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親親這可是她來撩撥的,卻不管後事了……
第52章 . 親親 這可是她來撩撥的,卻不管後事了……
走進來的那人頭發已然花白, 佝偻着腰背,撐着一根極華美的手杖,身上穿得也同其他人不一般, 周圍由漢子撐開了臺面, 應對程遠這般強硬說法,老人好似胸有成竹一般, 說道:“老爺敢動吳家人,吳家人便敢動您。”
這話一出來,人群裏便響起了一陣騷動,吳氏在臨橋縣裏雖說有名,可早聽說着去了京城, 此番又回來,有些年輕人便不認識人了,這叫那老人自己點出來,這才心裏又為那坐在堂上的新縣爺捏了一把汗。
“重些打,擾亂朝堂秩序那就是目無王法。”程遠發了聲, 那眼神似乎都沒有分給過那個老人。
後院裏頭兀地響了人的哭喊聲, 一聲聲叫得凄慘, 那老頭似乎站不穩就要往裏頭走, 卻面對程遠态度有些害怕,一時間摸不準程遠情況, 愣在了原地。
後頭哭喊聲斷絕了, 吳栩就又被拉到了堂前來, 又被人搭了肩膀歪倒跪在地上,瞧見自己父親來了,大喊道:“爹爹,救孩兒啊, 孩子什麽都沒做。”
“報——禀告太爺,卑職在罪犯吳氏所開的餐館廚屋裏發現了一處暗房,裏頭……”說至此處那來送證據的人竟然也不敢再說。
程遠叫仵作驗了那受害人的屍體,才知道那是那肚子裏頭堆積了贓物事物,又有受害人母親證詞說明是他近來只吃了吳栩店中吃食,自己本就懷疑吳栩店中食材來源,如今更加坐實猜測,“說。”
“禀告老爺……裏頭……裏頭皆是被開膛破肚了的屍體……滴着屍油……”
衙門裏頭不少也是在吳栩那兒吃過的人,這話一說明了,響起了不少嘔吐的聲音,陸遲遲站在人群裏頭也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她雖沒吃過但是也扛不住這惡心。
這是程遠沒有想到的事,緊皺了眉頭,只問道:“被告,這點你可認下?”
吳栩眼睛不自覺地往吳老太爺那兒望,脖子都紅了,兩顆眼珠子似乎就要從眼眶裏跳出來一般,到底是被打了板子背後疼着,失去了人的攙扶直接趴在了地上,“認,我認……”
“那些屍體又是從何處來?”
“城外……”吳栩卻像是突然放棄了一般,虛聲說道:“城外亂葬崗……”
衙門裏頭已經亂成一團,不少人丢了菜根和臭雞蛋進去,就連官兵也無法攔住,這次怕是審不下去,程遠看了眼那吳老太爺,他是一臉擔憂。
“将罪犯押下繼續審問,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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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遲遲也不再管,直接從人群裏頭擠了出去,才出去就遇到了兩個來接應的人,說是程遠派來接自己的,陸遲遲沒有耽擱就從小門進了衙門後頭,一進去就看到了程遠站在門口等着自己。
他身上還着官服未換上常服,換做原先陸遲遲也就捉了他的衣袖去問了,只是這衣服金貴,陸遲遲也想不得太多了就握住了程遠的手,焦急問道:“子安,這是怎麽回事?”
程遠手被陸遲遲捉着,她又喚了自己的字號,方才她一來自己便看到她了,只是不便于去相尋,那吳栩又做了這樣的龌龊事,程遠本拿了帕子備了水想叫陸遲遲壓壓驚,瞧着陸遲遲這般形容,才曉得陸遲遲膽子是個大的,不然當初又怎會一個人去山上尋白虎呢?
程遠攜了陸遲遲的手,說道:“原先我也只知道吳栩他用了水溝裏的污油又遣人去尋了些死肉死魚來經營,今日在堂上才曉得他竟做出這般……這般令人作嘔的事出來。”
“可我之前與楚姐姐去看了,那菜瞧着精致……”
“正是瞧着精致才不曉得裏頭含了多少毒藥。”
才說着,又有人前來通報,說是楚氏帶着人來了。
“那我去接楚姐姐。”陸遲遲說完便丢下了程遠的手出去接楚氏,只看着她和黑臉一起站在小門外頭,身後站着的就是方才在醫館裏的夫妻二人。
楚氏進不去,看到陸遲遲之後就趕快捉住了陸遲遲手,說道:“我聽聞這兒開了堂審問那吳栩便帶着人來了,他們只說身子現今好些了要過來作證。”
陸遲遲聽到背後傳來的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才發現是程遠跟了出來,“還請兩位慢些回去修養,若是今後有需要的話程某必然去請兩位到來。”
兩人一同走了,楚氏瞧着陸遲遲和程遠站在一處,她是擔憂着,如今自己叫她回去自然是不行的,于是只道了別就與黑臉一同趕回飯鋪盯着。
陸遲遲和程遠并肩站着,陸遲遲偏頭正好就和程遠肩下一些,輕輕拽了程遠袖子,說道:“還有好些人去吳家鋪子吃過飯了,今時不發今後又是否會發作,子安你可有辦法?”
程遠就曉得陸遲遲會這樣問自己的,這才微微蹲下來一些叫自己視線和陸遲遲齊平,伸手去揉了揉陸遲遲腦袋,“早先派遣了人去城門口和街中央支了攤子分發藥物,這東西只是進了口無法排除這才積在肚裏惹了毒物的堆積,輕者服藥修養兩日,重者服了藥也不會出現今日的事。”
陸遲遲也不曉得程遠口中所說藥物是何,卻覺得程遠已然這般篤定便不會有誤,程遠可是做官的,說話又怎麽會沒底氣呢?只是……
眼見着陸遲遲唇動了動,程遠又說道:“也已經遣人去安撫那母親了,也到底是……不可轉圜,只能盡我所能還去她一個公道。”
“那吳家老太爺呢?你……你可會有事?”
“遲遲這是擔心我麽?”
“我沒有!”陸遲遲只想一口咬住程遠手指,現時間了他還還開這樣的玩笑麽,可經由他這樣一說,自己懸着的心卻也放松了些,只說道:“我覺着你該是不會有事的……只是我聽人說他曾是皇商,有那般有錢,不是……我也不是瞧不起你,只是……我有些害怕……”
“怕什麽?”程遠不敢向陸遲遲許諾說自己定然會無事,如果吳氏真與自己調查之事有關的話,程遠不知道自己将面對何人,從來都是自己在暗敵人在明,如今自己卻在陽光之下,只曉得一雙雙眼睛都藏在陰影之下對自己亮出獠牙。
若是那人真是京城貴人,不管是只有一面之緣的還是與自己朝夕相處的,都可能是自己懷疑的對象,也大抵早就知道自己喬裝來了這兒。
陸遲遲只覺得自己垂下的額發都叫程遠挽到了耳後,被發梢還有程遠指尖無意的觸碰弄得有些癢麻,只是有一種直覺,卻不真切,“我不曉得……我就是怕你有事。”
“有遲遲在這兒我又怎會有事?”程遠低頭笑了笑,又将陸遲遲輕輕攬入了懷裏,湊到了陸遲遲的耳邊,吐息是溫柔,“即便是只為了你一人,我便不會有事。”
陸遲遲臉紅了大半,用手抵住了程遠胸膛,“我……我帶着夥計們幫着發藥去,子安好生審問,要還大家一個公道!”
說完,陸遲遲就跟兔兒一般跑了,本來走在路上都是風聲,陸遲遲卻好像是聽到了周圍人的談笑,說是縣太爺和家裏夫人竟然當着衆人的面就這般親熱。陸遲遲發了癡地跑,程遠說的話又忽然冒出在自己的腦海裏自己怎麽趕也趕不走。
“遲遲!這兒!”
忽聽到有人叫自己,陸遲遲趕緊去看,才發現是楚氏,周圍又是鋪子裏的夥計,楚氏卻也說着,“出了這樣大的事就算是有心做生意也做不下去了的,遠親不如近鄰,大家都住在這兒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正好有了難我們人手多來幫幫忙哩!”
姚氏去了餐館一回就叫陸遲遲勸說留在了家裏,現時間倒是都過來幫忙,陸淮來福還有救濟所的人竟也都在此地,本來出于人手限制只能擺上兩處,如今來了這樣多的人也就擺了更多些。臨相飯鋪建的高又在上面寫了大字派人在上面呼告,生怕是那些吃了贓物東西卻不曉得事情危害的人繼續在家裏呆着不來領藥。
這般有人登記有人派藥,又請了醫館大夫來這兒督着,夜色還未完全落下就已經将人員都安置好,陸遲遲和衆人告別之後也就帶着姚氏和陸淮回了家裏,本以為程遠在審問犯人還未歸家,一進門卻看見了好多個黑色的大箱子,程遠便站在箱子後面,有個小厮一般的人手裏拿着賬冊對着程遠鞠躬哈腰,程遠卻是一言不發。
陸遲遲經過那些箱子的時候才瞥見了裏頭的玄機,裏頭盡是些金子銀子飾物寶器,姚氏但又看了陸遲遲一眼,陸遲遲沒說話,将姚氏和陸淮送進了他們的房裏。
陸遲遲的心髒跳得竟比程遠同自己在一起時更快,這些箱子裏頭裝得若都是這些東西那該是多少錢,程遠……他怎麽叫人把這些東西都送進來了……是否是要收,要……要收賄賂放了那個吳栩。
陸遲遲先探了個頭出來,發現那小厮已經不見了,程遠開了其中一個箱子,娶了其中一尊佛像出來,在夜色裏面那佛像有些發青光,光亮打在程遠手上似乎叫他手更白了些。
程遠神情如何陸遲遲不能知曉,只是瞧着他将所有箱子都掀開,對着賬本一個一個取數,在每一個箱子處炖的時間越來越長,陸遲遲心裏也就越來越發涼。
“遲遲,你可喜歡這個金冠?”
程遠突然發聲叫陸遲遲吓了一跳,陸遲遲曉得程遠該是發現自己了的,也就低着頭走到了程遠身邊去。
程遠手上捧着的那頂金冠實在精巧,上面還追着金玉流蘇,陸遲遲從來不曉得世間竟有這樣好看的事物也是自己從不敢想的,只是程遠不僅問自己喜不喜歡這個還似乎要把這個金冠戴到自己腦袋上來,陸遲遲往後退了一步,說道:“我不喜歡。”
程遠目光沉沉,用手摩挲着金冠上垂下的流蘇,笑了笑,将金冠又放進了箱子裏,輕聲說道:“你該不喜歡的,今後許你個更好看的。”
“你……你去哪兒許我?”
“遲遲不是想要我做大官麽,若是做到京城去了可就厲害了。”
“我……我不想去京城的……”陸遲遲還是害怕,若是真在京城尋到了自己的生母那姚氏和陸淮又該怎麽辦?自己平日不提倒也不是不記得這件事,而是害怕,純粹的害怕,再加上……
陸遲遲把那些箱子都扣上了,眼巴巴看着程遠,說道:“子安,我……我賺了好些錢了的,雖也比不上這些,比不上吳家送來的,可是我會好生賺錢的……我定能供你去京城,供你做大官的……我們、我們不收這個好不好……你今日才同我說了要還大家一個公道的,你不能收這些!這……這是犯法要、要掉腦袋的!”
陸遲遲都帶了哭腔,緊緊抱住了程遠的腰,又說道:“我們不能幹這樣的事呀!”
程遠這才知道自己跟她鬧了多大一個誤會,只将陸遲遲整個人都托了起來,說道:“這是吳家人送來的不假,可我也必須要收。”
眼瞧着陸遲遲又要說話,程遠率先用手指按住了陸遲遲的唇,說道:“家底再過豐厚也不該豐厚至此,若不是身後有故事我偏不信一個邊陲皇商能積攢到這些,這些都是贓物也是證物……”
更何況這裏面還有宮裏的東西,出現在這兒倒是有趣。
陸遲遲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你、你是說他收賄有問題麽?”
“正是此意。”
“那……那你會放了吳栩嗎?”
程遠搖了搖頭,說道:“罪有應得之人本就該受到懲治,吳氏送來這些卻也是官場把戲,我若不從他又能如何。若這些幹淨我且替他存着,若是不幹淨便也是從老百姓的飯碗裏搜刮而來,當做他貪污證據充入國庫從此還與百姓。”
“那……那便好。”陸遲遲只在心裏罵自己,自己怎會懷疑程遠為人,他這般向自己說明自己是不是傷了他的心,鬧了這樣大一個誤會還是自己眼界格局小了。
原本天黑瞧不見人臉色,卻因為隔得近程遠才能更加看到陸遲遲臉上挂上了兩團紅,自己給她拭去了眼角淚花,“遲遲?”
“叫我做什麽?”
“我想問你一件事。”
“問什麽?”
“為何方才叫我字號如今卻不叫了?”
陸遲遲被程遠一問懵在了原地,後腰被程遠托住,自己與他隔得近,低頭是程遠的胸膛擡頭就是程遠的目光。
“娘子還誤會為夫,是在叫為夫難受,莫非為夫在娘子心中竟然是這樣的人麽?倒是心都疼了。”
程遠就像是知道自己不想提什麽事一般,如今他就提了這壺不開的水,陸遲遲小聲說:“子安,我錯了,明日我給子安做好吃的。”
“這樣便能賄賂我了?”程遠看着陸遲遲垂下的鴉羽般的睫,“這些都還未将我誘.惑到,只做些——”
“菜”字還沒有說出來,程遠又覺得有東西印上了自己的下巴,本來在心裏計劃好的無論陸遲遲答什麽自己也不能讓步,原在嗓子眼上的“這便能叫我不生氣不難受了?”這句也就堵在了嗓子眼裏。
陸遲遲跑得快,叫程遠都不能捉着,這可是她來撩撥的,卻不管後事了麽?
等到程遠解決完了回了屋裏陸遲遲早就在床上睡好了,程遠這末要上床去自然要揭開被子,走路沒有聲響一揭便看到了來不及躲在偷看自己的陸遲遲,到底問道:“害羞了?”
紅色的被子映得陸遲遲的臉也是紅彤彤的,陸遲遲親親嗯了一聲,卻沒想到下一秒自己的下巴便被程遠挑了起來,程遠也在自己下巴上啄了一口,陸遲遲就要打人結果手上被弄得沒了力氣。
程遠吹去了燈,過一會兒陸遲遲就感覺到程遠上了床,夜裏響起他說話的聲響,“方才是娘子害羞,如今為夫也害羞了,這末便是扯平了……”
陸遲遲将手抵在程遠胸上,那裏面肉做的心也跟自己的那個一樣跳得極快,跳成了一樣的頻率。
“早些睡,明日還要早起。”
透過窗棂望了天,是深不見底的藍,瞧不見盡頭,有些涼薄,卻又懸上了一輪那樣圓的月,也便點亮了一夜的燈火。
書房裏。
“世子,那吳氏說要來見您。”
程遠斂神,壓了一塊鎮紙在頁上,放下了書,只說道:“傳達給他,吳栩一事已經不需再争論,一是經營商業走了邪道,二是奪去了人命還死不悔改,三是——”
程遠還沒說完,就聽到了吵嚷聲,“你個狗官,你吞了老子的錢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你這種人拿錢不辦事不講德,我便要告到朝廷那兒去,叫皇帝來治你這只貪污的狗!”
吳老太爺罵得實在難聽,程遠卻是靜靜等着他說完之後,才繼續說道:“三是貪污收賄,四是妄圖勾結朝廷官員,處處犯了法條,罪狀已經禀告朝廷,送下了允準,大後日午時,您可還有異議?”
吳老太爺本以為送去了錢就能好生将吳栩保出來的,卻沒想到遇到了程遠這樣的硬骨頭,慘叫道:“您行行好呀,那是我唯一的苗子啊。”
程遠慢慢蹲在了吳栩身邊,說道:“他害的不也是獨苗嗎?”
“他的命和我孩兒的命怎麽比得?他們那麽破敗戶還能給你送什麽?已經給您孝敬很多了呀,您不能這樣做事!不過這樣罷了,我去……我去尋一個長得與他相似的來,您行行好,行行好!”
程遠被鬧得腦殼疼,只說道:“将他帶出去吧。”
小厮受了指派趕緊去幹活,書房裏只剩下了程遠與捕快兩人。
“好生盯着他,書信往來,抑或是別的什麽。“程遠用指敲了敲桌面,“好生注意京城方向。”
不出所料地是吳老太爺派人攜了信件去京城,除此之外似乎還嫌不夠,又放飛了信鴿,這兒雖是邊陲,距離京城有些遙遠,可是就如同他自己說的那般,吳栩是他的獨苗,他現在該去求人了,三日之期不眠不休可往返一次。
程遠派去的暗衛不好去截下人,只能默默随行,重要的不是吳栩是否能夠被救出來,而是他要找的人是誰。
自從他送來了那幾箱子財務之後程遠就更加篤定他和邊疆事物脫不開關系,那裏頭有宮裏的東西、有曾經該送往西域的東西,而且還……有真有假,做假做得極真。
第一日,風平浪靜,沒有任何音訊。
第二日正午之時傳來密報,路上遇到不明襲擊,無一人生還,信件上亦無一字。
晚間吳府院內。
“你們可看見了,這,便是吳某人全部家當。”吳岳從屋內走出,眼角猩紅,靠他人攙扶步履也有些蹒跚,指着桌子放着的一個盒子,裏面放着一踏銀錢憑證與地契。
“之前你們少東家叫你們去亂葬崗,也叫你們尋城郊亂民殺了,只供他一時氣性玩鬧,你們卻瞞着我……這我也便不提了,可他是你們唯一的少東家哇……你們有的人父親便在我這兒做工,不少也是我看着長大的……”
“您直說,除一人得多少銀錢便好。”說話的是一個滿臉胡子的大漢,這樣一看來在院子裏站着的人皆與漢人不一樣,身材魁梧,肌肉也飽滿,是胡人。
“好啊,好啊,至少你們憑錢辦事,中原西域兩地風俗不同我不怪你們,只是我心寒啊,我替那人做了将近三十載事,如今有難,對方只是區區一個縣官,他都不舍人來相助,我寒心,寒心啊!”
胡人們面面相看,不曉得這癡人在說什麽,只有個領頭的人上前去,說道:“老爺,您大老遠将我們叫來,又放了這樣重的籌碼,要做什麽請直說。”
吳岳的表情突然猙獰起來,臉上的皺紋都團在了一起,“去将你們少東家救出來,再——替我殺個人,不兩個人……”
夜裏衆人行進極快,胡人分至三撥,一撥去了程宅,一撥去了衙門,一撥去了牢獄,吳岳原話,“誤殺衙役,一命十兩,除去程遠于其夫人,一命五百兩。”
雖說早有人打探陸遲遲就在府中,客人一去卻撲了個空,是故調轉方向去接應第二近的衙門,衙內程遠正在教授陸淮下棋,姚氏和陸遲遲二人正在燈下繡着荷包,臨近年關一切都要早先開始置辦。
只覺得燭光一閃,陸遲遲趕緊用手捂住燭臺,姚氏卻問着:“是否是窗戶未關好怎地還像有風?”
陸遲遲方要答,擡頭就和程遠目光相撞,卻發現程遠雙眉皺起,眼裏皆是凝重,陸遲遲眼皮一條,緊接着程遠就落下了子,一聲落子脆響,陸淮高興至眉飛,“先生!先生您瞧我贏你了呢!先生您教的好!”
程遠将手搭在了陸淮腦上輕輕揉了揉,笑着說道:“該叫聲姐夫了,怎還未改口。”
陸淮臉上也浮了紅,小心翼翼叫了程遠一聲姐夫。
陸遲遲早已經放下手中針線,今日是程遠忽然叫了自己來,他雖和陸淮調笑着,可好像自那燭動之後他便心神有些不寧。
打破祥和的是外頭的敲門聲,程遠心下了然,應是除去劫獄那一撥外其他人都已經收入監中調查。
吳岳用的是蠻人。
或許應該換一個說法,蠻人為吳岳所用。
可突然,程遠像意識到了什麽一樣腦袋猛地一擡,察覺到陸遲遲在看自己,這才說道:“外頭當是有些事務又待處理,娘和遲遲還有淮兒且在這兒坐着,莫要出去,我馬上回來。”
程遠奔走将衙門內的暗衛全部留在了衙門內護衛陸遲遲,只身前往地牢,卻在地牢口外發現了成片的屍體,裏面既有抓來的胡人也有自己身邊押送他們進入地牢的影衛。
其中一個影衛見着程遠來了掙紮了一口氣就要起來,程遠趕緊前去将自己攜帶香囊中的藥丸往那人嘴裏塞,暗衛卻已經失去了咀嚼的能力只能讓丹藥卡在喉頭,程遠就要将藥丸取出拍碎卻被暗衛一手攔下。
“屬下已經沒有……可能……請殿下原諒屬下抗命……”暗衛一手捂着肚子上的大口,一手往程遠手中塞去一個令牌一般的事物,“禀告殿下……對方有十人以上,屠盡我方,不敵,恕屬下……無能,假死以、以候殿下,殿下……快去牢獄……他們要、要的是吳岳……”
說完,一灘黑血從其口中湧出,程遠知道無力轉圜,将他雙眼合上,心中則更加恨那幕後之人,這些暗衛都是舊部相随,不計較自己身世低微忠心耿耿,排遣任務從未失敗,而如今,他們戰死,就好似自己手足被砍斷。
程遠緊緊抓住那帶血的令牌往監獄趕去,毫不例外的是看到了一場惡鬥,吳栩已經被人救出卻慘死于刀刃之下,胡人皆以倒下,只剩下暗衛還在身前抵抗,程遠已經不能思想,沖過去就與穿着夜行服的十人相較,血戰淋漓,程遠知道他們不敢碰自己,斬殺二人,俘虜三人皆自己服毒自盡。
暗衛還未和程遠禀告就看到程遠在那些胡人身上翻找,終于在一個人的衣袖裏尋出了一個地圖般的事物。
程遠臂上被刀割傷,如今血流如注染紅了半截袖子,他卻絲毫不顧,只冷冷說道:“留三人收屍,其餘人随我走。”
說罷,程遠騰空而起,對照了地圖朝着城中酒肆而去,如今正是花街開張的時刻,紅紅綠綠的燈籠挂了滿街,絲毫不知這座城正在漂泊着血雨。
程遠從窗口進入,吳岳瞧見程遠之後關門就要逃,卻被程遠一把拽住了後面的衣服領子被丢在了牆角。
程遠所着白衣已經沾了血,就連垂下烏絲上也有凝起的血塊,程遠一腳抵住吳岳胸前叫他不能起身,一手将劍鋒抵在吳岳喉結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裏卻全是殺氣,“說,是誰?”
吳岳已經被吓傻了,下褲處都出現一塊深色的污漬,呆呆看着程遠,“你……你在說什麽?我……我不知道啊……”
劍刺入皮膚之間已經有血珠溢出在鋒刃上滾動了一截落在了地上鋪着的毯子上,毛尖吸夠了液體飽脹垂下。
程遠:“吳栩死了。”
“你說什麽?”
“本王覺得你沒有理由再與他保守姓名。”
“我不信!”
程遠已經氣到手都在發抖将吳岳整個提起按到了牆上,“我饒你一命,我也只給你這個機會。”
如今這樣,程遠已經無需再瞞自己身份,吳岳也猛地意識到了自己已經是那人的棄子,問道:“你可能護我周全?”
“自然可以。”
“好……我同你講,他就是——”
起了風聲,外頭挂着的彩燈晃了晃,程遠提着吳栩衣領将他摔至一邊,用劍格住了一把箭,箭被攔在中途偏離了軌跡箭頭就直接插入了粉牆之內。
影衛趁此機會向外追去,只留了兩人守在程遠身邊。
此處危機四伏,程遠不敢再誤,只将吓暈了的吳岳重新拍醒,“是誰?”
“是三、三——”
程遠瞪大了眼睛已經腦內是一團亂麻,“三什麽?快說三什麽?”
誰知道這句問話等不來回音,只看到吳岳已經兩眼翻白,在他嘴角溢出了些白沫般的事物,喉頭只剩下了嗬嗬聲,程遠急忙去鎖吳岳體內穴道卻還是無法,不知為何,整個人也有些暈沉,程遠卻還不肯放棄,一直去問,而最後只能眼睜睜看着吳岳嘴角七竅流出鮮血咽了氣。
程遠頹然站起。
三公子?
三間所?
或是排行為三的——
三皇子。
都是猜測,只知劍指京城。
程遠想要叫暗衛一同走,喉頭卻發不出來聲音,只覺得腳步虛浮,程遠急忙扶住了牆,下一秒卻覺得後腦像承了銳器擊打一般疼痛難忍,手去摸腰上所攜香囊才想起來最後一顆藥丸已經送出。
再也看不清眼前景象,意志力也無法支撐下去,或許是方才和吳岳交流之時已經到了極點,分明服藥還算不久,怎會再次發作?
樓下傳來莺莺笑聲撩人心肺,嬌媚勸着酒,“老爺再喝一杯嘛!”
樓上隔間卻有人直生生倒在了地上沒有意識昏迷不醒。
“世子殿下!”
程遠只能聽到有人這樣喚自己,卻再也無法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