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塌遺忘

我和他互相牽着手回到了居所,一路上竟沒有任何的影子怪來犯,平安得很。

居所裏并沒有任何适合他的衣服,就連我穿的上衣制服在他身上都短了一截。

“那什麽......你多高啊?”我一邊找着衣服,一邊問着他的身高。

“190cm,你呢?”不成想對方竟反問一句。

“183cm,你可怪高的。”翻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件我平時閑暇一天才會穿的衣服——一件粉色的長睡衣,剛好能蓋過我的大腿。

“這件不錯。”他輕輕笑着,我竟覺得有些許尴尬,畢竟我一個大男人喜歡粉色長睡衣很正常,但在別人眼中可能就不正常了。

我輕咳一聲,直接讓他換這件了。

他笑了下,背過身脫去濕漉漉的上衣,完美的身材線條露在我面前,竟有些令人害羞,趕忙閉上眼睛。

換好之後他揉了揉我的頭發,示意我可以睜開眼睛了。讓我沒想到的是,他這麽個大男人,把粉色穿出了殺氣。

也真是,絕了。

感到手背一疼,強忍着疼痛躲入冰天雪地去。再看一眼,本來黑色的裂痕裏竟滲出了細細的鮮血。

從口袋裏掏出本就殘缺的玫瑰,竟只剩一片花瓣了,甚至搖搖欲墜。

看來我該離開了。

我轉頭看向在居所門口守候的即墨。以前怎麽說都是回現實,現在卻對異世起了些不舍。

我顫抖着手把最後一片花瓣摘掉,碎石慢慢組合在一起,像是有狂風在吹起它們。我轉身看去,即墨仍舊笑着,但眼裏卻沒有半點笑意。

我推開門,門後,就是總部了。又轉身看看即墨,恨不得把他一起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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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和他之間,不僅僅隔了一扇門,更是隔了一整個世界。

總部還是老樣子,只是異世部的氣候儀卻是有了些故障,難怪異世裏影子怪變得多了些。

羲望作為春季回了異世,羲冀去修理氣候儀,我麽,又和許究出去收集綠植了。

但.......許究回來後情緒就格外低落,因為,小花哥因他死在了灼浪裏。

“你他娘趕緊戴着綠植回去,這幫畜生這次瞄準的是我!”

“管他娘瞄不瞄準,麻溜的趕緊跟我回去!”

“我屁用沒有,綠植比我有價值得多!!快滾回總部!”

“我他娘,我他娘喜歡你啊.......”這是顏華這一生第一次的嗚咽,第一次哭泣。

“親眼看着你被制成活人俑,我恨不得把我的眼睛挖掉,我恨自己無能不能去救你......”這句話幾乎是平時看起來斯文的顏華吼出來的。聽到這一句,我按下暫停鍵思索了會兒,難不成這倆人還真有傳說中的前世姻緣?

繼續聽錄音,是嘈雜的靜電聲,只有許究說出的,很小聲的三個字,“我也是。”

嚯,看來這兩人是有情人一口氣錯過倆世?

錄音結束,我去許究的休眠室探望那位精神恍惚的同僚。他已經出了幻覺,他仍然覺得顏華還活着,只是我們看不到他罷了。不過就算小花哥還活着,我和其他人也看不到他,除了許究能清楚地看到顏華的樣貌。

我這人不會安慰這一技能,只能靜靜地靠在門框邊看着許究。

突然,“滋”的一聲,又有誰連上了我的線,趕忙背過身去聽對面的聲音。

“這裏羲望,編號03710,出事了,請立即集合。”羲望的語氣格外急促,似是出了什麽大事,根本不像他。

“收到。”掐斷連線,從口袋裏抓出光刃,踹開那扇傳送門,匆匆跑入。

能讓平時大事小事都一張憨憨面癱臉的羲望急成這樣,想必肯定不是什麽大事了。

重新進入異世,遠遠望見平時灰蒙蒙的天竟有些黑色裂縫爬上,像是随時都會被無形的大手撕碎。

“你來了。”即墨不知何時在我身後落下,很自然地牽上了我的手。

“你幹的?”

“你覺得?”對方這一回答倒是整得我不知該怎麽說了,不過這次行動倒是可以帶上他了。

身披白色鬥篷,沒穿戰袍。也不知為什麽,人們總是在意這種儀式感,穿着單衣打架行動方便還簡單,他不香嗎?

拉着即墨試圖傳送到羲望的方向,奈何怎麽也過不去。

難道又是逝水黃昏海那兒出的問題?畢竟整個異世只有黃昏海那兒傳送不過去,說是那裏是影子怪的老巢。

但去了這麽多次,我也沒見那兒有多少影子怪啊。

只能跑過去了,我把白色鬥篷拍平,接着牽起即墨的手,猛地往逝水儀式的方向沖去。

從暗道過去,正看到黃昏海上邊,天已經塌了.......只有渺小的人影正死命地托着掉下來的天的巨大碎片。

暗黑沒了屏障,十幾把利劍從中竄出,下意識地把即墨推開,白色鬥篷頓時化作黑色羽翼,順勢往上飛去。即墨在我身前留了道屏障,但仍舊不敵這從空中墜下的劍,利劍刺破了屏障,穿透了我的肩胛。

保護異世是我們的職責......哪管失去生命......

托起兩塊巨大的碎片,猛地往上沖去,利劍仍舊如雨般不斷地下着,這時,即墨擋在我身前,微笑着化作一塊閃着藍光的石頭,鑽入了我的心口。

似是起了作用,竟覺得力氣成百上千地往胳膊湧去,把天的碎片,狠狠地扔入漆黑中,看着天一點一點地自我愈合,再飛到羲望身邊把他托着的那一塊也扔了進去。

恢複了大半,但還有幾塊已經摔在地上碎得稀爛了。

手足無措,不知該用什麽東西去補天了。我用盡力氣,把手指插入我的胸膛,忍着劇烈的疼痛不去觸碰“即墨”。心一狠把屬于我的核心生生挖了出來,我應該沒有喊叫,羲望也沒,也不知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到底是誰發出來的。在我“掏心”的時候,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在阻礙我的手。

不顧鮮血直流的暈乎,把自己那閃着紅光的核心托起,核心登時竄出了數十條亮如白晝的觸手,猛地竄入漆黑的空缺中。

核心被自己親手掏出,強撐着最後一絲意識修補好異世的天空,整個人無力地向下掉去。

“蟬壹!!”誰驚恐的喊叫猛地響起。模糊間似是即墨跟着我墜下,伸出手想把我拉住。但當我伸出手時,只覺全身力氣好像被抽幹了一樣,還是碰不到他.......還是不能,牽住他的手......他的核心,我還沒還他呢。

苦笑着閉上眼睛,在一片黑暗中往下,往下。

過了不知多久,于我而言只是睡了覺罷,再醒來,就是在冰面上了。

不知為何,視野又模糊了,和上回在遺忘所的情況一樣。

模糊的視野中,好像有人在冰面上舞動着,優雅又不失殺氣,溫柔又不失凜冽。

“小家夥,看不清了?”聲音微小模糊卻依稀可以分辨。那人滑到我身邊,把我拉起,在冰上他如履平地,我呢,是切切實實的如履薄冰。

努力在模糊中辨認他的樣貌,竟覺得像是在照一面破舊的鏡子,雖然看不清其樣貌,但仍舊知道對方的樣子與自己格外相像。

我松了口氣,自己總不能害自己吧,便任由他拉着我的手在冰上恣意地滑行。

“看來你很害怕呢,嗯?”他又開口道,臉頰旁的氣流越發得灼熱,似是要燒起來。我趕忙點點頭,生怕他給我扔出去。

雖說掌管的季節是冬季,但說起來,我還是很怕冷很怕滑冰的。

畢竟小時候,我就是從冰上咻得一下滑到總部門口,不過現在,那唯一的水資源來源也斷絕了。當時我爸媽沒有一個急的,好像我只是個在垃圾場裏随手撿來的便宜兒子,根本不值幾個錢。

當時那小木筏一個側翻,我面朝地摔在冰上,腦袋上起了個大包。嘶,現在想想腦袋就一陣疼痛。

我從未去想過以前的事情,因為那會讓我頭疼。不過現在在遺忘所,腦子裏的記憶倒是可以“為所欲為”了。

“跟上我的節奏,我再送你出去。”說着,他竟松開了那一直拉着我的手,悠哉游哉地滑在我的前面。

雖說他長得像我,但他的性子與着裝可謂是半點不像。

身披黑紗,身手宛若夜裏游走的鬼魅,白羽毛耳墜似是被特意染過一樣,成了一抹猩紅,讓那清瘦的身影多了一抹殺氣與嗜血。

那紅色很刺目,我這個半瞎子都能清楚地看到那格格不入的紅色。

我試着跟上他的節奏,跟着他清脆又不乏溫柔的喊聲。

胸口還淌着血,再這麽氣流一鑽,差點沒讓我肝腸寸斷直接暈過去。但還是強撐着想要跟上他的節奏。

我要回去,異世的大家,即墨.......還在等着我。

他像是知道我心中的想法,猛地掉頭回來在我身邊一陣繞圈,再溜出去,竟是跟不上了。

一陣刺痛讓我分神,摔了跤趴在冰面上,狠狠地,腦袋和小時候一樣,疼得不行。

“喲,這就不行啦。”他滑回來,捏起我下巴,湊近我耳朵,小孩子玩鬧般吹着熱氣。他和我湊得很近,鼻尖碰鼻尖的那種程度。

我雙手撐着想要爬起來,卻覺得四肢像是被什麽東西鎖住了一樣,動彈不得,只好任人宰割般趴在那兒。

“你輸了,我将會代替你。”他的言語中帶着笑意,像是在慶祝自己的勝利。緊接着,身下一空,我又落入半空,再接觸到實體時,就是那滿是鏡子的遺忘所了。

就算是個半聾子,我的耳邊也仍舊回蕩着他放肆的大笑,心裏不覺嘀咕一句,我,真的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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