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陳明州登門求親顧月兒
而就在這同一時刻,沈府前往京城的路上,他們一行人抵達乘船渡口。
他們原本打算今日上船,水路行至華京,但遇上連綿數日的大雪,不小心便就耽擱了行程,直至夜幕降臨時分,才堪堪抵達乘船渡口之處。
到了夜間,風雪更大。
沈昀卿擡眸望去,只見渡口兩岸停靠了數十只木舟,派遣了下人前去詢問,卻沒有一只舟船願意此刻出發。
凡是有經驗的老水手們都知道,起風的夜間行船,行事太過風險,何況還是冰天雪地的寒冬時期。
雖現下沒了可乘坐的船只,但渡口兩岸不遠處的客棧和茶寮,此刻卻正是如荼如火。
店鋪廊下挂着大紅绉紗燈籠,透着紅紅火光,随風搖曳,窄窄的青石磚道上,行人來往,川流不息,甚嚣塵上。
沈府一行十多人,最終入住了家客棧,沈林夫婦一路舟車勞頓,胃口不佳,他們稍稍進食了些,便已飽腹,就先行回了客棧的房間。
徒留沈昀卿一人在客棧的雅間內獨自進膳,隔着一扇隔窗外,也是一桌正用膳的旅途者,細聽他們談論的言辭,就知曉他們是一群行商商賈。
他們皆是從大楚的四處奔赴前來,因緣巧合,聚集一處,相互打探着各處的消息,關于貨物的價格,品種等等。
也不知是誰,忽的提起了個有關行商路上安全問題的話題,由着這話題,席間上的人,漸漸開展了讨論。
夜間暮沉,雪落聲沙沙,雅間裏燃着松木炭火。
沈昀卿孤自一人在席間用膳,只侍從李元侍候在側,雅間東側的隔窗半支開着,偶有幾片雪花,從如墨般的黑夜中飄然入內,夜裏的寒風吹拂着案幾上的燭火輕輕晃動。
案前用膳的錦袍少年,他樣貌清秀隽雅,只是面上淡淡,瞧不出他心中情緒。
少年端坐在圈椅上,他一口一口的用着膳食。
一如往常般挺直着腰身,少年仿若常年俊挺的青松般,即使現下無人,他也維持着自己平日裏人前的模樣,不見一絲慵懶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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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沈昀卿一直都是這般,給人溫潤如玉,端方君子的印象。
于學業方面上,他少年解元,才華絕豔。
于人際交往上,他落落大方,進退有度。
不管以前是在華京,還是這三年在河間府,凡是提及沈從文之子沈昀卿時候,就沒有不贊揚欣賞的。
而他這些年所堅持的一切,從遇到顧家的大小姐顧月兒開始,卻一次又一次的被摧毀。
在她跟前,沈昀卿才知道,原來他也可以變得刻薄,低俗,醜陋......
甚至,好些次,他都差點兒在衆人跟前毀了自己苦心多年營造的形象。
還好......現下終于可以擺脫。
沈昀卿擡眸凝視着窗外偶有飄來的雪花,心中如是想道。
就在這時,隔着一扇隔窗外的那席上,卻突然間提及河間府,以及顧家言辭。
仿若下意識的反應一般,沈昀卿在聽到顧家一詞時,他神色微微一怔,猛然便從意識思緒中清醒過來。
待他察覺到自己有些過激的反應後,沈昀卿神色間瞬時便有些不耐了,只見他如畫的眉淺淺蹙起。
沈昀卿讨厭顧家的那位嬌蠻大小姐,更是讨厭此刻的自己,竟那般容易就受其影響。
旁人不過略提及一兩句話而已,他就竟生出了那般的反應。
思及此處,沈昀卿面上的神色很快便冷了下來。
端坐在圈椅上的少年抿了抿唇,他放下手中的竹箸,不再細聽旁邊席間所談話語,他起身便離開了雅間。
而侍候在旁的侍從李元,卻側身細聽了一耳。
也不知他聽到了什麽,卻見他面色微微一變,瞧着起身離開的沈昀卿,他連忙提步趕上。
“......少爺,小的剛剛聽到......”沒一會兒,李元便跟上了沈昀卿的步伐。
“住嘴!”侍從李元猶豫了半晌,想着還是慢慢的說了出來,只是他還沒說一半,就被沈昀卿輕聲呵斥打斷。
“李元,你現在是閑的,無事可做了麽?”背着身子的沈昀卿,他聲音冷冷道。
瞧着沈昀卿神色惱怒和不耐煩的模樣,李元已經到了嘴邊的言辭,随即便又給咽了回去。
這三年來,他家少爺對待顧家的那位小姐,關系簡直視同水火。
約莫凡是有關她的消息,少爺他應該是一點兒都不想知道的吧,莫不然,少爺剛剛也不會,一聽到有關顧家之事時,就匆忙離開。
想到這兒,李元稍稍釋然了些,不再向沈昀卿開口禀告。
......
翌日的一大清早,天色才蒙蒙亮。
河間府的城門甫一打開,一輛青布簾子的馬車緩緩駛入。
待過了城門之後,車夫聽了車廂內人的吩咐,他揚鞭駕馬,朝南街胡同的方向一路行駛而去。
車馬行至顧府門前,只聽駕車之人長長“籲”的一聲,車馬緩緩地便就停了下來。
顧月兒纖細手指輕輕掀開車簾,她盈盈碎步從車廂內走出,天還在下着雪,只見一片片的細雪落于姝色少女的烏發上。
此刻,顧府的大門才将打開,門口值班的倆小厮見了,一小厮側身拿起倚靠着牆角的油紙傘,他一面支起雨傘,一面提步匆忙上前。
另一小厮轉身進了府內,趕忙去向顧煜禀告。
“大人,大小姐回來了!”府裏小厮前來禀告消息的時候,蘇姨娘正在為顧煜束發。
聽了這話,“大小姐她......還好吧?”蘇姨娘束發的動作微微一滞,但很快便恢複了正常,接着蘇蕊兒聽到自己語氣擔憂的問道。
“小的瞧着,大小姐都好好的,什麽事都沒有。”小厮應聲輕語回道。
聽了話,蘇姨娘唇角微微彎起,面上露出一副仿若慶幸的模樣,顧煜聽眼前之人柔聲道:“擔心了她一宿,也不知她到底去了哪兒......不過,只要她沒事就好。”
“蕊兒你就是性子太溫和了,所以才管教不住人,今日我非得好好治治她這壞毛病,省得日後再犯大錯,以致丢了我顧府的顏面......”
瞧着蘇姨娘溫婉寧靜的模樣,顧煜不禁想起徐氏曾給她的難堪。
徐氏已經逝去,但此刻的大女兒顧月兒卻像極了曾經桀骜不馴的那人,顧煜心裏的氣不打自來。
“大人,月兒她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所以才耽擱了......何況月兒她才失去母親不久,大人你該多體恤體恤她的......”
“就是看在她逝去生母的份上,我才一次一次放過她,這回她竟敢徹夜不歸......再不好好管教一番,這逆女遲早要給我顧府惹來大麻煩!”
顧煜的話音剛落,門外又匆匆忙忙趕來一小厮,他越過木制長廊,快步行至西次間外。
“你又來做什麽?”瞧着又進來屋裏的小厮,顧煜冷沉着聲音問道。
“大人,門外有位貴客求見。”
“我不記得近來有人給顧府下過拜帖啊……來人可曾說了什麽?”顧煜想了想出聲問道。
“來人自稱為鎮北侯府的四公子,陳明州,他還說……”
“鎮北侯府的四公子!”顧煜聽了微微一驚,他忙起身道,“那還不趕緊迎他入府。”
“大人,那位貴客還說……”
“還說什麽?”瞧着小厮吞吞吐吐的模樣,顧煜面色不喜。
“他還說……來顧府向大小姐求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