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原來只是一個物件呢。

也是, 如果自己掉入河中,大概也會抓緊機會把手機往岸上扔吧。

但是如果上岸之後有人送他一部新手機,那他也肯定不會再去用那個已經進水了。

畢竟他只是手機進水, 腦子可沒有進水。

這麽想着,聞弛勾唇露出冷笑。

随後直到下面傳來杖擊聲,聞弛才回過神來。

常小歲被拖到了外面,扒下褲子杖責。那杖一下一下擊打在常小歲臀部, 啪啪啪聲音聽得聞弛心一抽一抽地發疼。

常小歲臀部很快便紅腫起來了,并且紅腫位置開始逐漸靠上。

聞弛仔細看了下,便皺起眉頭。

那位置已經靠近腰部了, 缺少脂肪保護,這樣擊打很快就會傷到脊柱。

可是他看向站在旁邊常明,卻見對方面無表情地看着行刑人下手, 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反而看了會兒就走了。

常明走後, 聞弛看那行刑人使力樣子手上青筋都暴起了, 越看越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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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尹發現腰間東西不見之後,把整個司禮監都翻了一遍。

随後他呆站在那裏, 反複回想今日去過地方,最後緩緩轉頭, 愣愣看向了小院方向。

他跑回小院,邁進屋子時候還被門檻絆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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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跌跌撞撞跑到床邊,用力打開藤盒, 便看到平日總會用各種稀奇古怪方式迎接他回來小人, 此時就那麽躺在那裏, 一動不動。

魏尹看了許久, 擡起手學着乾承帝樣子在對方胸口點了點。

意料之中, 小人毫無反應。

魏尹放下手,定定站在那裏。

好一會兒,他擡眼,看向屋子裏越來越多屬于它東西。

這些東西将這個屋子慢慢填滿,現在卻又一下子掏空。

把之前屬于這裏東西,也一并掏去了。

魏尹轉身坐下來,看着空蕩蕩地面發呆。

良久,漆黑屋中響起一聲輕輕嗤笑聲。

屋外夕陽落下,夜色已然降臨。

別處燈火一盞盞亮起,熱鬧人聲遠遠傳來,而這座小院中,卻藏在了一片寂靜黑暗中,無人靠近——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門外傳來窸窸窣窣聲音。

魏尹回過神來,聽到聲音才撐着手吃力站起。

走到門口,卻看到門檻上趴着一個白色帕子樣東西。

那東西魏尹很熟悉,可此時又覺得無比陌生。

聞弛好不容易爬上門檻,扶着門框搖搖晃晃站在那裏,看着漆黑屋子裏那個隐藏在陰影中男人,心中焦急無比,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想盡辦法用盡手段從這裏逃離,最後卻又跑回來求援。

真是無恥。

聞弛都唾棄自己。

可是最後,他還是艱澀地開口:“小歲——“

他聲音含糊,也不知道對方聽清沒,抑或是否能明白他意思。

可接着,聞弛便聽到男人開口道:“你要我去救他?”

聲音裏甚至還帶着淺淺笑意。

聽出其中笑意,聞弛有點懵,卻還是趕忙點頭。

“憑什麽?”聲音瞬間低沉下來。

随即,男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臉上竟滿是聞弛從未見過陰霾。

他冷冷看着聞弛,一字一頓道:

“你憑什麽以為,我會任你,予取予求?”

聞弛怔怔看着眼前男人。

對方如今這滿身戾氣樣子,是他從未見過。

聞弛想要解釋些什麽,最後卻還是無力地閉上了嘴。

他最後看了眼眼前男人,心中再次說了聲對不起,随後便毅然轉頭從門檻上跳了下去。

其實他還是有其他方法能救常小歲,無非付出代價大了點而已。

魏尹看到那帕子做簡陋小人,像一陣似,輕飄飄向院門外而去,頭也不回。

而他就那麽站在那裏看着,雙拳緊握——

聞弛用最快速度回到永乾殿,來不及觀察常小歲現在狀态,便立即調動周圍靈朝對方擁了過去。

他小心地收集小歲逸散在身體周圍靈,将它們裹挾回來與自己融合在一起。

随着那些靈進入,聞弛也感受到了身體中那斷裂般疼痛。

他藏在枝葉間,聽着耳邊小歲□□聲逐漸有力起來,他卻有些虛弱地喘不過氣起來。

想來就有些可笑,他本身是個用來殺人巫蠱娃娃,可是至今發揮僅有兩次作用卻都是用來救人。最不符合他本性一點是,兩次救人竟然沒有一次是讓當事人知道。

聞弛一邊輕笑着,一邊痛得渾身禁不住地發顫。他靠在樹幹上,看着眼前有些恍惚起來世界,腦子也開始混沌了。

上次救那狗皇帝時候,聞弛就能感覺到這種替身效果對他自己傷害極大。

那會兒他就差點醒不過來。

這次,他想他怕是撐不過了。

真不甘心啊,他明明已經弄明白怎麽從這種廢物一樣身體裏出來了,只要找到合适身體,他就能重新變成人。

可卻在這種時刻功虧一篑——

聞弛疼得幾乎無力呼吸,眼前也開始變黑。

就在這時,他恍惚聽到下面嘈雜聲音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

而他身上那讓他喘不過氣疼痛,也好像輕了不少。

聞弛忍不住疼得打了個顫,才攢起力氣朝下看,卻看到一個颀長身影現在那裏。

那個冰冷地看着他,對他說“憑什麽”男人還是來了。

聞弛心情複雜地嘆息了一聲,随後便再也支持不住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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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尹來到行刑地方,朝數數人瞥了眼。

那人一個激靈,瞬時喊道:“到了!”

行杖随即停了下來。

一旁守着小太監們立馬圍上來,擡人擡人,喊太醫喊太醫。

忙亂人群中,只有魏尹靜靜站在那裏。

他側頭朝周圍看去,随即便看到一張白色帕子從身旁樹上緩緩飄落。

他下意識上前一步伸手接住,卻發現那紮在帕子上繩子已經斷裂,裏面用來填充碎布料都穿過他指縫掉落了下來。

看着那些四散飄零布料,魏尹臉上露出了一瞬間茫然。

此時不知哪兒來一陣風吹過,撞上了他頭頂梨花樹,飄落下來白色花瓣與那些布料散落在一起,美好得好似一場遲來雪,可惜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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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慶殿中宮人們在外殿一臉喜色地忙進忙出。

正殿內卻除了宓妃之外,便只有矮身玲珑跪着,上半身緊緊貼在地上。

“主子,那些東西奴婢确實都處理幹淨了,只那顆珠子我埋到了禦花園花壇裏,卻是不知道如何又重新回來。”

宓妃聞言卻淡笑道:“自然是有人送回來。宮裏多是見我不痛快,就算不知道這東西是從我這兒出去,也多是人樂意往我這兒丢。”

她一邊說着,一邊漫不經心地撥動着榻幾上漆盒,“好在陛下也信我,知我不是這樣人。”

之後她還是朝乾承帝解釋了一番,并不想給對方留下乖戾印象。

說話間,兩個玉色人偶悄無聲息地從漆盒中鑽了出來。

此時玲珑還一臉內疚地道:“是奴婢辦事不力,實屬應該丢得更遠些,或者幹脆扔那湖中——”

想到正在被填埋月瀾湖,宓妃不由輕笑出聲,“那不還是會被人找到。”

玲珑聽到宓妃笑聲,心中不由松口氣,這才敢擡起頭。

就在這瞬間,她眼角餘光瞥見了兩道小小身影在腦袋旁掠過,随即她喉間一緊,一條繩子緊緊勒在了那裏!

玲珑手指抓着自己脖子,滿臉不敢置信地看着這個她從小伺候大主子,而對方此時依舊一臉靜谧而溫柔。

等到玲珑不再掙紮,更多矮小人影從暗處悄無聲息地爬了出來,趴在屍體上無聲啃食着。

鮮紅血液将那些小人臉染得血紅,陰森又恐怖。

到後面,空蕩蕩屋裏響起了吸溜吸溜聲音,好一會兒,才又恢複寂靜。

恰在這時,鈴铛捧着一盤子金珠樂呵呵地走進來,“娘娘,陛下又讓人送來東海珠子,又大又圓,竟然還是金色呢!這麽多!

“說是給您做後冠剩下,陛下就做主,讓人一水兒地都送來了,別宮裏一顆都沒有呢!您可以讓玲珑姐姐給您做個珍珠披肩,冰涼涼,多好看啊!”

宓妃轉過身,看着活力四射鈴铛,卻莞爾一笑。

“那你去喚她過來吧,”随後她指了指一旁爐子,“順便讓她把這些東西也都收起來,春日來了,爐子也無需用了——”

“诶!奴婢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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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永乾殿中。

伺候宮人已都退了出去,只乾承帝獨自一人躺在龍榻上。

此時殿內燭火都已熄滅,只窗外冰冷月色幽幽灑落到他身上,卻将他臉色映襯得異常蒼白。

也顯得他那直愣愣盯着床頂看雙眼,愈發吓人。

魏忌從床尾陰影中走出,輕聲道:“陛下,您該歇息了。”

乾承帝眨了眨幹澀眼睛,好一會兒,他沙啞着聲音說道:“阿父,我這兒有些疼。”

說着,他緩緩擡起手,卻放在了自己胸口。

臉上是一片屬于少年人茫然與脆弱。

最後在殿中響起,是一道幽幽嘆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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