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楚程離開小區的時候,門口的保安已經換了一個。

口袋裏揣着陸老太太給的幾百塊錢,楚程站在小區門口,看着這與他前17年住的山林截然不同的、車水馬龍的城市,很是迷茫了一會兒。

下山以來,他一直是為了師父的遺願奔波,如今雖然沒能認親成功,也算是完成了師父的遺願,可師父說了不讓他回京都山,給他聯系了學校,可離開學還有幾天時間,他現在該去哪呢?

正想着,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楚程回頭一看,是個穿保安服的大叔。

大叔明顯是被臨時通知過來上班的,臉上還有些許不高興,不過看到衣着破爛的楚程,倒是沒有流露出什麽異樣的情緒,還挺熱情地招呼他:“小夥子,來尋親的吧?找着住處沒有?我兒子就是中介,讓他帶你去看看房?”

不遠處還有個穿着制服的年輕男人朝他招手,應該就是大叔口中的兒子。

說起來,老太太給他錢的時候的确提過,讓他去找個住處,楚程看着滿臉笑容的父子倆,懵懂地點了點頭。

……

兩個小時後。

楚程揣着自己僅有的幾百塊錢,千挑萬選之後,住進了中介大哥的家裏。

中介帶着他逛遍了附近的房源,從高端奢華住宅逛到老破小單間,沒一個滿意的,結果最後一問,才知道這小帥哥身上居然只有五百塊錢。

京城的租房價格,地下室都不止五百!

可人是他帶過來的,出這種烏龍,也怪他自己沒說清楚。看着楚程那瘦巴巴幾乎支撐不起道袍的身體,中介到底沒能狠下心把他丢大馬路上,把人帶回了自己家。

“你就睡沙發上吧,我一會兒給你拿條毯子過來,晚上熱了自己開風扇。”中介從自己房間搬了風扇出來,“這麽大的房間,在外邊可得花上四五千塊錢!五十塊一天租給你,你賺大發了,知不知道?”

楚程一路上差不多知道了附近的房價大概在多少,聞言點點頭,說:“謝謝你。”

中介看他一副老實的樣子,想起當年的自己,忍不住嘆了口氣:“我以前剛出來闖蕩的時候,也只揣了五百塊錢,我們鄉下地方,一個20平的主卧一個月只要200塊,我想着找個工作,500塊錢怎麽也夠我活半個月的了,誰知道來了才發現,我連三天都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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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程還挺愛聽別人講故事的,眨眨眼睛,問:“然後呢,你也遇到了50塊一天的貴人?”

“哪有你這麽好命!”中介笑着翻了翻櫃子,找出一套新的牙刷和毛巾遞給楚程,“我當時住橋洞底下,住了整整一個月!後來找到了一個包吃住的工作,日子才好過起來……不過好景不長,沒多久我媽死了,她活着的時候欠了別人的錢,還完之後,我就又一窮二白了。”

真是造化弄人。

楚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中介以為他是覺得自己太慘,想安慰自己,忙笑着說道:“不過大城市機會多,我帶着我爸一起工作,爺倆花錢少,攢錢挺快的。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攢夠錢娶媳婦……”

楚程要說的卻并不是這個。

他仔細看了看中介的眉眼,夫妻宮光澤紅潤,鼻頭的財帛宮也隐隐有些喜氣,是馬上要雙喜臨門的跡象,便說:“你很快就要發大財了,而且會有個很有錢的女性喜歡你。”

“你是說有富婆看上我?”中介只以為他是安慰自己,不過沒想到這小子看着這麽老實,居然還會開這種玩笑,随口附和了一句:“那可得借你吉言了,到時候哥哥發達了,一定不會忘了你。”

楚程看出他不信,但也沒有多說什麽,轉而問了一個地方:“科拉國際中學,你聽說過嗎?”

中介一愣,“那是全國最厲害的貴族中學,我怎麽可能不知道?不過你問這個幹嘛?”

楚程眨了眨眼睛,“我師父讓我去那裏上學。”

“你……?”中介難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他兩眼,“你确定你師父不是讓你去那打工?”

楚程順着他的視線,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摔得破爛的道袍。

“……”

--

楚程按着中介大哥告訴他的地方,去附近的夜市地攤買了兩套衣服。

穿上合适的服裝後落在身上的奇怪視線果然少了許多,不過錢卻花得精光,最後數了一下,連明天晚上的住宿費都不夠了。

楚程臉色一垮,尋思着自己明天難道要流落街頭了嗎?準備回去跟中介大哥打個商量,寬限幾天,離開夜市的時候卻發現居然還有擺攤算命的,楚程當即眼神一亮,來了精神。

用剩下最後十幾塊錢買了一塊布,楚程借來寫書法的大爺的筆,寫上幾個字,再撿了根沒人要的長棍一綁,也找了個空地站着,把棍子豎起,亮出自己剛剛寫的幾個大字——

測字批命,童叟無欺。

逛夜市的人們看到他這麽漂亮的一個小年輕擺攤,還以為有什麽才藝,結果就瞧見這麽幾個字,頓時都是一臉無語,搖搖頭走開了。

“年紀輕輕幹什麽不好,學人騙錢……”

“哎,白瞎一副好相貌。”

楚程聽到了他們的話,卻面不改色,鎮定地站在原地,等客人上門。

只是他明顯低估了新時代接受過防騙教育的人們,對于算命這種重災區行業的抵觸,一連站了半個小時,在他攤子前駐足的人是很多,可一個願意算命的都沒有。

倒是總有年輕熱情的小姑娘來問他要手機。

手機?

楚程興奮的表情猛地頓住,他記得中介有一個手機,他問過價格,得三四千一個呢,他可買不起。

只能木着臉搖頭:“我沒有手機。你算命嗎?我看你印堂發黑,恐怕會有血光之災。”

“……”

誰知小姑娘們對他的本事并不感興趣,聞言不信邪地追問了幾次,都得到相同的答案後,便毫不留情地離開了。

絲毫沒有照顧他生意的意思。

被他說會有血光之災那年輕女孩還白了他一眼,很嫌棄地湊到同伴身邊:“你怎麽三觀跟着五官跑啊?你聽聽他說的那話,大姨媽就大姨媽,還血光之災……”

楚程伸手挽留:“哎,不是……”

是你的血光之災,不是你大姨媽的呀!

誰知看他一動,女孩面色巨變,拉着同伴趕緊走遠了。

楚程:“……”

又呆了半個小時,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都只對着他指指點點,或者拿手機拍他,并不上前算命,楚程心知自己今天是開不了張了,便只好收起自己制作的算命幡,收攤離開夜市。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慢慢地往中介的住處走,楚程盤算着自己待會兒要怎麽跟中介大哥交代,路過一個廣場的時候,視線一掃,卻瞧見了個眼熟的面孔。

剛剛那個翻他白眼的女孩,和她的同伴。

幾個流裏流氣的男人正圍着她們,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楚程隔着遠遠的都能看見她眉眼間的黑氣濃稠得幾乎滴下來,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緊接着卻見那幾個男人上了手,連推帶拉的把兩個女孩往旁邊巷子裏帶,幾個男人臉上都顯露出幾分兇相。

即使再不谙世事,楚程也知道這幾個人肯定不懷好意,連忙大喊一聲:“等等!”

那幾個男人當即頓住,回頭看見他瘦弱得仿佛風一吹就能吹跑的身材,表情頓時一松。

兩個女孩在看到是他之後,眼中的激動也消減了幾分。

這個男生帥是帥,可是兩邊身材差距太大了,而且壞人這邊還有好幾個人,肯定打不過的。

為首的男人上下打量楚程,輕蔑地開口:“這兒沒你事啊,不想死的話,就給老子滾遠點!”

為了威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還讓小弟把楚程手裏的長棍搶了過來,兩只粗壯的手臂一用力,長棍便應聲斷成兩截。

楚程:“……”

楚程心裏一沉,眼神灼灼地盯着領頭者。

那是他花完最後十幾塊錢,給自己置辦的賺錢行頭!

這人好過分!

楚程下意識就捏起了下降頭的指訣,可看了看被男人們困在身後的兩個女孩,最後還是松開了手指。

這兩個女孩說不定能成為他的客人呢!

楚程注意到,自己出現之後,女孩印堂的黑氣就消散了一點,意識到她血光之災的來源就是這些男人,表情頓時凝重了些。

那些男人卻當他這是在挑釁,領頭者“呸”了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非得找死?”

楚程沒打過架,心情有些緊張,不過并不害怕,沉着地搖頭:“我不找死。”

對面那些人一愣,随即哄然大笑起來。

“這小子是個傻的!”

趁着對方精神松懈下來,楚程神色一凝,幾步上前把兩個女孩拉出來往外邊用力推出去,低聲喊了句“快跑”,随即回頭抓住了領頭者的手腕,對上對方驚怒的眼睛,心神卻是一定。

他聽得到這人的心聲了。

女孩們懵了一下,茫然回頭,見那幾個壞人反應過來,當下也顧不得其他,本能的拔腿就跑。

楚程卻死死地攔住了那幾個人,憑借着自己讀心的本事,躲過了領頭男人的幾下攻擊。

領頭男人被他的舉動激怒,瞪大了眼睛暴怒地盯着他:“你找死是吧?行!老子今天打死你!”

說罷拉着楚程就往小巷裏去,幾個小弟也随之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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