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琢磨夫君的小心思
季歸褚把他的外衣扔給了蘇嬌虞。
玄色裘袍,繡着錦山雲紋,勾着禁雅檀香,蘇嬌虞白嫩的手攏緊衣領,急忙披好。
她勾着甜甜的尾音,“夫君真好。”
蘇嬌虞又說:“夫君,我還有一事相求。”
“嗯?”季歸褚嗓音放的輕,一雙黑色的瞳情緒莫測。
“月、月事帶。”剛及笄的小姑娘,臉面還是有點薄,她聲音變得嗫喏。
“能幫我,找一條月事帶嗎……”
“月事帶?”他沒什麽表情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蘇嬌虞極輕地抿了抿唇,又收攏了膝蓋,雙手搭着,無意識流露戒備,面上,她小雞啄米般點點頭,透出努力僞裝的乖巧。
季歸褚走近。
蘇嬌虞的每一根發絲都變得僵硬。
男人長指低下,細致地整理了她皺巴巴的衣襟、衣擺。
蘇嬌虞起初很緊張,不知道季歸褚這行為是什麽意思,有點害怕,但是,她漸漸地放輕了點戒備,因為蘇嬌虞發現季歸褚只是在單純地幫她整理衣服。
蘇嬌虞:咦?
不知道為什麽,蘇嬌虞腦子裏冒出一句話:夫君好賢惠。
“小娘子,能等一會兒麽。”他的手極其輕緩,慢慢拂過蘇嬌虞發僵的脊背。
Advertisement
等什麽?蘇嬌虞心中疑惑,她想了想,姑且順着季歸褚的話回答:“能。”
沒一會兒,禦醫被喚來。
聽到是季歸褚喚禦醫,随軍禦醫提着黃檀梨木藥箱,腳步如踩在劍刃,急匆匆,差點擦出火光,絲毫不敢耽誤分毫分秒。
“殿下!?”禦醫沖入軍帳,滿臉白汗,生怕晚一步就看不到季歸褚了。
這位殿下身體本就病弱,天生患不足之症,脈搏虛弱,常常徘徊在鬼門關,前月,忽犯心悸,從馬背上摔下,摔得筋骨出血,昏睡十日,自那以後,身體更是病弱。
見到帳中的男人,禦醫先是一如既往愣了一下,這位殿下繼承了他的生母,那位蒼國人無法提及姓名的女人的美貌,風華絕代。
随後,禦醫心中泛起惋惜。
可惜,是個病秧子。
季歸褚的身體,真切地講,根本沒有拯救的餘地了,只剩下吊着一口氣的機會。是故,為季歸褚診脈斷病的禦醫也已放棄治好他,只考慮如何讓季歸褚多茍活一陣了。
禦醫的手推開箱蓋,苦澀藥香散開。
見那藥箱中盛滿大補之藥,千年的人參、雪山的榮枝、極夏的海蓮……皆是千金難求。
季歸褚捏了捏鼻梁,露出一絲嫌棄,“拿這些作甚?”
什麽意思?這個态度是都不需要了?禦醫心底大駭。
“殿下,您喚臣來,竟不需要藥了,難道您、”禦醫露出悲傷神情,難道四皇子殿下此次已經病重到藥石無助的地步了?
“給她找一條月事帶。”季歸褚淡淡打斷禦醫的話。
禦醫:……
月事帶?
禦醫愣了愣。
四皇子殿下為何要這種女人東西?
見禦醫遲遲反應不過來,季歸褚擡了下寬袖,露出被他身形遮擋的女子。宛如撩起仙宮羅幔,姣美的仙娥瑟瑟地眨了眨眼睫。
禦醫詫異看到蘇嬌虞,大為震驚。
這是哪來的小娘子?!
季歸褚捏了下腕間念佛珠,不着痕跡看蘇嬌虞一眼。
四皇子殿下的營帳中竟然有女人!這可能嗎!禦醫感覺自己就像墜入了九天夢中,暈暈乎乎的,腳步一深一淺。
蘇嬌虞打量着禦醫的态度,心底暗暗思忖:看來,季歸褚身邊确實沒有女人。
若非如此,禦醫為何這般驚訝?
夫君身旁無別的女人。
這對蘇嬌虞來講,當然是好事。
蘇嬌虞得到了月事帶。
但是……
她總不能當着季歸褚的面換月事帶吧。
“夫君……”小娘子手裏捏着月事帶,烏溜溜的眼珠挑起眼波,尾音又勾了勾。
欲言又止,嬌嬌糯糯的。
嘩啦一聲,季歸褚扯上了簾帳。
簾帳裏面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男人又轉了轉腕間佛珠。
等蘇嬌虞磨磨蹭蹭換好月事帶,小小的手用指尖慢慢掀開簾帳,季歸褚又丢了一套衣服給她。
還是沾滿檀香的男子衣裳,應當是季歸褚自己的衣服。
“換這個,身上穿的髒了。”他說。
蘇嬌虞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心裏嘀咕,這麽短的時間,怎麽可能弄髒呢。
幹淨的啊。
換這麽多件好麻煩。
但她還有點害怕季歸褚的羅剎兇名,所以沒有表露心裏疑惑,乖乖巧巧,拿着季歸褚丢來的衣服,又拽了簾帳。
等蘇嬌虞再次把衣服穿好後,她拉開玄色簾帳,雙手垂下,有點緊張地等着季歸褚的反應。
還有什麽要求就放馬過來吧。
蘇嬌虞想。
季歸褚這次卻沒再說什麽,他抱起蘇嬌虞的雙膝,回到了榻上。
雕刻螭龍的羅漢床,帳幔影影綽綽,蘇嬌虞覺得那帳幔就像飛來飛去的魂魄,攪的她如同墜入地獄,她身側又躺着一位被天下人稱為羅剎的男人,于是渾身更加難以安寧。
“睡了。”男人瘦勁的手從她發絲拂過,拍了拍她的脊背。
蘇嬌虞只得閉眼假寐。
約莫過了幾刻鐘,她飄忽思緒有點沉下,有了點倦意,但總覺得身體被一條大蛇纏上,冰冷萬分,大蛇卷着她,冰窟般的冷讓她腹間刺痛陣陣。
蘇嬌虞牙齒發抖,蜷縮着軀體。
“小娘子?”
“小娘子?”季歸褚扳着她的肩膀輕柔地喚了幾聲,見她始終沒什麽反應,季歸褚的眸色沉下。
他準備起身時,臉色兀地大變,胸口悶悶頓頓的,玉石跌落般,男人脖頸彎下,大張薄唇,急促呼吸。
痛苦的喘息聲細密響起,男人眼眶發紅。
季歸褚下意識,用胳膊攥緊蘇嬌虞的腰。
夜半,主帳又喚了禦醫。
“……”
季歸褚是為蘇嬌虞喚的禦醫。
禦醫掀簾進賬時,男人已經恢複平靜,除了那更加蒼白的臉外。
“微臣開幾劑止痛藥湯。”
“這......殿下,不好了,藥太苦,她喝不下去。”
禦醫的話在蘇嬌虞夢中響起。
她迷迷糊糊地感覺到季歸褚應該是為腹痛的她喚來了禦醫,她本想睜開眼的,然疼痛讓她只想昏沉地閉緊雙眸,一直一直,陷入沉睡。
睡着了是不是就能看到母親了。
她還沒告訴母親,她現在嫁人了……
她的夫君之前沒人敢嫁。
她似乎是第一個要嫁給季歸褚的人。
蘇嬌虞昏昏沉沉,眉眼緊閉。
小娘子怕苦,聞到一點苦味就皺鼻子,更不要說把熬得苦澀的湯藥喝入喉嚨了。
這藥是一點也灌不進去。
她厭惡地吐掉喂過來的苦藥,白玉湯匙被她撞落在地,發出叮咚聲響。
禦醫咽了咽口水,心底一聲咯噔。
親手握着湯匙為這小娘子喂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季歸褚啊!
這位瘋狗罕見地為女子喂藥,卻被掀翻湯匙,那黑色的藥水點點灑在他潔白臉上,如此情景,瘋狗難道不生氣?
禦醫念了句我佛慈悲。
然而讓禦醫大跌眼睛的事發生了,季歸褚擡起指骨慢慢擦掉臉上的藥汁,接着坐在床榻,繼續端了湯藥,看上去非常具有耐心。
禦醫捂着吓得砰砰亂跳的小心髒,小聲提議,“這位女郎怕苦,找一些蜜錢罷.....但京城裏那些貴小姐喝藥時都要吃蜜錢呢,這位細皮嫩肉的女郎,估摸也是如此……”
“殿下?!!!”禦醫的聲音戛然而止。
季歸褚的手捏了她的下巴,一只手捏了藥碗,眉頭眨也不眨,就像含了口清水,烏發披散,俯身渡給她。
季歸褚的心悸終于好了些。
蘇嬌虞睜開眼,神魂五魄有些恍惚,不熟悉的帳簾紋路刺到她眼中,讓她意識到自己此時在季歸褚的軍帳中。
季歸褚,這個名字聽起來太吓人了。
但季歸褚,見到他本人後,蘇嬌虞只覺得,季歸褚看上去不過是一個病美人罷了。
蘇嬌虞第一次見到如仙人般美麗,又如昙花燦爛脆弱的病美人。
在蘇嬌虞眼中,至少在表面前,她的這個夫君看上去很病弱。
第二日醒來後,季歸褚的軍隊就開始行進了,蘇嬌虞被季歸褚抱在馬上,她擡睫,看着季歸褚,心底想着,他的臉真白啊。
在正午的陽光下,男人膚色透明,如玉蘭琉璃,烏黑的發與極白的膚交疊,一雙純黑的眼眸看上去有些陰冷。
蘇嬌虞袖間的指攥了攥。
“夫君,冷麽?”蘇嬌虞聲音軟軟,一副體貼模樣。
季歸褚瞥了一眼刻意讨好他的小娘子,打散了眼底的冷意,微笑,“無礙。”
“夫君,我們去哪裏。”
“回蒼國。”
“娶你。”
蘇嬌虞:……好吧。
她有點不知道這話要怎麽接。
對季歸褚要娶她這個事,蘇嬌虞感覺不太真切,但她确确實實變成了季歸褚的妻子,還在他懷裏。
路上蘇嬌虞腹間又痛了幾陣,清醒時的蘇嬌虞沒那麽嬌氣,止痛的苦藥她都捏着鼻子老實喝下了。
喝完藥,蘇嬌虞發現,季歸褚的表情有點古怪。
然後,季歸褚把她抱得更緊了。
蘇嬌虞:……難道夫君是怕腹痛的我從馬上摔下去?
雖然夫君兇名在外,有時候眼神看上去不太好惹,但夫君似乎人不錯。
蘇嬌虞如此暗暗思索着,悄悄觀察。
這期間,軍隊走走停停,不時駐紮,蘇嬌虞都有點習慣軍帳的生活了。
除了沒辦法好好沐浴洗澡外。
又過了幾天,某日,蘇嬌虞被季歸褚從睡夢裏抓起,蘇嬌虞瞪着懵懵的眼睛,季歸褚帶她出了軍帳,到了一個郡城。
蘇嬌虞:夫君要幹什麽?
沒人知道季歸褚要幹什麽。
蘇嬌虞茫然,士兵們茫然,郡守也茫然。
或者說,郡守不是茫然,郡守木然的神情是因為害怕到臉色蒼白毫無表情。
“祖宗、”當季歸褚抱着小娘子騎馬進城時,郡守老爺脫口喊了一聲。
蘇嬌虞覺得郡守老爺那表情看上去挺絕望挺崩潰的。
就像看到了非常不歡迎的羅剎。
季歸褚行軍代行都指揮使的身份,一路出示天子诏命,無人敢阻攔。
郡守老爺見了他,要客客氣氣地跪下行禮。
“郡衙在哪?”烏發高束的男人拉了下缰繩,扯了抹笑,問恭迎的郡守老爺。
他身上的那陣檀香,就像陣陣血煞,郡守老爺想,以後再也不去寺廟陪女眷禮佛了,因為以後聞一次檀香,他就會想到這吓人的羅剎。
“郡衙、郡衙就在那兒呢、”郡守老爺顫抖着手撫了撫自己的官帽,哆嗦着帶路。
到了郡衙後,季歸褚面無表情打量着。
在旁側的郡守瑟瑟發抖,祖宗這是在琢磨什麽呢?不會是他們郡城礙了祖宗的眼,擋了祖宗的路,祖宗要奪了郡衙,血洗郡城了吧!
這種瘋批事兒這位瘋子可是做過的!
季歸褚溫和問蘇嬌虞,“小娘子,你覺得這裏幹淨麽?”
聞言,蘇嬌虞看了看府衙的環境。
石泉袅袅,抄手游廊蜿蜒缦回,綠窗雕欄,檐壁飛金,典雅奢侈。
“挺幹淨的。”甚至,都讓蘇嬌虞懷疑這個郡守是不是貪墨了,不過這事兒她不會跟季歸褚說。
“嗯。”季歸褚點了下頭,他看向郡守。
當季歸褚看向郡守時,郡守老爺差點又跪了。
郡守抖成風中小黃花。
“貴府客房借給我們,可以麽。”當着蘇嬌虞的面,季歸褚溫溫微笑,嗓音輕輕柔柔。
郡守呆住,祖宗怎會如此溫柔。
郡守:……要命了!祖宗被鬼上身了!
郡守害怕極了。
見那膚白美麗的男人語氣溫柔,山間竹葉窸窣般,郡守不僅沒感到如春風拂面,反而覺得如寒冬極雪,又冷又驚悚,涼意撲簌簌打過脊背。
“周郡守?”季歸褚喚了喚發愣的郡守。
郡守:不好!我竟然在季歸褚這個祖宗面前走神了!
“下官該死!”周郡守渾身寫滿害怕,哆嗦着膝蓋,抖抖抖,啪的,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蘇嬌虞:……
她看了看季歸褚,又看了看郡守。
看到季歸褚,蘇嬌虞不禁愣了下。
她的夫君當真是一位絕世病美人,蘇嬌虞感慨。
不過,郡守怎麽如此害怕病美人呢?
季歸褚看上去不是挺正常嗎?
不過,郡守就算害怕,那幹嘛扇自己的臉呢?臉本來就大,肥肥的,再扇,就更腫了。
醜醜的樣子,她夫君看了豈不是心情更不好?
蘇嬌虞不是很能理解周郡守的行為。
周郡守害怕恐慌,差點踩了階畔小池,撞了青松昆石,絆了菖蒲山棠。
他剛才雙耳竟然未聽進這位祖宗的話,他要死了!
他怕季歸褚一個眼神吓死他!
更怕季歸褚這個血煞惡鬼砍了他的人頭!
周郡守曾經在蒼都京城為官,登皇宮丹墀,捧笏板,随百官拜萬歲爺。還記得那年,季歸褚提着一顆血粼粼的人頭,從邊關踏血而來,丢到衆臣面前,把包括周郡守在內的百官吓得半死。
人頭滾到天子腳邊,季歸褚的臉滿是血,唯有一雙黑眸太過耀眼。
天子沉沉地看季歸褚一眼,把虎符丢到季歸褚腳邊,說:“以後,四皇子不用待在宮裏了。”
于是,衆臣的噩夢開始了。
羅剎瘋狗,是季歸褚。
且不說在朝上時瘋狗的瘋事,到了地方後,季歸褚在地方更瘋。
周郡守犯了事,差點被刑部關起來,所幸有太子照拂,撈了個郡守管個半城半池。
本以為要吃香喝辣,刮些民脂油水美滋滋地過好郡守老爺的小日子,但他的夢破碎了,碎的如同琉璃燈砸地。
季歸褚代督查使,他盯着郡城,還幹一堆瘋事,每個郡的郡守屁都不敢放。
周郡守:每天看着季歸褚帶着泱泱血煞之兵從郡城旁經過,很難不覺得此位祖宗不是瘋狗。
“貴府客房,可否借孤與小娘子一用呢?”季歸褚勾了勾唇,微微笑着,重複一遍,喚醒跑神的周郡守。
他的語氣越輕柔,周郡守就越害怕。
“能能能能能、當當當然能、”周郡守結巴。
這時,周郡守看到蘇嬌虞的手扯了扯季歸褚的衣角。
周郡守:???!涼了涼了,這個小娘子要涼了,上次扯季歸褚衣角的人,手都沒了!
未曾想,季歸褚竟低了脖頸,俯下高挑身軀,唇畔勾起病弱的笑,看上去很無辜的樣子。
“嗯?小娘子,我剛才說錯話了麽?”
周郡守:我自戳雙眼。
蘇嬌虞是察覺不到季歸褚的不同的,因為季歸褚自第一次與她相見,便是如此模樣。
不過蘇嬌虞總是感到怪異。
周圍的人似乎很害怕季歸褚。
“夫君,他們有點奇怪。”蘇嬌虞委婉說。
季歸褚抱着她騎馬入郡城向郡衙時,蘇嬌虞看到郡城內的人都很害怕季歸褚,周郡守和郡守府內的每一個人都哆哆嗦嗦的。
季歸褚垂了眼睫,黑黝黝的眼瞳看不到柔和。
“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怕我。”
蘇嬌虞呼吸頓窒,季歸褚流露的氣場讓她臉蛋差點失了血色,再眨眨眼,卻像是錯覺。
季歸褚笑了一聲,溫溫和和,“他們因傳言怕我呢,傳言裏,我好似是羅剎惡鬼?”
“你覺得我是麽?小娘子。”季歸褚冷極的手指輕輕撫了撫她臉上的發絲。
若按本心之言,蘇嬌虞并不覺得季歸褚看上去像羅剎。
他是個對她很好的病美人。
蘇嬌虞本來是怕他的,但是她因月事腹痛多次,每次季歸褚待她都很體貼,竟還為她放緩了行軍的步伐,為她親自煮藥。
蘇嬌虞:夫君真的很賢惠。
“不是。”蘇嬌虞搖搖頭。
像病美人。
輕輕柔柔對她笑時更像了。
不過這話蘇嬌虞并沒有對季歸褚說。
“嗯。”他聽上去心情很好。
季歸褚的指腹輕輕按了一下蘇嬌虞的臉。
小娘子的臉白嫩,軟軟的,按了一下,就在細膩的肌玉暈出輕輕桃紅,像奶糕一樣。
季歸褚更是笑,“小娘子相信我呢。”
蘇嬌虞并沒有徹底相信季歸褚的話。
她還沒那麽傻。
不過季歸褚的話提醒蘇嬌虞了。
傳言說季歸褚是羅剎惡鬼,那也許只是傳言呢,真實的季歸褚其實沒那麽可怕。
蘇嬌虞:我父親殷王領兵打仗時為了震吓別人還稱自己是煞血大王呢。
蘇嬌虞想到此處,突然覺得季歸褚也沒那麽可怕。
傳言多是誇張,她的夫君看上去就是一個病美人嘛。
蘇嬌虞暗暗觀察着季歸褚,另一邊,周郡守在悄悄打量蘇嬌虞。
首先,這是個小美人。
周郡守:多看幾眼小美人,有錯嗎有錯嗎?
其次,這是位跟着季歸褚的小美人。
周郡守:這簡直是鐵樹開花。
周郡守聽到嬌嬌滴滴的小娘子問季歸褚。
“夫君,我們要在郡衙留宿嗎?”
季歸褚揉了揉她的發,“這裏髒,我們只停留片刻,回皇子府後再好好歇息。”
周郡守臉色變了變。
季歸褚此人,說話毫不留情,刻薄寡情,極其嚣張,目中無人,怪不得不讨太子的喜歡。
太子要除掉季歸褚。
此次季歸褚帶着美人來到郡衙,可謂是自投羅網。
周郡守悄悄向暗處使了個眼色。
他剛剛比劃好暗號,季歸褚的聲音就響起了,男人似笑非笑問:“周郡守,還未到客房麽?”
周郡守又開始哆哆嗦嗦,聲音不結巴就不能體現出他對季歸褚的恐懼,“馬馬馬馬上就就就就到了、”
周郡守緊張地擦了擦額角細汗,然他手心也是汗,越擦越髒,手擦不幹冷汗,又從袖子裏拽出一條繡方紋金絲帕,按了按臉上的冷汗。
“殿下,您看這間怎麽樣?”
周郡守讓小厮推開一間客房繪鳶鳥門檻院門,裏面立馬跑出一位穿榴花紅的美嬌娘,“老爺,你可算來了,奴家等得花都枯了。”
周郡守立馬關上門。
“開、開開錯了。”
蘇嬌虞:“……”
那似乎是周郡守藏在客房裏的女人?
周郡守開了好幾個客房,每間客房都有女人跑出。看樣子,周郡守自己也糊塗了,不知道到底瞞着郡守夫人藏了多少美嬌娘在郡衙裏。
蘇嬌虞:這周郡守竟藏了這麽多美嬌娘,佩服。
金屋藏嬌很費金銀玉石,周郡守金屋藏嬌這麽多個美人,這其中的花費,不簡單。
蘇嬌虞還想看看周郡守到底藏了多少美嬌娘,季歸褚忽然抓了蘇嬌虞的胳膊,把她攬在懷裏。
“周郡守,你耍孤呢?”蘇嬌虞發現季歸褚的嗓音變得有點陰冷。
季歸褚不耐煩了。
“郡衙主房,帶路。”
主房?不是客房嗎?蘇嬌虞一愣。
片刻後,只見季歸褚這位祖宗一副嫌髒的樣子把主房裏的東西都丢出來,金雕玉葉,玉器石物,周郡守的心在滴血。
“你拿着玩。”季歸褚随意扔來一個物件,蘇嬌虞下意識接住。
周郡守:那他媽是郡衙的府印。
周郡守不知道季歸褚到底要做什麽,季歸褚讓周郡守重新換了主房的物件,甚至讓人搬來了一個巨大的雲紋梨木大桶,擺了盛着盥洗香料的玉盒。
我懂了,他想占地為王,搶這郡城的官,周郡守吐血暗想。
“滾吧。”季歸褚用着病美人的臉,對郡守扯了一抹微笑。
“夫君……”蘇嬌虞嘆為觀止,欲言又止。
小娘子站在季歸褚身邊,看上去乖乖的,低斂眼睫,柔柔嬌嬌。
心裏卻一直在瘋狂吐槽。
千言萬語,化成一句不解:季歸褚,到底要幹什麽呢?
“小娘子,去洗澡吧。”季歸褚與她說話,收斂了陰戾,聲音變得柔和。
蘇嬌虞:“啊?”
他居然,只是為了讓她好好地沐浴一次?
她愣了愣,張了張口,看着季歸褚的臉,怔怔的,難以回神。
本來蘇嬌虞做好了被季歸褚不喜的準備,畢竟她是和親的公主,是殷國用她求季歸褚停軍的,說難聽點,她是交易的物件。
但季歸褚這個羅剎不僅沒有刁難她,沒有折辱她,反而給她準備月事帶,給她喂藥,還帶她洗澡。
蘇嬌虞心情有點複雜。
待在水中,水霧蒸騰,蜿蜒攀上小娘子雲鬟烏發,她開始慢吞吞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穿着衣服沐浴很不舒服。
布料濕噠.噠地貼在肌膚上,讓蘇嬌虞感覺渾身都是黏的。
季歸褚等在外面,身影被大理石底座圍屏遮擋。
蘇嬌虞想,那她速戰速決,不讓夫君久等。
她的手扯下外袍,如玉雪拂過漆木,将外衣挂在木桶邊緣,正要解開裏衣時,忽聽外間響起茶盞砸地的聲響。
嘭的巨響,透出掙紮。
蘇嬌虞一愣。
外面,應當只有季歸褚吧?
“夫君?”她動作頓住,小聲喊。
“夫君,你怎麽了?”
蘇嬌虞喚了幾遍,無人回答,她心中有些不安。
季歸褚要是跟她在一起時出事了,那她怎麽辦?殷國怎麽辦?
“……夫君?”蘇嬌虞匆匆離開木桶,拽了外袍,還沒有披上,手腕突然被抓住。
是季歸褚。
他的樣子很奇怪。
男人烏發散開,皙白脖頸上青筋跳躍,咬着牙,極黑眼瞳的旁側泛起紅意。
唇畔抹了血,宛如殘留的胭脂。
眼神,像一條毒蛇。
蘇嬌虞下意識向後,“你、”
他的胳膊嵌住蘇嬌虞的身體,緊緊地抱住。
要把她揉到血肉。
粉身碎骨。
作者有話說:
蘇嬌虞:他怎麽回事?
他只不過想抱抱老婆罷了(b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