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夫君愈發乖巧 [VIP]

季歸褚說什麽生生世世, 就像在說什麽情人之間的海誓山盟。

男人話音落下,蘇嬌虞的手一哆嗦,差點把紅玉發簪拿下來。

季歸褚突然說這般遙遠深情的話, 蘇嬌虞不僅沒有悸動, 反而感到些不确定:季歸褚病糊塗了?這不像他會說的話。

蘇嬌虞看向他。

小娘子兩睫輕顫, 她的眸色清如泉水,清淩淩地映出季歸褚的樣子。

在蘇嬌虞的眸光中, 男人放下遮掩面龐的寬袖,一張美麗的病弱臉龐面向她, 漆黑的眸子溫和。

蘇嬌虞看到季歸褚的神情,就想到, 他對她看上去分明沒有深情,何必說那麽重大的誓言呢。

若是她當真以為季歸褚十分喜愛她,那就被他騙過去了。思及此,蘇嬌虞差點蹙起眉尖,幸好她克制住了。

“小娘子,你不願?”季歸褚指尖扣住桌案, 瘦白的手病弱, 線條優雅的青筋微微在肌膚上泛起,他慢慢敲了幾下。

瞧見蘇嬌虞的猶豫, 季歸褚心中戾氣不受控制地湧起,她難道嫌棄他?

季歸褚指節頓住,他低了眼皮,望着自己的手, 這雙手膚色透着不健康的病态白, 溫度冰涼, 就像死人的手。

小娘子嫌棄他, 倒也正常。季歸褚忽然恹恹地想。

他是一個病秧子,若非他帶兵打到殷國城下,小娘子怎會嫁給他呢?她嫁給他,應當是被迫的,對他沒什麽喜愛吧。

季歸褚垂下指尖,收到袖中。再次掀起眼皮看向蘇嬌虞時,季歸褚的眼底已經升起了些薄冷。

男人情緒轉變微妙,他的臉蛋蒼白,眉眼偏向i麗,柔弱乖巧的樣子一點點淡下,透出詭異的陰冷病态。

季歸褚看着蘇嬌虞,從她的發絲看到她的眉眼,再看到柔軟的唇瓣、凝白纖細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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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蛋始終乖巧,就像完美的畫皮。

季歸褚總覺得蘇嬌虞不喜歡他不愛他。

他的妻子對他也許只是逢場作戲,否則,怎麽聽到他想與她在一起那麽久就流露出了猶豫。

季歸褚眸色劃過黯然。

雖然季歸褚當初只是把蘇嬌虞當成藥引對待,對她的好也全然是僞裝,只是為了不吓跑或是吓壞這個對他來說極其珍貴重要的小娘子。

但現在,季歸褚早已分不清他對蘇嬌虞到底是對待藥引或是占有或是其他一些他并不理解的感情。

畫舫外輕風吹過湖面,粼粼水聲,起伏跳躍,就像季歸褚此時的心尖跳動,微微透出病痛。

他是個病人,從小被華真妃子虐待,不知尋常感情為何物,遇到藥引前,也未想過娶妻之事。

而現在,他看到蘇嬌虞眼底對他冷漠,他竟感到不願。

他想要小娘子對他露出笑,也想要她靠近他,即使她的靠近不能削減他的痛苦,他也想抱一抱溫軟乖巧的她。

若按尋常人的感情推測,那他這是喜愛小娘子麽?季歸褚烏色眸子盯着蘇嬌虞。

但季歸褚知曉,他的性格病态,對小娘子更多的情緒是想要占有她。

蘇嬌虞哪會想到她的病美人夫君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思忖腦補那麽多。

她還沉浸在季歸褚那句突然的生生世世給她帶來的詫異中。

生生世世與一輩子不同,季歸褚說出這種誓言,就像如蘇嬌虞所期望那般,他愛她了。

可季歸褚的眼神不像喜愛。

再細細回想,蘇嬌虞總覺得季歸褚說什麽生生世世時語氣輕盈,并不像真心的誓言,似乎只是不假思索的一句言語。

若不是因為愛她而說的真心話語,那難道是一句夫妻間打情罵俏的情話?可季歸褚不是輕浮之人,他平時并不會說這些虛幻的誓言。

蘇嬌虞想來想去,忽然真切地意識到,她和季歸褚,當真與尋常夫妻不同。

看上去恩恩愛愛,實際有許多不清不楚的地方,在有的事情上,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疏離了。

剎那時間,蘇嬌虞心情古怪。

她思緒停滞了片刻鐘,任憑畫舫靜靜地漂浮在湖泊上,隔着船艙木板,靜靜湖水流淌之音傳到她的耳畔。

接着,才後知後覺,撿起了乖巧賢惠的僞裝,慢慢開始琢磨:若是尋常恩愛夫妻,在生辰這一日上聽到了夫君說出這般誓言,喜愛他的妻子會作何反應呢?

另一邊,季歸褚盯着蘇嬌虞,眸色愈發幽暗。

她遲遲不肯作答,看來,她一點也不想陪他生生世世。

可季歸褚的性子扭曲甚至有些偏執,他早已将蘇嬌虞當作己有,若他在抓捕自己的獵物,那小娘子就是已經有了他氣息的獵物,除了他,旁人碰不得。

除了親手毀掉外,他不會放棄自己的東西,就像他不能放棄自己的生命般。

季歸褚會早産而生,是因為華真當時想要流掉這個孩子,不曾想,季歸褚竟掙紮着出生了,病弱的胎兒奄奄一息,不會哭,一雙烏色眼眸極其漆黑清冷,他的本性如此,執拗病态。

蘇嬌虞沉默了一會兒,又摸了摸發間的紅玉發簪。這簪子質地不凡,并不像能簡簡單單買來的東西,季歸褚應當是準備了一番。

說實話,蘇嬌虞意外于季歸褚竟然知道她未辦及笄禮這件事,又聽到季歸褚說要幫她補辦及笄禮,蘇嬌虞覺得季歸褚應當是在意她的。

雖然還不至于喜愛她。

蘇嬌虞糾結後,指尖摸了摸發簪紅玉,在心裏說:反正逢場作戲也無不适,我何必想那麽多,繼續在季歸褚面前扮演乖巧的妻子就好了。

于是停了半晌後,小娘子終于肯擡頭,她眼睫微顫,眸色流露動容,眼眸水波如星辰,像是十分感動。

“我沒想到夫君竟然為我準備了生辰禮。”蘇嬌虞一邊說一邊擡頭。

“且夫君與我說生生世世,我自然......”蘇嬌虞本想裝作驚喜,又驚又愛地應下這個誓言,但她擡頭就看到了季歸褚的眼神。

那雙眼睛極黑,透出的情緒幽暗,反映出他本性的陰戾,又有一些病态的占有。

季歸褚歪頭,蘇嬌虞以為他會重新戴上清雅溫順的僞裝,但并沒有,他只是用漂亮詭谲的烏色眼眸直勾勾盯着她。

這幾個月蘇嬌虞總想知道季歸褚隐瞞的真實面目到底是怎樣。

若是可怖,到底是有幾分可怖?為何能讓衆人如此害怕他?

但季因歸褚始終僞裝的很好,柔和無辜,并沒有露出端倪。

蘇嬌虞沒想到,現在只是因為沒有及時答應季歸褚的誓言,他就有些原形畢露了。

因這緣由并不是什麽值得害怕的事,甚至有點像季歸褚在鬧小脾氣,所以即使蘇嬌虞窺見了季歸褚的病态情緒,她也沒什麽害怕。

她伸出手,牽起季歸褚的指尖,逗弄似地捏了捏病美人夫君的指節,聲音軟軟,“我與夫君結為夫妻,我當然會陪夫君一輩子。”

一輩子,并不是生生世世。

季歸褚一方面為小娘子的乖巧話語感到心尖柔軟,一面聽出她的刻意回避。

她似乎把與他相處當成了一種任務,她心底深處,沒有想過與他生生世世。

季歸褚抿緊唇線,感到些煩躁。

蘇嬌虞與季歸褚離開畫舫。

湖面冷風吹過,季歸褚胸腔泛起一陣疼痛,他蹙起眉尖,微微咳嗽。離此歲隆冬越近,他的身體便越差。

若沒有藥引蘇嬌虞在身旁,他也許早已病倒,卧病在榻,只能飽受病痛折磨等待死亡。

可即使季歸褚沒有卧病在榻,衆人心裏已經認定季歸褚死期将至了。

譬如,新歲春日過後,那知道季歸褚是個短命鬼的太子心花怒放,終于熬到了這一年!季歸褚這讨厭的瘋狗馬上就要死了!

連天子都對季歸褚透出同情憐憫,不再派季歸褚帶兵出征,因內心認定季歸褚活不過今歲隆冬,想讓季歸褚死在蒼都,葉落歸根。

季歸褚臉色蒼白,在湖面冷風的吹拂下又重重咳了幾聲,離此歲隆冬越近,他身上的疼痛越加頻繁發作。

季歸褚常常覺得自己似乎馬上就要死去。

身體太過痛苦,命脈奄奄一息。于是他更貪戀蘇嬌虞的存在,對小娘子更加溫柔,甚至想要讓蘇嬌虞陪他生生世世。

走下畫舫後,蘇嬌虞見季歸褚臉色泛白,眸色微微恍惚,猜測他也許是着涼身體病痛發作了,于是喚小厮仆從拿來披風大氅。

溫暖的大氅披到他的身上,季歸褚微微怔愣,他擡睫,見小娘子踮起腳尖,有些費力地為他披好大氅,她雪白指尖扯住大氅兩側,向前攏了攏,臉上笑容溫軟,春日的光照在她的面龐,鍍上金色的光,如手持金蓮的小仙娥,前來渡他。

“夫君,這樣就不冷了。”為季歸褚披上大氅,蘇嬌虞一邊笑,一邊體貼說。

季歸褚微咬下颌,脖頸上青筋泛起,勉強忍下将小娘子直接拽住的想法,他對蘇嬌虞的渴望,已經有些讓他丢失理智了。

因身體越發虛弱,季歸褚體內的春雪蠱毒也不斷複發,雪上加霜,密密麻麻啃咬他的身骨。

有時季歸褚都分不清他對小娘子的親近到底是出于本心逐漸在意她,還是因為這愈發嚴重的病痛和蠱毒讓他漸漸失去理智,逐漸沉迷于她。

季歸褚感受着披風大氅的溫暖,他聳拉眼皮,靜靜盯着蘇嬌虞,眸色極靜,檀香沉雅,氣氛詭谲。

小娘溫軟體貼,待他很好。

在他察覺到冰冷之時,她細心地找來大氅,為他披上。沒有人注意季歸褚會不會冷,會不會痛,蘇嬌虞卻貼心地注意到這點。

也沒有人會親昵自然地接近他,擔心地安撫他,把他當成一個脆弱憐人的病美人。

然而太過乖巧的蘇嬌虞,看上去就像傀儡娃娃,她對他的關心,也透着幾分完美的虛假。

季歸褚盯着蘇嬌虞,若有所思。

蘇嬌虞溫軟體貼,他可以親近她,且出于乖巧賢惠,她不會拒絕。

倘若只是把小娘子當成藥,那這樣其實已經足矣。

可是季歸褚感到不夠,他見蘇嬌虞眼底對他沒有喜愛,只是一片清澈淡漠,季歸褚感到心口微悶,與發作的病痛混雜在一起。

他心思緩緩,翻來覆去。

表面上,季歸褚瘦白的指骨攏緊披風領口,像是未曾發現異常,對蘇嬌虞溫和說:“小娘子,回府了,我要為你辦及笄禮。”

接着,季歸褚走在前方。

雖然季歸褚與蘇嬌虞之間的距離是較為親昵的,只要蘇嬌虞略微伸出指尖,那她就能碰到季歸褚的衣袖。

但是,見季歸褚不像往常那般有些風吹草動就抱一抱她或是靠着她尋求依賴,蘇嬌虞奇怪,“夫君?”

季歸褚偶爾不黏人,竟讓她感到了點不習慣。

蘇嬌虞擡起下巴,看季歸褚的臉,她猜測季歸褚反常的原因。

季歸褚的側臉對着她,蘇嬌虞瞧見他微微咬住的下颌弧度。

季歸褚不開心了麽?蘇嬌虞眨眼,去扯季歸褚的袖角。

當小娘子貼近,扯住他的袖角時,季歸褚指尖抖了抖。

“夫君,你身體不适麽?為何又躲開我了呢?”小娘子徑直問。

只有不靠近蘇嬌虞時,才是他身體最不适的時候。

季歸褚抿唇,兀地抓住蘇嬌虞的手。

蘇嬌虞微微怔愣,男人牽住她的指節,忽然十指相扣,掌心肌膚相貼,與兩人平時簡簡單單牽起指節不同......蘇嬌虞脊背竄起一絲戰.栗。

“無礙。”季歸褚低頭,男人墨發垂下,幾縷發絲輕輕搭在蘇嬌虞的肩膀,就像黑色的陰影,幽幽籠罩蘇嬌虞。

蘇嬌虞眼皮微跳,在季歸褚更加貼近時,她擡手,捧住了男人那張美麗的臉。

“夫君,我們快些回府,我還想看你為我辦的及笄禮是如何。”蘇嬌虞用大大的清澈眸子看他,像是對男人的親近一無所知。

蘇嬌虞心裏卻想,若放任季歸褚用那種眼神接近她,也許她會被拆入腹中。

季歸褚意識到蘇嬌虞乖乖軟軟地,不着痕跡避開了他。

他心思翻湧,琢磨思忖,忽然有了些如耽于情愛郎君的憂郁困擾,他眸色晃起悵然清波。

要怎樣才能讓小娘子喜愛他呢?

“夫君,你怎知我的及笄禮未舉辦?”坐在馬車上,蘇嬌虞問看着窗外光景的季歸褚。

男人手肘搭在窗檻,聞言,他順勢将雙手搭在窗檻,下巴輕枕雙臂,就像打盹的狐貍,他慢慢側眸,倦懶溫和地看着蘇嬌虞。

“小娘子,你每日都稱我是你的夫君,所以我會盡力了解你的事。”

“可你是如何得知......”蘇嬌虞感到疑惑,季歸褚怎麽知道她的生辰,又怎麽知道她的及笄禮未辦,她沒有告訴他呀。

“我向岳父岳母寫信詢問得知。”季歸褚瞧着蘇嬌虞的神情,他微低濃密長睫,流露可憐,“難道不行麽?若是小娘子覺得不可以,我下次不會寫信向岳父岳母詢問了。”

蘇嬌虞一邊習慣性安撫季歸褚說,“怎麽不行?夫君莫要多慮呀。”

一邊想,季歸褚竟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寫信給殷王和殷王後了?

殷王和殷王後收到季歸褚的來信應當很害怕罷,蘇嬌虞不用猜,都已經想象到她的父王和姨母拿到信時膽戰心驚的神情了。

事實确如蘇嬌虞所料,當殷王與殷王後收到季歸褚讓人送來的鎏金信帛時,他們雙手哆嗦,又怕又擔心,惶恐這封信裏寫了蘇嬌虞的噩耗。

然信中并無寫什麽古怪可怖的事,只是認真地詢問了一些蘇嬌虞的情況,一些細枝末節,且言語溫和禮貌,這讓殷王和殷王後感到萬分疑惑,這是瘋狗季歸褚寫的?

怎麽看上去不是羅剎,而是溫和公子。

恍惚間,殷王和殷王後甚至覺得蘇嬌虞只是尋尋常常出嫁,嫁了一個貴公子。

季歸褚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想辦法了解她,蘇嬌虞并不介意。

只是,蘇嬌虞與季歸褚的想法并不是十分一樣。

季歸褚是想了解她,不管是她的過去還是未來,他隐約透露出控制和掌控的欲.望。

而蘇嬌虞并不在意太多其他的事情,她每日只是想着如何安撫好季歸褚的情緒,如何與他維持這段聯姻,她只看眼前的季歸褚。

蘇嬌虞有這般心态,也許是因為她對季歸褚始終升不起太多情愛。

在林苑獵場上,獵物很難愛上獵人,當蘇嬌虞随意披了件紅裙,寥寥草草嫁給季歸褚時,見到季歸褚的一瞬間,她就覺得,季歸褚似乎把她當做獵物,盡管他僞裝的很溫柔。

以後,他會一直裝作溫和可憐,還是會逐漸暴露本性?

蘇嬌虞歪頭,看向季歸褚,她心裏有些好奇。

不過,要先安撫季歸褚的情緒。

按照她這夫君缺乏安全感的性子,若是他見她沒有為補辦及笄禮這件事感到開心喜悅,也許就會覺得他所做的是白費功夫,就會感到落寞不虞。

蘇嬌虞可不想見季歸褚露出那麽落寞脆弱的可憐模樣。

蘇嬌虞聲線極輕極甜,“夫君能為我補辦及笄禮,我一時感動,根本不知曉要怎樣表達我對夫君的心儀之情。”

她用一雙無辜真摯的眼睛看着季歸褚,那溫軟美麗的樣子,就算她滿口謊言,也會有人相信。

若是你真的心儀我,就好了。季歸褚心中暗暗說。

至于季歸褚說要為她補辦及笄禮,蘇嬌虞是否真的感動?

自然是有感動的,但這份感動還不至于讓她徹底愛上季歸褚。

蘇嬌虞現在只是覺得,季歸褚在她面前,當真是一位盡職的好夫君。

“......”

回到四皇子府後,蘇嬌虞發現季歸褚說為她補辦及笄禮并非一句花言巧語,确實是真心要幫她補辦及笄禮。

季歸褚竟在四皇子府為蘇嬌虞的及笄禮辦了宴會。

他明明最不喜宴會。

然而,蘇嬌虞還沒來得及感動,就被其他事情轉移了思緒。

季迎婷坐在席位上僵硬地同蘇嬌虞打招呼,臉上擠出一抹幹巴巴笑容,眉眼間的恐懼無法遮掩,蘇嬌虞察覺到不對勁。

......咦?為何總覺得來參宴的人都是被季歸褚威脅過來的?

除了季迎婷,蘇嬌虞看了一圈周圍參宴的其他人。因為蘇嬌虞在蒼國認識的人大多是青晏學堂的貴女,所以參宴的基本是青晏學堂的貴女們。

她們坐在席位上,都緊繃着肩膀,目視前方,動也不敢動,看到蘇嬌虞,就像看到了宮裏那位需要讨好的皇後,勉強擠出笑容。

蘇嬌虞想,沒有人把刀子架在她們的脖子上呀,有美酒美宴,其實可以不必這麽害怕的。

蘇嬌虞的及笄禮,她作為主家,又不會吃了她們,而且季歸褚怎會在這種需要慶祝的日子裏殺人?

蘇嬌虞不太明白衆人怎麽連參加一個及笄禮都這麽恐慌。

前一段時間,季歸褚就在蘇嬌虞不知情的時候開始為她準備及笄禮。

蘇嬌虞不知道這中間有着如此的小插曲:四皇子府要設宴,發了花箋邀請衆人,衆人不敢來,生怕去了就是有去無回,所以紛紛找理由搪塞,要麽是生病了、要麽是家中親眷需要照顧、要麽是與其他行程有所沖突,總之,沒有什麽人敢來。

管事哭喪着臉找到季歸褚,問季歸褚要如何做?

季歸褚沒說什麽,只是直接拜訪了貴女們背後的家族。

這位四皇子殿下突然到來,吓跪了不少人,惶恐季歸褚是帶着天子的命令來處理他們的。

然季歸褚竟只是讓他們到府上參加一個宴會。

衆家族呢,當然不太想答應,誰知道是不是鴻門宴呢。

見衆人如此不領情,推推拖拖,季歸褚感到不虞,他直接用他慣常的法子,拿了九節軟骨鞭,陰冷如羅剎威脅,冷漠殘忍,強勢無憐憫,與柔和病弱美人的樣子毫不相幹。

必須來參加四皇子妃蘇嬌虞的及笄禮。

否則,會被瘋狗弄死!

所以,在場的所有人實際上是被季歸褚威脅過來的。

即使宴會沒什麽可怕的,因為背後有着季歸褚陰森森的威脅,衆人食不下咽,坐立難安,看到蘇嬌虞進來,心下覺得不能得罪蘇嬌虞,于是努力朝蘇嬌虞擠出笑,讨好蘇嬌虞。

瘋狗為皇子妃補辦及笄禮,誰都能看出來,可不是在讨好他的小妻子麽?那衆人更是不敢得罪蘇嬌虞。

蘇嬌虞看了看衆女的神情,她心裏忽然輕松,雖然有些怪異,但也為她的及笄禮增添了一些趣味。

倘若衆人都一派嚴肅,那蘇嬌虞會感到些緊張和微妙的排斥。

蘇嬌虞的親生母親殷國先王後曾把她抱在懷裏,一邊柔聲為她講話本裏的故事,一邊說今後虞兒及笄,母後一定會為她辦最好的及笄禮。

然而先王後早逝,殷國先王後曾對蘇嬌虞說的溫柔話語都逐漸消散。

蘇嬌虞的本性是有些淡漠的,她想,沒了愛她的母後,及笄禮就算再盛大,又有何意義。

“小娘子,快過來。”季歸褚優雅悅耳的嗓音傳到蘇嬌虞耳中,她走向季歸褚,低下纖長脖頸,季歸褚擡手,輕柔地解開她的發,烏發如瀑,絲絲縷縷撞在小娘子纖細腰肢。

見她低着臉龐,姣美寧靜,季歸褚晃神一瞬,指節穿過她的烏黑發絲,指腹捏了一下她的耳朵。

蘇嬌虞頓時回神,她看季歸褚,卻見季歸褚一派無辜。

接着,按照及笄禮的儀式,季歸褚将她的發梳起,重新編成發髻,将紅玉簪子戴上。

場面一派美好,觀禮的衆女有些愣,怎麽回事?季歸褚這羅剎怎麽看上去有了些人模人樣?甚至,他美麗的臉龐露出輕柔脆弱,這讓衆貴女們心裏忽然一揪。

然衆女難得的小心思還未升起,季歸褚扶起蘇嬌虞,男人烏發蜿蜒如蛇,他擡睫,幽幽冷冷地瞥了一眼在場衆人,透出若有若無的威脅:配合他好好為四皇子妃完成這場及笄禮。

衆女:......這差別對待也太過明顯。

于是蘇嬌虞的及笄禮,是在季歸褚暗暗威脅衆人的情況下,才順利完成的。

及笄禮結束,蘇嬌虞坐在屋內歇息,今日先是出門游玩,又辦了一場及笄禮,她有些困倦,于是趴在休息的美人榻上,胳膊倚在玉枕,一邊翻看話本,一邊腳丫不由自主晃着。

當季歸褚進來,便看到小娘子雪白的腳丫,她扔了鞋襪,細細的腳踝在裙擺邊緣露出。

季歸褚微微怔愣,随後忽然擡手按了一下心口,因為心跳加快跳動導致他的呼吸輕輕急促,有些疼痛,又有些悶熱耳鳴,他默默平息了氣息後,才若無其事地靠近蘇嬌虞。

季歸褚意識到蘇嬌虞不喜歡他,他難以壓制心裏逐漸擴大的占有欲,他懷着些許病态的心思來見蘇嬌虞。

但看到小娘子悠悠閑閑趴在美人榻上翻看話本這一幕後,季歸褚忽然覺得,不急,他為何要逼小娘子呢?她這般溫軟可愛,他可以等待她。

蘇嬌虞正看着話本裏俠客如何行俠仗義,如何遇到了一個嬌美人,又如何與嬌美人變為知己,又互通心意,逐漸勾勾搭搭,現在正與嬌美人一度春宵......季歸褚的嗓音溫雅響起。

“小娘子,今日是你的生辰,雖辦了及笄禮,但小娘子你還未與我說生辰願望呢。”

他身上的檀香像古寺佛旁輕燃的業火,絲絲縷縷的苦藥味跟着檀香鑽進蘇嬌虞的鼻尖,讓她有幾分恍惚。

蘇嬌虞一下子松開話本,她腕間的念珠跟着話本書頁一起晃動了幾下。

看到季歸褚,蘇嬌虞實在怔愣。

見季歸褚擡起手,胳膊搭在美人榻的邊緣,竟半跪着望她,乖巧極了。

正是病美人。

作者有話說:

乖巧.JPG

季歸褚:老婆不喜歡我,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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