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與此同時,充平郡北門。
呼延陽夏站在高處冷眼看着城門下來勢迅猛的千人精兵,幾乎一眼便猜出沖鋒在前的那名将領正是這段日子裏攪得他們烏蒙國邊境的一團亂的湯樂遠。
他看着士氣疲鈍的寥寥千人,心底還有些不屑。
不過是個連戰術都不會,只會橫沖直撞的毛頭小子罷了,區區一千耗盡了體力的士兵何足畏懼?
南門有百姓牽制,北門由他專門坐鎮,他就不信今日還拿不下西南将軍交予他的任務。
呼延陽夏眸底滿是志在必得的自信。
然而還沒等他自信多久,就有士兵慌慌張張地前來禀報:“報!将軍不好了!之前抓獲的親屬全部越獄而逃,南門百姓與大批士兵先後歸降,南門、南門就要被攻破了!”
“什麽?!”
呼延陽夏驀地瞪大了眼睛,原本勝券在握的神情頃刻間消失不見,他怒火中燒地痛罵一句:“一群沒用的廢物!”
緊接着他看了眼北門下攻擊力不強的千人軍隊,果斷率上部分兵力回援南門,只留下一名自己的得力下屬在此地防守。
他永遠也想不到,這将是他在軍事生涯中做過最錯誤的一次決定。
北門之下,湯樂遠看着呼延陽夏氣急敗壞地離開,眼底閃過笑意。
他高舉手中的武器大喊:“兄弟們!打起精神來,我們一舉攻克充平郡北門!殺!”
“殺——!”
只見湯樂遠的話音剛落,低迷的千人精兵瞬間漲起高昂的士氣,一轉之前的散漫姿态,幾乎是于頃刻間便化作一把利刃,跟随在湯樂遠身後兇猛地刺穿北門守軍!
震耳欲聾的聲響在短短幾息時間內吞沒整個充平郡,從北門的士氣高漲,到南門的氣勢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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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夾擊,中線對穿。
祁子臻早已持着□□沖到了城門之下,主力軍隊的左右翼在他指令下搭梯爬牆,一個接一個地不斷沖向城門之上。
中央精兵随他指令開始直沖城門而去,企圖破城。
無數在城門前抵抗的士兵被他們的迅猛攻勢吓到,接連投降,但凡投降者都被宋堯旭專門安置的一隊人馬帶出戰場到一塊專門的區域等候。
而就在這時,城門主動大開,呼延陽夏率領軍隊沖城門內徑直沖出!
他一劍斬掉了眼前一個投降的士兵,大聲喝道:“膽敢投降者,格殺勿論!”
可是他來得太晚了。
士兵們看着投降的百姓被帶到營帳區去暫時照顧,看着投降的士兵被帶到專門的地方好生對待。
淩朝軍隊的主帥可是他們以仁義著稱的太子殿下,是心系他們淩朝民衆的太子殿下!
呼延陽夏的殘暴早已在他們心中激起不滿,無數的士兵哪怕是在他出聲警告後依舊在不斷倒戈投降。
呼延陽夏怒極之下直接駕馬揮劍,指揮他身後還沒有投降的軍隊沖向淩朝的主力軍,沖向直直立在最前方的祁子臻!
面對敵軍的來襲,祁子臻卻絲毫不慌亂。
他停下了之前沖鋒陷陣的猛勁,指揮着他所率領的部衆繼續撲向敵軍,而他則游走在戰場之中,不再像之前那般兇猛,宛若一條游離在血海中之外的游魚。
呼延陽夏數次要直沖祁子臻而去,每一次都被他短暫回擊後有意無意地躲開,好似不打算正面迎戰,又要順他的意陪他打一場。
簡直就像是在把這次戰事當玩兒一樣。
但是呼延陽夏在剛沖出來時分明見過他不怕死的沖勁,他又為何忽然變得如此悠然自得?
曾經的無數場戰役呼延陽夏也不是白打的,他很快就察覺出其中的不對勁。
——祁子臻根本就不是要和他打,而是在拖延時間!
可是呼延陽夏完全沒有聽說他們還有援軍!
按照原本的兵力,充平郡共有萬餘名守軍,對比起淩朝軍隊的八千餘人更有優勢一些。
距離充平郡最近的城池只有封樞郡,然而他并未聽到有任何人禀報封樞郡有派出軍隊的動态。
莫非他們是還有別的打算?
真正意義上來說,這其實才應該算是祁子臻與宋堯旭在戰場上的首戰,此前除卻被動地應對了一次襲擊之外他們還從未主動出擊過。
而且除了宋堯旭很仁義,他們的真正性格也沒有多少人知曉。
總的來說,呼延陽夏對他們就是兩眼一抹黑,壓根就不知曉他們的戰術風格是什麽樣的。
百姓打頭陣的方式被他們破解,謹慎起見呼延陽夏決定暫時撤退回城固守。
充平郡統共就那麽大,如今僅有的兩個城門都處在交戰之中,那些百姓的家人即便被救出牢獄也必定還在充平郡內,只要再次抓到那些親屬作為人質,他就不信他們不投降。
另一側四處游走的祁子臻聽見了呼延陽夏撤軍的命令,冷笑一聲,烏黑的眸子中映着鐵蹄戰馬下飛揚的塵土,手中的長.槍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
這時候才想撤退,那可來不及了。
祁子臻高舉手中長.槍,大聲下達指令:“衆士兵聽令!繼續攻城!”
原本攻勢放得緩慢的軍隊再次奮力撲上前去,騰騰殺氣如同忽然竄起的高聳火苗,以燎原之勢于剎那之間燒向充平郡!
與此同時,充平郡的城內也傳來一片幾乎要直沖雲霄的殺喊聲——是湯樂遠率領的千人精兵貫穿南北門直奔而來!
在城門內聲響傳來之時,祁子臻就已經脫離到戰場之外,看着敵軍被突然襲來的湯樂遠部隊打得驚慌失措。
在這之前他确實是在拖延時間,可他等的并不是援軍,而是他們真正的“主力軍”——湯樂遠的部隊。
比起初次作戰的他們,湯樂遠沖鋒陷陣的本事顯然比他們要強,騷擾四五座烏蒙國邊境的城池都是連戰連捷,士氣更是前所未有的高漲。
在湯樂遠的帶領與磨練下,他們的千人精兵最擅長的就是千裏奔襲長驅直入,個個都有着不要命一般的沖勁與莽勁,就好似一把最鋒利的無鞘之刃,時刻都能深深刺穿敵人的心髒。
而他們在南門的軍隊數量更多,呼延陽夏肯定更傾向于調動大部分兵力至南門防守,正好減輕湯樂遠他們部隊突破的阻力。
短短的幾瞬時間內,措手不及的敵軍又有大批人馬投降。
城都被攻入了,他們拼命抵抗還有什麽意義?
潰散的軍隊如同一盤散沙,再想聚攏已是難于登天。
宋堯旭看準了時機,下令讓剩餘的士兵一同攻上前,協助湯樂遠的部隊一舉攻下充平郡。
最終,充平郡城破,淩朝軍隊宣告勝利。
他們奪回了充平郡,收歸降軍數千人,俘獲兩名呼延陽夏的得力下屬。
唯一遺憾的就是呼延陽夏趁亂跑得太快他們沒能抓到,不過也不阻礙祁子臻、宋堯旭和湯樂遠他們三人再次見面時興致盎然。
“啪!”
清脆的擊掌聲回蕩在飛揚的塵土硝煙當中,三匹戰馬站在一塊,圍成三角,三個人面上都洋溢着笑容,神采飛揚。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聯合出擊,就連祁子臻都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意。
落日的餘晖之下,三人的影子被拉得斜長,打在黃沙厚土之中,拉出三道挺拔傲然的身姿,在暖黃中蘊出朦胧的少年意氣,光彩耀眼。
當日夜間,為了犒勞士兵們宋堯旭特地給他們安排了宴席,也準備好了安置之處,暫時在充平郡內休養三日。
湯樂遠對于這種可以放開痛飲的環節最喜愛不過,在宴席上與他的部衆們舉杯痛飲,喝得要多痛快有多痛快。
祁子臻不能飲酒,宋堯旭又中途就出去處理一系列善後的事情,沒人陪他聊天。
他在宴席上吃飽了之後就坐在主位上,看着湯樂遠和士兵們玩鬧,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很熱鬧,而且他并不讨厭這樣的熱鬧。
他一手端着茶杯,有士兵要來敬他酒時他就以茶代酒,神色也是比較難得的随和。
換下這幾月來幾乎時刻穿着的戎甲,祁子臻只感覺渾身上下都輕松了不少,單手托腮看着興致高昂的湯樂遠和士兵們劃拳,沒多會兒就醉倒一片。
宋堯旭下了令不能傷害城中百姓,也不能奪取百姓們的物件,為了讓士兵們能夠抒發勝利之後的喜悅就特地找了許多醇厚的好酒,饒是酒量很不錯的湯樂遠都被這酒給醉倒了。
祁子臻看着他走路歪歪斜斜像是随時要摔下去的模樣,輕笑着上前扶了他一把。
湯樂遠朦胧中認出祁子臻的身影,哪怕喝得頭腦迷糊都還記得一邊推開他一邊說:“唔……我身上都、都是酒氣,阿祁你不、不能喝酒,還是離我遠、遠點……”
聽着他奇奇怪怪邏輯,祁子臻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正要将他帶到座位上去歇着時,身邊就有人突然說到:“我來扶吧,軍師大人今日沖鋒也當累了。”
他扭頭一看,才發覺是秦功。
秦功可是湯樂遠自豪誇過的得力下屬,祁子臻便将湯樂遠交給他,同時說道:“真正累的和沖鋒的應當是你們才對,我只不過是負責幫你們引誘開主力。”
“我們的順利沖鋒也是要靠軍師大人與殿下。”秦功笑了下,從祁子臻的手中接過湯樂遠。
祁子臻不經意間碰到了一截秦功的手腕,相較起旁的士兵似乎稍有些纖細。
秦功也是營養不良嗎?
他下意識地蹦出了這個想法,還沒再來得及細想宋堯旭就從外邊走回來了。
“殿下。”
祁子臻把之前的想法徑直抛到腦後,清清明明地走到宋堯旭面前,在一群醉漢面前顯得特別乖巧。
宋堯旭柔和地笑笑,擡手揉着他的頭發問:“吃飽了嗎?”
祁子臻點點頭,說:“殿下也快些吃吧,再晚些菜該涼了。”
“那子臻要先回去休息麽?房間已經命人收拾出來了。”宋堯旭看着他面容中的疲倦,眸底滲入些心疼。
祁子臻卻搖了搖頭:“我想和殿下一起。”
他微微揚起腦袋,清亮的眸底倒映着燈光和宋堯旭的身影,看着很乖。
宋堯旭心底軟乎乎地塌下一塊,又揉了一把他的腦袋,這才同他一道回到主位上去。
所幸在場的士兵都醉得差不多了,沒有人留意到他們方才短暫的互動與對話。
宋堯旭其實本身也不是很餓,将自己面前的膳食都慢條斯理地吃完,這才準備要同祁子臻一道回去。
不過臨走之前祁子臻扭頭看了眼還拉着秦功喋喋不休講胡話的湯樂遠,不由得在想——宋堯旭喝醉了不認人,那他會随便拉着什麽人說胡話嗎?還是會變得和平日完全不一樣的冷峻?
他回想起當初他被冤枉入獄那一日宋堯旭那個冰冷的目光,心底好奇地直癢癢,忍不住擡頭直勾勾地盯着宋堯旭。
他真的好想知道慣來溫柔自持的宋堯旭喝醉了會是什麽樣子。
宋堯旭接觸到他的視線,方才也留意到他看向湯樂遠的目光,當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無奈地笑笑:“之前國師評價過,我醉酒後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可怕,如果你不怕的話我倒是可以展露給你看。”
說完,他想了想,又溫柔地笑着補充:“只給你看。”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殿下醉酒後會變成什麽樣呀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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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今天蠢作者因為提前寫完更新太激動,吃晚飯的時候不小心把手指指節給撞到牆角上撞出血了,好疼嗚嗚嗚嗚,還有點影響碼字速度QAQ
所以明天的更新照常,但是可能字數會相較少一點,抱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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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檸檬精】和【淮蘇】兩位小可愛的營養液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