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皇後[十二]

回祁王府的路上,秦肅端吩咐秦昭把在宮裏發生的事講出來。

秦昭把話一說,秦肅端沉思了半晌,道:“你這樣說也是沒錯的,如今陛下的性子越發難測,動辄便在朝堂上大動肝火。早先他吩咐我把你從鄲州接回來的時候,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在籌謀着什麽,如今你這樣同他只訴父子親情,反倒是好了……”

秦昭笑了笑:“父親在擔心什麽?”

秦肅端搖了搖頭,只道:“無論陛下在你身上籌謀着什麽,但你如今身份特殊,明哲保身方是正事。”

秦昭點了點頭,正色道:“父親說的我自是明白的,總不能回了京城,把自己的小命都給折騰進去。”

“你這樣想自然是好的。再者說……”秦肅端停頓了片刻,又看着她道:“天家的父子親情,自然也是靠不住的,畢竟天威難測。”

不等秦昭繼續張口,秦肅端索性又說:“這陣子朝中愈發的不太平,在大遼頻繁騷擾北境的這麽個當口,朝中又逼着他立太子。我方才聽人說今日早朝上,又為着立太子的事吵了起來。”

秦昭扯着唇角笑問:“大臣們看好的是哪位皇子?”

“大皇子秦承宣,也便是如今的晉王殿下。”秦肅端兩眼微眯着,又沉聲道:“還有……九皇子秦景硯。”

秦昭一怔:“九皇子秦景硯?”

“當然還有其他幾位皇子,不過……那些個皇子連朝堂都未進過,也從未辦過差事,終究也掀不起什麽水花來。”

秦昭輕咳一聲:“可九皇子秦景硯,今年有滿十歲麽?”

秦肅端聞言笑了笑,問她:“你也覺得此事有些過于荒唐,是吧?”

秦昭沉默不語。

晉王秦承宣她可以理解,畢竟按照原文劇情,秦承宣作為男主三皇子争奪皇位中的勁敵,自然比她這個炮灰所占的劇情要大的多,但九皇子秦景硯是什麽鬼?

先不說秦景硯如今只是個孩童,如果她沒記錯的,她可是記得原文中明确交代了,九皇子的母親乃是南朝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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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也便是如今南面大魏,同大魏只有一條渭海之隔的齊國。

當年的南齊還不像如今這樣四海安定、國富力強,彼時的南齊內亂不斷,皇帝昏庸無道,各地割據勢力紛紛拉隊伍起兵造反,天下大亂。

一時間,南齊的難民紛紛湧來了大魏逃難,其中的一位難民女子在逃難途中遇到了當年還在封地做王爺的元啓帝秦淵,元啓帝便把她收入了府中,後來秦淵登基為帝,那名難民女子便成了如今高高在上的麗妃,後來便生下了元啓帝最小的一個兒子,也便是九皇子秦景硯。

想到這裏,秦昭不禁好奇的問道:“不對啊?父親,麗妃娘娘她既然是南齊的人,那她生下的九皇子終究帶着南齊血脈,怎麽着也不可能繼承大統吧?那些朝中大人們究竟是怎麽想的?是他們瘋了還是覺得陛下瘋了?”

“他們才沒瘋,陛下自然也沒瘋。”秦肅端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反問道:“你覺得是怎麽回事?”

秦昭低頭想了會兒,頓時想明白了過來,笑道:“父親,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說,有人在利用九皇子在轉移視線,也就是在打馬虎眼,對麽?”

秦肅端眯了眯眼,再看向秦昭時,眼中已然多了幾分滿意的笑:“你能想到這一點,可見你也不是太過愚笨。”

秦昭讪笑了一聲,撓撓頭:“我就是跟您瞎說呢,畢竟朝裏的事兒,我又能猜的出多少?”

“想到這裏已經不錯了。”秦肅端繼續道:“不過就連你都能想到的事,你覺得旁人想不到麽?”

秦昭一怔:“您的意思是,那個背後攪渾水的人,明知道這樣會被衆人猜出來,卻仍舊這樣做了?”

秦肅端冷笑了一聲:“如今朝中的那幾個皇子,要屬晉王秦承宣和三皇子秦壽最受重用,可在朝堂明面上呼聲最高的,卻是晉王和九皇子。他當真以為衆人皆是傻子麽?”

秦昭摸着下巴幹笑了一聲,道:“那三皇子指使人這樣做,就顯然是為了把晉王推到風口浪尖上,還牽連了一個無辜的九皇子,而他之所以敢如此有恃無恐,不外乎也是仗着即便是他這樣做了,陛下也會默許罷。”

秦肅端見她總算說到了點子上,贊許的點了點頭,沉聲道:“我今日同你講這些,就是為着讓你日後謹慎着些,三皇子的母妃宸妃娘娘,是早些年便跟着陛下的,陛下對他們母子的情分,自是同對旁人不同。”

秦昭點頭:“嗯,知道了。”

“即便是陛下對你母親尚有些情分,但當年你母親被打入冷宮前,對宸妃下毒一事,終究讓宸妃後來再不能生育。”

秦肅端頓了頓,又道:

“先不說宸妃會因着這事一直記恨你,陛下如今在朝中立太子之事争吵不休的當口接你回來,打着什麽心思我也是說不清,若是他接你回來,是為着哪位皇子鋪路……”

秦昭靜靜的聽着,秦肅端卻不再說下去。

她頓時只覺得原來眼前這個看似毫無實權的閑散王爺,竟然心中有這麽多的考量盤算,而他盤算的一切,不外乎都是為了原身。

可按照原文的劇情,老王爺過陣子就會主動請纓去戰場,然後斷了一條腿回來。

她只能依稀記起來原文中所提到的,老王爺去戰場的時候是個冬天,而眼下,很快便要入冬了……

會是今年的冬天麽?

秦昭越想越是心煩,如果是今年冬天的話,無論如何她也要想辦法阻止這件事。

“在想什麽?”秦肅端見她緊皺着眉頭,便笑着問道。

秦昭砸吧砸吧嘴,壓下心中的思緒,不滿道:“我覺得陛下是個偏心眼。”

秦肅端聞言朗聲一笑,又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前陣子你來了京中的所作所為,也算是錯有錯着,如今那麽多雙眼睛盯着你,你這樣荒唐行徑反而好蒙混過關。”秦肅端忽然一怔,又正色看向秦昭問道:“難不成,你是故意的?”

秦昭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說:“您就當我是故意的吧。”

秦肅端笑起來:“我不管你當初是真傻還是假傻,過陣子你進了宮,尋個時機向陛下說說,若是能挂在某位娘娘宮裏……”

“哈?”秦昭聞言,頓時苦着一張臉出來:“不是?我還真要給人當挂名兒子啊?”

“這有什麽?”秦肅端冷冷一聲,“給人當兒子怎麽了?如此一來,你也不再是孤立無援,旁人屆時再想動你,也要先思量思量。”

“呃……”秦昭忽然又想起了什麽,道:“方才我忘了說了,我見陛下的時候,他是提了一嘴,說要讓我認顧君然當母親來着。”

這下反倒是秦肅端愣了,也不再理會她直呼當朝皇後名諱的事,連聲問道:“皇後娘娘?陛下當真是親口這麽說的?”

秦昭點點頭,又趕忙說:“不過他又立馬改了口,其實我和陛下想的一樣,我若是認了顧君然當母親,那我不就是實打實的嫡出皇子了,但到時候,那些皇子們還不要可勁兒的想方設法搞死我?”

秦肅端低頭沉吟了半晌,“不不不……你先別出聲,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

秦昭怔了怔:“父親?”

秦肅端想了好一會兒,這才看向她,定定的說道:“你若是認了她當母親……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秦昭頓時懵了:“哈?”

秦肅端點了點頭:“嗯。”

秦昭:“……”

秦昭剛要再說些什麽,就聽秦肅端又道:“只是皇後娘娘一向深居簡出,你若是想和她見面,少不得要多費些功夫。”

秦昭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我覺得這就不必了吧,您還記得顧君然就比我大兩歲麽?”

秦肅端不理她,又自顧自的道:“不過這些你不必擔心,為父會想辦法的,終歸能讓你們見上一面。”

秦昭:“……”

得,合着她說了也是白說。

秦昭深深的嘆了口氣,她實在是不太懂秦肅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興奮從何而來,簡直就像是中了十個億的彩票大獎,兩眼都開始放光。

可這不是開玩笑麽?

那可是當朝小皇後顧君然啊,是她想見就能見的?

再者說了,原文中明确提到了顧君然幼時欠了宸妃的人情,這才讓她借助着自己的神秘背景,一路扶持男主三皇子上位啊!

難不成她随便喊顧君然幾聲母親,人家就能轉頭給她當大腿?

啊這……顧君然會對她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大兒子”這麽好心麽?

想到這裏,秦昭再次深深嘆了一口氣。

別說顧君然能對她好心了,她覺得只要顧君然能把她當成一個路人甲,只要顧君然能不為了三皇子迫害她,讓她安安分分的多茍一會兒,她就謝天謝地了!

秦昭嘆出一口氣來,又聽到了車外傳來了一陣吵鬧聲,不禁有些頹敗的掀開了車簾,向車外望去。

只見此時已經出了朱雀街的主道,轉而行入了西大街,再順着西大街走上個十來分鐘,拐個彎進入南大街,再往前便是祁王府了。

如今還未至晌午,西大街上已然車水馬龍,沿街小販的吆喝聲以及雜耍賣藝的叫喊聲,構成了一派熙熙攘攘的繁華京都景象。

然而就在此時,車駕經過了一處府邸門前。

她定睛望過去,只見府邸前已然圍着不少的人,他們彼此交頭接耳,指指點點的像是在議論着什麽事。

府邸之下,正被人群包裹着的中年男人看着十分的虛弱,他正被兩名年輕的女人攙扶着,正一邊拿着帕子咳嗽,一邊對人群中哭訴着什麽,看樣子應該是府邸的主人。

秦昭心下好奇,不禁喊了一聲:“停車。”

她話音一落,車夫便把車停了下來。

秦昭掀着簾子,無意間向外一打量,竟然看到人群外圍中竟然站着一位長身玉立的年輕女子,女子一身素妝打扮,身形窈窕,身上并無任何挂飾,單單往那一站卻盡顯矜貴逼人。

秦昭一愣,怎麽是她?

女子的臉上輕紗蒙面,瀑發如墨,外披一件淺藍色薄敞,正側過身子,饒有興致的聽着身後的婢女同她說着什麽。

僅憑驚鴻一瞥間,秦昭便一眼認出了那人不是三公主又是誰?

她剛要下車,便聽到人群中忽的傳來一聲哭訴:“那小祁王爺,欲要霸占我的妻子,搶奪我的宅邸,求求各位了,求求各位今日為我做個見證……”

秦昭頓時心中一緊。

就聽那男人一邊咳嗽,一邊繼續說着:“我便是死,也定然不會讓他得逞!”

秦昭嘴角抽了抽,瞬間就不想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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