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抓住夫君的心
奉天子诏命,禮部官員宣賜婚诏書。
“許殷國三公主蘇嬌虞為四皇子妃……擇良辰完婚。”
随着賜婚诏書送到四皇子府上的,還有一箱箱珠玉賀禮、良馬、介圭。
明日就要與季歸褚完婚了?蘇嬌虞感到不可思議,她擡起面,發間純白珍珠金絲簪飾跟着擡起,幾根發絲糾纏落進烏色發間,瞳眸微微睜大,有點恍恍惚惚。
見季歸褚從禮部官員手中接過金紙黑字滃染的天子诏書,瘦白的手慢悠悠一卷,回眸。
蘇嬌虞維持着臉上的乖巧無辜,小臉安靜地跟水墨丹青上的金釵提燈小仙娥似的,弱弱地“嗯?”了一聲。
內心裏全是吐槽。
啊?
啊?
這诏書,夫君就這麽随意地卷起來了?
“小娘子,眼巴巴看着诏書,很喜歡?”季歸褚唇畔輕笑,如雪溶溶。
于是蘇嬌虞手裏被塞了賜婚诏書。
她心尖抖了抖。
燙手山芋。
接着,蘇嬌虞發現,那些禮部官員把诏書、賀禮送到後,都躲羅剎一般匆匆溜了,官袍绶帶飛舞,鞋都差點掉,背影透出恐慌。
像是一旦靠近四皇子府,就會被吞噬,就會沒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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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嬌虞:?這麽誇張麽?
她都要懷疑自己看到的病美人季歸褚是假的,懷疑她出現了幻覺。
她的夫君真的很吓人嗎?
蘇嬌虞指尖摩挲着卷成一團的賜婚诏書,正在懷疑自己眼睛時,男人輕輕的嗓音從頭頂傳到她的耳朵,“小娘子,讓你見怪了。那傳言太過分,沒有人願意接近我。”
他抿了下唇,肌膚像雪,像玉,眼睫似羽,身姿如仙,語氣輕嘆。
就像一個被欺負被孤立的小可憐。
蘇嬌虞心裏的懷疑被攪了攪,變得有點混亂。
她表情微木。
可是,不管怎麽看,在她面前,季歸褚就是一個病美人。
她的夫君,甚至有點可憐。
進入四皇子府,蘇嬌虞發現這裏幹淨得有些過分。
毫無污穢,似乎連飛塵蟲鳥都不存在,瓊宮仙境般,有小厮低着腦袋,步伐輕輕,從游廊穿過,見到季歸褚,輕輕走來,每一個步伐像是精心訓練過,隔了遠遠的距離,小厮不敢污了季歸褚的眼睛,頭很低,行禮道,“殿下,阿雪想了您許久,急迫地想見您。”
阿雪?什麽人。
蘇嬌虞心中響起警鈴,下意識擡起眼。
一道雪白漂亮的影子劃過,下一刻,蘇嬌虞差點被吓得摔跌在地。
狼!
沖過來的雪白影子,不是旁的,正是一只高大健碩的雪狼!雙目如血,陰森可怖!
雪狼看到離季歸褚極近的蘇嬌虞,一下子鎖定目标,低吼了一聲,肉眼可見地變得戒備。
接着,直挺挺地朝她撲過來。
那利爪,那身軀,蘇嬌虞心裏一涼。
完了,不死也要掉層皮。
這一瞬間,蘇嬌虞腦海中閃過很多。
這狼是季歸褚養的。
聽小厮的語氣,叫阿雪的這只狼跟季歸褚很親近。
蘇嬌虞不知道季歸褚會不會維護她。
衆人見到季歸褚時的害怕神情迅速劃過蘇嬌虞的腦海。
還是說,她的這個夫君,其實是個大壞人,把她帶到皇子府,就是要把她喂給大狼。
蘇嬌虞胡思亂想,身體瑟縮。
一聲鞭響。
九節軟鞭砸到地上,擦過蘇嬌虞的腳尖,飛向雪狼的皮毛,冷刺刺地攔在雪狼與蘇嬌虞中間。
蘇嬌虞微微睜大怔然的眸子,眼角朱紅淚痣似要晃動。
男人手握軟鞭,冷冷的烏色瞳孔陰暗。
蘇嬌虞一時間,不知道該怕誰。
夫君這個眼神好、好可怕。
雪狼差點被九節軟鞭傷到,那煞意讓雪狼變得更加緊張,雪狼張開狼嘴,露出紅彤彤的血口,撲向蘇嬌虞。
蘇嬌虞下意識,害怕地喊出聲,嗓音掐水,可憐:“夫君!”
又是一聲鞭響。
這一次,鞭子狠狠地打在了雪狼的皮毛上,狼的皮頓時血肉綻開,留下一道血痕,飛濺在極其幹淨的大理石階道。
雪狼被鞭子重重地打在地上。
季歸褚蹲下,玉白的手極輕地撓了下雪狼的下巴,蘇嬌虞看不到的角度裏,他的眼陰冷地看着雪狼。
雪狼嗚咽了幾聲,前爪後爪猶猶豫豫動了動,随後匍匐趴下,做出臣服模樣。
“向小娘子道歉。”季歸褚嗓音優雅,冰冷。
雪狼弓着身軀,匍匐前爪,朝蘇嬌虞低下頭。
蘇嬌虞摸了摸急促跳動的胸脯,站穩發軟的膝蓋,掐了自己的手心,勉強擠出一抹笑,“夫君,我沒事。”
這雪狼一看就很珍貴。
要是她不依不饒,季歸褚會不會覺得她蹬鼻子上臉?
季歸褚瞥了一眼蘇嬌虞,對小厮說:”把阿雪關起來。“
小厮早就跪地上了。
聞言,趕緊半抱半拖起被一鞭子打得動不了的雪狼,恭敬地畏懼地颔首退下。
看着小厮滿頭是汗,費力至極,拖豬肉一樣拖走大雪狼後,蘇嬌虞發現了什麽,咬了下軟軟的唇。
夫君的力氣很大麽?
怎麽一下子就打倒了阿雪。
那可是一只可怖的大狼哎。
夫君明明看上去病弱如仙人……
蘇嬌虞奇怪地看向季歸褚的手。
還有那軟鞭。
殺意很重。
就在蘇嬌虞開始打量季歸褚手中的九節軟鞭時,季歸褚臉色變了變,低下頭,重重地咳嗽,男人眉眼露出痛苦。
蘇嬌虞詫異:“夫君?!”
他的指尖顫抖,猛地松了九節軟鞭,如同病弱得不能自理。
蘇嬌虞下意識想。
她的夫君,果真病弱。
季歸褚唇畔溢出鮮血,蘇嬌虞緊張地小臉如白紙。
“夫君,我、我幫你喊禦醫!”她慌張地抱住季歸褚,因季歸褚看上去就像要暈倒了。
當小娘子溫軟的身體貼近時,季歸褚本能抱緊她,像飛蛾撲火,檀香的氣息如業火燃燒。
“……嘶。”蘇嬌虞被他抱得有些疼。
季歸褚的臉埋在她的脖頸,“別動。”
蘇嬌虞的手腳不知道放在哪裏,她頓了頓指尖,極其緩慢僵硬地摸了摸季歸褚的頭。
夫君的頭發,好絲滑。
柔順烏黑,是美人的發絲。
蘇嬌虞把自己當成綢緞枕頭,聽話地等待季歸褚松開她。
夫君到底是怎麽了?
為什麽這麽喜歡抱着她……
她指尖拂過季歸褚的發絲,五指無意識順着男人的發絲滑下,勾着。
蘇嬌虞的指腹擦過季歸褚的後頸,那裏有他的死穴。
刺骨的殺意本能升起。
季歸褚的身體僵硬一瞬,他兀地松開蘇嬌虞,猛地一下,差點把蘇嬌虞推到。
蘇嬌虞:?!
夫君什麽意思?
就在蘇嬌虞揉了揉發疼的細腰,狐疑地看向季歸褚時,男人抿唇,低低咳了咳。
“小娘子,你能再抱一下我麽。”他低着頭,語氣莫測,輕聲說。
蘇嬌虞眨眨眼:嗯?
剛剛都抱了她,現在又要再抱。
總感覺像在撒嬌呢。
她點點頭,然後輕輕軟軟抱住季歸褚,宛如撲簌簌的香玉軟花。
反正是她名義上的夫君。
抱就抱,又不會掉一塊肉。
季歸褚按住她的腦袋,當她的身體靠近時,他胸間的銳痛像被細密的春雨澆灌,緩緩下浮。
滿身的劇痛消弭,耳畔嗡鳴平息,寸斷肝腸得了停歇,無盡的折磨停止。
這對季歸褚來講,委實不可思議。
他生來帶病,不足之症,此歲弱冠,禦醫早已做了診斷,他活不過明年隆冬。
然……一切終有變數。
蘇嬌虞。
是他的藥。
大雪未消,初春之時,季歸褚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在他長長的昏迷間,夢到了一位小娘子。
夢中小娘子,是殷國三公主。
等他醒來,守護他命脈的腕間佛珠現了裂痕。
季歸褚憶起,在他六歲那年,有一披麻衣袈裟的僧人,贈了他佛珠,告知他會在弱冠之年遇到他的妻子,那将是他的藥引,若佛珠現出裂痕,他必須盡快尋到他的妻子,否則,将會死去。
用力抱緊蘇嬌虞,季歸褚眸色動了動,喉結滾動,克制住了喘.息。
“……夫君?”
蘇嬌虞被他再次抱緊,沉默半晌,蘇嬌虞不禁出聲喊他。
她感到很怪。
夫君就這麽抱着她?別的什麽也不做?
男人的胳膊壓着她的身體、她的雙臂、蘇嬌虞被他禁锢着,無法動一根手指。
足足半刻鐘,他才松開她。
不知道是不是蘇嬌虞的錯覺,季歸褚的臉色似乎好了些。
“殿下,禦醫到了!”小厮急急傳話。
季歸褚看蘇嬌虞一眼,蘇嬌虞立馬乖巧地說:“夫君,你去看禦醫,我等你。”
她仰着面,山桃般爛漫,是那般具有生機。
“好。”季歸褚低睫,柔柔微笑。
在蘇嬌虞面前,季歸褚收斂了骨子裏的嗜血,就像毒蛇收斂了獠牙。
蘇嬌虞見季歸褚離開。
她琢磨了下季歸褚的舉動。
雖然季歸褚對她的親昵讓蘇嬌虞有點摸不着頭腦,但季歸褚是她的夫君,夫君喜歡抱抱她,對她而言,沒什麽損失吧。
若是季歸褚對她這個嫁給他的妻子毫不理會,那才算糟糕。
目下,雖然很奇怪,但季歸褚待她還算不錯,是個好夫君。
為了殷國。
她要牢牢抓住季歸褚。
讓他徹底愛上她!
作者有話說:
設定上女主是男主的藥,我就喜歡這麽設定(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