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陳四爺,演技不錯嘛~……
再過些時日,沈府一家将要啓程華京,今日這場宴席,算是沈昀卿同幾個同窗好友的離別宴。
但沒想到,他會在這兒遇到最不想見的人。
耳旁同窗在輕輕談笑,沈昀卿瞥了一眼顧月兒離開的身影,眼神不由暗了暗。
顧月兒帶着采蘭進了雅間,店小二在旁給沏好了茶之後,就讓她們稍作歇息,說菜膳待會兒便能上來。
聽後,顧月兒輕點了點頭,店小二随後便退了出去。
雅間裏設有炭爐,一如往常般,鶴頤樓用的還是松木炭。
她剛一推門進來,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味,一絲一絲的萦繞于室內,聞着讓人覺着很舒服。
婢女采蘭知道顧月兒的習慣,她行至紫檀案幾旁的隔窗邊,擡手輕輕支開半扇。
屋外落着雪,零星幾片雪花,随着風吹拂到采蘭手背上,冰冰涼的。
瞧着外頭被雪覆蓋着的屋頂瓦礫,聽着街頭小販叫賣的喧鬧聲響。
采蘭不由想到匆忙來至鶴頤樓的顧月兒,還有樓道間遇到的沈昀卿,她心下輕嘆了口氣,有些不明白主子今日來這兒,到底是為了什麽。
但顧月兒剛才在樓道間的反應,也着實讓她心內驚詫了一番,主子這是放下了那人嗎?
若真的是這樣,那該多好!
這三年來主子的變化,采蘭身為貼身婢女,她是最清楚不過的。
主子原本是個多快樂的女子,父親顧煜河間府正五品同知,母親徐氏是江南一帶的富商之女。
且又是顧家唯一的嫡女,大人和夫人都十分寵愛于她,從小到大,主子不管向大人夫人提出的什麽要求,最後都會滿足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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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就從來沒有她得不來的東西。
而從三年前,遇到沈昀卿開始,她家主子就初次品味了求而不得的苦澀滋味,且随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苦。
就連她身上原本帶着的幾分驕縱和跋扈脾性,一到了沈昀卿的跟前,就都被她一一放下。
三年來的求不得,眼見着一點一點兒的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但她家主子卻依舊讨不到那人一分的歡喜。
婢女采蘭有些為她家主子鳴不平,小姐她長得多好看啊!
卻偏偏喜歡上了沈昀卿性子那般冷淡的人,就像冬日裏的寒冰,怎麽捂都捂不熱一般。
雅間裏的炭火靜靜的燒着,屋子裏暖氣融融,待的久了,端直坐在窗前圈椅上的顧月兒,不由覺着身子有些悶熱了起來。
她側頭瞥了一眼身上的銀紅羽緞鬥篷,猶豫了下,還是擡起纖手将鬥篷慢慢解下。
采蘭見了,她上前幾步,伸出雙臂接過顧月兒手上的鬥篷。
她輕輕抖落了幾下,撫平後,轉身擱在一旁的紫檀架上。
炭爐就設在一旁,走近了些,那股清淡的松香味,越發沁人心脾。
顧月兒解下鬥篷後,裏面穿着件藕荷色的細襖,她挺直着腰身,目光透着半支開的隔窗,靜靜地望着窗外。
那頭帶着淡淡蘭香的柔軟青絲,輕輕垂落在她細如楊柳的腰間,少女鬓如烏雲,肌若凝雪。
此時外頭正下着雪,隔着雲層灑落下的淡薄暮光,一抹抹的落在她如煙似黛的眉眼間,清淡如崖上冷月。
采蘭擱下鬥篷後,轉身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她駐足凝視着眼前的少女,一時間有些看的呆了。
但不知怎的,采蘭瞧着這樣的顧月兒,她不由心底裏又添了幾分心疼。
顧月兒端直坐在窗前的圈椅上,目光失神的看着窗外飄落的白雪,白茫一片。
想起出府前,她詢問碧霜的那些話,顧月兒現下想想,不由覺着自己有些沖動了。
即便她此時察覺了些什麽,但要想弄清楚,前世的她為何會遭遇那些事情,照着現在的情形來看,仍舊不是那般簡單。
但當時廊庑下,她看着碧霜端着托盤微微泛白的指節,顧月兒隐隐知道,那事或許與蘇姨娘有逃脫不了的關系。
而且,也讓她确定了,冬至那日,她在人海中瞥到的那抹清秀身影,是婢女碧霜無疑。
但顧月兒有些想不通,碧霜她為何要否認呢?
她慢慢閉上雙眸,細細回想着冬至那日,在街上所看到的情景,當時她是為了找尋沈昀卿,來的這條街道,和今日一般也紛紛揚揚的下着雪。
後來,她跟丢了沈昀卿,隔着人海,她瞥到一抹身影從如意賭坊中出來,和府裏的婢女碧霜很像。
只是當她再瞧的時候,那人已經轉過了身去,而顧月兒當時,也急着尋找沈昀卿,就沒再久留,匆匆離去。
再之後沒多久,她便被松華山土匪擄走,成了她日後噩夢的開端。
想到此,顧月兒慢慢睜開了雙眸,目光冷冷如雪霜,寒風吹着她松挽青絲的藕荷發帶輕搖。
她輕蹙起眉頭,垂眸靜靜看向鶴頤樓斜對面的如意賭坊。
***
而就在顧月兒目光注視着如意賭坊的時候,陳明州正被賭坊的掌櫃徐遠山熱情接待着。
陳明州抿了幾口杯裏的茶水後,他垂手将青瓷茶杯輕輕擱下小幾上,頓了一頓,淡道:“徐掌櫃,您之前說的那些,還算數嗎?”
“自然算數。”徐掌櫃面上依舊帶着生意人特有的笑容。
陳明州此前遇到什麽,徐遠山很清楚,他輕輕摩挲着戴在腕上的佛珠,仿佛一切盡握在手中般,輕輕笑道:“怎麽......陳公子這是突然又有興致了嗎?”
聽後,陳明州擡手摸了摸鼻子,微微尴尬一笑。
只是,在他微微颔首的時候,青年眼裏的眸光一瞬間暗了暗。
但在他再次擡起眼眸的時候,便又像剛才那般,面上微微帶着幾分不甘和尴尬的神色。
那眼神裏的不甘和尴尬,落于徐掌櫃的眼中,他嘴角不由輕輕彎起。
“聽聞陳公子不僅擅長賭技,對美人......也頗有研究?”徐掌櫃粗糙指腹暫歇了摩挲腕間的佛珠,他擡起眼,笑着對眼前的青年道。
“這你也知道?”陳明州語氣略為驚訝的道,“看來徐掌櫃背後調查了我不少。”
“徐某正是看重陳公子,才會這般關注于你......徐某先透露個好事給你,你若能在賭技大賽中贏得魁首,不僅能得一份賞銀,附帶着,徐某還送個面容姣好的美人兒給你如何?”陳明州看着徐掌櫃神色意味深長的說道。
“哈哈,不是我看輕徐掌櫃的,咱倆對美人的欣賞可能略有不同......”不知覺間,陳明州渾身由內而外,又開始散發着一股富家公子哥兒的優越之感。
但是,他話音未落,坐在上首的徐掌櫃就輕輕拍了拍手,門外的下人聽後,雙手端着擱有一軸宣紙畫卷的紅漆托盤,慢慢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