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去的路上,王鵬翔打量楚程給自己的護身符,翻來覆去觀察了很久,确定這只是一張普普通通的黃紙,上面用朱砂畫了一些根本看不懂的圖案,紙片邊緣坑坑窪窪,出乎想象的粗制濫造。

他上幼兒園的小兒子做的手工作業都比這個好。

王鵬翔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騙錢了。

可那些錢本來就是他自己拿出來的,雖然錢最後是到了楚程手裏,可從始至終,都不是楚程開口要的,而是他自己非要給。

人家鐘傑還明确拒接過的。

想不通一個年輕男孩子怎麽會随身攜帶這麽個玩意,王鵬翔一腳踏進租住的房子,忽然感覺自己腦袋異常的沉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自己的脖子比平時要輕松很多,可還是讓他酸痛難當,一進屋就想躺倒。不再去想那個奇怪的男孩,他随手将符紙塞進口袋,強撐着精神去浴室洗漱。

他工作一天實在累得慌,進浴室之後這種疲憊感更加嚴重,腦袋沉重得仿佛要掉下來,他連站着都嫌累,只能坐在浴缸邊上,一邊放水一邊靠在牆壁上休息。

短短幾步路,給他累出了一頭汗。

最近他總是這樣,莫名其妙的感覺身體很沉重,尤其是腦袋,跟灌了鉛似的,每次低頭做點什麽事情,過不了幾分鐘脖子就受不了的酸痛起來,伴随着的還有頭疼的毛病。

一開始他老婆覺得是他太胖了,加上工作太過勞累,才會這個樣子,還拉着他一起去夜跑、去找老中醫按摩過,可都沒有見效。夜跑的時候因為他身子太沉,呼吸不上來,還暈過去了一回,差點栽進旁邊的河裏。

從那之後老婆就不敢逼着他運動了,帶着他去醫院全面體檢了一回,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只有一些肥胖導致的高血壓和高血脂,可按理說也不至于出現他這種情況。

大概真的是年紀大了,開始承受不住工作的壓力了。

可他還不到四十歲啊!

浴缸裏水很快放滿,他試了試溫度,便艱難地撐起身子,準備脫衣服進去洗澡。剛脫掉上衣,他解腰帶的時候,頭疼忽然嚴重起來,他痛苦地揉了很久太陽穴也沒有改善,忽然想起自己放在口袋裏的符紙,想拿出來放到浴缸旁邊安神。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浴室燈忽然“啪”的一聲,滅了。

停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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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用電高峰期,出現停電的情況并不意外,王鵬翔按着自己疼痛不已的腦袋,愣了一下,便見慣不怪地去起身去擺弄開關。

可走出去兩三步還沒摸到牆壁,他忽然意識到了不對。

新租的這套房子,浴室有這麽大嗎?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提溜着褲子,硬着頭皮又往前走了兩步,這下總算摸到了東西。

濕冷、黏膩,還有點不太明顯的彈性。

與此同時,浴室裏不知道從哪裏彌漫出一股濃烈到極點的腐臭,嗆得本就頭暈腦脹的王鵬翔一陣反胃,也來不及去想自己摸到的到底是什麽東西,手往旁邊摸去,卻當場如遭雷擊。

手下摸到的是個逐漸縮小的圓柱體,摸到底端的時候,居然分出了五根長短不一的分支。

是人手!

一瞬間難以形容的寒意從腳後跟直升腦門,王鵬翔整個人一個激靈,想都不想掉頭就跑。

他也真的是慌了神,忘記自己是在狹窄的浴室裏,可他等他想起來的時候,已經跑出去好久,一路上居然都沒有撞到牆壁。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更加毛骨悚然,腦袋一片空白,在商海沉浮多年的鎮定都丢了個一幹二淨,忍不住尖叫出聲:“啊啊啊啊有人嗎?!救命啊!!”

就在這個時候,電流聲刺啦亂響了幾下,頭頂的燈光忽然又亮了起來。

只是跟原本溫馨的暖黃燈光不同,這次亮起的燈光泛着詭異的紅光,一看就十分不祥。

再看他如今身處的地方,已經不是那個狹窄但明亮幹淨的現代化浴室,而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換成了一個年代久遠、滿牆黑黃污垢的老舊浴室,他面前正放着一個已經長滿了青苔的浴缸。

裏面盛滿了黑色的血液。

腥臭味撲面而來,王鵬翔臉色煞白,整個人都麻了。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剛剛不是還在住處的浴室裏?怎麽突然就到了這兒?

眼前的一切顯然都很不符合邏輯,而且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地方,他腿一軟就坐倒在了地上,本能地想後退,可沒等他動作,後脖頸忽然被一雙濕漉漉的手掐住了。

這只手柔弱無骨,皮膚滑嫩,也不知道是多麽絕色的美人才能擁有,可現在的王鵬翔卻一點旖.旎的心思都升不起來,滿心只有無邊的驚恐。

除了環境詭異的原因之外,這雙手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正不容拒絕地壓着他的脖子,把他的腦袋往血水裏摁。

他被迫跪在浴缸旁邊,望着眼前濃稠黏膩的血水,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抵抗,卻絲毫撼動不了那只貌似柔弱的手掌,被一點一點壓向浴缸。

“不要害我……我錯了,不要害我!”王鵬翔瘋狂地求饒,可是對方根本一點恻隐之心都沒有,眼看着他的腦袋即将被血水淹沒,甚至興奮地加大了力道!

王鵬翔的口鼻都被淹沒到血水當中,一瞬間感覺自己的毛孔都被那股腐臭填滿了,不由得一陣反胃,可又吐不出東西來,只能本能地掙紮,雙手狂亂地在半空中揮舞,不管抓到什麽都往後丢,卻絕望地發現,自己身後這東西似乎根本沒有形體。

他丢了無數東西出去,一點打到人體上的聲音都沒有,那些東西就像是穿透了空氣,直接砸在地板上。

這個認知讓他更加恐懼,張嘴想要呼救,卻只是喝進了一大口的血水,頓時被那股惡心的味道刺激得幹嘔。

一口又一口的腥臭液體灌入口鼻,脖子上的手卻像是鋼鐵澆鑄而成的一般,紋絲不動,王鵬翔逐漸翻起白眼,四肢的抽動也微弱下來。

那瞬間他似乎看見了自己已逝的父母,手臂無力地耷拉下來,垂落在身體兩側。

難道他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他逐漸麻痹的神經忽然感覺自己的大腿被什麽東西燙了一下,手指反射性地抽搐兩下,碰到了耷拉在身側的褲子口袋。

幾乎是同時,脖子後面的力道驟然消失。

王鵬翔肥胖的身軀順着浴缸邊緣滑落,眼睛被血水刺激得睜不開,但眨眼的空隙中還是能看見自己周圍的環境在變化,頭頂的浴室燈瘋狂閃爍起來,等到他終于有力氣擡手抹去臉上的血水,徹底睜開眼睛去看的時候,幾乎以為自己剛剛只不過是做了個噩夢。

浴室暖黃的燈光照在他身上,浴缸裏的水甚至還冒着熱氣,一派溫馨舒适的景象。

可他身上遍布的黑紅血水,和仿佛剛從下水道鑽出來的腥臭氣味卻提醒他,剛才經歷的一切都是真的!

王鵬翔驚魂未定地把自己縮成了巨大的一團,浴缸也不敢進了,連滾帶爬地躲到了另一個角落,掏手機準備聯系家人的時候,卻忽然看見了自己手裏死死攥着的一張黃紙。

那個說話奇怪的年輕人給他的符紙。

這玩意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跑到他手裏來的,此時上面的朱砂印記已經不見了,原本符咒所在的地方被一個黑漆漆的痕跡覆蓋,這個痕跡還在不斷向外擴張,最後慢慢地将整張符紙吞噬殆盡,化為了點點灰燼,落在他已經濕透的褲子上。

王鵬翔怔愣片刻,忽然狠狠地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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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程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從沙發上翻坐起來,他看着鐘傑從卧室出來,看了自己一眼,開門将王鵬翔迎進來,直到兩個人寒暄完畢都坐下,才慢慢地反應過來。

他看了王鵬翔一眼,對方的精神不太好,臉色煞白沒有一絲血色,雙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失去焦距似的,直到看見楚程,臉上的肥肉才顫動起來,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楚大師!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真不知道怎麽感謝你才好……”

鐘傑還以為他是來找自己的,聞言詫異地看了楚程一眼,又看了看狀态明顯不對勁的王鵬翔,沉默片刻:“……王先生,您沒事吧?這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瞧着王鵬翔身上星星點點的血跡,他考慮着是不是應該給這個客戶聯系一下精神病院,又擔心這樣一來對方的家人會不會投訴,說是他推薦的房子讓對方變成了這樣,那他這一個月不止白幹,還面臨被辭退的風險。

正猶豫着,楚程倒是來者不拒,十分坦然地接受了對方的感激,很不會說話地開口:“給你的護身符用掉了?你還要再買一張嗎?一張五百,不還價。”

鐘傑:“……”

或許還應該給這個小子也訂個床位。

作者有話要說:

楚程:五百五百,通通五百。

蔣·奸商·逸:五百夠幹嘛的?直接一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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