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些過往
葉蔚檸比葉汐大，身為姐姐的她，自小就覺得，姐姐讓着妹妹是應該的，雖然有時候心裏也會委屈。自己先看中的衣服，葉汐說喜歡，她可以給她然後自己再挑別的。葉汐說喜歡吃的菜，林慧會經常做，葉蔚檸不挑食對此也沒異議。
為什麽我會被不公平地對待？為什麽所有人都偏愛葉汐？直到葉蔚檸爺爺去世的那天，這種前十幾年葉汐從未有過的想法一|夜之間占據了葉蔚檸的心，幾乎讓她崩潰。
“葉家對不起你們母女啊……”爺爺當時神智已經不太清楚，但葉蔚檸就這麽一直聽他說，也不問，就這麽靜靜聽着。
“我怎麽生了個這麽個忘恩負義的兒子……淑清那孩子不知道有沒有減刑，裏面的日子不好過啊……林慧這個孩子心腸太狠，不像你媽媽淑清，溫柔善良……”
爺爺說了很久的話，斷斷續續，也許不是說給葉蔚檸聽，而是說給自己聽。為什麽人總是在彌留之際才想到忏悔？而又有多少人的忏悔是在真正領悟後的坦然和透徹呢？帶着真相進|入棺材固然殘忍，但如果只為傾訴過後得到一個心中想要的原諒和安心，對生者，何嘗不是一種更殘忍？因為，你可能破壞了一個人原本平靜美好的生活。
淑清，這是葉蔚檸第一次知道這個名字。而林慧，這個她叫了十幾年媽媽的人，可能不是她的媽媽。那一晚，葉蔚檸整夜都醒着，腦子裏一片混亂。
從那以後，表面上還是一切照舊，風平浪靜。
“媽，學校要開家長會了。”葉蔚檸對林慧說。葉蔚檸和葉汐在同一所學校，同年級，不同班。
“哦，我知道了。葉汐這孩子就知道玩，還沒告訴我呢。”林慧當時正在看電視劇，看都沒看葉蔚檸一眼，“你跟老師打個招呼，說我在葉汐班上，要是老師要單獨和我談的話，家長會結束我再去找你的老師。”
家長會的內容大同小異，工作忙碌的葉守川不會過問這些小事，以往的家長會也都是這樣，林慧去葉汐班上，而葉蔚檸因為一直是好好學生，老師知道原因後便不會再說什麽。
“媽，這次你去我班上吧。”葉蔚檸看着林慧說。
“哪個班不都一樣麽？”電視劇正精彩，葉蔚檸一直說個沒完林慧有些不耐煩，但語氣仍舊溫和，聽不出什麽不好的情緒。
哪個班不都一樣麽？真的一樣麽？
換做以前，葉蔚檸一定不會有什麽想法，但是現在，她心裏很亂。不過是一次再平常不過的家長會，你為什麽想這麽多？以前不都是這樣麽，你為什麽現在開始計較？
從前她不會在意的事情，現在她開始在意，只言片語抑或是一個小的動作都會觸碰到葉蔚檸那根脆弱敏|感的神經。她讨厭這樣的自己，卻無法用自制力去控制自己的心，她也無法說服自己去忘記那晚爺爺說的話。
“你這次考試考得不太行，多用用功。”飯桌上，林慧皺着眉頭對葉汐說。
“一時失手嘛。”葉汐解釋。
“但願是這樣。”林慧給葉汐夾了一塊魚，“多吃點，補腦的。最近學校裏有什麽好玩的事麽？”
“媽，你問這些幹什麽？跟你說了你又不知道，說個人名還得跟你解釋半天。”葉汐笑道。
葉蔚檸靜靜聽着，沒有夾菜，吃着白米飯，索然無味。好像，林慧從來不會過問自己的學習……她以前一直以為是媽媽對自己放心，因為自己一直很優秀。
葉蔚檸從小就被誇文靜，話不多，葉汐個性活潑外向，在學校很吃得開。
下課，葉汐和一幫男生女生在操場玩。
葉蔚檸坐在座位上發呆，突然轉頭問正在看言情小說的林曼：“你覺得我好還是葉汐好？”
林曼正看到高|潮，男女主互相虐得死去活來，正要守得雲開見月明，突然聽到自己同桌沒頭沒尾地抛出來一個問題，“你沒事兒吧？最近都怪怪的。”
“沒事兒。随便問問。”葉蔚檸凝神往葉汐的方向看，輕嘆一口氣說道，“人為什麽會偏心呢？”
“人心本來就不長在中間，幾個人能做到一碗水端平？”林曼放下手中的小說，八卦地問，“你家裏人不會偏心吧？你妹妹比較受chong？”受chong……原諒林曼的用詞不當吧，畢竟是一個人小說快看瘋的人，看葉蔚檸這副受氣包的樣子，已經腦部了不少狗血劇情了。
“沒有，我就這麽一問。”葉蔚檸聳聳肩，拿出課本随便翻起來。
“自家姐妹，你心放寬點。”林曼也沒有繼續追問，作為好朋友，她能做的就是開導開導葉蔚檸。
“嗯。”
放學，葉蔚檸背着書包獨自走着，心事重重的樣子。
“葉蔚檸！”能在那麽多人的時候還喊這麽大聲的只有袁子恒了。袁子恒比葉蔚檸高幾個年級。
葉蔚檸停住，看看周圍，已經有不少同學往這邊看了，這時袁子恒已經到了葉蔚檸面前。
“你下次別叫那麽大聲。”語氣有些責備，但心裏還是甜的。
“你那樣子就跟丢了魂似的，我這不是怕你聽不見麽？”袁子恒說完mo了mo葉蔚檸的頭，“走，一起回去吧。”穿着球衣的袁子恒比葉蔚檸要高許多。
“子恒哥……”葉蔚檸斟酌許久開口。
本就心情不錯的袁子恒這被子恒哥這麽一叫更是跟飛上了天似的，笑起來有梨渦的臉像陽光一般明媚不失帥氣，語氣chong溺：“闖禍了？”
葉家和袁家交情不淺，葉蔚檸葉汐和袁子恒的關系自然也不錯。葉汐總是喜歡跟着袁子恒屁股後面玩，袁子恒有時候有些煩葉汐，但對葉蔚檸，袁子恒倒是耐心得狠。況且，一直追着他喊哥哥的一般都是葉汐，葉蔚檸倒是習慣直呼其名，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幫我一個忙好嗎？”葉蔚檸深吸一口氣。
“什麽忙，你說。”袁子恒看葉蔚檸表情這麽嚴肅，也不禁斂了笑容。
“我可能不是林慧親生的。”其實葉蔚檸有許多話想說，有許多疑問想問，但還是挑了重點，“我想讓你回去問問阿姨，她一定知道是怎麽回事。”既然大人們一開始瞞着自己，那麽她主動去問也不見得就能知道真相。
總歸是比葉蔚檸大幾歲，袁子恒心裏雖然很詫異，但表情還是一如平常，眉頭微皺：“這就是你這麽些天來心事重重的原因？”說完輕輕敲了敲葉蔚檸的小腦袋，袁子恒突然有些心疼，縱然是自己，要是突然知道這些也不見得能平靜地裝作沒事，這些天這小妮子心裏指不定糾結成什麽樣呢。
葉蔚檸不回答，只是看着袁子恒，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覺得她最信任最親近的人，只有他了。細細想來，這麽多年爸爸媽媽和葉汐，于她來說已經有了距離，那層隔閡看似沒有，實則透明，甚至堅固得難以打破，而她，剛剛發現。
“你別想太多了。”袁子恒寬慰葉蔚檸，“我會幫你打聽。但你有事兒別憋在心裏，難受了就和我說。有我在呢，就算你不是他們親生的也沒人敢欺負你。”
葉蔚檸擡頭看着袁子恒，這是這麽多天來，她第一次覺得安心。袁子恒因為長得帥，在學校女生緣很好，喜歡打籃球又愛出風頭，葉蔚檸一度覺得他有點自戀兼不靠譜，要不是一起長大才不要理他這種人呢。
走在回家的路上，袁子恒趁機牽起了葉蔚檸的手，葉蔚檸非但沒有掙脫，反而握得更緊，不是親人的手，握起來竟然比親人更親厚。那一刻，葉蔚檸以為這就是愛情的感覺。
“我回來了。”葉蔚檸換了鞋，徑直上樓回房間做作業。樓梯上，正好碰上欲下來的葉汐，她眼睛有些紅，看得出來剛哭過，但看到葉蔚檸卻擠出了笑容，那眼神裏有太多葉蔚檸看不懂的情緒。
“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晚？”從葉汐房裏走出來的林慧見葉蔚檸問道。
“今天我值日打掃衛生。”
“嗯，下去吃飯吧。”
這邊一頓飯吃得安安靜靜，袁子恒那邊就火|藥味十足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