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些過往（3）

袁子恒向來不是個聽話的主，但在違反紀律方面，比起他的兄弟季銘，他自嘆不如。

不寫作業，上課和老師擡杠，和人打架，這些他們倆都幹過，結果最近季銘又出幺蛾子了。

“袁子恒！”季銘遠遠看見朝校門口走的袁子恒，叫道，“快過來！”

“鬼鬼祟祟的幹嘛呢？”袁子恒一路小跑到季銘跟前。

“你去引開下門衛大爺的視線。”季銘說完指了指自己旁邊一個大箱子，“我把這個弄進去。找你是以防萬一。”

“什麽東西？”袁子恒正納悶呢，突然聽到一聲狗叫。

……

“真服了你了。”袁子恒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你就等着吧，被抓到有你好受的。”

有袁子恒和門衛大爺周旋，季銘倒是輕松地将格格帶進了學校，當然了，也對虧狗爺配合，沒有在不該叫的時候亂叫，格格這個名字是他随便取的，怪是怪了點，反正就這麽叫了。

季銘一出門衛大爺的視線，就開始神氣得掀翻了天，哪裏還肯讓格格待在紙箱裏。

“走！格格，跟着哥溜溜學校。”于是乎，混世魔王季銘便帶着一只雪白色薩摩耶逛起了學校，季銘手插口袋，嘴裏還念念有詞，這兒是教學樓，那兒是操場，說得煞有介事，就跟格格真能聽懂似的，而格格跟着季銘，搖頭擺尾地走着，她什麽時候見過這麽多人，不興奮才怪呢。雪白色的毛在風中柔順飛揚，這狗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回頭率絕對百分百。

這是怎樣的一道風景線！人聚得越來越多，但卻有默契地給季銘和格格讓了一條路，俨然走紅毯的效果。

葉蔚檸在樓上就看見了這麽個一人一狗，一向不喜熱鬧的人竟然也和許多同學一樣，趴在欄杆上看得會神。

“喲，季銘這小子能把你吸引出來還真有兩把刷子哈。”袁子恒看葉蔚檸看得入神，問了一句，“你喜歡？”

“喜歡。”葉蔚檸沒多想，回了句喜歡。如果沒有這一句喜歡，或許袁子恒不會想到在葉蔚檸生日的時候送她一條狗。如果沒有這一句喜歡，或許葉汐不會心生嫉妒搞出一系列事把葉蔚檸逼得出了國。如果沒有這一句喜歡，或許葉蔚檸和袁子恒不會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如果時間能夠倒回到那時候，葉蔚檸會斬釘截鐵地說：“我讨厭狗。”

葉蔚檸後來對季銘十分內疚，但當時因為走得急，季銘家又出了事，就再也沒見過面。沒想到，葉蔚檸找工作應聘的時候，就遇見了故人。

葉蔚檸雖然語言實力過硬，但學歷上有不少問題，初中剛上完就去了國外，只獲得了國外的本科文憑，讀研讀了一半就回國，難免給人一種富二代，燒錢讀書的不好印象。這簡歷怎麽看都不是太好看，有些HR直接挑釁地說：“海歸也分三六九等。”然後，收下葉蔚檸的簡歷放在一邊，連問題都懶得問。

最後去的是MinWei公司，一家剛成立不久的跨國貿易公司，卻已在業界小有名氣。之前的好多招聘單位待遇給的一般，挑人的眼光還不是一般的高，相反，這家公司給出的待遇十分優厚，葉蔚檸心裏想，估計又得碰一鼻子灰。這世道，不好混啊。這是之前林曼和她視頻的時候抱怨得最多的一句話，想想林曼，工作幾年就在媒體界站住了腳跟，這裏面吃得苦恐怕遠比她平時傾訴的要多了不知道多少倍。自己，好像還處在狀況外，還沒踏入社會的感覺。如果說，常年在國外葉蔚檸學到的是習慣獨處，習慣寂寞的話，她現在想要學會獨立，真真正正的獨立，只有不再用葉守川一分錢的時候，她才有資格宣布與那個家決裂。她不再是那個哭着被送到國外毫無反抗能力的葉蔚檸了。

HR是個很年輕的姑娘，整個面試更像是一次輕松的聊天，只不過，全程是用西班牙語對話。葉蔚檸覺得這家公司幾年內能成長到這樣的規模，是有道理的。面試第一步就刷掉了相當一部分學歷高卻口語能力欠佳的人。

面試到最後，剩下兩個人，葉蔚檸和另外一個剛大學畢業的男生。

HR微笑着說：“歡迎加入MinWei。”

“不是說只有一個職位麽？”那個男生有些疑惑地問。

“我們的确是銷售職位有空缺，但是留下二位是希望在3個月後，能夠在你們中間挑選一名作為拉美地區貿易的負責人。所以，這三個月，不僅僅是試用期。希望你們能有好的表現，來證明我的眼光沒有錯。”

走的時候，那個男生興奮地說要邀請葉蔚檸一起吃飯，說是新同事認識一下，葉蔚檸笑笑，婉拒了。下電梯的時候，男生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欣喜，給女朋友打了電話，剛剛面試的時候一副故作穩重的樣子，現在俨然成了一個被愛情滋潤着的幸福小男生：“等我拿到工資，就給你買上次你看中的那個包……不貴，咱不差錢……”

葉蔚檸有些被這樣的小幸福感染了，但好像又有種莫名的失落感。叮咚，電梯門打開，男生講着電話徑直出去了。葉蔚檸看到電梯外站着的人，不禁有些驚愕：“季銘？”

“葉蔚檸？”幾乎是同時開口。

季銘，學生時代的混世魔王，老師見了就頭疼的主，現在穿着一身高級定制的西裝，一副不茍言笑生意人的樣子。

“這麽巧？”季銘斂去一瞬間的驚訝，轉而露出微笑，“美女有空嗎？晚上賞臉吃個晚餐？”

葉蔚檸淺笑，剛剛才在心裏誇他變穩重了呢，現在倒是又有些當年油腔滑調，吊兒郎當的樣子了。

“好啊。”葉蔚檸欣然應允，“不過，你現在難道沒有事情嗎？”看季銘這個樣子，總不會是來這兒玩的吧。

“哦，沒關系。難得老朋友見面嘛。”随即撥了個電話，把一個不太重要的會議延到了明天，季銘轉而又問葉蔚檸，“你來這兒是？”

“我來應聘的，被錄用了，明天開始在這兒上班。”

“那我好像更加應該請你吃飯了。”季銘有些感嘆，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吃飯的時候再細聊吧。”

這頓飯吃得很開心，兩人講了許多學生時代的事。

“你說你回來肯定還沒和袁子恒那個家夥吃過飯吧，這先和我單獨吃了飯算怎麽回事，被他看見了還以為我有什麽想法呢。”季銘也不顧忌，就這麽随便聊着。

剛剛還滔滔不絕的葉蔚檸這時候倒不知道說什麽了，只是笑笑。有些苦澀地飲了一口紅酒。

“何苦呢？”季銘正色道，“袁子恒那個家夥這幾年日子怎麽過的你知道麽？我看了心裏都不是滋味。”

“我看他倒是ting不錯的，成熟了，也穩重了。感情穩定，事業如意。”話剛出口，葉蔚檸就有些後悔了，自己都能感覺到話語中難掩的酸楚味兒，随即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小時候随便說個喜歡什麽的再正常不過了，現在大家的狀态我覺得ting好的，那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搞得我也怪尴尬的。再說了，當時我和袁子恒，好像誰也沒給過誰承諾，我走的時候，連句道別都沒有呢，後來也沒再聯系。”一口氣說了很多，葉蔚檸覺得有些渴，又喝了一口紅酒，覺得更渴。這些話，說得她自己都覺得再合理不過。

“你不用解釋給我聽。你們自己心裏怎麽想你們最清楚。”季銘輕嘆一口氣，“聊點別的吧。”

“家裏還好麽？”就算出了國，對季銘家的事，葉蔚檸還是有所耳聞的。

“還行吧。老頭子還在裏面呆着呢，日子也不算難過。我媽身體不太好，我沒工作的時候幾乎都會陪着她。人年紀大了就這樣，特別怕冷清。”

“嗯。”葉蔚檸點頭說道，“工作忙麽？明天我可是作為你的員工要正式上崗了，季總。”特地加重了稱呼，老友見面，難免揶揄兩句，玩笑卻帶着幾分傷感，要知道當初季銘是多麽一個不靠譜不着調的叛逆二貨青年，如今，竟然西裝筆ting地坐在葉蔚檸對面，鋒利的棱角磨成了圓滑的穩重，這幾年裏，唯一沒變的恐怕就只有他年少時總是自戀吹噓的俊朗外貌了。誰，為了生活不變？

“唉，我怎麽覺着我原本平靜的上班生活要被你攪亂了呢，話說你要是在同事們面前把我以前幹的那些糗事都抖出來，我還怎麽樹立威信？我平時在公司很嚴肅的。”笑着說話的季銘瞬間笑容凝固，故意板起了臉。表情變化太大，引得葉蔚檸不禁發笑。

這頓飯，算是葉蔚檸回來後吃得比較開心的一次了。

吃完後，季銘幫着拿起了葉蔚檸的大衣，邊往外走遍說“走吧，我送你。明天上班不要遲到啊。即便咱倆有交情也沒有特權的哦。”

“知道啦。”葉蔚檸從季銘手中拿回自己的大衣說道，“季總。”

季銘剛準備和葉蔚檸說什麽，忽然看見了宋墨從包間裏走出來，好像也是剛剛吃晚飯準備離開的樣子，這是他需要争取的一個很重要的客戶。

恰巧這時，宋墨也看見了季銘和葉蔚檸，只是淡淡的一眼，目光便從他們身上轉開，繼續在包間門口和人說着話。修長的身材，姿勢筆ting。

葉蔚檸想着，倒是ting巧的，上次也是吃完飯遇到這個人，這次也是。

而季銘，也沒有準備過去打招呼的意思，點頭示意即可。明天，會有正式的會面，這個時候，還不用率先表明姿态。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