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夫君活不久了?
但凡蘇嬌虞露出一絲猶豫,或是害怕,那季歸褚漂亮的手,就會在她靠近的瞬間,溫柔地掐住她纖細的脖頸。
季歸褚未曾想,蘇嬌虞竟輕輕地将他推到了榻上。
墨色烏發散開蜿蜒,像蛇一般,男人身體升起一絲僵硬,蘇嬌虞的行為太過意外,讓季歸褚甚至沒有反抗。
季歸褚的背靠在幹淨整齊的榻上,美麗的小娘子一手抓了他的胳膊,一手推着他的肩膀。
蘇嬌虞語氣無奈:“夫君,莫要亂動。”
季歸褚躺在榻上,一雙如墨玉深邃的眼眸死死盯着蘇嬌虞。
他沒有起身,他本應感到不愉的,但蘇嬌虞如此對待他時,她的靠近讓他身上的病痛削減了。
視線恍惚間,季歸褚覺得自己此時變成了一個正常人。
身無病痛,一切安好的正常人。
蘇嬌虞抿了抿唇,有些顫抖的指尖背在身後,古怪問:“夫君,你為何這麽看我,是因為現在很痛嗎?”
季歸褚的眼神,有些危險。
聽到蘇嬌虞的問題,男人擡起清瘦的手,按了按眉角,有些懊惱地想,他無法殺她。
“夫君,我去喊禦醫……”蘇嬌虞一邊說,一邊向外走。
季歸褚犯病,那她留在這裏也沒用,還不如趕緊把禦醫喊過來。
蘇嬌虞有些煩惱,此處冷宮距離有人的地方太過遙遠,不知道等她喊來禦醫,季歸褚會變得怎麽樣了。
“夫君,你忍一忍。”蘇嬌虞對躺在榻上的季歸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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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先別死了。蘇嬌虞心想。
她準備走向殿外。
當蘇嬌虞離開季歸褚,袖角從他身上滑落時,緩解的疼痛升起,密密麻麻刺入身骨,季歸褚低低悶哼一聲,接着,一把抓住蘇嬌虞的手,把她拽了回來。
蘇嬌虞撞倒他懷裏,檀香陣陣,她有些驚,語氣猶豫,“夫君,你、”
不喊禦醫真的沒事麽?
季歸褚都這般犯病了,怎麽還要抱着她。
蘇嬌虞生怕她現在把這個病弱的夫君壓到。
“小娘子,莫要想其他事。”季歸褚按了按蘇嬌虞的腦袋,蘇嬌虞的臉埋在他懷裏,不能看到他的模樣。
蘇嬌虞見他不肯放手,只得安靜躺在他懷裏。
罷了,既然季歸褚是病人,他若不讓她喊禦醫,那她也沒辦法。
男人的鼻尖嗅了嗅她的發絲,他的手用力攥緊着她的身體,蘇嬌虞耳畔升起酥.麻,只因季歸褚的輕輕喘.息。
蘇嬌虞本以為,季歸褚這般不用藥不尋禦醫,他的情況也許會變得糟糕。
但讓她沒有想到,過了半晌,男人輕輕的喘息變得平息,溫溫地鋪灑。
蘇嬌虞感到驚異。
季歸褚的狀态似乎好多了。
難道是因為抱着她躺在榻上,休息了半晌,所以才有所好轉嗎?
季歸褚的呼吸平靜,他指骨微扣,繼續抱着蘇嬌虞。
因他沒有說話,蘇嬌虞不知道他睡着了還是陷入了思索。
她的腦袋被季歸褚死死摁着,根本看不到他的神情。
季歸褚如此做,應當是不想讓她看到他發病的模樣吧。
蘇嬌虞暗想,她的這位病美人夫君季歸褚,他的身體到底是有着什麽病呢?
季歸褚帶着殷國公主離開,不知去向。成婚大典不了了之,禮官一陣痛心,一把鼻涕一把老淚跑到天子面前哭訴:那四皇子也太任性了!成婚大典說走就走,把天家的面子置于何處。
禮官跪拜天子,唾沫直飛,說了一堆季歸褚的壞話。
聞言,天子只是淡淡颔首,“朕已知曉,退下罷。”
禮官神情古怪退下,暗暗觀察等候消息的衆人見到禮官的表情,就知道,天子此次,又縱容了季歸褚。
這位四皇子,在天子心中的地位總是那麽不一般,那麽特殊。
成婚大典沒有舉行,蘇嬌虞對此感到些許忐忑,沒有成婚大典,亦無洞房,那她算是嫁給季歸褚了嗎?但很快,宮裏直接送來皇子妃絲綢卷帛诰命文書,天子身側的大監親自傳旨。
蘇嬌虞,真真切切地成為了蒼國四皇子妃。
作為皇子妃,蘇嬌虞少不得要進宮走動。
貼身侍女巧莺為她感到焦慮,同時巧莺也緊張兮兮,生怕做錯什麽事,讓蒼國人對公主産生意見。蘇嬌虞則在抓緊時間學習了解蒼國各家士族、女眷的情況,她不願出什麽差錯。
按照尋常的規矩,蘇嬌虞是要去拜見皇後的,皇後是一國之母,是皇子之母,蘇嬌虞作為兒媳,應當拜見請安。
但蘇嬌虞等了多日,卻不見有任何消息。
在蘇嬌虞在四皇子府閑閑地待得很是疑惑時,季歸褚的人才姍姍告訴她,殿下讓她安心待在府上,至于拜見皇後此等事,皇子妃無需擔心,無需在意。
無需在意?
蘇嬌虞默默為她夫君的行事态度捏了一把汗。
那季歸褚的意思是讓她一直待在府中了?
蘇嬌虞心下有些狐疑。
可是季歸褚的态度當真奇怪,他只是偶爾來找她,抱着她睡覺,并不圓房。
但說他不重視她,那也不見得,皇子府的下人都得了季歸褚的吩咐牢牢地看緊她。
蘇嬌虞還是琢磨不透她的病弱夫君。
且季歸褚在她面前總是透着無辜、脆弱,對她态度極好,蘇嬌虞暫時也沒有提自己對他的懷疑。
夫君人美心善,待她很好,兩人雖未圓房,但整體上稱得上一句相敬如賓。
這似乎……也沒什麽問題?
但殷國的事,該如何呢?
近些日子殷國傳了書信給蘇嬌虞,問蘇嬌虞在蒼國的情況,并說了些其他事,稱因昭國太子的意思,二公主蘇慧明的婚期提前,正在準備嫁給昭國太子,昭國與蒼國互相敵對,昭國與殷國的聯姻成立後,蘇嬌虞在蒼國,身份似乎就變得有些尴尬。
季歸褚沒有刻意攔截這些書信,他沒那麽心胸狹窄。
蘇嬌虞是他明媒正娶的,她與殷國聯系,倒也正常。
他需要的,只是蘇嬌虞能夠留在皇子府。
因天子的意思,季歸褚近些時日未出征領兵,他在四皇子府,與娶來的小娘子溫溫相處,倒讓他自己偶爾感到些缥缈,似乎歲月靜好了。
——
除了蘇嬌虞,季歸褚最近最常見的人便是禦醫,他常常去見禦醫,外人都以為他是身體越發孱弱,病疾愈重,掙紮求生,才越來越頻繁地傳喚禦醫。
太子季元忠甚至派人在四皇子府外守着,數一數禦醫到四皇子府上的次數,好倒數季歸褚的亡命之日。
被季歸褚傳喚的禦醫卻知道,這位祖宗哪是病重,這位祖宗的身體是好轉了。
禦醫來看一次,季歸褚的身體似乎就好了一分。
但與禦醫無關,并非禦醫診治的效果,季歸褚喚禦醫過來,只是為了确定自己的身體是否好轉。
禦醫先是震驚再到習慣,後來心裏一陣奇怪。
這位祖宗到底為何身體有了轉機?
莫不是瞞着他們太醫院的人吃了什麽神仙丹藥?
既然是能讓這位祖宗身體好轉的神仙丹藥,簡直是世間難求,那應該想辦法問出來是什麽,獻給天子。
禦醫松開診脈的手,旁邊小厮拿走落在季歸褚玉白腕上的勾銀紋帛布,季歸褚收了胳膊,寬袖垂下,他指尖扣案,不緊不慢問禦醫,“如何了?”
“殿下,您近些日子當真沒有服藥嗎?”禦醫摸了摸稀疏的頭發,語氣滿是疑惑。
季歸褚薄白的眼皮微微聳拉,那長長的眼睫在他病态白的肌膚上留下陰影。
“自是沒有。”他嗓音很冷。
禦醫想,這位祖宗是感到冒犯了。
他竟然還想問季歸褚的東西,這簡直是老虎頭上拔毛,禦醫心底感到苦。
但季歸褚對禦醫還算寬和,禦醫将他從小看到大,一路護着他僅有的可憐的壽命,因此,季歸褚并不會責怪禦醫。
他扯了一抹笑,“許太醫,何必緊張,孤也許只是回光返照罷了。”
回光返照?
這似乎也是一種解釋。
禦醫有點被季歸褚的話說服。
畢竟,季歸褚,是個活不久的病秧子。
他怎麽可能活下去呢。
曾經,華真妃子可是在季歸褚身上下了劇毒,他的命脈有損,活到弱冠,已是奇跡。
禦醫有些惘然了。
難道真的是回光返照?
掐指算一算,過不了多久,季歸褚的壽命……确實要到盡頭了。
禦醫離開時,看到又有幾個宮人進入了皇子府,見宮人所穿衣服樣式,是太後手下的宮人。
太後又要見季歸褚了麽?
禦醫對此習以為常,并未在意,匆匆提着鎏金藥箱離去。
說來也是奇怪,在蒼國皇宮內,太後就像瞎了眼一般,對季歸褚心疼至極,季歸褚做出的猖狂之事,太後皆是包庇,對季歸褚很是溺愛。
且聽聞太後常常斥責天子,稱天子糊塗,對她的孫子太過冷漠。太後說,既然天子、青氏都不疼四皇子,那她這個祖母,總是要疼的。
太後的傳話宮人低着腦袋,瑟縮着走入四皇子府,不久後,小厮來傳話,“殿下,太後傳了人,說要召皇子妃入宮。”
“太後麽,那她去見一見也無妨。”聞言,季歸褚微微思索,随後彎了彎唇。
那笑容讓小厮看的有些驚悚。
并非可怖的笑,而是帶着溫情的笑。
但這笑出現在季歸褚身上,便是很驚悚了。
這位瘋子,如此輕柔微笑時,便是他雙手染血時。
季歸褚卻是想,他娶來的小娘子,當然是要見一見他的家人了。
然,季歸褚倒是沒有想到,太後竟然告訴蘇嬌虞,他壽命不長了。
在皇宮深殿內,聽到太後稱季歸褚活不了多久,蘇嬌虞頓驚。
作者有話說:
蘇嬌虞:我剛嫁進來就要守活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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