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陛下已經帶兵出征快一年了, 宮裏沒了男主人冷清不少。

常明路過月之前月瀾湖遺址,看了一眼那大片大片狄零花,随後便轉頭繼續與身旁三人說笑着。

陛下親征, 帶走了司禮監掌印太監魏忌和他手下那一幹人。

而常安一系則留守宮中,并輔佐遠征在外乾承帝打理朝政。

這一次宮家兄弟和朝舟被派遣回朝處理事務,常明便親自接待了他們,順便便聊起了前線事。

“那些鋼鐵騎士不知用何物打造, 刀槍不入,生死無懼。更妙是它們不怕瘟疫,那荷度老賊陰毒計謀便都無用了, 直把他們打了個落花流水,我們大軍勢如破竹,直驅他們都城!”

宮家兄弟中年紀較小宮豐, 忍不住興奮地比劃着。

常明聽着也是熱血上湧。

豐朝與荷度常年交戰,他們占有大片草原, 騎兵之強大, 使得豐朝東北邊疆常年只能以固壘避守,面對他們永遠只有挨打份。

所以這次當初陛下執意要出兵, 才有這許多人反對。

當然荷度也是拿他們邊疆守軍沒有辦法,這才用了三年前那下作手段。

只是當時疫情在摧毀了十三座大城之後, 便被徹底控制住蔓延趨勢。而陛下也用雷霆手段壓制住了朝內所有其他聲音,一意調兵全力鎮守東北邊境,并派出了手頭最精銳黑鷹鐵騎清理了疫源。

最後雖然豐朝軍隊死傷慘重, 卻還是抵擋住了荷度侵略。

只是這次豐朝軍隊初入荷度時, 發現那裏爆發了與前些年豐朝相似瘟疫。

這使得他們初期打得十分順利, 迅速占領了荷度大半領土。

可是随後他們便接近疫區, 荷度軍隊一不做二不休, 竟直接向他們抛投帶有疫毒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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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中一時間恐懼蔓延,差點嘩營。

就在這時,青芝山陰師們出手了。

他們帶來了大批鐵甲傀儡,形成了豐朝軍隊第一道防線,并且深入敵軍內部,悍不畏死地一次次沖鋒,加上豐朝軍隊後方壓制,迅速将對方陣型徹底沖垮。

等到收攏對方散軍時——

“當天天空上忽然烏壓壓飛下大片大片紙片,那紙片一個個被剪成了巨人形狀,竟如人般能走會動甚至使用槍械!它們将荷度散兵全部圍攏起來,讓他們繳械投降,甚至看管起來。如此這般,咱們竟是不費一兵一卒,便攻下了半月城!”

這下常明卻也是吃驚地長大了嘴。

宮羽也忍不住嘆息道:“即便是先帝重用道門之人,也沒有這樣能夠直接幹預大型戰役能力。”

宮羽未出口話卻是,這青芝山人,能力卻是太過逆天了,也不知陛下是否能夠駕馭得住。

朝舟卻直接冷笑道:“這瘟疫來歷可蹊跷得很。陛下可只讓他們對付荷度蒙脫脫,如今卻有大半荷度都遍染瘟疫,我們軍中都倒了不少!”

其他幾人臉上也沉了下來。

蒙脫脫是類似道士和陰師,荷度蒙脫脫卻經常在戰場上下陰毒手段,當初那場毀了豐朝十三城瘟疫便出自他們之手。

“只可惜,荷度剩下這些城即便打下來,也将成為一座座死城。”宮豐說着,忍不住感嘆。

此時常明卻笑了,“未必。”

聞言,宮家兩兄弟雙眼都亮了,目光灼灼地看向常明。

朝舟卻是一臉狐疑。

朝姓一派常年被陛下派去監軍,與朝中太監們關系一般。

常明卻閉口不再言語,随後指着不遠處一座小院,笑着對他們說道:“到了。”

宮家兄弟與魏尹關系不錯,魏尹最近運送糧草遇襲受傷,兩人特地過來探望。

至于朝舟,據說朝姓在軍中與魏姓一派勢同水火,只是這次魏尹受傷,軍糧運輸由朝舟接收,才不得已也跟了過來商讨事宜。

幾人看着這座坐落于皇宮中靜谧小院,宮羽卻搖頭笑着嘆息道:“魏尹這人真正是——”

宮豐卻沒有那麽多顧忌,口無遮攔,“溫柔鄉,英雄冢啊!我這遠在荷度都聽說了,魏都督為了這媳婦,真真是花光了積蓄,要什麽給什麽,稀世珍寶都捧到他媳婦面前了!”

常明噴笑,“哪兒那麽誇張,只是據說是為了做個什麽雕刻,三顧茅廬去請一位大師罷了。大師不好請,自然需要送點人家心頭好。”

尤其像他們這樣人,大師更是不屑一顧。

當初魏尹為了能請動這位大師,可生生在戰場、京城和孜明山來回奔波了大半年,人都快熬沒了。

他那樣子,這裏人都見過。

宮羽也不由嘆息,“魏尹為了這個人,可算是傾盡所有了。”

宮豐也附和道:“那可不,這回這危及性命重傷,他還千裏迢迢非得跑回來養,也不怕死在半路!”

朝舟卻不屑道:“愚蠢!”

常明也是忍俊不禁,“你可別說他,若我院中有這麽個國色天香媳婦等着,就是死了,我也得回來守着!”

宮中這種事不少見,他們幾人又是站在權利巅峰,陛下在這種事情上,對他們從來都是放任,他們說話便也不避忌。

聞言,宮羽笑着直搖頭,宮豐卻雙眼發亮,“我是聽人說過,說魏尹在宮中藏了個美人,身條曼妙,容顏堪稱絕色。那到底有多美,能夠被稱為絕色?有宓妃美嗎?”

朝舟輕輕嗤笑了一聲。

常明笑着瞥了他一眼,卻并不接這話,只一臉神秘地笑道:“你們見了便知。”

只是他沒說是,魏尹這媳婦可不是那麽好見。

像他們這種人,能得個知心人,又是那般出色,藏着掖着都不為過。

依常明看,魏尹那就是想時刻捧着含着帶在身邊,旁人別說看一眼,就是在他面前提一嘴,都好似能把他媳婦說沒了似。

看他那小心謹慎樣子,常明都不由嘆息。

尤其這次魏尹跟着陛下出征,原本也可以去前線建功立業,宮裏多少像他這樣人歆羨着。

可魏尹卻偏偏挑了個負責糧草職責,整天前線朝內兩頭跑,這一年裏,有大半卻是依舊留在宮裏。

所以宮家兄弟才說是英雄冢。

想到這些,常明嘆息之餘,卻也有了一絲羨慕。

像他們這種無根之人,誰不想找到那麽一個能将他們心甘情願拴住人?

畢竟功勞爵位再好,也是無法代代相傳下去,哪裏及得上能陪他們百年又不嫌棄他們枕邊人?

幾人說着,便來到小院門前。

常明在那門上敲了兩下,旋即幾人便聽到門後傳來門栓打開聲音,可門卻依然緊閉着。

常明并不在意,随即推門走了進去。

宮家兄弟古怪對視了一眼,猶豫了一會兒才跟着走了進去。

更古怪是,進門之後,其他三人發現門後竟空無一人。

宮豐小聲吸了口涼氣,趕緊靠近兄長幾步,朝舟也皺起了眉頭。

常明卻已經腳步不停地徑自往正房走去,一邊走一邊口中喊道:“魏兄,你快看看我帶誰來了!”

說着他便推開了正房門,另外三人緊随其後。

宮中少了不少人,常明與魏尹便走得近了些,魏尹在時候,他就時不時會過來。

尤其這次魏尹受傷,他來得就更勤了,來次數多了,他也就少了顧忌。

魏尹雖然将媳婦藏得深,可是他們來這小院裏,卻是輕易見不上。

好多次常明都懷疑魏尹将人藏到地下或者宮外去了,不然怎麽每次來就是他在正房裏亂逛,也沒見過人呢?

只之前有一次晚間他一進來,魏尹便在院中候着,直接帶他去了西廂,常明才有幸見瞥到了一眼那正房東側窗邊一抹剪影。

那似乎是一個人正低頭做着什麽,燭光将對方影子投射到窗戶上,柔美側影加上那幽谧氛圍,讓一切好似美得像一幅畫。

那時魏尹負手立在院中,背對着那窗戶,臉上卻帶着淡然淺笑。

這便是他寧願放棄建功立業機會,也要一次次回來原因。

那一刻,眼前一切激活了常明對于伴侶渴望。

不,不僅僅是伴侶。

那是一個家,一個溫暖,安全,令人向往港灣。

常明笑着将腦中雜念甩開,随即卻熟稔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這段時間他都是這麽進來,也都習慣了。

可誰知,他進去沒走幾步,腳步卻一下子停了下來,臉上露出驚異神色。

緊接着跟在他身後三人也不由睜大了嘴,一臉驚豔。

房內,魏尹沉着臉迅速上前,一把将門簾拉上!

可即便如此,幾人還是看到了那坐在輪椅車上,匆忙将披散衣裳重新拉上美人。

那玉色香肩即便已經被遮掩,卻依舊久久留在四人眼底,那顏色那形狀,簡直美得有些心驚動魄!

直到面對着魏尹黑臉,宮豐大張嘴都閉不攏。

那美人,膚色如玉,眉眼細長,薄唇淺淡卻色澤惑人。

對方并不是傳統意義上明眸皓齒美人。

可那細長眼睛細細品來,卻帶着股清冷之感。配上若有似無唇色、削瘦薄肩,甚至是那身下輪椅,都給人一種病體削骨清冷。

好似那就是一副淺淡水墨仕女圖,風輕輕一吹,就會把那些淡淡墨跡吹散,只留下淺淡墨痕,镌刻在見者心中,遺恨終生。

宮豐回想着剛剛美景,忍不住悄悄吞了口口水。

見狀,魏尹臉色更是難看,随即便一點情面不留,直接将四人轟了出去!

直至被趕出小院,四人站在門外互相對視,卻都有些尴尬。

宮豐更是臉都紅了。

只朝舟嘴中嘟囔道:

“這能怪我們嗎?我們哪裏知道他會如此急色,這□□,就在房中——”

話沒說完,他自己耳朵尖便也染上了點點紅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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