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認錯教與罰

第8章 .  認錯教與罰

男人是半夜到的上京,為了不驚動上京那些人,客棧休憩了小半夜才前往城西外宅。

春桃見到面帶風塵之色的主子,訝然輕聲道:“姑娘睡了。”

其他三個丫鬟沒見過簫容景,只見這大人劍眉星目,豐神俊朗,雖面容冷峻,依舊看呆了眼。

男人擡手揮退衆人,“別吵她。”獨自來到床邊。

小姑娘半張臉都埋進了被子裏,簫容景見她乖巧可愛,忍不住摸了摸她的發頂。

屋內地龍燒得正旺,溫暖如春引人瞌睡,連夜趕路的疲乏瞬間冒了出來,男人脫下外衣,幹脆躺下随着昭昭一并睡了過去。

昭昭并不懂什麽叫求而不得,也不曉得什麽是美夢成真,她的語言詞彙極其質樸和簡單,稍微複雜一點就不懂了。

但她現在清楚知道,夢裏她等也等不來的男人,現實裏她睡一覺就出現了!

昭昭開心瘋了!

她快活從男人懷裏爬出來,聽到動靜的春桃輕手輕腳進來,昭昭見了她,食指抵唇,誇張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春桃含笑點頭,替昭昭穿衣梳頭。

小姑娘糾結看着兩套新衣,一套粉色,一套杏色,粉色她穿了一次,咬唇猶豫指向杏色。

玉簪不用昭昭說,春桃便會意簪了上去。

這梅花簪做工很是精巧,每只梅花只有半個小指大,細絲般的花蕊根根分明,栩栩如生。

唯有一樁好又不好,簪子頭部垂了幾枚小巧玲珑的玉環,走起路來,玉環相撞,叮咚作響,很是好聽。

昭昭一時忘了這點,她站起來赤着腳便要往床榻那跑,頭上玉環相撞,猝然發出響聲。

慌手慌腳捂住簪子,見床榻上的男人沒動靜,昭昭才輕輕噓了一口氣。

床上的男人早就醒了,小姑娘睜眼一動,他便察覺到了,只是好奇她想幹什麽。

盡管沒睜眼,簫容景也能猜到小姑娘貓着腰,小手捂住玉簪,蹑手蹑腳過來的模樣。

簫容景五感敏銳,昭昭已經足夠小心,他也能聽出她靠近床榻發出的窸窣聲響,唇角不禁洩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小姑娘蹲下了身子,悄悄把臉貼了過去。

咦?大人的睫毛好長啊,又黑又長,昭昭上次就想摸一摸,沒敢。

這幾天膽子大了點,便忍不住探出指尖,輕輕的,碰一下,就好了。

指尖距男人的眼睫只有一寸之距,男人突然睜開雙眼,昭昭被沉沉的眸光唬了一跳,在她吓得往後跌之際,一只有力的臂膀攬過她的腰,把她帶進一個灼熱的懷抱。

昭昭直覺敏銳得很,她覺得大人現在的狀态有點不對,眼神像是要把她剝了皮吃掉。

她一緊張,忍不住絮絮叨叨念起了滿肚子的話。

什麽新玩具七巧板很好玩,什麽新毛毯軟軟的特別舒服,什麽聽了好多特別有趣的故事,什麽特別特別喜歡梅花玉簪……

小姑娘的聲音軟軟糯糯,帶着一股子嬌意,簫容景低頭看着她張張合合的小嘴和露出的雪白嫩肉,潛藏在夢裏的欲望被激發出來。

自從做了那些個春意漫漫的夢,簫容景便時不時盤算着叼着小姑娘的細嫩皮肉,一口一口吃了。

食性色也,面對一個讨人喜歡的漂亮小東西,一個只屬于自己的漂亮小姑娘,偏生這小東西還滿心期盼着自己,作為一個正常男人,簫容景不可能不動心。

小姑娘只能在他的庇護下活下去,只要她一直這麽乖巧,他不介意一直這麽寵愛下去。

李大夫來複診時,小姑娘還沒說完她滿肚子的新奇,簫容景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在小姑娘還未痊愈的時候做點什麽,于是很快便收拾整齊。

這次,不用簫容景提醒,李大夫掏出一方帕子,隔着帕子替昭昭診脈。

老大夫面色微微沉凝,“氣血虧空,有點嚴重,有些妨礙子嗣。上次月事是什麽時候來的?來了幾天?”

春桃替昭昭答話:“八天前來的,來了三天就幹淨了。”

“期間可有服用什麽寒涼的東西?”上次診脈只以為是普通的營養不良,氣血不足,現在看來倒不是。

春桃心底突然一個咯噔,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昭昭很不高興說:“喝了一碗苦苦的藥。”

春桃面色微白,穩了穩心神補充,“是一碗避子湯。”

“對!”昭昭拍手,“就是那個不生小娃娃的藥。”

她最讨厭苦了,所以記得特別深。

男人的面色瞬間沉了下來,昭昭察覺到簫容景的怒火,瞬間想起自己遭殃的屁股和手心。

夢裏,那男人生氣了,就會罰她。

大概是真聰明了一點,昭昭竟然學會了轉移目标,她有一點子心虛,又有點理直氣壯,拉着簫容景的衣袖輕輕搖了搖,“大人,別生氣,嗯,那都是青碧的錯。”別打她,打青碧。

再大的怒氣對上這張可憐巴巴,佯裝理直氣壯的小臉,也不由散了七八分。

簫容景沒想過讓昭昭生孩子,只吩咐大夫盡心醫治便是。

他捏了捏小姑娘肉肉的掌心,甚至還舉起張嘴咬了一口,道:“知道錯了嗎?”

昭昭驚呼一聲猛得縮手,小手卻被男人牢牢鉗制住不得動彈。

男人嘴下用了些力道,昭昭只覺掌心那塊肉一抽一抽得疼,她生怕男人再咬一口,非常沒有骨氣,連連道:“我錯了我錯了。”

誰知下一秒,又被男人在同樣位置咬了一口。

昭昭眼睛瞪得滾圓,疼得淚珠兒還沒滾下來,就被威脅:“不準哭。”

小姑娘被吓得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打了個響亮的嗝。

這還沒完,昭昭認錯不行,哭也不行,不認錯——昭昭不敢。

非得要知道錯哪兒,男人才肯放過她。

昭昭哪裏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夢裏又沒這麽一遭。

一連又被咬了好幾口,昭昭憋不住哭了,她驚慌抹着淚,又氣又怕,禁不住頂起嘴來:“我沒錯我才沒錯,都是青碧的錯,青碧給我喝,我不想喝!”

見男人目光沉沉盯着她看,昭昭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哭得更可憐了,眼底含着一絲驚懼。

一雙指腹粗粝的大手替她擦了眼淚。

男人指腹生着薄繭,和小姑娘嫩得像豆腐一般的面龐一比,簡直是粗糙極了。

小姑娘臉被擦得有點兒疼,她愣愣看着垂眸替她擦淚的男人,只覺得大人的眼睛很黑很深,像要把人給吸進去。

昭昭一時忘了疼,簫容景看到小姑娘磨得發紅的臉蛋,不大滿意皺眉。

又問:“知道錯哪了嗎?”

明明和之前一樣的問句,昭昭卻察覺到其中的一絲溫柔。

昭昭隐隐有點明白什麽,又怎麽也想不明白。

她認錯了,大人不高興。

她頂嘴了,大人不生氣了。

——所以她不應該認錯。

可是昭昭已經習慣了認錯,也沒人給昭昭頂嘴的機會。

在村裏,她有爹娘,有爺奶,有哥哥,有弟弟,有姐姐,有妹妹,所有人不高興了就要罰她,所有事都是她的錯。

收成不好,肯定是昭昭這個災星,兩天不準吃飯。

隔壁的大牛不喜歡自己,肯定是昭昭這個勾人精害的,趕上山去砍柴。

……

很多很多東西,昭昭可能都忘了,但有些東西習慣了,早已刻進了骨子裏。

原本,昭昭朦朦胧胧覺得大人好像是不一樣的,他比那些人好,而村頭的朱秀才對她也很好,兩人都是好人,有時候朱秀才還要更好,朱秀才最溫和了,從不會打她。

現在,昭昭隐隐又覺得大人和村頭的朱秀才不大一樣。

她尚且還想不明白,心底卻下意識劃了一道線,把大人單獨放到了一邊。

這麽一想,昭昭心底的懼怕慢慢散了,她清亮的目光含着一絲依賴看向男人,雙手纏上了男人的腰身,歪着頭語氣有點高興,“我知道了,我沒錯!”

認錯認到這個份上,簫容景簡直聞所未聞,他捏了捏小姑娘的臉蛋,“手不疼了?”

小姑娘縮了縮手,又把男人抱得緊緊的。

男人一樂,語氣卻更加嚴肅,“誰說你沒錯的?”

下一刻,“知錯不認”的昭昭稀裏糊塗被男人罰站到一旁,手強硬被要求伸出來——

小姑娘心肝顫了顫,左右張望沒看到夢中畏懼的戒尺,舒了口氣。

“啪——”鎮尺擊于桌案的聲音。

昭昭一個激靈,整個人瞬間繃緊。

“一錯,青碧是奴婢,你是主子,哪有主子聽奴婢話的?”

“二錯,被欺負了也不知道說出來,示弱可以,委屈後連告狀都不會?”

“三錯,剛剛不好好認錯,竟然還敢頂嘴?”

男人聲音低沉,一句一句一字一字道,一邊說一邊替小姑娘滲出一絲血跡的牙印上塗上清涼的藥膏。

昭昭只覺得手心涼涼的,細微的疼痛漸漸散去,掌心肉被男人輕輕揉着,還有點癢。

這和打尺子的懲罰一點也不一樣嘛。

昭昭不怕了,整個人像是泡在暖洋洋的溫泉水裏,繃緊的身體一點點舒緩開來。

聽到第一句,青碧聽她的,昭昭樂了。

聽到第二句,委屈要告狀,昭昭瞪圓了眼,村裏都說告狀是壞孩子才做的事。

聽到第三句,不好好認錯頂嘴,昭昭臉蛋紅紅,不好意思說話了。

大概也知道小姑娘的斤兩,簫容景沒指望她能記得,提筆将幾句話寫下。

昭昭“被迫”沾了印泥,在下面按了一個紅紅的指頭印,心底卻像吃了梅花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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