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夫君的狐貍尾巴
三皇子季文詹私下是個喜歡吃花酒的,各種各樣的女子他都見過,溫婉的,清冷的,妩媚的……但他最喜歡的是軟軟嬌嬌的女子。
軟糯憐人的小女郎,若落在季歸褚這樣的瘋狗手中,簡直是暴殄天物。
畢竟,季歸褚是不通感情的冷血之人。
季文詹如此想,所以在季歸褚離開後,他開始打起了殷國公主蘇嬌虞的主意。
“若是為了和親,與其嫁給那瘋狗,倒不如嫁給我,我府上還有側妃之位。”季文詹還沒有将這句話說出,他的脖子就被死死地掐住了。
自脖頸升起的痛苦窒息感傳來,季文詹臉上又怕又驚。
怕的是,季歸褚又在發瘋!
作為一個正常人,怎可能在宮宴上掐人!只有季歸褚這樣的瘋子才會做出。
驚的是,季歸褚居然回來了!?
季歸褚向來厭惡蒼國王室衆人,若他離開宮宴這種場合,他自是不再回頭,他從未回頭,這是第一次。
季文詹沒有想到,季歸褚竟然如此重視這個殷國公主。
現在季歸褚掐他的架勢,可不是心愛之物被奪走而發瘋的瘋狗架勢嗎?
只見季歸褚一襲紅衣,墨色的發垂着,面若皎玉,蒼瘦的手攥緊季文詹的脖頸,毫無寬容。
宴席上衆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尖叫,皆是默默瑟縮。
“嗬……嗬……松手……”眼前開始發黑,季文詹痛苦掙紮。
“你這個瘋子,若……我死在這裏,你這成親宴也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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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文詹被丢糟粕般丢到地上。
季歸褚踹了他一腳,季文詹吐血,只覺得骨頭都斷了幾根。
瘋子!
沒有人敢動,所有侍女內宦都跪在地上。
天子不在,作為這裏的上位者,皇後青氏本應出聲制止季歸褚,但出于一些私心,皇後青氏沒有說話,她暗暗為太子松口氣,季歸褚的怒火落在三皇子季文詹身上,那剛才太子的失言就被壓過去了。
人們各懷心思,一時間,殿內只有季文詹疼痛的叫喊聲。
季歸褚聽得厭倦,他走向蘇嬌虞。
若說真話,蘇嬌虞被吓了一跳。
當季歸褚的身形再次出現回到殿內時,蘇嬌虞松口氣,季歸褚回來了,當季歸褚靠近季文詹,蘇嬌虞想,季歸褚應當是來為她解圍。
當季歸褚掐住季文詹的脖頸時,蘇嬌虞沉默了。
夫君的行為似乎有些殘暴呢。
然而季歸褚走到蘇嬌虞身邊時,他沒了那吓人模樣,郎君目露猶豫,不安道:“小娘子,我吓到你了麽?”
蘇嬌虞心說。
他變臉變得真快呢。
季歸褚又成了一副病美人模樣,玉膚烏眸,簌簌如雪間青松。
蘇嬌虞沒有直接回答季歸褚的問題,小娘子清清如泉水的眸光看了看他,看上去有點瑟縮。
季歸褚心間劃過陰戾,所以,她應當也是怕的吧。
只要他露出一點真實模樣,他的藥引,這位細皮嫩肉的小娘子是否就會對他升起恐懼呢。
對于此問題,季歸褚已在心中有了确定的答複,他面上看着蘇嬌虞的笑溫和,心卻愈發冰冷。
季歸褚的手突然被蘇嬌虞握住,季歸褚一愣,蘇嬌虞拿了帕子,輕輕地擦了擦男人漂亮修長的指節。
“夫君如此幹淨,這雙手莫要髒了。”她說,語氣軟軟輕輕。
接着,她擡睫,對季歸褚露出一抹乖巧的笑,語氣帶着隐隐的撒嬌,“夫君,我待膩了,我們可以離開宮宴麽。”
又不太好意思,弱弱地低下頭,像是在懊悔自己的失語,“不過,這明明是為我們辦的宮宴......”
蘇嬌虞收回溫軟的手,帕子輕輕落在季歸褚手中。
她的手藏在嫁衣袖中,有點細細的顫抖,蘇嬌虞默默按住自己顫抖的指尖,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要害怕季歸褚,至少,不要在他面前露出害怕。
蘇嬌虞心裏拎得清,季歸褚掐三皇子,也算是幫她了,若她因此對季歸褚露出害怕,那便有些不妥。
讓季歸褚愛她,當然需要季歸褚信任她,讓季歸褚覺得她能依靠他。
蘇嬌虞心思轉來轉去,面上,乖巧坐在席位上,似乎是在眼巴巴地看着季歸褚,等待季歸褚的回話,看上去很是溫軟,讓人無法想到她心裏平靜無比的淡定思考。
聽到蘇嬌虞的話,季歸褚眼底的陰冷淡了些,顫了下眼睫,他的手攥緊小娘子遞來的帕子,罕見地收到了袖中,接着,牽起蘇嬌虞的手。
“既然膩了,那就離開罷。”
蘇嬌虞被季歸褚牽着走出宮宴,留下的人面面相觑,沉默半晌後,才有人敢低低出聲,“那瘋狗,就這麽帶着殷國公主走了?”
禮官愁的頭發都要掉了,“四皇子殿下的成婚大典該如何?”
“自是禀告天子,四皇子的事,本宮等人都無權管。”皇後青氏這才出聲。
不過,天子定是不會追究。
就連季歸褚差點殺死三皇子的事,也估計是不了了之。
在不知道內情的衆人眼中,天子對季歸褚很是寬和偏愛,這讓衆人更覺得季歸褚是眼中釘。
天子對季歸褚的寬容讓皇後青氏厭極季歸褚。
天子對嫡長子太子都沒那麽寬容,竟給與季歸褚這個瘋子如此大的恩惠,實在令皇後青氏覺得不服。
皇後青氏讓禦醫擡三皇子季文詹離開,讓宮人內宦松了捂住太子季元忠的嘴,心下一陣算計,最後想到,反正季歸褚那瘋狗是病秧子,是将死之人,半只腳都踏進棺材了,季歸褚再橫,那最後笑到最後、坐上天子之位的也只有她的兒子,太子季元忠。
何必跟一個死人計較呢。
這般思索着,皇後青氏心底暢快了許多。
蘇嬌虞被季歸褚牽着走出,随後不緊不慢跟在他身後,心下有幾分疑惑和不安,季歸褚這般帶着她離開,接下來的成親大典該怎麽辦呢?
蘇嬌虞想着,心裏出神,等鼻尖撞到季歸褚的懷中,才反應過來,季歸褚早已停在面前,他垂睫打量着她,當蘇嬌虞撞到他身上時,季歸褚扯出輕柔的笑,溫溫扶住她的身體。
他的指尖卻是冰冷的。
“小娘子,帶你去一處地方。”季歸褚說。
蘇嬌虞只得再次跟在他身後,但她穿着嫁衣,長長的裙擺拖着,很是不便,且金玉珠飾沉沉地墜在她的發間、衣間,讓她走起來沒多久,就覺得腳疼身累。
蘇嬌虞的步子很快變慢。
就在她準備提一提裙擺,摘幾個金簪,趕緊跟上季歸褚時,男人轉身,抱起她的膝彎。
“小娘子,累了為何不說呢。”他嗓音輕輕。
蘇嬌虞說,“我怕麻煩夫君。”
實際上,她是不清楚季歸褚此時看着她的心情,她觀他神色,總覺因殿內的那些事,他現下內心不怎麽愉快,蘇嬌虞當然不會在這種時候湊上去。
季歸褚覺得她乖巧。
男人笑了笑,冷冰冰的心升起一絲柔和。
他直接抱着她,到了一處殿宇,是一處無人光顧的冷宮。但奇怪的是,明明此處沒有內宦宮女,卻一片幹淨,像是時常有人打理收拾。
季歸褚将蘇嬌虞放在殿門。
他一襲紅衣,走入殿內。
“此處曾住着一位寵妃,名華真妃子。”季歸褚語氣平靜。
蘇嬌虞看他走入殿內,華光從窗宇穿進,落在他身上,他身形纖細,似是病弱,卻在不經意間流露出陰冷。
季歸褚低聲,嗓音像水中清玉:“華真妃子是我的生母,她已經離開了。”
若是其他人在場,定是又要驚訝震驚了。
華真妃子的存在對季歸褚而言是一逆鱗,任誰說起華真妃子,他都會被惹怒。
而此時,他竟柔聲溫和地主動與一小娘子提起他的這位母妃。
離開?
蘇嬌虞看了看空蕩蕩的冷宮,又想到衆人提及華真妃子的态度,她不由得猜測,難道華真妃子已經去了麽?
華真妃子莫不是犯了什麽罪,最後去了…...蘇嬌虞想到各種各樣的宮闱辛秘。
她擡頭,見季歸褚站在殿內,背影似是凄然,像落寞,男人低着睫,神态似是落寞。
蘇嬌虞猜,季歸褚應當是在傷心。
他站在這空空蕩蕩的冷宮中,可能想到了他那已經離開的生母華真妃子。
蘇嬌虞提起裙擺,穿着紅玉金舄的腳踏了一步,邁過門檻。
季歸褚轉身,烏色的眸盯着她,溫和至極地說:“小娘子,你知道華真妃子去哪裏了麽?”
蘇嬌虞停住腳步,看着他,老實搖了搖腦袋。
“小娘子,你我成婚,我本應帶你拜見父母高堂,卻只讓你見了吾父,我心中有愧。”季歸褚說。
如果華真妃子已經去了,那她還是莫要拜見為好。
蘇嬌虞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只覺得季歸褚此時的模樣,像幽幽飄蕩在冷宮裏的鬼魂幽靈。
“可惜,家母此時在昭國,為昭國皇後,我不便帶小娘子去拜見家母。”
蘇嬌虞:……?
嗯?
這和想象的不同。
她懵了。
季歸褚的生母是昭國皇後?
這簡直是無法想象的真相。
華真妃子的真實身份比任何蘇嬌虞猜的宮闱辛秘都要危險,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怪不得蒼國皇宮不讓提及那位華真妃子,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就在蘇嬌虞糾結着要不要裝作累到暈倒沒有聽到這可怕的辛秘時,季歸褚突然咳嗽出聲。
他好聽優雅的嗓音變得喑啞,透出痛苦。
男人的眼眶飛上驚豔病弱的紅,他的肌骨脆弱,一聲咳嗽,像是一個訊號,很快,季歸褚露出病弱之态,呼吸有些急,似乎覺得空氣變得薄弱,他脖頸、手背泛起青筋,他的心口劇痛如挖心。
這般的他狼狽擡睫,幽幽盯着蘇嬌虞,黑發如瀑,散在蒼白的臉上。
“小娘子,想殺我的人有許多。”
“就連昭國皇後,也在暗中派人刺殺我。”
“無論是蒼國皇室、或是昭國王室,若你殺了我,他們皆會感激你。”
季歸褚對蘇嬌虞輕聲,像毒蛇的低語:“你不想殺了我麽?”
“此時的我手無束縛之力,只要你靠近,拿了我的九節軟鞭,就能把我勒死,或是摘下你的金釵,刺入我的心中……”
“夫君,病了就好好休息,莫要說胡話了。”蘇嬌虞走近,扶住他,把病弱的他推到榻上。
作者有話說:
蘇嬌虞:釣魚執法?你以為我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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