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早乙女亂馬覺得修女這一家子人真的很有趣。
當然, 這個有趣需要反過來聽,他還是第一次遇到被他打敗之後居然要進行二周目,否則就絕不會承認他的武道能力的武道家。
他的确有想過這些婚約對象中萬一有就是不認賬, 非要跟他在一起的人該怎麽辦,但前提是婚約對象是普通人, 因為武道家的事情都可以依靠武道來解決, 但這一次,他實在非常吃驚,居然是一個武道家,而且還是男性武道家居然要進行二周目比拼,否則就依然會認定他們之間擁有婚約,這未免也太無賴了。
亂馬還想過要向修女的丈夫或是兒子告狀,讓他們督促自己的兒子或孫子改一改這個壞毛病,但看着一個把風流當個性的油膩男子和一個根本不願意和父親見面但也無力管束自己一心向着爺爺的兒子的父親,亂馬連和他們兩個交流都覺得麻煩。
約定的再戰日是兩天之後,還在亂馬可忍受的時間範圍內,所以他也應承下這個二次對決, 反正對方又不可能這幾天吃個人參果,然後一瞬脫胎換骨,完全變一個人和他來對決, 多兩天少兩天又有什麽關系呢,真是搞不懂對方耍賴的隐形含義。
據亂馬的觀察, 對方和他約定兩天之後的決鬥後,也沒有選擇找個地方閉關修煉, 反而仍然在學校裏上學,甚至跟着同學們一起制作明天就要開始的校園祭所需要的東西,他們班級的店鋪所要售賣的是的餅幹和茶水飲料, 所以他們在教室中瘋狂地剪裁各種可愛的裝飾,打算貼在牆上裝飾氛圍。
亂馬站在學校外邊的樹上,陸陸續續的看完了這一整天的校園生活,本以為對方放學之後就會回到家中練習武道,卻沒想到放學之後,這所高中的男同學們幾乎算的上是傾巢而出,在所有的十字路口對別的學校的學生發出邀請,贈送觀光劵。
修女家的孫子所選擇的十字路口則是在裏櫻高中和他的高中中心,亂馬站在旁邊的居民牆上看,他所處的這個十字路口剛好是人少車又少的區域,和他旁邊的兩個男生完全不同。
亂馬代替他左右晃了晃腦袋觀察,果然在他旁邊的兩個男孩子誰也不願意換位置,見他要過去,就揮揮手讓他回去,別來打擾他們撩妹。
果然,在亂馬看他們一起做校園祭需要的物品時,就發現了這一點,雖然看上去很和諧,但修女的孫子完全沒有融入這個集體的感覺,他被排擠了。當然沒有到校園冷暴力的那種級別,畢竟這種所有人出動的活動還有人叫上他,但是要是說關系好,也是完全體會不到的程度。
亂馬不知道這種問題是怎麽産生的,他從小跟着玄馬到處修行武道,換的學校不少,可是每換一個地方,都會很快融入集體,所以他并不清楚這種不好不壞的排擠到底是因為這群學生的問題還是這個男孩的個性問題。
該不會在日常生活中,對方也是會跟同學們耍賴要求對所有事情進行二次比拼吧。
不會吧,那樣可真的有點丢人了。
亂馬懶得去分析對方的心理與行為到底與他日常生活的遭遇有沒有關系,所以他只是在對方回家之前從觀察他的地方悄悄地出現,站在對方面前詢問,“你為什麽要把時間定在兩天之後,那時候不是剛好你的學校要召開校園祭嗎,你難道打算從校園祭逃走和我進行決鬥嗎。”
看對方對校園祭的沉迷狀态應該不會發生這種結果,亂馬想詐一詐對方的真心話,為什麽一定要把時間拖到兩天後呢。
名為俊介的修女的孫子沖着亂馬別過頭去,“沒什麽,反正你會贏,晚一天也沒什麽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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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亂馬回他,“那我能晚一個星期嗎,反正我會贏,多幾天讓你修行更好吧。”
“你。”俊介的臉上的表情變了,“就明天晚上,過時不候。”
“我都贏了一次了,居然還在說這種話嗎。”若不是心裏沒底,亂馬幹脆直接挑戰修女的丈夫,也就是風流這門流派傳人中最厲害的那個人就行了,讓他承認自己的能力比兜兜轉轉一大圈找一群小孩子來的認可度要更高,只是可惜,亂馬不清楚自己究竟能不能打敗對方,暫時還只能試探,不能進攻。
“好吧。”亂馬聳聳肩,轉身要走,嘴頭上說,“那我走了,等過幾年再來挑戰爺爺,讓他承認我們之間的婚約沒有效力吧。”
“等,等等。”見亂馬真的要走,俊介慌了神,“別,別走,算我拜托你,你贏過我,我認可,但是我真的需要你。”
亂馬覺得男子高中生的腦回路真的很神奇,當然這麽說他自己也是一個男子高中生,所以對于俊介的想打他也是隐隐約約有些理解。
俊介是希望能依靠他的抵賴,将他與亂子,也就是現在女性化的亂馬的婚約延遲到明天晚上之後,因為在一年一次的校園祭,他真的很想通過亂馬而成為這座校園中或者是自己班級中的風雲人物。
擁有一個漂亮又可愛的未婚妻,在男子高中生眼中當然是很值得佩服的一件事情,可是這種只有一天的謊言就如同泡沫一樣,只要第二天的晨光灑下,泡沫就會消弭在空氣中,只剩下被暴露在外的俊介自己咽下這撒謊的惡果。
俊介恐怕沒有想過,一時的風雲在之後變成謊言只會讓大家嘲笑,亂馬不會輸給他,自然也不會成為他的未婚妻,他要從哪裏再找一位之後和他一起彌補謊言的夥伴呢。不是亂馬自戀,但是他作為女生的美貌不是随随便便找一個人就可以将她壓下去的。
但面對俊介的拜托又拜托,偶爾覺得自己可以大發善心的亂馬還是答應了明天晚上見的要求,好言也救不了對方,那他幹嘛非要和俊介對着幹,對他也沒有好處,反而俊介答應亂馬,只要亂馬按時出現在他家門口,那麽亂馬所需要的多肉不用他親自動手,俊介都都給他搬出來。
一石二鳥的好事,亂馬幹嘛要放過,所以在第二天的下午,他乖乖地按照俊介約定的時間點達到了他家門口,等待着對方出門。
俊介穿着學校的衣服氣喘籲籲的從外面跑來,若不是亂馬幫忙攔了他一下,恐怕他就要一頭撞在牆上,,把自己撞出個好歹。
既然是從學校來,幹嘛還要在家門口等,亂馬摸不到頭腦,只是很是無語,難不成現在就先付報酬,亂馬想來想去只有這一個理由。
可是事情并非亂馬想的那麽簡單,俊介的确給亂馬指了一下那些多肉的位置,并在亂馬的目光中将這些多肉打包好讓亂馬方便帶走,但還有一件事才是他們要在這裏見面的原因。
那就是,換裝!
和服,直至今日只有在重要節日才會被穿上身的衣服,既無關于性別也無關于禮儀,僅僅是和服穿着的繁雜程度就足夠亂馬一家對這種衣服沒有穿的概念,要知道,現在可不是身上能背刀的年代了,穿着和服注定會給亂馬日常将生活也當成修煉的行為造成困擾。
亂馬深嘆了一口氣,坐在鏡子前安靜等着,他是很想翻臉不幹,可是俊介花錢雇來的發型師站在他的身後,正在等着給他将頭發裝扮好,整個房間裏就只有他們兩個人,找不到俊介,亂馬實在不好意思對着一個女孩子發火。
好在這身和服并不是在亂馬印象中只會出現在電視上的十二單,而是偏向近現代的,類同浴衣做的改良,要稍薄一些,行動起來也不用擔心腰腹部被厚厚的腰帶困住。
在等待做發型時,亂馬還注意提醒了一句,千萬不能把他頭發上的繩子給解開,對方雖然感到很為難,但還是按照亂馬的要求做了,亂馬想,自己或許提了一個很難的要求,畢竟這種裝飾的發型一般都要用很多很多的頭發和頭飾才行。
不過好在對方是專業的,當亂馬睜開因困意襲來而懵懂的雙眼時,他也不認得鏡中的人究竟還是不是自己了。
他當然不可能在眯着眼睛休息的這一小段時間內被別人動了手腳,換了一張臉,只是他從來沒有這麽精致過,無論是眉毛,眼眸,臉頰還是嘴唇,都被精心裝飾了一番,比起人類,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個櫥窗裏用來展示的最為精美和充斥着價值的人偶娃娃。
縱使有人能買下也不敢觸碰,擔心哪裏會被損壞的那種精美。
“普天壤其無俪,曠千載而特生。”
遙遙相望,俊介脫口而出一句來自中國的古詩句。
亂馬凝眉停駐,想思考明白這句話是在講什麽,雖然亂馬已經和玄馬一起去過中國兩次,但每次去都是為了武道,對于這些文绉绉的詩句他還真沒什麽研究,不知道對方是在誇贊自己還是在奚落自己的亂馬只好擺出一個微笑來,裝作自己聽懂了。
臨到近前,終于推出來詩句意思的亂馬用拳頭錘了一下俊介的肩膀,“風流可是風的流派。”雖然已經見識過格鬥茶道、格鬥插花、格鬥芭蕾和格鬥滑冰,但亂馬還是覺得格鬥花花公子比起上面這些名頭聽起來更爛。
不過看俊介充滿疑惑的眼神他應該沒聽懂亂馬話中的含義。
俊介提出來想讓亂馬作為他的未婚妻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想法被亂馬一口否決了,作為已經有過很多次僞裝經驗的亂馬很負責任的告訴俊介,還是不要在開始就表明關系,有契約關系對你好和沒有契約關系仍然對你好是兩種體驗感受。
亂馬沒有說,萬一之後俊介的同學非要再見一面,沒有表明關系的兩個人反而有更多的空間供俊介說謊。
俊介先回到了自己班級,他還得在那待一會幹活才行,他和亂馬約定在半個小時之後,也就是整個學校都要開始準備在操場上的篝火晚會之前來門口找他。
亂馬應了下來,在這半個小時中漫無目的的從校園祭小吃街的開頭逛到結尾,雖然亂馬根本沒拿出錢來,但是托這張今天看起來異常漂亮的臉,以及一有好吃的就無比會撒嬌的亂馬的嘴,走到街尾的時候,手裏滿滿當當都是好吃的。
沒有地方光站着吃太累了,亂馬一邊用自己手上已經放不下的理由婉拒別的男生的示好,一邊尋找着可以供他休息的地方,正好他的餘光發現了在一棟教學樓的上面天臺門是開着的,可以讓他上去仔細觀察。
上到頂樓,亂馬高興地發現自己不用去任何地方,因為學校的這個天臺正好是一個觀景天臺,平時學生們也會在這裏活動,這裏剛好有椅子可以供他休息,而且因為是校園祭的原因,除了亂馬之外這裏空無一人,他找到了一個安靜無人打擾的吃飯地點。
吃着吃着,亂馬那精準無比的耳朵聽到了俊介的聲音,他不得提起心來看了推算了一下時間,确保自己沒有超過半個小時的時限。
他現在身上沒有計時工具,光靠心算有些不保準,亂馬不得不停下咀嚼運動好讓自己能詳細聽清俊介在說什麽,是不是在抱怨他的遲到。
不過聽着倒與亂馬無關,俊介和他的同學正在讨論一個名叫飒的女孩子,俊介的同學好像情緒不太好地對着俊介說,“你不是說自己不再喜歡飒了嗎,幹嘛知道對方有男朋友還擺出一張喪臉,你知不知道這讓我們多尴尬。”
“我沒有。”俊介的語氣聽上去有點不是滋味,“我沒有擺臉色。”
“得了吧,你在這待會,別出去了,一天到晚擺着臉色給誰看呢。”同學冷冷嘲諷了俊介兩聲,結束了這場對話。
亂馬得說,他不認同受害者有罪論,但是為什麽同學會如此針對俊介的戀情,對他本人過于關注也是值得多加探讨的,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他需要一個答案。
在下樓前,亂馬特意站在玻璃前确認了一下自己的狀态,唇妝沒事,發型完美,發飾規整,整個人看上去容光煥發,很好,很完美。
“你好,我找俊介君,我只知道他在這個班級,請問他現在在這嗎。”高一三班的門口有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站在這裏發問,正忙着招待參加校園祭的客人的高一三班同學不耐煩的回望過去,真不知道是誰這個時間找俊介這個麻煩精。
可是只是撇過去一眼,不光是扮做侍從的學生,坐在教室桌子中的客人也呆滞住了,恍惚中他們只聽到這個僅用漂亮來形容的女孩有些調笑一般的嬌嗔着又問了一遍,“請問俊介君在嗎。”
回神最快的女孩不可置信的瞪大着眼睛向亂馬回問,“你是在找我們班的俊介嗎。”
往後退了一步,看一眼門上的班級很是确定的亂馬沖着對方點了點頭,當然了,他這次就是為了高一三班的俊介而來的,怎麽會找錯呢,不過這種話說出來就少了點感覺了,所以他只是笑着,撒嬌式的拜托讓學生們幫他叫一下俊介,好讓俊介早一點出現在被用來當做餐廳的教室中央。
這場戲,沒有男主角出現那可就不被稱之為一場好戲了。
俊介在被布隔開的休息區聽到有人來找的消息,歇了幾秒才出去,雖然是他提出的要求沒錯,但是剛經歷一波心裏打擊的他很抱歉自己沒辦法表現的像他想象中那樣完美。
他本該如同故事中複仇的主人公,又或是萬衆矚目的歌舞劇演員一樣,一出場便能彙聚所有的光,可惜了,發揮不到位。
當他如自己想象那般,被撒嬌的亂馬拉出已經不再需要他的教室之後,他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随着亂馬轉,他的一舉一動,他的一言一行,才是整個場景內人們目光唯一的集聚點。
俊介想,這樣也好,這樣他的狼狽就不會被人發現了。
亂馬沉默的跟着俊介在學校現在沒人的操場、樹林等等地方轉了兩圈,眼看夕陽西下,他沒了耐心,決定直接了當詢問俊介,他到底要不要回去找飒。
在亂馬看來,雖然他的動作在整個教室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俊介的目光一直都在飒那裏,而在他拖走俊介時,飒的目光也看了過來,怎麽想,兩個人之間都不應該現在這種關系才對吧。
如果俊介真的喜歡對方,告白被拒絕又能怎麽樣呢,找亂馬來充大頭,只是會增加更多兩個人不可能在一起的原因吧。
“我和她,是不行的。”俊介坐在亭子中,背對着亂馬,雙手蓋在臉上,有些頹喪,“我喜歡她,可是沒辦法,我所學習的武道..”。
還沒等俊介說完,亂馬就給他一個額頭爆栗,“都說了是風的流派,不是風流的流派,你和你爺爺未免也太過分了吧,不想好好學習武道也不能篡改吧。”
“我知道是風的流派。”俊介激動的從坐着的地方彈跳起來,“我只想和一個女孩子在一起,雖然很喜歡爺爺,但是我絕對不會風流。”
被對方的動作吓了一跳的亂馬看過去,很是氣憤沖俊介說,“那這種話和飒去說,幹嘛在這裏對我發火,要嘗嘗拳頭的味道嗎。”
“不是這樣的。”俊介自覺氣弱,坐回座椅上,“我是武道家的這個身份并不适合和她在一起。”
雖然武道家和武道家結婚的确生出來的孩子有武道天分的可能性大,但是現在又不是古代,還看什麽門當戶,這種老舊做派就該取消,亂馬勸俊介勇于突破規則追愛,在他的陳懇之下,俊介反而講了一個和古舊規則一點都沒有關系的故事。
飒并不是這座高中的學生,而是旁邊的裏櫻高中的學生,與他們學校不同,這所學校中的不守規則,習慣性欺辱別人的學生更多,俊介和飒就是在一次裏櫻高中的學生欺負小貓的事發地初次見面的。
想要保護小貓的俊介對這些男生發出警告,可是體型高瘦,容貌普通的俊介看上去并沒有什麽威懾力,他本來想使用武道中最簡單,最沒有危險的方法去攻擊這些學生,趕走他們,但肩膀上有着風紀委員的紅帶子的飒在那之前出現了,雖然是借助老師和學生會的權威,但學生們的确按照飒的吩咐,灰溜溜的跑走了。
而那些好運逃過的小貓咪,則被俊介和飒一起送到了收留流浪動物的中心。
亂馬聽這個初相遇的場景,覺得這很像什麽純情故事的開端,不明白之後飒怎麽會拒絕俊介的告白,難道對方不喜歡武道家嗎,可是武道家只是對修行武道的人的一種統稱,像玄馬這樣什麽也不幹,只想修行的人是少數,大多數都是和山本剛一樣,有一份穩定工作。
問題的發生還是出在那些喜歡欺負人的學生身上,幾天前,地鐵站附近的電影院出了命案,擔心飒安危的俊介每天都會在下課後快速跑到裏櫻高中,等着飒從校門口出來,再送她回到她家,但這種行為被裏櫻高中的男同學認為是一種挑釁,他們那些人渣,将裏櫻高中所有的女生都認為是這座學校的資産,不允許外校的人和她們交往。
每天固定時間出現的俊介,成為了對方眼中的釘子。
被譏笑,被嘲諷,他都沒關系,因為俊介自己是真心喜歡飒,但是當對方用侮辱性地口吻說起飒時,俊介沒有忍下去,伸出了他的拳頭,而這一幕,剛好被飒看到了,她看到了俊介用自己的能力将別人揍得血流滿面的樣子,并驚恐地跑走了。
告白失敗,是俊介在發現飒躲着他之後破釜沉舟一般沖動的後果。
俊介用失去了一切的口吻抱着頭說道:“我早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