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
蒼狼一人回到寝宮，把想要替他梳洗的侍女全部遣了下去，只把靴子和王袍脫了，穿着裏衣躺倒在了床上。
他真的有些累了，合上沉重的眼皮，之前的畫面還在眼簾內反複映放着。
不得不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依舊揮之不去。就這樣疲憊着輾轉反側，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現實和夢境交織在一起，無法分辨。
奎木在房外站了許久，直到他判定床上的人确實睡着了，這才放輕腳步走進來。
雖然他可以化身奎狼早早便直接進來，但是他并不想去打擾蒼狼想一個人靜靜的時光，也不願意再以狼身陪在蒼狼身邊。
蒼狼連頭發也沒有解便睡了下去，側着的臉壓在發飾之上，有些淡淡的印痕，奎木坐在床頭邊，用手指輕輕地把那一束頭發抽了出來，睡着的人有些不安地翻到正面，擡起手臂壓在即使在睡夢中依然有些酸痛額頭上。
奎木有些心痛地用指腹輕輕抹平那緊蹙的眉心。
“沒事，我會陪着你。”
只是，這樣的安慰蒼狼并聽不到。
反過的手背在蒼狼的臉頰摩挲着，微熱的體溫傳遞過來，奎木就這樣靜靜地看着眼下的人，直到察覺到蒼狼臉上升起不尋常的紅暈以及開始提升的體溫。
蒼狼再次翻到側身，奎木的手連忙一縮，看着蒼狼有些焦躁不安地挪動着身體，手指也胡亂地抓着身下的床單。
奎木擔心地湊上前去，卻被蒼狼突然擡起的手拉住了衣袖。
奎木見狀，連忙退身要離開，卻不防對上蒼狼突然睜開的眼。
意識并未完全恢複清醒的蒼狼并沒完全看清楚眼前的人，但由夢中所帶來的那麽真實的感官讓蒼狼完全憑借本能一手揮開身前的人，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起身連攻上去。
奎木被推得踉跄幾步，只堪堪擡手擋住這一連串的攻擊，直到飛退的腳步抵到了牆角。
拳風鋒利，從耳邊劃過，狠狠砸在了牆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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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停下！”
蒼狼只瞥了他一眼，收回的手再次揮拳而下，奎木不得已只能側身躲過後加以回擊。
兩個人在房間裏打得乒乓作響，幾個錯身，奎木察覺到蒼狼眼裏的氣惱，知道他即使清醒得認出他來，這攻勢一時半會是停不下來了，為了避免引來王宮守衛，奎木在拉開一小段距離的時候，撚指快速結了一個結界，讓房間裏的動靜無法傳出去。
蒼狼對于奎木怪異的行為略為一愣，随之便從旁抽出唐刀絆來，奎木猝不及防地被刀鋒劃過臉頰，在奎木哀嘆要麻煩了的時候，刀鋒停在了他的頸項處，兩個人喘着粗起默然對視着。
奎木深深呼吸了幾下，才嘗試開口，
“王……王上……”
蒼狼拿着刀的手還有些顫，奎木也不敢随意躲，而蒼狼，站在那裏，感覺到裏褲裏的別扭和不自然，臉“呼”地一下紅了起來，氣惱是氣惱，但責備的話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還是奎木老老實實地先道了歉，
“是我錯了，王上，你……想殺我嗎？”
蒼狼閉上眼睛把頭轉到一旁，平複着自己的情緒。
奎木心跳噗通噗通，想着他該不會為此而搭上性命吧？他還沒告白呢？就這樣死掉也太憋屈吧！
半晌，蒼狼緩緩把刀收了回來，卻在奎木腳下一劃，把奎木吓得往上一跳，跳到了旁邊桌子上，蹲在上面看蒼狼走了開來。
“怎麽回事？”
蒼狼勁量冷靜地問。
“那個，王上拉我的手過去……”
呃……好像夢裏确實是這樣發展的……
蒼狼抿着唇，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奎木見蒼狼沒有回應，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嘗試勸慰道，
“那個，王上，這沒什麽啦，是男人都能理解的。”
蒼狼聽着奎木的話，眼眶不知怎的也紅了，他只覺得心裏難受，難受得眼淚都要流下來。
“你出去。”
奎木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沒說出口，只是他覺得這個時候，他并不好離開，現在一眼就能看出蒼狼的糾結，他也不想就這樣離開。
“蒼狼，喜歡一個人沒什麽錯，事态發展至此也不是你的什麽錯。”
換了稱謂，只希望蒼狼能好好和他說說話。
“…………”
蒼狼默然地走到房間另一邊，翻出了新的裏褲，靜靜地換了起來，奎木轉過身來沒有看下去。
“既然你不打算離開，那我來給你卸妝。”
蒼狼這麽說着，有些事情，說太多也沒有意思，他不想再去想了。
從某種意義來說，便是，到此為止。
“嗯。”
奎木聽到蒼狼總算開口和他正常說話，即使是轉移話題，但也算是放心下來。
再回過頭，看蒼狼走近前來，便在桌子旁坐了下來。
蒼狼拿起浸過藥水的棉布，一手扶着奎木的下颌，一邊細細地擦拭着奎木臉上的妝容，随着原本的面目一一顯現，蒼狼細致端詳着眼前人的面容，心裏的疑惑終究還是問出口來，
“剛才，半途中，你似乎是用了奇怪的動作。”
“嗯，那是術法，用術法布了個結界。”
蒼狼看奎木應他如此直接，沒有半點遮掩的意思，坦蕩的模樣倒顯得他自己疑心甚重。
“呃……苗疆術法最為厲害的乃大祭司，但是，我看他每次施法都需要做一番準備，并不像你這般信手拈來。你……你的術法能力很高。”
“要這麽說也可以，但我并不能經常這樣使用。”
蒼狼點點頭，歪着頭仔細地觀視着那張臉，看是否都已經清理幹淨，被這麽盯着，奎木多少有些不自在。
“應該差不多了吧。”
蒼狼卻是越看越覺得自己突然冒出來的猜想是那麽地像真實。
“怎麽了？為何這麽看着我？”
“我若問你奇怪的問題，你會如實得回答我嗎？”
“我……不會騙你。”
奎木只停頓了片刻便給了蒼狼肯定的回答。
“阿木便是你，對嗎？”
“是。”
“果然嗎？我真是傻又遲鈍。”
“因為之前我是有意瞞你，但現在，沒必要。”
說着，奎木站起身來，走開一點距離，
“不是我想騙你，我只是找不到适當的機會告訴你真相。”
說完一個轉身，蒼狼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他是真地沒有看清眼前的人是如何在眨眼間變成了——奎狼，因為，這實在是，太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你還有什麽想問的，我可以一并回答你。”
奎木狼一雙紫眼滿是誠意地看着愣住的蒼狼。
蒼狼閉上眼自嘲地輕笑幾聲站了起來，走到奎木狼身邊蹲了下來，用手撫摸着狼背上的毛，說道，
“原來，你一直在我身邊。”
“以後也會一直在你身邊。”
蒼狼雙手環上狼脖，把頭埋在了裏面，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你這是來安慰我的嗎？”
“雖然這個時候說不大适宜，但是，同樣那句話，愛上一個人并沒有什麽錯，所以，我也沒什麽錯。”
奎木狼能明顯感到環着它的雙臂那剎那的僵硬，它明明知道現在并不是時候，但是卻管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嘴。
“如果覺得不妥，我會暫時不再出現在你眼前，但是，我不會離開，我只會存在于你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你。”
蒼狼松開手，站起來退了幾步，在奎木狼以為确實無望的時候，蒼狼終于開了口，
“你不是說會一直陪着我？”
“是，只要你不介懷。”
奎木狼在變回人身的剎那，飛快地回答了蒼狼的話。
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了。
“沒有人能阻止我愛他人，除非我自己，而你，也是如此。”
“确實。”
奎木狼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明天，我會正式為你安排官職，你……不用再一直留在我身旁。”
雖然有些失落，不過對于蒼狼這樣的處理，奎木狼能夠理解，不論從哪方面出發，這樣确實最好。
“可以。”
蒼狼打量着這個不知是狼是人的奎木，想起很早以前，第一次遇見奎狼時的事情，當時，大祭司說過，奎星出行，多吉。
奎星……
始終按耐不住內心的疑慮。
“你……是天上星宿？”
“哈，我以為你并不會問。”
“真的？”
“是！我是為你而來的天上星子。你會害怕嗎？”
“大祭司說過，奎星是吉利的星。”
“我真心希望能為你帶來吉祥如意。”
——可惜的是，之前我并未做到。
“多謝你。”
“蒼狼，對我，你不必說謝。”
蒼狼欲言又止，而奎木在把一切說開以後，內心的堅持也更為堅定，笑笑拍拍蒼狼的肩，轉身往外走去，
“明日是祭酒節，王上還是請早些歇息吧。”
蒼狼沒有攔阻要離開的人，因為，他知道，他只不過是暫時離開，是讓他安心的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