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中初遇陳明州
“陳公子,您不妨先瞧上一番再細說?”徐掌櫃淡笑着,他對着陳明州伸出手來,虛虛一請。
陳明州目光瞥了一眼紅漆托盤上裝裱精致的畫軸,随後,他擡起眼來看向身旁的徐遠山,在那人手勢的示意下,陳明州隐隐知曉那畫軸之中,約莫就是徐遠山口中所說的那位美人。
想到這兒,陳明州不由輕輕勾起了唇,眼裏帶着幾分不屑的意味,他懶懶擡起一手,從托盤上将畫軸拿了下來,繼而雙手一上一下,輕輕展開,畫卷中的美人丹青漸漸呈現在他眼前。
浮光霭霭的暮色之下,美人一身月白薄衫,肩上披着湖藍色的披風,她靜靜站在一株海棠樹下,微微仰頭,似潋滟秋水的雙眸裏,倒映着的是那一樹盛開的雪色海棠。
她嘴角微微彎起,臉頰一側攏起了個小小的梨渦,說不出來的好看。
陳明州目光直直地盯着畫卷上的美人瞧看,神色微微有些詫異,沒想到,徐遠山這商賈市井之流,在審美上還真是頗有造詣。
從陳明州拿起那軸畫卷開始,站在一側的徐遠山,就開始了他不動聲色的打量,先是看青年眼裏的輕蔑戲谑,再是舉止上的随意之态,最後再是他眼裏流露出的驚嘆之色。
陳明州神色間一點點兒的轉變,全部都落進了掌櫃徐遠山的眼裏。
看着眼前青年對畫卷上美人的在意程度,徐遠山知道,陳明州他心裏定是對顧月兒起了心思。
他只要稍稍推波助瀾些,陳明州定更有可能會在賭技大賽之上奪得魁首,即便他不在意那些賞銀,畫卷之上的美人他定是十分歡喜的。
畢竟對于富家公子哥兒來說,銀錢往往沒有美人更來得吸引人,更何況,還是這般豔若桃李,如琬似花的美人兒。
“陳公子,您覺着這份禮物如何?”徐遠山面上帶笑的問道。
聽了這話,陳明州拿着畫卷的手微微一頓,目光也從畫上的美人丹青移開,擡眼看向身旁的徐遠山,他心情頗為愉悅的笑道:“徐掌櫃親自挑選的自然好極......只是,不知畫上的這位美人,她此刻身在何處?”
瞧着青年神色迫不及待的樣子,徐遠山心內不屑。
這陳公子再是富家公子又如何,還不也是個見了美人,就挪不動步子的世間俗人。
看到這兒,徐遠山聲音低沉的笑了起來,頓了頓,他出聲道:“這就與陳公子無關了,只要您到時候能取得好名次,給我如意賭坊揚名,那畫上的美人自然就會是你的了......陳公子,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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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交。”只見陳明州淡淡笑着,抿了抿唇道。
陳明州腰間挂着鼓囊囊錢袋出門的時候,屋外落雪紛揚,路面潮濕,堆砌在官道兩側的積雪,仿佛不知覺間又厚了些。
顧月兒透着隔窗,看着如意賭坊似頗有地位的一中年男子,親自送着一身着寶藍色暗紋直綴青年,出了如意賭坊的大門。
青年出門時,似乎沒有帶傘,那中年男子瞧着了,随後從下人手中接過了把雨傘,須臾間他上前幾步,伸手送到了青年的手中。
顧月兒不知他們在如意賭坊中談了什麽,遠遠瞧着,倆人的關系瞧着似是親近,但莫名地,又讓人覺着他們兩人很是疏離客套。
青年手執雨傘,長腿一伸,便從如意賭坊檐下走出,随帶着那一身寶藍色的暗紋直綴,也在獵獵襲來的北風中,衣袂飄飛。
隔着紛紛飄落的雪花,那青年漸漸走近,須臾間,顧月兒就慢慢看清了那青年的長相。
他生了一雙很是好看勾人的桃花眼,眼眸狹長,樣貌也是別樣的俊美,甚至比沈昀卿還要美上幾分,但卻一點兒不女氣。
他輕輕一笑的時候,唇角一勾,眼眸也跟着微微眯起,有種說不出道不盡的風流跌麗。
顧月兒瞧着他,總覺着好像在哪裏見過他一般,但腦海中卻沒有一分他存在的痕跡,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上次摔傷腦袋的緣故。
她垂下眼眸,纖嫩的手指輕輕揉按上自己的太陽穴,顧月兒細細的回想。
到底是在哪兒見過呢?是在哪兒呢?
雅間的門被輕輕敲響,顧月兒側過身來,看着店小二雙手端着托盤,将之前在樓下點的菜膳,一一輕輕的放置而下。
就在姝色少女側過身的時候,經過樓下手執雨傘的青年,他薄唇輕抿,仿佛不經意間仰起頭來,目光掃過剛才顧月兒向樓下凝望的隔窗,但卻不見一絲人影。
青年不知想到了什麽,只見他握着傘柄的手不由用力了些,面上神色很快也冷了下來。
雅間內,店小二将菜膳擺置完好後,随後便退了出去。
“小姐,您在想什麽呢?”輕瞥顧月兒柳眉微微蹙起的模樣,采蘭擔憂的問道。
聽了話後,姝色少女輕輕搖了搖頭,她淡淡道:“沒什麽,或許是我想多了吧。”
待她再側身看向窗外的時候,那樣貌俊美的青年人已經不見了,那覆着薄雪的路面上,隐隐可見不久前,有人踏過雪上留下的淺淺鞋印。
......
顧月兒從醒來之後,就一直往返于鶴頤樓與顧府之間,不知覺間,竟已經過了七八時日。
她後頸位置的傷口,這些天在采蘭的照料之下,漸漸愈合。
期間,顧憐又來找她幾回,均被她以身子乏了為借口,不鹹不淡的打發。
前世的經歷,叫她知道了庶妹顧憐的真實模樣,這會兒,她光是思緒自己的事情,就已讓她覺着精疲力盡,她實在不想再與顧憐她上演姐妹情深,虛情假意的戲碼。
今日是個晴朗的天氣,但推開窗來,庭院還是白茫的一片,冬日的北方,積雪延綿不化,偶見幾只麻雀從枝頭飛下,聽了窸窣聲響後,又撲哧着翅膀飛走。
庭院的雪地上,留下了一對對可愛的小腳丫。
顧月兒今日穿了一身丁香色的細襖,肩上披着件姜黃羽緞鬥篷,也許昨夜的睡姿不對,清晨起身後,她那一頭柔軟順直的青絲微微卷曲了起來。
坐在窗前的姝色少女似是有些乏了,她側過身來輕輕趴在窗臺上,柔嫩小臉懶懶的伏在手臂上。
朝陽的光輝絲絲縷縷的落在少女一側的臉上,映的她白皙的小臉似如毫無瑕疵的美玉一般。那頭帶着淡淡蘭香的微卷的青絲,随着她的姿勢,輕輕垂落一側,少女身姿娉婷,如琬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