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宋家王妃何時來
第30章 . 宋家王妃何時來
西宅前院堂屋。
男人神情莫測看着從鄒縣查來的東西。
鄒縣長寧鄉, 宋氏是一個人口多的人家,大家長宋韓式,生有四子, 幾個兒子皆已成家立業。
昭昭出自宋家長房, 長房生有四女一子, 昭昭是三女,其它兩個姐姐皆已出嫁。
小東西自小聰明伶俐, 六歲那年冬天從山上磕破了腦袋, 自此就傻了點。
宋家并非什麽貧戶,也不是長寧鄉本地人, 乃幾十年前遷來的,購置了好些田地,頗有家資, 所以在村裏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只除了昭昭。
蕭四不停在下頭抹着冷汗, 仔細查了查,沒想到宋姑娘在家裏過得那麽慘,簡直像是仇人般被嚴苛虐待打罵,平日裏飯都吃不飽, 常常用野菜湯充饑。
待王爺要看這查來的東西時, 蕭四便心道一聲不好。
果然,眼見着屋內的氣氛越來越壓抑,蕭四一聲不吭靜默站着, 希望王爺能平息怒火。
簫容景怒極。看完之後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
小東西近日說起過一些以往的事, 過得不好他是知道的。
簫容景雖為皇子, 生母早逝,父皇不喜,宮裏踩高捧低, 日子過得難免艱難,他自個早已不将這些事放在心上,也不會當什麽回事,因此也并未生出替小東西報仇的心思,不過是心疼憐惜。
如今知道了小東西過得不好,都是因為有人刻意為之,恨不得把那些人大卸八塊。
“外地來人竟也配争村長一位?德行如此不堪!村長一職當為本地宗族把持。”男人冷笑一聲。
蕭四知道這是給宋家的處罰。
宋家仗着人多勢衆和聯結姻親,緩緩滲入了整個長寧村,本地德高望重的宗族男丁稀少,被壓制得難以動彈,很快沒落。
兩方俨然成了敵對關系。
近來宋家一直在為争取村長一職活動。
蕭四垂下頭稱是。
這事算是解決了半樁,簫容景眉心微蹙,“可有其它有關的東西沒報上來?”
蕭四有點疑惑,“禀王爺,沒有了。”
“沒有朱秀才這人?”
蕭四一愣,他去過長寧鄉,見到過一位姓朱的秀才,還給他指過路。
之所以印象那麽深刻,只是因為那朱秀才不像是鄉野出來的人物,身着布衣,難掩一身清隽的書生氣質。
“屬下見過朱秀才,不過朱秀才和宋姑娘并無關聯。”
好一個并無關聯!
那人觊觎小東西的美色,怎會明目張膽行事,定是暗中來往。
雖不知王爺如何知道這人,蕭四以為王爺想要了解這朱秀才,低聲解釋了幾句:
“這朱秀才是讀書人,在長寧鄉聲名極好,約摸弱冠之齡,相貌上佳,待人和善。中秀才後因寡婦去世返鄉守孝三年,如今已經期滿。”
弱冠之齡,也就比他小三歲,那小東西竟說比他年輕多了。
男人垂下眼,掩去眼中深沉冷厲的暗色。
蕭四略略遲疑一會,又道:“宋家人長相皆還不錯,只是和宋姑娘不大一樣,看着也不大像能生出宋姑娘這般的,宋家人的眼睛比一般人要長一點,耳垂皆比較薄。”
至于宋姑娘怎樣,蕭四便不敢說了,他見過宋姑娘,按理說不可能盯着看,但天生記人功夫好,也怪不得他呀。
簫容景倒并未因這個生氣,不用仔細想,小姑娘的樣貌便浮現在腦中。
小東西是杏眼,有點偏圓,耳垂厚含着很有肉感,是福氣的好相貌。
宋家對姑娘家并不太差,小東西是長房三女,上頭有兩個姐姐,下頭還有個妹妹,偏偏她被如此對待。
可笑的是還傳什麽八字不好才累及母親連生四女,要真是這樣,豈不是那長女可能性才最大。
簫容景其實早便有點懷疑小姑娘的身世,只是刻意忽略了。
鄉野之間不是沒有美人,但如昭昭那般世間罕見的絕色,卻不大可能有。
一開始是不必費心替小東西找親人,後來,找了親人萬一不待見她,不過徒惹小東西上心,況且有了他,何必多來幾個人分小東西的注意力。
“安排十四和十六去辦這件事。”男人面容冷峻,低聲道。
昭昭、昭昭……這名字還是太過礙眼了。
待尋了親人,也不必多讓小東西和他們多接觸,改了名字便好。
只是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順,萬一對方鬧着把人帶走倒是不妙,何況他也不能常住外宅。
還是要把小東西娶回家才好。
簫容景想定了注意,目光觸及桌上的那枚玉佩。
被摔成兩半的玉佩已經重新找匠人黏合好,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有什麽痕跡。
記憶中那雙清亮的眼睛仿佛越來越淡了,偶爾又很清晰。
這枚玉佩……
“将它送回……”簫容景頓了頓,夢裏他把這玉佩物歸原主,還給了宋玉珠。
“送回鎮國公府,并上歉禮。”想到宋玉珠做的那些事,男人眼中劃過一絲嫌惡。
—
自朱嬷嬷回來後,昭昭的小日子過得很充實。
每天除了和朱嬷嬷學習,還要練大字和寫小秘密。
今個寫的便是事關重大的大人耳紅之謎。
大人第一次耳紅,醉酒那回。
第二次耳紅,她問了大人有沒有騙她。
第三次,只是互相看了下。
任是昭昭條理清晰,一時間也搞不清楚了。
只能把這些疑難給記下來,現在不懂,總能懂的。
昭昭總覺得裏頭藏着什麽小秘密。
這張紙,昭昭隐隐覺得更加不能被人看到,于是沒有放到最下面一層按着順序放,而是放到所有日記的最上面。
寫完這個,又要寫大人的玉佩,寫着寫着思緒便歪了。
大人說那小姑娘醜,大人說那小姑娘髒兮兮的,大人一丁點沒在意那個小姑娘。
昭昭特別高興,不過那人救了大人,便是大大的好人,她不該那麽高興,昭昭心底很是羞愧,又寫了份“告錯書”。
正寫着,門外突然傳來凄厲的叫聲,昭昭手一抖,寫歪了一個字。
“姑娘安心,沒什麽事。”春桃在門口急急道。
那尖叫聲有點耳熟。昭昭心想着。
思緒打斷日記寫不下去了,昭昭索性推門出去問:“是誰?”
正要把人拎出院子的粗使婆子聞言停下了動作。
被壓住的姑娘趁機推開人跑了過來,下一刻又被人壓了回去。
這一動作,昭昭也看清了來人,是巧娘。
巧娘嘴巴被堵住了,嗚嗚嗚直叫。
“你有什麽想說的嗎?”昭昭問。
粗使婆子把塞着的臭汗襪子拿了出來,依舊鉗制住巧娘的胳膊,不讓她動彈。
巧娘突然心裏一涼。
面對一個才見過不久的人,眼前天真的小姑娘沒有問“怎麽了”、“怎回事”,面上不帶一絲同情和驚詫,只淡淡說了一句“你有什麽想說的嗎”,莫非這一切都是眼前的小姑娘吩咐的。
巧娘改變了策略,掙紮了跪了下來。
“宋姑娘,還請你放巧娘一命。巧娘自知低賤,只想在這求一口飯吃,還望不要趕巧娘出去。”
乍見一人跪着她沖着她哭,昭昭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在朱嬷嬷看來,昭昭便是受了驚吓。
小姑娘向來沒什麽壞心,心腸極軟,可恨有人吃準了這心思,跑來讓小姑娘難做。
昭昭其實并未受驚,巧娘對她來說只是個陌生人,她并不關心巧娘怎樣,所以也并不不會詢問緣由。
至于問她有什麽想說的,不過是念及大人,想聽聽還有沒有關于大人的事。
王爺吩咐了此事不讓姑娘曉得,大概便是擔心姑娘受了驚吓。
朱嬷嬷也不願讓昭昭覺得王爺心狠,于是細致解釋道:“這巧娘心思不端,留在這是一個禍害。況且她不事生産,多留一人也是費糧食。趕她出去并非逼她入死路,有手有腳哪裏不能過活。”
昭昭點點頭。
巧娘見昭昭面無動容,心中暗恨,不管不顧喊:“你知王爺為何趕我出去,不過因為上次我與你說的那些話,我不過說了兩句話便要趕我出去,那人便是個心狠的,今日能因我說兩句話趕我出去,他日有了新歡,你也定會落到我這個境地!”
粗實婆子見狀要堵她的嘴,巧娘早有防備掙紮開去喊:“待王妃進了府,你以為你一個外室還有活路麽?倘若你我聯手,尚且有一争之力。”
“什麽聯手?”昭昭看向朱嬷嬷,“嬷嬷,我想聽。”
說到底昭昭是主子,朱嬷嬷也不能讓人攔着。
巧娘見有望,眼睛亮了亮,“獨木難支,你我一起争王爺的寵愛,王妃也不敢輕易動你我。”
昭昭這次聽懂了一半,她搖搖頭,“不要你,不喜歡你。”
“不過一個賤種,鄉下來的玩意,還把自己當盤菜了,你以為王爺是好人?都是裝的?你知道怎麽剝人皮嗎?王爺親手剝過,就趁着人活着的時候……”
巧娘奮力掙紮出去,在周圍人圍追下四處逃竄沖着昭昭大喊,反正她活不了了,晉王不要她,楚王會把她滅口,還不如拉個墊背的。
院子裏那麽多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讓她逃脫已經是大罪,怎麽可能讓她接近昭昭,還沒近身便捉住了巧娘,手勁大的婆子直接用木棍敲斷腿。
“姑娘,這嘴賤的怎麽處置?”婆子喘着氣問。
“交給大人的處置吧。”大人聰明,肯定比她做的好。
最後巧娘像死豬一般被拖下去了,沒人去問她最終的結局。
王爺處罰人最為狠辣。
下人看昭昭的眼神變了,藏着淡淡的恐懼。
昭昭沒有注意到這點,獨自想着心情。
夢裏,大人要娶官家小姐,夢裏,她死了。
大人說夢是假的,不能信。
昭昭很聽話,不信了。
她擡頭問朱嬷嬷,“嬷嬷,大人要娶王妃嗎?”
朱嬷嬷沒說話,昭昭又問:“是娶官家小姐嗎?”
朱嬷嬷不知如何回,袖中的帖子燙得她臉上發燒。
昭昭問:“我會死嗎?”
朱嬷嬷悚然一驚,以為她被巧娘的話吓住了,柔聲安慰:“自然不會的,世家大婦皆要有容忍之心,不敢随意苛待。”
昭昭問的不是這個,而是想到了自己的夢。
昭昭捂住有點悶悶的心口,她不想死。
也不想大人娶王妃。
“王妃什麽時候來呀?”昭昭小聲嘀咕。
“你想何時來?”伴随一道推門聲,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