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聚會(上)
江樊直接包下了一層樓,大廳有自助茶點和香槟,以及各類游戲。兩個大包廂,一個是卡拉OK,一個是舞廳。
林唯逸是踩着準點來的,在門口正好碰上了秦白,不由地有些驚訝。別看這個圈子混的都是二代,表面沒什麽本事,但人際交往的規矩是極多的,到場時間也是頗有講究。而級別難以分的很清楚,模糊的地方就昭示着人的态度了。林唯逸并不是第一個到的,在場已經到了很多公子哥兒,習慣了這些場景的也玩的自在。但像方家和潘家的人就還沒到,林唯逸也以為秦白會晚到。
真是個好人吶,看來培養良好的關系也不是不可能。林唯逸笑着站在門口等正走過來的秦白。
男人也看見了笑的眉眼彎彎的少年,覺得心情都愉悅了幾分。他父母是政治聯姻,父親又爛泥扶不上牆,從小就跟着母親去了國外。後來因為爺爺強烈要求也回國呆了幾年,但也因此跟林唯逸他們不是一個圈子的了。現在他也大學畢業了,還是決定回國發展。早先就聽到老爺子唠叨着“別人家的孩子”多麽可愛,現在見到林唯逸還真有點贊同爺爺的說法。
“來這麽早?”林唯逸愉快的打招呼。
“嗯。”秦白面色柔和了很多。秦白也帶了個年輕人來,介紹道:“這是許攸。”
“中港那個許家?”林唯逸有些驚訝。
“林少好,家父确實是許勝欽。久仰大名,這次大膽跟着秦哥來就是想長長見識。”年輕人禮貌的點頭致意。
“來者都是客,也別客氣了。”林唯逸腦子轉的飛快。中港許家他還是聽說過的,包攬整個北部的港口運營。
許家也是從政治分出去的,因此才能在港口轉私營化的時候奪得這塊大蛋糕。當時許老爺子疏遠政治中心的時候很多人還不解也不屑,自古官高于商,誰會去舍本逐末?不過林未對許家也是頗為贊許。當時許勝欽犯了事正要被人拉下馬,如果不是急流勇退,恐怕還得傷筋動骨一番。何況幾年後海運情勢崛起,中港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營辦公司,即使光憑商業也能在盛京說得上話了,這可是商業圈獨一家,現在又有誰可以小觑許家?不過許勝欽大概也是傷了心,國內的生意交給許老爺子打理,自己帶着兒子長期在國外發展國際關系。
林唯逸對中港印象這麽深也是有原因的。對于人這種陸生物來說,水裏無疑是危險的,這種危險在末世裏更是成千倍的放大了。海洋生物本就體積巨大,異變後水裏的戰争似乎也未停止過,別說人了,大魚吃小魚的情況屢見不鮮。末世的前幾個月,幾乎所有流域的水都時常是一片血紅。而中港是末世裏以水的力量崛起的一大組織,船員裏覺醒水相關的異能人數頗多,再加上熟悉水域,成為臨海的一大霸主。不過上一世似乎沒聽過許攸這個名字,主事的人似乎是個叫許源的人。
三人一起走進門,許攸習慣性的落後半步跟着,倒是秦白饒有興致的看着少年一路走神,頗感有趣。前一天少年在河邊散步時也是,有一段時間似乎總是心事重重。他還這麽年輕,不該有這麽多煩惱不是嗎?
秦白開口問道:“今天有什麽特殊節目嗎?”
許攸有些驚訝的擡頭看了眼前面的秦白,秦哥貌似今天心情很好?秦哥向來不喜歡應酬,每次這種場合總是板着臉避免麻煩。許攸本來以為今天也是無可奈何的應酬,還習慣性的準備做擋箭牌,現在看來情況貌似不太一樣?
林唯逸回過神來,暗暗責怪自己在陌生人面前走神,“嗨,我也才剛回來,還什麽都不了解呢。這不就是找人來敘個舊,大家一起玩玩。”
“這樣,”秦白點點頭,“正好,我也跟你差不多,就跟着你混了。”
林唯逸有些失笑,“不是我應該跟着你混嗎?秦哥?”
這聲秦哥叫的秦白心裏一顫。自己這是怎麽了,秦白不動聲色的思考着,正常的回道:“今天是林少的主場,我自然只是來打下手的。”
“秦哥就別取笑我了,”林唯逸展顏,“今天就是随意聊聊,要是秦哥無聊随時走也可以。改天我和父親一定去府上叨擾,我很久沒見秦爺爺了呢。”
“改天是哪天?”秦白直截了當的問道。
“額……”林唯逸被問得一愣。他說這句話其實只是客套親近之意,雖然拜訪肯定會有,但此時他還沒有任何具體的計劃,完全是國人的習慣随意說的。可能是秦白長期在國外的緣故?林唯逸有些郁悶的想,外國人好像就比較直白有效,不像國人一樣口頭說個三四次才行動。“我要跟父親商量,應該是下周吧。”
秦白也不意外,他本來只是想委婉的催一聲,老爺子昨晚還在逼他請人呢,此時也見好就收,“好,爺爺最近都沒事。你和林将軍商量好了就事先通知我一聲。”
電梯上了八樓,開門就看見一派衣香鬓影,觥籌交錯。林唯逸恍惚了一下,現在的場景跟末世反差太大,想想以後如人間地獄一般的掙紮,少年眼色暗了暗。
怎麽這麽愛發呆,秦白無奈的想,好在還帶了許攸過來,不然他還真應付不來。他一向不喜歡酒桌文化,這種應酬來的不牢靠的關系他嗤之以鼻。真正的助力是靠自己的能力來吸引的,理智和真誠的關系才值得他花時間經營。
林唯逸也知道自己有點反常,但他控制不住的有種抽離感。眼前一張張虛僞的假笑,眼底的算計……跟他有什麽關系?幾個月前,他還在浴血奮戰,每天在生與死中徘徊;幾個星期前,他還被綁在在手術臺上生不如死,恨意滔天。有點不奈的蹙起眉,心想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應酬這種事他再也不來了!還好旁邊有個秦白陪着他,看了眼同樣皺着眉的秦白,林唯逸不禁笑了笑。
轉身拿起一杯香槟遞過去,林唯逸不客氣的拉着秦白開溜了。圍在他們面前的人也不敢過多攔着,只得開始跟許攸套近乎。許攸因着秦白一個托付的眼光留在原地,無奈的喝下一杯酒,端起笑容開始梳理人際關系。
林唯逸和秦白直接溜到了電梯邊,這才清靜下來。林唯逸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看向外面,前面是一個廣場,對面就是另一個商城。廣場上的人形形色色,匆忙奔走,商城樓上巨大的廣告牌色彩斑斓,閃耀着想要吸引過客的目光。
啜了一小口香槟,林唯逸問秦白,“你說……如果這個城市毀滅了,你會怎麽辦?”
秦白顯得很驚訝,調笑道:“原來林少還有反社會傾向?”
“不是,”林唯逸低頭掩住眼底的複雜,“我是說假如。”
“保護好自己,保護好親人和朋友,重新建造新的城市。”秦白輕松的給出答案。
“如果很危險呢?你有信心嗎?”少年追問。
被少年的問題問的有些糊塗,秦白看着眼前的人低垂的長睫毛,意味深長的笑了,“危險,總是與機遇并存的。”
似乎終于滿意了這個答案,少年嘴角上翹,正準備開口,電梯門突然開了。
兩人轉身,就看見兩對年輕男女從電梯裏走出來。
先行的男子穿着格子襯衫和西裝褲,透出一股花花公子的風流味兒。扭頭看到兩人,扯開一個假笑,将手臂從女伴懷裏抽出來,踱步走了過來。
另一個人有點矮胖,見狀也連忙跟上來。
“林唯逸。”男子一字一頓的吐出這個名字,眼神充滿了挑釁,“想從Y市回來了?”
“潘蒙,”林唯逸漫不經心的回敬道:“不是想,我已經回來了。”
“哼,”潘蒙若有若無的冷笑一聲,“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範廉。順便帶個消息,方瑾瑜今天有事來不了,不過他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
方家和潘家已經早就勾搭在了一起?林唯逸想起上一世父親迅速的倒臺,眼神帶了點淩厲,嘴上卻絲毫不漏:“大家都認識這麽久了,還管這些客套。”眼角都不撇一下範家的人,林唯逸繼續說,“我也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秦白。”
感受到這邊的暗潮洶湧,秦白照舊一張冷臉,“方瑾瑜怕是忙着南部城郊那塊地吧。”
碰了個軟釘子,潘蒙忌憚的看了眼秦白,帶了點嘲意的扔下一句話,“林唯逸,你就等着好禮吧,接完了可記得去謝謝瑾瑜。”
秦白皺眉,問身邊的少年,“你們倆這是有仇?”
林唯逸聳聳肩,“中二病的世界,我們不懂。”潘林兩家一向有矛盾,明争暗鬥屢見不鮮。其實這是很正常的,有權力的地方就有争執,如果軍部像一塊鐵板,那大部分人可就坐不住了。近年來沒什麽大事,兩家也只是半真半假的争争面子。偏偏潘蒙中二病甚是嚴重,俨然把他當成了重要的敵人。
還沒等他想到潘蒙又在耍什麽詭計,電梯門又打開了,出來了一個人。
林唯逸瞳孔收縮,心髒劇烈的跳動了一下。空着的左手猝然握成拳,林唯逸側身掩飾性的喝了一口酒。冰涼的液體順着喉嚨下滑,林唯逸卻感覺像火一路燒過去,幾乎要壓制不住恨意。
青年看到林唯逸,連忙走過來,看着林唯逸溫柔的說,“惟逸,你怎麽突然不跟我聯系了?回盛京也沒告訴我?”
心底倒數了321,林唯逸這才開口,“陸策,我短信過你了。”
陸策頓時有些着急,擡頭看了眼旁邊的秦白,開口道:“這位先生,可不可以給我和惟逸留點私人空間?”
秦白看了眼有點奇怪的林唯逸,轉身走遠了兩步看向窗外。
林唯逸忍不住笑了,這假裝四處看風景也太假了!
陸策臉色有點差,這人是耍他還是怎麽的?不過一貫不想得罪人,陸策也沒計較,而是繼續抓着林唯逸不放,“惟逸,那天是我心急了,對你的态度有點不好,我跟你道歉。你也知道,我們家最近在忙,我壓力有點大。我爸爸的提議林伯伯不同意就算了,但他是支持我們的。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面對困難的嗎?你突然離開,是不是林伯伯說什麽了?惟逸,我不怕,我相信這些我們都能撐過去的!”
好好的口才,林唯逸心裏冷笑一聲。想方設法從他這裏得到好處,被拒絕就不給好臉色,他上輩子是癡了還是傻了看不出這麽拙劣的表演?幾句話把矛盾轉移到父親身上,也是夠厚臉皮。
“我們已經分手了,這些情話還是留着跟你的下一任說去吧,別在這兒惡心我。”本來煩了一下午,現在還要面對這個渣,林唯逸翻臉不留情。方瑾瑜和潘蒙,真是好樣的,找這人來膈應他!
被這話一刺,陸策臉皮一抽,“惟逸,你這是怎麽了?你心裏有火我知道,但也不要說得太過,傷了我們的感情!”
“我說的很清楚,”林唯逸神色冷淡,“我們已經分手了,你接受就滾遠點,不接受你也沒得選,還是最好滾遠點。我跟你沒有任何關系,再來騷擾我,我就不會這麽客氣了。”
這段感情裏陸策一直是勝者,從來都是林唯逸捧着他,何時被這樣下過面子?被捧慣了的陸策也受不了了,“林唯逸!這可是你說的!”
看着陸策氣沖沖的離開,林唯逸臉色冰冷。看了眼旁邊不動如山的男人,林唯逸說:“我們也偷懶夠久了,走吧。”不得不說,秦白這種無聲有力的支持讓林唯逸很有好感。不過上演了這種狗血大戲,林唯逸也暫時有點難以單獨面對秦白,便借口回到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