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逃跑, 你在說什麽啊,我怎麽能逃跑呢。”鈴木姠癱在地上,如同失去了水的水母一般趴伏在地, 只有她的淚腺正在不斷的為她供水。

“死亡與逃避有什麽不同嗎?”亂馬是在問鈴木姠,也是在問太宰治, 在亂馬看來, 這兩種行為沒有什麽不同之處。

太宰治蹲下來,看着亂馬眨了又眨的眼睛,只覺得她的詢問中充滿了天真,可是又難以辯駁,他們所處的世界本就不同,自然無法互相理解,“可愛的人魚小姐,你真的這樣覺得嗎,死亡和逃避是很不相幹的兩個名詞。在任何文學作品中,死亡都是在被不斷消費着的,但對于我來說, 死亡時只有一次的珍貴願望,與逃避這種只要想做,就可以做千萬次的行為有着本質的不同。”

“奇怪。”亂馬直接了當的告訴太宰治自己的想法, “自從我遇見太宰先生之後,從沒有看見過太宰先生在任何事情上逃避過, 你明明對逃避這種事情一點也不了解,對于只有一次的死亡也沒有過體驗, 卻很确信的說他們兩個名詞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鈴木小姐,你想好了嗎,如果只是想要逃避的話, 我可以幫你,我覺得逃避與死亡之間的相同點很多,但不同點只有一個,那就是逃避之後你還有可以更換賽道的可能,而死亡将帶走這一切可能。”

亂馬知道在争辯上自己是不可能說服太宰治的,他也只是問問而已,對話的主要目标還是鈴木姠,這個女孩子既然想要珍視自己的生命,亂馬當然要幫助她,接着快樂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請幫幫我。”鈴木姠握住亂馬的手,“不管什麽方法也好,要怎麽也好,讓我把媽媽一起帶走吧。”

亂馬從海水中上了岸,先對女傑族的雙胞胎一人給了一拳頭,兩個人一直在那說“殺死”,“審判”什麽的,未免也太火上澆油了,女傑族以女、以武為尊,和現代社會脫節,她們的話對于鈴木姠來說完全起不到作用。

國木田獨步才是在這所有人中值得托付的正常人,可這是屬于鈴木姠的家事,所以國木田獨步一開口也是先踩了雷,“你确保自己有錢可以在沒有工作的這段時間養活你和你的母親嗎。”

亂馬本想說沒錢也可以,可是轉念一想,在他在叢林中生活的時候,玄馬總是偷偷地出去吃飯,欠下一大堆債務都挂在他的身上,成了他必須破解的詛咒,武道家都尚且如此,何況是沒有經歷過什麽野外求生的普通人呢。

萬事皆從錢開始考慮,在思考了自己的存款,固定資産以及可以打工換取工資的種種應急措施之後,恢複情緒穩定的鈴木姠小姐終于變了一副神态,開始對未來産生期盼。

她下定決心,要回到家中,幫助母親逃離這個關于家庭主婦的陷阱,可嘴上這麽說,眼神還總是在海邊打轉的鈴木姠讓亂馬實在有些放心不下。

“告訴我你還需要什麽吧,既然鈴木小姐不需要我幫你逃避,那麽可以換一個要求,當然有可能我也做不到,但是說出來總比自己藏在心裏別扭要好吧。”

鈴木姠心累的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實在是在給別人找麻煩,“我的戒指被我扔到了旅館的溫泉裏面,所以我想試試自己深潛能潛到哪裏,雖然是讨厭的前男友給買的戒指,但是還能賣些錢,所以還是想拿回來。”

“也太簡單了。”亂馬笑了笑,“放心交給我吧。”

一行人到了溫泉旅館之後,亂馬才發現有一個重要的問題被他忽視了,那就是他只要進入熱水就會變成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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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只有太宰治和國木田獨步兩個人,他肯定沒問題,剛好把婚約的問題一并解決,可是這裏還有玲玲和蘭蘭,按照女傑族的規定,她們兩個會成為大麻煩,離得越遠越好。

可是諾言都許下了,亂馬只好以害羞的名義把所有人都留在室外,讓他一個人在足夠安靜地溫泉內下水摸戒指,可惜找到戒指的喜悅還沒有超過三秒,剛上岸沖了些涼水的亂馬就被沒被攔住的珊璞又一次的沖進了溫泉水池中。

“亂子小姐”

“珊璞師姐”

在衆人的喊叫聲中,終于沒了耐心的亂馬心累的抓住跳下水來卻沒有游泳技能的珊璞,爬上岸去。

幹脆就把所有事情攤開吧,一刀兩斷,現在讓誰傷心,不讓誰傷心已經不是亂馬能左右的事情,就讓他當一次壞人,也好過日後日日為自己所撒過的謊言而提心。

中島敦帶走了鈴木姠,珊璞抓住了玲玲和蘭蘭,本也想清出去的太宰治依靠自己的厚臉皮留了下來。

亂馬盤腿坐在中心,身上的水濕濕嗒嗒地往下滴,男生的他和女生的他總體面貌是一致的,但嬌氣與英氣還是不同的,光看臉也不會蒙混過去,更何況體态,嗓音,個頭統統都不一致了。

沒等別人問,亂馬便開始解釋起來,當然主要是對國木田獨步進行解釋,畢竟女傑族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明白咒泉鄉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國木田獨步的表情從震驚到發慌再到平淡,這一系列的表情變化更讓亂馬的心裏不好受。

“亂馬,我的愛人。”珊璞還在一旁煽風點火,“為什麽要對他們解釋呢,你又沒有做錯什麽。”

“我不是你的愛人,珊璞。”亂馬無奈的甩了甩頭上的水珠,“我只是一個打敗了你的男性武道家。”

“我同情沐絲,這種話不是第一次說,也不會是最後一次說,他是真的喜歡你,但是你卻因為女傑族只能嫁給打敗你的男人而喜歡上了我,珊璞。”亂馬說的很真誠,“玲玲和蘭蘭也是,我變回男人之後她們也會把我當成未來的新郎,你真的覺得被約束在規矩內而産生的這份姻緣真的可以讓我們在一起嗎。”

“當然可以。”珊璞上前緊緊抱住亂馬的手臂,“我對你的愛是真的,亂馬。”

珊璞的悲傷情緒沒有持續幾秒,就又變了一個态度,她指着這裏的兩個男人,太宰治和國木田獨步,詢問亂馬,“他們其中是不是有人是你的未婚夫。我問過玄馬先生,他說橫濱這裏有你的未婚夫幫忙找人,所以你才能這麽快速的找到玲玲和蘭蘭。”

該死的老爹,怎麽嘴巴大到這種地步,什麽話都往外說。

亂馬閉嘴不言,珊璞反而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就知道,咒泉鄉的詛咒,亂馬維持女孩子的時間越長,心理狀态就會越偏向女生,你一定是想成為女人和你的未婚夫在一起,對不對。”

眼看珊璞越說越離譜,亂馬趕緊上去辯解,想要堵住珊璞的嘴,叫她別說出,這種亂馬聽了要起一身雞皮疙瘩的話,亂馬可從來沒有對自己的男子身份産生過任何懷疑,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他都不會選擇女生的身體一直活着的。

還沒等他上手,珊璞便淚光閃閃的對着亂馬,“亂馬,你放心,我絕對會從姥姥那裏幫你找到解除咒泉鄉詛咒的藥,你一定要等我。”然後一手夾着一個,以亂馬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速度,帶着女傑族的雙胞胎跑遠了。

滞留在原地的亂馬無助的伸出手,面對着兩個好像世界觀崩塌的男人,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你們不要聽珊璞的話,從以前到未來,我都是男人,而且也只想當男人,明白嗎。”

太宰治轉了轉圓溜溜的眼珠,“我倒是沒有關系,反正在亂馬的心中,我也只是把你随意填入一個标簽,現在更改标簽也沒有關系,只是可憐了國木田。雖然性別是假的,但是除此之外,亂馬沒有說謊,國木田所付出的所有感情都建立在一個真實的你身上。”

“我知道。”亂馬不會不明白國木田獨步為他做了多少,不管是一開始的解圍,平日的關照還是在他明顯對國木田生氣之後還能擁有的包容與理解都足夠珍貴,“因為知道,所以不想再對着國木田先生隐瞞我的真實性別,從一開始我和理想筆記本中的理想型就對不上,從性別開始就出錯了,越是對我好,我越會對國木田先生想要逃避。”

“亂馬,這是你的真名是嗎。”國木田獨步說了話。

“嗯。”亂馬看着眼色答複了一個字。

“從之前我就和亂馬說過,如果是喜歡的話,不會受限于任何的關系與制約,你能獲得喜歡是因為你本身就值得,所以不必因為對應不上我的理想型而在這裏對自己進行抨擊,無關于性別,哪怕是作為女人的亂子小姐也可以擁有選擇自己愛的人,而不是我的權利。”國木田獨步回憶這段時間的相處,心中種種感情不知道該如何描述,他眼睛微微朝下,看着亂馬低着的後腦勺,圓圓的,像個栗子,又忽然覺得沒什麽了。

國木田不是在覺得自己付出的和收到的不成比例,而是從這一刻開始,他發現自己也是一樣的,付出了就想得到更多的東西,他給予關心的同時從亂馬那裏收到了感謝,同時也得到了亂馬對于無法回報他而産生的懊惱,但他想要的遠遠不止于此。

他這才發現自己原來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無私,在聽到珊璞的發言之後,他的第一反應竟是欣喜,如果亂馬真的因為喜歡他,而願意停留在女孩的身份就好了,在那一刻,他竟意外的對自己卑劣的心緒産生了認可。

國木田想,自己得到的夠多了,沒有欺騙,沒有謊言,只是言不由衷和害怕會傷害對方的心情讓他們一直沒有敞開心進行交談,這已經夠了,又有什麽必要對亂馬進行苛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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