖澤軒都默默地看着他。

白言飛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這這,怎麽會這樣,這表演真是慘不忍睹啊!他從來只會群演的時候跟着一群人“啊啊啊啊”的狂奔,完全不知道獨自一人的時候該怎麽演啊!

啊啊啊啊,好丢人,給溫庭裕丢臉了!

白言飛羞愧地好像鑽進地裏去。

肖澤軒沉默地看了溫庭裕一眼,溫庭裕想了一會兒,向白言飛走去。他的身材原本就比白言飛高大一點,又背着光,慢慢走近白言飛的時候就像一片陰影覆蓋了上來。白言飛一驚,下意識的朝後退去,溫庭裕還在繼續逼近,白言飛一直不停地朝後退,不小心後背就貼到了牆上。

他擡頭看着溫庭裕,他冰灰色的眼瞳又深又冷,像是能夠穿透靈魂的寒冷利劍。白言飛又驚又懼,一股莫名的寒氣從腳下滲出,浸透了他的五髒六腑,讓他手腳冰涼,難以控制的哆嗦了起來。

這是怎麽了?這時的溫庭裕給白言飛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他的全身都好像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給壓制住了。他顫抖地看着溫庭裕的眼睛,嘴唇哆哆嗦嗦,顫抖着聲音脫口而出:“你……你要幹什麽!”

突然,溫庭裕伸手一把揪住他的頭發,強迫白言飛擡起頭。白言飛“哇啊”的慘叫一聲,頭發被溫庭裕的手揪得生疼。

“放開我!放開我!——”白言飛嘶吼着,腦中一片空白。溫庭裕的力氣既猛又狠,什麽面試,什麽表演,一瞬間白言飛全都忘記了。他唯一感受到的只有頭發被抓住的劇烈痛楚,還有溫庭裕那雙冷若冰霜的眼睛。

“放開我!——”他嘶吼着。

“你,把自己當成什麽東西了?”溫庭裕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薄唇輕啓,吐出冷冰冰的聲音,“沒用的廢物,普天之下,你以為誰會需要你這種廢物?這世上哪裏還有你的容身之地?我告訴你,你這輩子唯一的出路,只有簽下這份合約,一輩子為我賣唱賣笑,陪酒陪睡!你永遠都是我的,哪裏也別想逃!——”

白言飛被揪的痛出了眼淚,眼角通紅。溫庭裕的聲音就像一把大錘重重敲擊着他的耳膜,混亂的腦海裏他只感到百般痛苦,他仿佛一葉孤舟在在黑暗中無處可逃,逃到哪裏也永遠逃不脫溫庭裕的魔掌!

胸口湧動着一種奇怪的激烈情緒,白言飛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突然噙着眼淚大吼起來:“你這頭禽獸!就算你逼着我簽下合約,你也永遠得不到我的心!——”

辦公室裏回蕩着嗡嗡的回聲。

整個世界又安靜了。

白言飛喊話以後突然一愣,腦子一瞬間清醒過來——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剛才他喊了什麽?為什麽會突然喊出那種話?

這時頭頂的痛楚減弱了一些,是溫庭裕放開了他。

白言飛擡起頭,看見溫庭裕正看着他。剛才那種可怕的眼神不知何時已經從他眼中消失的一幹二淨,那雙冰灰色的眼瞳裏,只剩下了一片和緩的寧靜,十分迷人。

溫庭裕揉揉白言飛的頭,給他理了理弄亂的頭發,而後沖他微微一笑:“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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