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有些在意夫君 [VIP]

古寺隐于山林間, 四周山野蔥郁,頭頂飛鳥從澄澈藍天輕輕劃過,零星點綴, 腳下僧人香客行走, 熙熙攘攘。

寺內佛像端坐, 佛香渺渺。隐隐約約的誦經聲、敲鐘聲、木魚聲,混雜在一起, 傳到蘇嬌虞的耳中。

然而讓她聽得最為真切的,則是季歸褚将額頭抵在她肩膀, 輕聲說出口的告白。

輕輕的聲音,卻像沉沉的鈎子, 撥動蘇嬌虞的心弦。

季歸褚向她告白,又問她怎麽辦。

世上怎麽會有季歸褚這樣的郎君呢,竟問小娘子要怎麽辦,蘇嬌虞耳朵紅了紅,季歸褚如此說話,就像要讓她負責一般。

他将重量輕輕倚靠在蘇嬌虞身上, 烏發披散, 透出可憐無辜,蘇嬌虞更覺得自己像惹了美人的風流郎君了。

蘇嬌虞一時間頗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出聲, 季歸褚指尖扯了扯她衣襟上的花紋,男人的呼吸灑在她的鎖骨,溫涼唇瓣一張一合,似乎馬上就要觸碰到她的肌膚。

“小娘子, 你這般猶豫, 莫非是想舍棄我。”

季歸褚的嗓音溫和, 語調無太大起伏, 卻透出一股幽幽的可憐勁。

他的呼吸撲打她衣襟領口,蘇嬌虞的脊背像被羽毛劃過,輕輕泛起戰.栗。

蘇嬌虞趕緊出聲,如同安撫失落的小美人一樣,“我為何要舍棄夫君?”

“夫君莫要多想,我已答應了與夫君在一起的誓言,自然會一直與夫君在一起。”

聞言,季歸褚低笑一聲,蘇嬌虞只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微顫,零零落落跌在她的鎖骨,卻無法看到他濃墨般的烏色眼瞳泛起細碎的愉悅,眼底幽暗泛起,在高興小娘子終于走進他的蠱惑中了。

“那小娘子今後要怎麽對我呢?”季歸褚的指腹勾了勾她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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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嬌虞此時還未注意到病美人夫君的小動作,她聽到季歸褚的問題,微微咬唇,眸色陷入思忖。

她要如何回應季歸褚的問題?

季歸褚方才點名她對他沒有感覺,亦是說,季歸褚已經不信她說她喜歡他了,他看出她只是在假裝乖巧。

所以,并不能說我當然是心悅夫君之類的話語糊弄過去,太過沒有誠意。

若坦誠地說她只是想利用季歸褚保護殷國,對他并不喜歡,那肯定會傷他的心,所以這樣亦是不行。

蘇嬌虞想來想去,最後選擇用苦惱的語氣說:“夫君,容我想想,好不好。”

她嗓音很甜,軟軟地喚着夫君,就像在同季歸褚撒嬌。而蘇嬌虞也确實是在同季歸褚撒嬌,她柔柔嬌嬌,耍賴地避開他的問題。

心愛的小娘子在郎君面前露出如此憐人的嬌憨态,季歸褚心尖發顫,自是不會拒絕。

“好。”男人低聲,帶了些啞。

接着,他不再說什麽,只是靜靜地将額頭抵在蘇嬌虞的肩膀,就像依靠主人的小獸,貪婪地享受着汲取她溫暖的時間。

蘇嬌虞想,季歸褚這是被她糊弄過去了?不過他的回應有些平淡,也許是不太滿意她的回答。

然而她現在實在想不出什麽十全十美的話來回複季歸褚了。

一方面,蘇嬌虞的頭依然有些疼,幼時被歹人擄走關起來的片段記憶在她腦海裏蹦,讓她感到恍惚,只覺世界虛幻。

另一方面,季歸褚的呼吸太過貼近她的肌膚,他柔順冰涼的發絲窸窸窣窣落在她的身上,唇瓣似有似無輕碰,種種一切,讓蘇嬌虞感到幾分暈暈乎乎,被男人的美色勾着,她難以專心致志地思考。

蘇嬌虞心說,季歸褚看來十分在意她是否喜歡他,待下次他問起這般問題時,再想一個既能安撫他,又能讓他不讨厭她的完美回答。

此次已經說出口了,只好作罷。

蘇嬌虞總覺得自己方才的回答并不是很好,似乎太過敷衍了,她唯恐季歸褚因此生了些許不愉快。

但她不知道,這其實是目前最正确的回答。

剛剛,倘若蘇嬌虞繼續假裝乖巧,虛僞地同季歸褚告白,那按照季歸褚多疑猜忌的性格,他會覺得蘇嬌虞在欺他騙他。

若蘇嬌虞說出真實想法,誠實告訴季歸褚她嫁給他只是想保命與保護殷國,那季歸褚更會惱怒成兇,生氣小娘子怎能一點也不在意他的心情。

而蘇嬌虞向季歸褚撒嬌,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樣,會讓季歸褚覺得也許小娘子對他是有一些喜歡的。

她不回答,也許是害羞,或許是她自己還未理清感情。

季歸褚心思緩緩,他可以等待蘇嬌虞。

他已經決定不放過小娘子,所以她在他身邊的時間,還有很久。

只是,希望小娘子莫要讓他等待太久呀,否則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小娘子面前溫和的僞裝還能持續多久。

另一邊,聽着佛寺鐘聲,蘇嬌虞的心漸漸靜了,因季歸褚就在她身邊,她不禁開始在意他。

世人将季歸褚當羅剎惡鬼,季歸褚在她面前,卻是溫柔脆弱。

方才季歸褚進入佛堂室內處理太子季元忠,蘇嬌虞雖在外面沒有進入,卻清楚地聽到裏面的争吵聲。

只聽在太子季元忠面前,季歸褚的嗓音極其陰冷,幽幽詭異,透出無情殘忍,總之,與他面對她時的語氣不同。

季歸褚走出殿室,他身上的殺意還未來得及收斂,蘇嬌虞一直在等待他出來,自然第一時間看到他面容冰冷的模樣。

男人薄白眼皮輕輕擡起,眼瞳漆黑,陰陰冷冷,病态白的肌膚在光下幾近透明,他的手微垂在玄色衣袍,手背泛起青筋,那雙手,剛剛掐住一個人的脖頸。

他身後的佛像面無表情,悲憫地俯視着他。

他就像惡鬼。

蘇嬌虞當時愣了一下,接着才裝作若無其事迎上去。

季歸褚的眼神太過冷情,幾近死寂,似乎芸芸衆生在他眼裏都如死人。

然而,幸好,當季歸褚看到她,他的眸色立馬變得溫和。

這般反差,讓蘇嬌虞心尖泛起漣漪,她內心的平靜在不知不覺中被打破。

若是季歸褚可以對她沒有顧忌,真真實實地将他的真面目展現出來就好了。

蘇嬌虞正在出神回憶着季歸褚的“羅剎真面目”,突然感到心口一濕,她猛然回神,察覺到她的衣襟已被扯開,滑過鎖骨,男人的唇又向上吻了吻。

“夫君!”蘇嬌虞手抖心驚,下意識擡高聲音,頭頂飛鳥翅膀撲閃,被驚得飛向旁處,蘇嬌虞擡手捂住唇,唯恐她的聲音傳到寺廟,被僧人佛像聽到。

季歸褚擡袖,寬袖擋着她的身形,即使知道此處高地,無人能發現二人,他也小心翼翼,不肯讓任何人窺見蘇嬌虞,即便是無知無覺的飛鳥也不行。

他摟住她的身體,寬袖撞在她纖細腰肢,輕輕親吻,如細雨春雪。

“小娘子,你為何驚異,你莫非不願與我親近。”季歸褚親了親,後知後覺,他咬在她的下巴,幽幽問。

蘇嬌虞心說,她自是不會排斥季歸褚的親近,但是他這般突然,當然會吓她一跳。

要讓她準備一下呀!

“......”

走出古寺後,蘇嬌虞與季歸褚并未坐馬車,而是順着山林小路離開。

季歸褚也沒有讓屬下跟随,畢竟,這是小娘子與他的獨處時間,他要好好利用才對。

林木幽幽,森林郁郁蔥蔥,蘇嬌虞一眼看過去,只覺森林的陰影幽暗望不見底,就像下一刻會跳出什麽虎狼野獸揮舞着利爪撲來。

蘇嬌虞下意識貼緊季歸褚,雖然季歸褚表面上看着只是病弱美人,但蘇嬌虞現在已經确定,她的夫君并不簡單,于是在季歸褚身旁,蘇嬌虞感到安全感。

又因山路陡峭,崎岖難走,生怕摔倒,蘇嬌虞更是摟緊季歸褚的胳膊。

二人衣袖緊緊相貼,這讓季歸褚不着痕跡看蘇嬌虞幾眼。

小娘子的烏發搭在他的身上,她的胳膊嬌嬌軟軟,讓季歸褚微微繃緊了下颌。

他看到她濃密如小扇的眼睫輕輕忽閃,見到她清澈的眼瞳,望見她眼角朱紅靡麗的淚痣。

“小娘子,歇息一下,可好?”季歸褚忽然停住步伐,他低睫,柔聲問蘇嬌虞。

蘇嬌虞沒有多想。

她的夫君身體病弱,走這麽久的山路,累了也正常。

于是蘇嬌虞乖巧點點頭,又體貼關心說:“慢慢走即可,夫君莫要累到自己。”

蘇嬌虞一邊說,一邊松開挽住季歸褚手。

季歸褚要休息的話,她就不能再依賴着他了。

然而下一刻,季歸褚忽然抓住蘇嬌虞的胳膊,把她拽回,他長臂摟起小娘子的膝蓋,向上托,直接将她抱在懷裏。

蘇嬌虞在他懷中坐穩,眸光輕顫,伸手扯住他的衣襟,為季歸褚突然的舉動感到幾分驚心動魄。

穩住心神後,蘇嬌虞疑惑出聲:“夫君不是要休息麽?”

季歸褚沒有說話,直接低頭親她的唇角。

他的唇瓣很快觸碰她的唇珠,動作透出急切,不怎麽溫柔,幽幽偏執流露。

蘇嬌虞微懵,心想他也許是情難自禁,因他是她的夫君,所以蘇嬌虞乖巧配合季歸褚小心翼翼回應他的親吻。

她眼睫輕抖,眼簾溢出水霧,視線變得模糊,身體不由得緊繃。

只是小娘子始終緊張。

雖然此處人跡罕至,但畢竟是一條能供行人經過的山路,蘇嬌虞總害怕有行人忽然出現,撞見季歸褚與她。

想了想,蘇嬌虞捧住季歸褚的臉,從輕柔小心的回應,變得大膽起來。

慢條斯理自然會浪費許久時間,若是用力一些,她的這個病美人夫君,很快就會喘着氣松開她了。

畢竟,他太過脆弱。

蘇嬌虞還要回青晏學堂,因蘇嬌虞想,她跟着季歸褚直接翹了學堂,太過任性,總歸需要回學堂解釋一番,讓學堂的先生們莫要擔心。

季歸褚并沒有阻攔她,他柔聲對蘇嬌虞說他會乖乖在皇子府等她回府,這讓蘇嬌虞有些意外,她以為季歸褚會可憐幽幽地讓她莫要管什麽青晏學堂,直接随他回四皇子府呢。

季歸褚的反常讓蘇嬌虞留了一分心眼。

然她實在想不出來青晏學堂能有什麽事發生,所以她半是探究半是平靜地走入學堂。

蘇嬌虞沒想到的是,她剛剛走進青晏學堂,學堂裏的衆人就用一副震驚如見鬼般的眼神看向她。

季迎婷見到蘇嬌虞,更是慌張地跑過來,抓住她的胳膊,四處打量地看了看,“皇嫂你沒事?!”

為何感覺大家現在是覺得她一定出事了?蘇嬌虞眼皮跳了跳,若只是發現她翹課,那大家的反應并不會如此誇張,于是蘇嬌虞很快意識到青晏學堂裏應該是發生了什麽與她有關的事,但她并不知曉。

見季迎婷實在擔心她,蘇嬌虞先出聲安慰道:

“我自然無事呀,我今日只是與夫君一起......”

“皇嫂,四哥去接你了麽!幸好!四哥是喜歡你的,他救了你!”季迎婷急急說,直接打斷了蘇嬌虞的解釋。

蘇嬌虞微愣,眨了眨眼,感到一絲迷惑。

她只是與季歸褚一起翹課離開青晏學堂教訓了太子季元忠,她毫發無損,受傷的是太子季元忠。季迎婷的表現怎麽像發生的事情是她被歹人加害,季歸褚好不容易把她救回來一般。

等見到前來道歉臉色慘白的楚婉然後,蘇嬌虞終于知道了青晏學堂的衆人為何是這般古怪的态度。

季迎婷添油加醋,說書一般告訴蘇嬌虞發生了什麽。

原來蘇嬌虞“失蹤”後,衆人以為因為楚婉然把蘇嬌虞鎖在書庫裏,所以給了歹人機會,歹人擄走了蘇嬌虞,而喜愛蘇嬌虞的季歸褚怒不可遏追上歹人,與歹人大戰,最終殘忍地殺死歹人,把蘇嬌虞救出。

歹人擄走蘇嬌虞,自然是不存在的事情。

或者說,帶走她飛檐走壁的“歹人”正是惡鬼季歸褚。

只是一場烏龍。

不過,知道了楚婉然要把她鎖在書庫裏這件事後,蘇嬌虞眯了眯眼。

“四皇子妃,對不起,我、我一時鬼迷心竅、”楚婉然向蘇嬌虞低下腦袋,聲音顫抖。

見到清高的楚婉然在蘇嬌虞面前低下驕傲的腦袋,季迎婷在旁側拍了拍手,就差說一聲“好!”。

說什麽鬼迷心竅,實則就是嫉妒皇嫂。季迎婷心裏唾棄楚婉然假惺惺的行為,楚婉然最初就不該做出把皇嫂鎖進書庫的事情。

雖然季迎婷已經從蘇嬌虞口中了解到楚婉然的行為并沒有實質傷害她,季迎婷依然看楚婉然不順眼。

皇嫂沒事,只是因為皇嫂運氣好。

楚婉然總是自诩名門貴女,清高至極,不願同流合污,然而卻還做出此等小人行徑,可謂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虛僞至極。

此時,楚婉然站在蘇嬌虞面前與她道歉,楚婉然悄悄打量着蘇嬌虞,見小娘子看着嬌嬌軟軟不像是有脾氣的,楚婉然心中緊繃的情緒稍松,猜測蘇嬌虞應當是好說話的。

楚婉然又想,蘇嬌虞常常與六公主季迎婷在一起,只是六公主的跟班罷。

若這位殷國三公主沒有嫁給四皇子,也許六公主都不會跟她在一起玩,楚婉然心裏微酸地想。

楚婉然沒有直接與蘇嬌虞接觸過,她只是憑借表面,認為蘇嬌虞是個沒什麽主見的好欺負的嬌弱小娘子。

于是楚婉然可憐柔弱對蘇嬌虞說:“四皇子妃,這其實是誤會一場,我沒有想要害你,只是想與你開一個小小的玩笑......”

“既然是誤會一場,能否請皇子妃您勸一勸四皇子殿下,今日,四皇子殿下還未弄清事情原委,就遷怒家父,他離開青晏學堂後,四皇子府就派人把家父抓起來了,家父任吏部尚書一職,對蒼國涉及有非同尋常的意義,四皇子殿下這般任性妄為,豈非是謀害良臣?”

季迎婷在旁邊聽了,一下子不樂意了。

楚婉然這話不就是說這一切都是皇嫂與四哥小題大做,還暗示說四哥不分青紅皂白,以公徇私,加害蒼國忠臣嗎?

雖然四哥兇殘,但四哥做事從來有理有據,更不會殘害忠良,楚婉然這就是在污蔑!

季迎婷怕蘇嬌虞嬌軟柔和,無法應對楚婉然,于是她出聲插話,“楚婉然,皇嫂與你的關系已經好到可以讓你與皇嫂開這種惡意的玩笑了嗎?而且我四哥與吏部尚書的事情那都是朝堂之事,你莫要在這裏擅自妄言!”

“且你剛剛還說鬼迷心竅,哼,鬼迷心竅?你為何偏偏鬼迷心竅去害我皇嫂?”

“六公主殿下,我怎是害四皇子妃?若我真的要害四皇子妃,我何故回頭去尋她?現在四皇子妃安然無恙,一切都是烏龍,你莫要咄咄逼人。”楚婉然胸.脯起伏,抖着手對季迎婷說。

季迎婷才不相信楚婉然是真心回頭去尋蘇嬌虞,按照季迎婷對楚婉然的了解,楚婉然回去尋找蘇嬌虞,極有可能是怕事情敗露被她嚴厲的吏部尚書父親呵斥。

“我看,你今日所做就是嫉妒我皇嫂!”

季迎婷話語直白,楚婉然身子顫了顫,她眼中溢出淚花,“六公主殿下,你的話也太過刻薄了,四皇子妃明明沒有什麽事,且我已經被關在懲戒室裏一下午,難道不夠麽?”

接着,楚婉然看向蘇嬌虞,“四皇子妃,我知道您是好人,不會誤會傷害無辜之人,六公主殿下與我不和,想借此發揮,可是,四皇子妃,您知道我對您并無惡意。”

見到蘇嬌虞安然無恙,楚婉然立馬覺得自己之前想把蘇嬌虞鎖在書庫裏的行為沒有什麽過分的,只是一個小玩笑罷了。

她被迫與蘇嬌虞道歉,心裏自然不願,與蘇嬌虞說話,也帶着敷衍,并沒有真心認錯。

然而,楚婉然與蘇嬌虞的二姐姐蘇慧明的手段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蘇嬌虞甚至想打一個小小的哈欠。

見蘇嬌虞不回答,楚婉然有點急,她的父親吏部尚書被四皇子府的人關起來了!定是季歸褚因蘇嬌虞的事情遷怒!

楚婉然繼續對蘇嬌虞說:“四皇子妃,您是四皇子殿下的妻子,您勸一勸四皇子殿下,讓他莫要随意加害忠臣,放我父親出來。”

聞言,蘇嬌虞淡淡看楚婉然一眼。

楚婉然沒有注意到蘇嬌虞微冷的眸色,楚婉然繼續說:“四皇子妃,您是殷國人,寡聞消息,也許并不知道四皇子殿下并非什麽好人,他被稱為惡鬼羅剎,衆人恐懼他……”

“楚女郎,我夫君怎樣,與你何關呢。”蘇嬌虞低了低眼皮,打斷楚婉然的話。

接着,蘇嬌虞語氣溫軟,平靜地說,“我夫君對你把我關起來這件事很是生氣,他并不想輕易地原諒呢。”

吏部尚書之事蘇嬌虞心中存疑,但她當然不會給楚婉然機會讓楚婉然在她面前诋毀季歸褚。

于是蘇嬌虞冷聲說:“至于你父親吏部尚書的事情,我夫君派人找吏部尚書自然是有原因,怎會是因私事遷怒?若是政事相關,楚女郎這般勸說我豈不是誤了蒼國大事。且我夫君是四皇子殿下,楚女郎你憑什麽妄議我夫君呢?你是什麽身份?”

楚婉然沒想到蘇嬌虞竟比季迎婷還要直接不留情面,她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你、你、”

另一方面,蘇嬌虞滿口都是夫君夫君,讓認為自己差點能嫁給季歸褚的楚婉然心中徹底郁卒。

楚婉然心氣高,受不得這樣的折辱,她深吸幾口氣,本想與蘇嬌虞繼續說話,與她争吵,然蘇嬌虞忽然冷冷看向她。

小娘子眸色極冷,淡薄冰涼,讓楚婉然脊背竄過寒意。

就在楚婉然怔愣之時,青晏學堂的主事趕緊帶着女嬷嬷抓了楚婉然,“楚女郎,你太不知好歹了!四皇子妃心善并沒有過分追究你的錯,你應該感激才是!可莫要再惹怒四皇子妃了!”

要是四皇子妃被惹怒,向四皇子告狀,那青晏學堂豈不是完了?!主事怕的要死。

“主事,你為何這般對我?”被女嬷嬷們抓住胳膊,楚婉然瞪大眼睛,雖然青晏學堂可以小小地懲罰一下犯錯的貴女們,但怎能如此粗魯地對待她?

“我父親是吏部尚書,你怕四皇子,但你也怕我父親,你怎能讓嬷嬷把我綁起來?”楚婉然厲聲呵斥。

學堂主事冷笑,“是,楚女郎說的不錯,在下怕四皇子殿下也怕吏部尚書,然而今日過後,你父親是否是吏部尚書,那還說不定呢。”

蘇嬌虞回到皇子府,不久後聽說吏部尚書因為貪污受賄,被天子革了職位,全家流放。

蘇嬌虞指尖敲了敲桌案,覺得微妙。

又過了幾日,季迎婷按照之前閑談的約定,派侍女送來了桃花釀,從季迎婷派來的侍女手中接過桃花釀,蘇嬌虞走在四皇子府的長廊,忽然瞥到季歸褚。

男人站在長廊上,烏發雪膚,眸子漆黑,廊下湖水幽幽,季歸褚的身影在月色下映照在湖面,留下一襲剪影,游魚甩動尾巴迅速游過,泛起漣漪,就像在害怕他的影子。

蘇嬌虞下意識抱緊懷中桃花釀,心中陷入思忖,吏部尚書被革職的時間太過湊巧,且是四皇子府的人負責處理此事,她很難不去猜也許與吏部尚書之女楚婉然把她鎖在書庫裏這件事有關。

希望不是她自作多情,如此想着,蘇嬌虞跑到季歸褚身邊。

小娘子嬌小纖細的胳膊抱着一壺桃花釀,她輕輕跑來,像是撲來了桃花醉意。

蘇嬌虞突然問季歸褚:

“夫君,你當真沒有為我做什麽嗎?”

若是尋常人也許會對她這句突如其來的問題感到摸不着頭腦,然季歸褚一下子知道她問的是什麽了。

“吏部尚書貪墨,自然是早就存在的事情。”季歸褚的指腹輕輕點在蘇嬌虞額間,他眸子烏黑,幽幽豔豔,“我只是尋了一個合适的時候,處理他罷了。”

“畢竟,誰也不能欺負我的小娘子。”

月光灑落,落在男人肩膀,渡過他的腰線,他語氣透着強勢,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蘇嬌虞抱緊懷中桃花釀,只覺醉人的酒意傳到她的鼻尖。

蘇嬌虞恍惚間,覺得季歸褚此時的神情周身的陰冷看上去當真不像好人。

但他在維護她。

呼吸微滞,她咽了咽,說:“夫君,六公主送來了桃花釀,我們今晚飲酒,可好?”

“......”

蘇嬌虞被氛圍感染,邀請季歸褚月下飲酒,然而等小厮擺好了坐席酒盞青觞後,蘇嬌虞才想起季歸褚并不能飲酒。

她的夫君身體病弱,應好好休養,怎能飲酒呢?

蘇嬌虞直接拿走季歸褚眼前的酒盞。

季歸褚端坐在席位上,他肌骨如玉雪,面容好看如淩淩仙人,為了與小娘子一同飲酒,季歸褚特地換了白衣寬袖,繡淺金色雲紋,風雅翩翩。

男人本做好與小娘子一起飲酒賞月共度風雅的準備,他想,他有容華美貌,舉止優雅,若是與小娘子飲酒輕談,小娘子見他樣貌好看,是否就會喜歡他一點呢?

但季歸褚沒有想到蘇嬌虞竟如此體貼關心他的身體,只見小娘子俯身,柔聲關心說:“夫君,我差點忘了你并不能飲酒,我幫把酒換成清茶罷。”

于是,蘇嬌虞把季歸褚面前的酒盞換成盛了清茶的茶盅。

季歸褚抿唇,他低了低腦袋,幾縷烏黑發絲從肩頭滑落,透出落寞可憐,在這一瞬,他忽然感到不甘,因病恹恹的身體,他竟不能喜愛的女子一同飲酒。

季歸褚心底升起暗意。

若是直接把小娘子鎖起來,與她緊密相處,會不會比現在的克制更好?

因蘇嬌虞的身體對他而言是藥引,讓她治愈了他後,他就可以像一個正常人與她相處了。

“夫君,莫要傷心,待夫君身體痊愈後,夫君再陪我一起飲酒。”蘇嬌虞一邊為自己倒上桃花釀,一邊柔柔安慰季歸褚。

季歸褚低下的長睫輕輕抖了抖。

不知是因為蘇嬌虞語氣篤定他今後身體會痊愈還是因為蘇嬌虞的話語透露出她願意與他一直在一起的想法,季歸褚覺得他心口的悶痛淡了些。

很快,病美人身上的失落消散,他對蘇嬌虞翹了翹好看的唇,笑的勾人。

蘇嬌虞擡睫,見季歸褚直勾勾地看着她笑,她心裏疑惑,夫君心情怎麽突然看上去很好?

心裏雖然疑惑,蘇嬌虞下意識對季歸褚露出微笑,也對他笑,彎了彎嬌麗的眉眼。

接着,蘇嬌虞開始飲濃郁醉人的桃花釀。

蘇嬌虞不排斥飲酒,她的母親喜好酒,經常帶着她小酌一杯。

在母親離開後,蘇嬌虞也常常讓殷國宮人做一些花釀果釀,偶爾夜色獨酌。

蘇嬌虞捏着酒盞,餘光瞥見季歸褚,她感到一些恍惚,嫁給季歸褚前,因父親殷王并不喜歡她飲酒,所以她只能在殷國宮殿獨自找一個角落悄悄飲酒,無人相伴,如今,竟然有病美人夫君坐在她身旁陪她飲酒......

她眸光微顫。

蘇嬌虞思緒有些發散,她曾以為季歸褚娶她,是因為他之前是無人敢嫁,娶不到妻子,所以聽到有美人要嫁給他,就立馬答應了這樁婚事。

但事到如今,蘇嬌虞早已察覺到事情并沒有那麽簡單,她常常對季歸褚娶她感到疑惑,卻始終沒有找到合适的解釋。

雖然季歸褚說他喜愛親近她是因為她體內有春雪蠱的蠱引,但蘇嬌虞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得知了春雪蠱的存在後,蘇嬌虞在青晏學堂中查閱了一些醫書資料。

若真的是因為春雪蠱,那疑雲重重。

首先,她體內何時有了蠱引?總不能是她嫁給季歸褚後才有的吧?她可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中了蠱引。

接着,醫書中說讓蠱引發揮作用的最好辦法便是陰陽調和,春雪蠱能護住心脈,所以季歸褚為何不與她圓.房直接讓春雪蠱發揮效力護住他的心脈,他現在壽命岌岌可危,然他卻一片淡然,并不着急。

其次,季歸褚偶爾給蘇嬌虞的感覺是,他此前也不知道蠱引在她體內,似乎是與她接觸後才知道了。

那季歸褚為何娶她,依然是一個未解之謎。

應當還有什麽原因......沒有什麽明确的依據,僅僅來自直覺,蘇嬌虞本能感受到季歸褚還瞞了她什麽事情。

思慮幽幽,蘇嬌虞不由得多飲了些桃花釀。

因蘇嬌虞只是一個身體有些柔弱的小娘子,她的酒量并不是很好,平時只是淺淺地小酌,此時思慮着季歸褚為何娶她,不知不覺,蘇嬌虞多飲了一些桃花釀。

肉眼可見的,小娘子的臉頰染上緋色,醉意暈染,她的眼眸極其潋滟,眼角朱紅淚痣也變得更加勾人。

“夫君……”

季歸褚微微怔忪,喉結滾了滾。

而小娘子柔柔喚完他後,就直接趴在桌案上,不再理會他,像是陷入困倦中,漂亮纖細的肩胛骨伏下,青絲散亂,呼吸輕緩。

季歸褚走進,把她抱起,放在腿上。

蘇嬌虞眼神微微迷蒙,因為醉了,所以整個人變得懶骨頭起來,軟軟地貼在季歸褚懷中。

她睜着眼,靜靜地看着季歸褚。月光朦朦,落在男人山根鼻弓,蘇嬌虞見他下颌瘦削,脖頸蒼白,一副病的不行的脆弱模樣。

蘇嬌虞心想,她夫君到底能活多久,他的模樣真是讓她擔心。

這般憂愁着,蘇嬌虞伸出指尖,輕輕觸碰季歸褚的脖頸,撫摸蒼白肌膚的纖細血脈。

季歸褚喉結滾動,忽然握住蘇嬌虞的手腕。

他低頭,唇瓣輕輕觸碰到她的指尖,随後張開薄唇,舔.舐酒意般含.住。

“小娘子,我似乎有些醉。”

作者有話說:

蘇嬌虞:......ovo醉的人不是我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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