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陪伴 “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你安樂無……
“公子, 你臉兒怎得這樣紅了?”
陸遲遲見面前人并不回答自己,這才又問了一道,那只覆在程遠嘴上的手也還動了動, 眼睛一彎, 笑得憨憨的,像極了個癡兒, 問道:“還怪燙人的。”
程遠看着近在咫尺的陸遲遲的臉一時間分寸大亂,一雙眼睛不曉得該往哪裏看,也不敢貿然摟住陸遲遲,卻又怕她突然從自己身上滾下去傷到自己,只能舉起雙手虛虛将她環住, 視作一種保護。
“怪我,怪我。怎能貿然蒙住您的嘴!”陸遲遲松了手,把手撐在了地上把自己撐了起來,眼巴巴瞧着程遠的模樣,看不真切, 卻能看到是個好看的樣子, 輕輕說道:“我娘親說過了, 流星飛過去的時候不能說話的, 要在心裏許願的,你可許願了?”
陸遲遲垂下的小辮兒的梢兒輕輕拂過程遠的臉龐, 程遠只覺得癢癢的, 一片羽毛流轉停落在了心底, 是塵埃落定的期許。終是笑着說道:“許了。”
“你許了什麽?”
“你呢?”
“我……我許了,許了要娘親、淮兒還有三娘,還有還有要公子都身體康健……”陸遲遲說着說着就突然從程遠的身上跳了起來,豆大的眼淚珠子就往外湧, 嗚咽着,“我還沒許吶!這可如何是好!”
眼看着陸遲遲就要往艙外跑,程遠趕快撅了起來去拉,這是在小舟之上,怎麽好容人這樣活蹦亂跳的?正是陸遲遲跳起來的當口兒,船艙外頭響起來了船夫的粗狂的聲音,“客官呀,莫要再裏面亂動呀!”
陸遲遲教步頓住,看了看程遠,又用手指了指自己,問道:“他是在說我嗎?”
程遠臉紅了一遭,才走過去牽住了陸遲遲暖呼呼的手,牽着人慢慢往外走,說道:“沒說你,只是方才這樣急萬一磕碰到了哪裏怎麽好?看星星什麽時候沒有的?”
陸遲遲喝了酒已經是醉呼呼,好像做小丫頭時候的驕縱都被勾了出來,被人一說還頗委屈,癟了嘴巴,大剌剌地掀了簾子,說道:“你看哪裏有星星?”
程遠曉得現在可不能和陸遲遲好好說話,只能哄着,說道:“星星都藏起來了,藏到水裏去了,你看。”
陸遲遲揉了揉眼睛,去看水裏的河燈,由着眼睛上蒙着一層叫桂花酒的水霧,還真的以為跟看星星一樣,才說道:“可是沒有流星呀,那我的願望怎麽實現呢?”
程遠看着陸遲遲站着的時候就有些搖搖晃晃的,怕是累了,幹脆取了艙裏的小坐墊來讓人靠着坐着,想了半天還心存着僥幸原本與她做得遠遠的,安慰着自己不安的良心,慢慢朝着陸遲遲挪了過去。
“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你有什麽願,我都給你實現。”程遠看着陸遲遲,緩緩說出這些,眼底有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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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許了什麽願呢?”
“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你安樂無憂。”
陸遲遲癡癡笑,問道:“公子怎麽對我這樣好呀?”
“因為喜歡你呀。”
“那為什麽要喜歡我呢?”
“不曉得,就覺得,要是不好好守着你,這輩子我都難安生。”
程遠說完之後陸遲遲就沒去再問,只是呆呆看着眼前流動着的星河,程遠也就不再說話,只是時不時去替陸遲遲身上滑落的袍子撿起來。
夜風旺盛,恍惚記憶,總能想到幼時故事,世人皆道自己身份高貴,是萬千人的不可及,卻不知自己幼時艱辛,曾經艱難困苦,那時候只有一個小丫頭願意伴着自己……失散十多年,能再次相逢便是老天授意,便是上蒼指定。
程遠只感覺耳畔傳來了陸遲遲均勻細密的呼吸聲,盛宴也将落幕,程遠輕聲吩咐了船夫将船靠岸,将陸遲遲抱起走上岸邊,已經有人候在岸邊見到程遠之後就将他引到了一架馬車邊上,一切都是在安靜中進行的。
程遠将陸遲遲放在了馬車上軟墊上時卻沒想到陸遲遲竟然還把臉埋在自己胸膛裏哼唧了兩聲,似撒嬌。
馬夫已經将簾兒拉起,卻聽見自家世子說道:“你們先走吧。”
暗衛們看着世子和世子妃遠去的身影一個一個的摸不着腦袋,哪時候見過這樣子出爾反爾的世子啦?到底是有一個有過婚嫁了的暗衛指明了真香,一時間那些個大漢們臉上都浮上了一層紅,刮了自己一個耳光風中淩亂。
程遠抱着陸遲遲往回走,只覺得陸遲遲輕,不曉得這些日子裏忙活着又消減了多少肉,該要好好補回來才好。
程遠只覺得自己的臉皮在和那些長着白胡子的老頭子們的對戰中已經厚了不少,可現實就這樣抱着陸遲遲,周圍稀松路人就這樣朝自己看過來,只覺得臉燒,心裏又升起一陣洋洋之意,她好像真就是自己的了。
只覺得這條路實在是近,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府裏,程遠想了半晌還是決定把陸遲遲送到她自己的房裏去。
府裏甚至沒有傭人也不好請人去給她收拾,只想着陸遲遲晚上喝了這樣多的酒明日起來不一定頭會痛成什麽樣子,照她那樣倔的樣子肯定也會有去飯鋪裏頭。
想到這處,程遠只好自己去熬了一碗醒酒湯,算是連哄帶騙地要陸遲遲把這些喝完了,才要走,自己的衣角又被人緊緊拽住了,才回首,就看到陸遲遲緊閉着的眼裏落出了一顆小小的水珠,浸在了枕頭上開出了一朵小水花。
她說:“公子,其實我好喜歡好喜歡你,不要走好不好?”
陸遲遲醒來的時候并不覺得頭疼,昨晚上只記得自己和程遠一起上了小船,怎麽睜眼就醒在了床上。陸遲遲盡力去回想,最後也只能盯着自己的床帳看寂寞,只聽到了敲門的聲音,陸遲遲下床去開門才發現是程遠。
只看見程遠眼睛裏頭似乎有些紅血絲,原本好看的雙眼皮褶子比平日裏寬了好些,只是形容一如往昔清爽,手上還端着菜盤,上面擺着一碗清粥和幾碟小菜。
陸遲遲趕快用手接過,又把程遠迎進來,心裏有一腔疑問,卻不敢說,吃着吃着也心神不寧。
程遠陪着陸遲遲坐了一晚上未歇息過,現時看着陸遲遲頻頻擡頭,到底說道:“昨日盡興了些,玩着玩着便睡着了,只好送你回來了。”
“竟是這樣。”陸遲遲紅了臉,說道:“麻煩你了。”
“不麻煩。”程遠替陸遲遲将離她遠些的那碟小菜不動聲色地移到了她面前去,替換了原本那碟已經空了的菜,“待會兒還要去店裏嗎?”
“去呀,昨日裏不曉得忙成什麽樣子呢。”陸遲遲說到這裏就住嘴。
“那去吧,待會兒怕是我不能去接你了,你要早點回來才好,莫要讓我擔心。”
“可是有事要忙?”
“嗯。”
“好。”不知道為何,陸遲遲心中突然湧上一陣失落,好像是程遠第一次對自己這樣冷淡,到底把東西收拾好了就匆匆往飯鋪走了。
陸遲遲到的時候犁頭已經做了好些人在用餐了,楚氏看見了陸遲遲趕緊出來接,還沒握住陸遲遲的一雙手,就先受了陸遲遲一躬,說道:“昨日裏是我貪玩走了,把這樣大的擔子留給了姐姐。”
“沒有呢,您才走便有一群漢子過來幫忙了。”
陸遲遲大駭,問道:“是黑臉大哥那裏的人嗎?這可是欠了好大一份人情,我們可要好好去感謝人家去。”
“非也非也。”楚氏搖了搖頭,說道:“是程老爺派來的人。”
陸遲遲怔了一瞬,程遠竟是把這些事都給自己安排好了,到底沒說話,正好是有人在催着菜了,陸遲遲也就和楚氏分別去幫着人端菜去。
這地界大,地界大的地方自然有它的劣處,差就差在這一樓二樓之間的階梯實在是高,兩樓之間相距又遠,上下一兩趟還好,多了就容易腰酸背痛。陸遲遲跑了一上午下來也有些吃不消,吃不消的不僅是只有她一人,還看見了幾個夥計們在休息的時候湊在一起幫着捶背。
陸遲遲也不想去怪罪人,畢竟這是個辛苦活計,只想着要不要去漲些工錢發些零錢當作酬謝。陸遲遲想着,只覺得肩上一陣輕松,原來是楚氏過來給自己垂淚捶肩膀,楚氏話語中還頗有些責怪之意,說道:“人家都說無奸不商,我瞧着你個做老板的還比夥計幹得賣力,還說跟我一起坐着數錢的,現今呢,叫我來和你一起坐着捶背!”
陸遲遲笑了笑,說道:“我曉得姐姐你算帳到半夜哩,我不是沒那個腦子,只能幹這些粗活重活嘛。”
“你再這樣說我就不理你了!”楚氏狠狠地敲了陸遲遲一下,打得陸遲遲從凳子上飛了出去。
“好好好!我再這樣說你就把我的嘴撕爛了去!”
“就該撕爛的!”
兩姐妹吵了老半天,正好瞧見來福和去禍在外頭,去禍一雙眼睛正盯在街邊小攤上,來福掏了掏荷包似乎就要跟人買了,陸遲遲只曉得這兩個小孩懂事,平日裏都不要自己給的錢,自己說是工錢才能叫來福勉強收下。
陸遲遲趕快沖出去搶在來福給錢之前把錢給了,順道也跟來福也買了糖葫蘆,只看着兩個小娃娃都吃得不亦樂乎心裏開心。
“來!賣米糕的,給我稱個四斤上來!”
陸遲遲突然聽到了一聲呼喊,卻只看見了賣米糕的攤子沒瞧見客,來福和去禍似乎也疑惑着,跟着陸遲遲一起定在了原地,卻是來福先發現了玄機。
來福大叫一聲,“看!”
陸遲遲順着去禍指的方向去看,才看到那個人就是住在街邊樓上的居民,現時拿繩子放下來了一個小筐子,又對着人喊道:“裏頭放着銅板了,您看看是不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了?”
“是欸!”
賣米糕的小販也就放下了自己的擔子拿了刀出來給人稱糕,切好了用葉子抱住了放進了框裏,樓上的客也就慢慢把繩子往上拉……
……
“哥哥,恩人怎麽了?”
“不曉得。”
“是不是……”去禍睜着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把嘴湊到了來福的耳朵邊上,問道:“是不是中邪了?”
“胡說!恩人怎麽會中邪嘛!”
來福第一時間去維護陸遲遲,卻看着自家恩人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撐着腦袋,一只手在桌子上寫寫畫畫,不曉得在幹些什麽,真、真像是中了邪呀!
來福正準備過去,就看到陸遲遲突然一拍腦袋。
剛剛那個賣家和買家的互動陸遲遲一直記在心上,只覺得既然都是運送吃食那也可以這樣弄,卻想着一桌就是好多,筐子又怎麽裝得下,還不論穩不穩,一盤菜用一個筐子,那該耗去多少人力?
腦海裏又突然想起來了昨日裏的表演,那麽些人竟然就這樣穩地被送到了這樣高的地方去……到時候一樓布置一些夥計,二樓上也布置,兩層之間不相互交流,只靠着那個運菜的機器不就好了?
陸遲遲想着就把這件事和楚氏說了,楚氏也是欣喜,卻又倏然落寞,說道:“我們又怎麽能知道這個怎麽做的呢?”
“這有何難,我去問問便好!不過是能工巧匠能做出來的活計嘛!”
也就這般想着,心中有個好想法了,陸遲遲覺得幾次三番地跑上跑下竟然不覺得累,想到程遠說要自己早些回去,也只想把這個好消息帶給他。
一刻馬不停蹄地往回跑,卻沒想到屋裏是空空如也,只看到堂子裏的桌子上放了一封書信,上面是程遠的字跡,他說叫自己等着。
陸遲遲滿腦子的疑問,不曉得他瞞着自己做了什麽,只去了廚屋裏頭,一邊做着飯一邊想着該如何措辭去與程遠說明今日所想,倒真像是話本裏面哪位真人點醒的故事一般,竟然事事都如自己想到的那般順心。
才想着,突然聽到了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陸遲遲曉得這不是程遠,也就沒有出去迎接,卻不曾想,那馬車竟然好像就停在了自家門口。
陸遲遲心裏疑惑,便也出去看看,才出門懷裏就撞進了一個小東西,陸遲遲沒反應過來還被那東西吓推了幾步,自己擡頭一看竟然是程遠扶着姚氏!
那懷裏的豈不就是……
“姊姊!”
陸淮的聲音響起,陸遲遲趕緊低頭去查看,只看着自己離開了那樣的時間裏陸淮似乎又蹿高了一大截,陸遲遲頓時流了眼淚,沖過去抱緊了姚氏,只一個勁地哭,到底也還是一個小姑娘。
姚氏輕輕撫了陸遲遲的發,一雙眼睛裏也是渾濁的淚水,說道:“姑爺原是前兩日就要接我們來的,到底是我們在路上耽擱了,今日才到這兒來,我的乖寶啊!福氣大呀!”
三人哭成一團,程遠只站在一邊沒有說話,三人到底分別,陸遲遲不停擦眼淚,看着程遠心中是五味雜陳,他實在是太周到體貼,自己難以回報。
“娘來了怎麽還哭呢,路上且還和娘說了我将你照顧得好好的,如今哭了倒像是去伸冤,說我如何虐待你了。”程遠給人遞了帕子又說了俏皮話,好叫一群人笑了半天,程遠又主動牽起了姚氏的手,說道:“且去外頭定了飯食來,只怕是舟車勞頓有些餓,怕也吃不下太多,準備了些清淡小食,怕娘和淮兒吃不慣吶。”
“怎會怎會!”姚氏本來就喜歡程遠,如今看着他這樣體貼人更是歡喜,只覺得如何誇贊都不為過。
程遠扶着姚氏進屋去了,陸遲遲只牽着陸淮的手,問道:“功課學得如何了?可有和程先生好好學習?”
“好生學過了學過了!”陸淮吸了吸鼻涕,說道:“淮兒可是要帶娘和姊姊進京城的!”
“好,以後我可就指着你進京去了?”
四人好不容易進了屋子裏頭,卻又聽到了馬蹄聲,陸遲遲擡頭去看程遠,卻只是看着程遠對着自己搖了搖頭。
陸遲遲發問:“那又是誰?”
程遠也就站起,說道:“娘和淮兒先吃着好好休整着,我去看看便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