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浴室的門被推開, 因為是早上所以空無一人的超大浴池中被重重的濺起了水花,亂馬心情愉快地在裏面游來游去,就當做是對這段時間非常辛苦的自己的犒賞。

橘色的陽光順着浴室高處的窗戶投了下來, 照射在這一片水域中,讓亂馬不由得想起了剛剛告別的沢田綱吉, 他的火焰就如同這陽光一樣照射在亂馬的眼前。

離別時亂馬所說的話都是真心話, 可能是因為這樣,導致綱吉所說出的話也都是真心的, 和倡導萬事先逃避試試的早乙女家族秉性不同, 在打算成為彭格列繼承人之後的沢田綱吉,是真的打算不計自己之前的付出,重新嘗試成為彭格列真正的繼承人。

每個人的想法當然不可能相同, 所以亂馬只是揉了揉綱吉的頭, 告訴他如果之後有這種掙錢的好事記得及時通知他,只要錢到位,随時他都能趕過來。

不過和之前一樣,他最多能保護沢田綱吉不被他人傷害,不會為了沢田綱吉而去傷害別人, 雖然聽起來好像是句廢話,但如果沢田綱吉徹底被彭格列改變了,那這句話就能派上用場。

因為年齡逐漸長大, 對于別人不遵守約定的而生氣的亂馬也開始對之前不遵守約定的自己而感到生氣。

不斷發現自己的缺點并改正, 算是覺悟呢還是算是成長呢,泡在溫溫的水池中,頭仰在冰冷的地板上恢複清明的亂馬覺得自己不能再泡下去了,再泡下去,他恐怕要開始思考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種一聽就和他不沾邊的哲學問題了。

浴池門口的看門人很是奇怪的看了亂馬一眼, 他記得進去的應該是個女孩沒錯,可是怎麽出來了一個男孩,他再看看臉,發現兩個人的臉是一樣的,看門人不得不暈乎乎的想,自己應該是早上起得太早了,把男孩當成女孩了,真是昏頭轉向的,好在沒有說出口讨人嫌。

亂馬興致勃勃地出發,他要在并盛町買點當地特産再回天道家,免得玄馬又在那裏抱怨兒子一出門就想不到自己。

作為男孩子的亂馬并不如女孩子那樣容易撒嬌,但面對只要甜甜地叫一聲姐姐就會增加很多的特産,他當然也會甜甜的說上兩句讨人喜歡的話好多點好處。

在等待奶奶輩的姐姐給他裝特産的時候,亂馬被背後走過的老奶奶讨論的話題吸引了注意,他們說這附近有一家神社十分靈驗,在面對解除詛咒這件事上十分渴望,甚至可以見神拜神的亂馬一聽,當下就決定去了神社再往回趕。

“是這裏嗎?”站在所謂的神社旁,亂馬卻摸不着頭腦,如果說這座神社很靈驗,那不至于現在崩塌成這副德行吧。

在亂馬眼中他所看到的是破破爛爛,瀕臨崩塌的護牆,到處都是泥濘的內室牆壁,被推倒的供桌和倒了一地卻沒人拾起的禦守,這簡直就像突然降臨一陣狂風,在人們沒有察覺之前就将這裏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副模樣。

咒力殘穢,仔細來看,這種東西充斥着每一個在亂馬眼中崩塌破碎的建築旁,亂馬撿起一個被風吹到神社外的禦守,站在門前往裏看,忙于在屋子內收拾東西的巫女察覺了這道目光,轉頭看了過來,焦急地一路小跑到了門前。

“抱歉,神社現在沒辦法接待您了。”巫女看了看禦守,又看亂馬,“我也是突然接到通知才過來幫忙照看神社的,您的禦守恐怕現在無法幫您祭奉于神前。”

“這是我撿的。”亂馬指了指倒了一地的禦守牌子,将手上的禦守交到巫女的手中,“這裏原來的巫女怎麽了嗎。”

Advertisement

或許是看亂馬支支吾吾像極了十分關心的樣子,巫女也不設防地說了實話,“昨天這裏突然被襲擊了,具體情況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有神明大人的保護,原來在這裏的巫女一定可以健康的回來,所以謝謝你,好心人,等這裏的巫女回來後,請您再來祈禱吧。”

是在說謊吧,還是真實的發生了他不想見到的問題呢,亂馬退了兩步,有禮貌地和巫女說了再見,轉身就趁對方不注意的時候跳到屋頂,居高臨下的看,越看他越是心驚,這麽多咒力殘穢,他想象中的場面比現實中留存的殘骸恐怖好幾倍。

昨天,咒力殘穢,這兩點就讓亂馬不得不多想,這場災難很大可能與他有關,他所見到的那位咒靈很可能就是襲擊這座神社的怪物。

“抱歉,我能問一下這裏原本的巫女被送到了哪家醫院嗎?”亂馬從屋頂上跳下,在對方驚訝的眼光中問出這句話。

好在這位過來幫忙看顧神社的巫女沒有計較亂馬的行為,好心的告訴了亂馬醫院的位置,當亂馬趕到醫院時,還能看到躺在重症監護室中依靠呼吸器生存的巫女。

沒有血緣的人是不可以進行探望的,亂馬游離在重症監護室附近的行為也很快被醫生發現,失魂落魄的亂馬按照醫生的要求離開了樓上,他坐在醫院旁邊的小花園怔怔地往上望,一時間忘了自己要做什麽,或者還能做什麽。

灼熱的正無情從頭上□□裸投射而來的陽光,被人擋住了,亂馬側過頭去看,還沒等張口說話,便先紅了眼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又不想讓他人看到的亂馬只好低下頭去,當做自己沒有發現是誰到了他身邊。

“抱歉,抱歉。”對方蹲坐在亂馬面前,目光注視着亂馬低下去的腦袋,故意用玩笑的語氣說,“我是不是來的太晚了。”

根本不是這個原因吧,亂馬緊皺眉頭,不想對着別人發脾氣。

“沒關系的,擡頭看看我吧。”對方仍然執着地騷擾亂馬,“還是,你覺得只有作為女孩子的時候才能哭出來呢,要是這樣等我一下,我去給你接杯水過來。”

更不是這個原因了好不好,明明知道對方是在故意逗他,亂馬還是受不住激擡起頭來,憋紅的鼻頭和水汪汪的眼睛無一不在告訴對面的男人,他的确是要哭了。

“他們說有人在這附近,我一猜就可能是你。”五條悟揉亂了亂馬剛在浴室吹好的頭發,拍了拍他的腦袋,坐到了一旁,“你現在可能聽不進去,但是也不要對自己太苛責了,你已經做到你要做的了,剩下的可以都推給我。”

“你在說什麽狗屁不通的話啊。”放在平時,亂馬不會這樣和五條悟講話,他對于擁有強大武力的人總是憧憬大于尊敬,在下意識中自動将所有不敬的語言都排除在了自己的語言系統之外,少有的調侃也是因為這段時間和五條悟相處之後被鍛煉出來的。

“我覺得邏輯沒有問題啊。”五條悟仍然是那副憊懶的模樣,語氣也慢條斯理地說,“你只是窗而已,傳遞報告就是你的工作,你做好了你的工作,為什麽還要對不屬于你的工作部分而承擔責任呢。”

“那是我應該承擔的。”

根本不是這樣的好不好,與身份沒有關系,與工作也沒有關系,那是一個人,一個他明明能拯救的人,就那樣因為他的疏忽大意而躺在急症監護室中的人,收到五條悟的安慰反而更讓他确定了這座神社的确是因為他所見到的那個咒靈所破壞的,而樓上躺着的那位巫女,也是因為這位咒靈而陷入了昏厥中。

亂馬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過去的事情是用再多悔恨的淚水都無法挽回的,他問五條悟,“如果我在,我能殺掉那一位咒靈嗎?請對我說實話。”

五條悟看向他,回答道,“你找到咒具了嗎,光有咒力的你不行,但是有咒具能有幾分勝算。”

亂馬點點頭,“這就是問題,不是嗎。”

“那你打算怎麽辦,推翻自己之前的選擇嗎,亂馬,聽好了,成為咒術師與是否擁有咒力一點關系都沒有,擁有咒力的多少只不過是為了确認自己可以在活着的前提下打敗誰而已。”五條悟的表情看不出波動來,“你成為窗,不是因為我想一步一步緩和你讓你成為咒術師,只是一個好老師最基礎的要求罷了。”

亂馬把五條悟的話聽了進去,他并非對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綱吉和巫女作比較,他肯定是會選擇綱吉,但他也不能就這樣把這份歉疚卸下去,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從很小的時候,亂馬就開始修行武道,并為了天下第一的武道家開始奮鬥,他認識的被人們認為稀少的武道家不少,而普通人則很少,對于普通人面對有能力者會表現出什麽樣的神色,他大多接受到的都是負面的情緒。

恐懼、震撼、擔憂、懊惱,人們會天然意識下害怕擁有着能力的他們,因為普通人沒有可以抵抗的手段。

俊介和他喜歡的女孩子就是最突出的證明,女孩子原本以為俊介是和自己一樣的人,卻發現俊介肆意使用武力欺壓別人,在那一刻在她心裏湧起的不止是對武力的恐懼,還有對之前對方裝無能力的懷疑。

亂馬現在覺得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他就像一開始僞裝自己無能力的俊介一樣,對這個城市可能存在但沒有出現在他眼下的罪惡置之不理,直到它發酵到必須使用全部能力才可以處理之後,才來後悔自己當初什麽也沒有做。

如果,他在進入并盛町之後,就認真的作為窗把整個城市看一遍呢?

咒靈是不斷成長的,這一點他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了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