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溫柔的嗓音被宋堯旭刻意壓得稍微低了些,溫熱的氣息落在耳尖,像是在呢喃什麽情話一般,勾得人心癢癢。
……可不就是情話麽。
祁子臻略微低下頭,擡手抱住了宋堯旭,輕吸一口他身上熟悉的蘭花香氣,聲音壓得也有些低。
“只要是殿下,我就不會害怕。”
他把頭埋在了宋堯旭的肩膀上,身上還沾着幾分室內彌漫的酒氣,很淺,好似稍微被風一卷就會消散。
宋堯旭感受到祁子臻散落的幾縷發絲蹭在脖子上,有些癢。他擡手揉了下他的腦袋,語氣縱容:“那我們先回去吧。”
白露時節已過,天氣逐漸轉涼,充平郡的晚風中摻入了幾絲的冷意。
常人或許只覺得有些涼,身體不好的祁子臻已需要多加件衣裳,宋堯旭也怕他在晚風中站久了容易着涼。
窩在宋堯旭懷裏的祁子臻聽話地點點頭,松開他後轉而牽起他的手。
幹燥的掌心很快就把他冰涼的指節輕輕包裹起來,在涼風輕撫的夜晚傳遞着一份溫熱。
充平郡的郡守在烏蒙國軍隊來襲是就當了逃兵,至今下落不明,新調來的郡守還在從不知道哪個旮旯角裏騎馬趕來,這郡守府一時半會兒沒有主人,便默認暫時歸宋堯旭管。
宋堯旭在今日奪回充平郡後就安排了人,将郡守府內呼延陽夏搜刮來的財物統統妥善整理好,改日一并還于城中百姓們。
此外他也吩咐人準備好了房間,到了夜間要休息時便可直接入住。
宋堯旭将他與祁子臻的房間安置在了客院內,是相鄰的兩個房間,距離極近。
等他們回去時,已經有下人拿了一壇酒到宋堯旭的房間中放好。
祁子臻對于酒有一點簡單的了解,揭開蓋子一聞便知這确實是上好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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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出一個幹淨的瓷杯,随口問:“殿下是從何處買來這些酒的?”
“是一名今日被我們救下的百姓。”宋堯旭笑了下,從祁子臻手中接過酒杯,“他們家釀的酒在充平郡很有名氣,地窖中存有的酒也足夠多,我便買下了他們家大半的酒。”
今日被從戰場上救下來的百姓有百來號人,宋堯旭在戰役結束的第一時間就到安置百姓的地方去看望了他們的情況,順便問及了這些相關事情。
除了酒水之外,此次慶功宴中的菜品大多也是花錢找充平郡的百姓來做的,還有各種整理空間安置大軍的雜事同樣如此,算作對充平郡百姓的簡單安撫。
充平郡的百姓早聞太子殿下仁義之名,而且因為地處偏遠,對于一些太子在政事中的事情了解不多,經過今日之戰後先入為主地認定太子必定是一名優秀合格的儲君,态度簡直不能更好。
也算是初步獲得了一些威望。
祁子臻樂見其成,走到桌前去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以茶代酒向宋堯旭致意:“這杯就當我敬殿下。”
宋堯旭笑着擡手,和他輕輕碰了下杯。
兩人也沒在房間裏幹站着,碰過杯後便直接坐到桌子前邊聊邊喝。
沒多會兒宋堯旭就有些不勝酒力,眸底神色變得渙散,臉頰紅通通一片。
“唔……好暈。”他單手托額,眉頭微微皺起,看起來已是醉意上頭。
祁子臻看着他手邊還沒倒出多少來的酒,啞然一笑。
看起來純良的太子殿下酒量是真的不太好。
他起身将酒壇子重新蓋上免得浪費了這壇好酒,接着又轉而要扶宋堯旭去休息。
雖然很好奇寧清衛口中那個“可怕得像是變了一個人”具體是什麽樣子,但他也不希望宋堯旭太難受。
不過等他回過頭去看時,宋堯旭已經趴在桌子上休息了。
祁子臻的眸間掠過幾分淺笑。
醉了倒頭就睡,看着還挺安分的,不似會有多可怕的樣子。
仲秋的夜晚這般趴着睡容易着涼,以祁子臻的身板定然沒辦法把宋堯旭給抱到床榻上去。
他不緊不慢地走過去,想要把宋堯旭叫醒帶到床上去。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原本趴伏在桌上的宋堯旭似有警覺,騰地一下從椅子上起身。
祁子臻被宋堯旭的動作下了一跳,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白光忽閃,一襲濃烈的酒氣裹着冷風倏地襲向他——
是宋堯旭手中的匕首!
祁子臻心底一驚,立馬彎腰避開,旋即一個下腰後空翻,跳出宋堯旭的攻擊範圍。
然而宋堯旭的反應更快,手持匕首一個閃身再次向祁子臻發動進攻!
慌亂之下祁子臻來不及多想,又怕傷到宋堯旭,側身再度躲開他的攻勢,幾個回合下來都處于防守的姿态。
暖黃的燭光搖曳在房間之中,祁子臻不經意間瞥到宋堯旭的神色,卻見他面容冷峻,眸底似是結了霜般冰冷。一招一式之間更是夾雜着強烈的殺意。
他是動了真格的想殺自己。
可是為什麽宋堯旭他娘的會随身帶有一把匕首???
在不斷刺向命門的刀尖下抵擋了這麽久,繞是淡然如祁子臻這時候都忍不住要暴躁地爆一句粗口。
溫溫柔柔的太子醉酒後為什麽這麽兇!!!
明明平日裏論近戰的話宋堯旭根本就打不過他!
……等等。
祁子臻在這一瞬間忽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然而宋堯旭卻沒給他思考的時間,抓住他愣神的機會驀地持刀而來!
躲避不及的祁子臻被他徑直壓到牆上,冰涼的刀刃抵在他白皙的脖子上,只需再稍微動一下便能割破細嫩的皮膚。
他被宋堯旭圈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內,濃烈的酒氣占據了周圍的全部氣味。他的手腕也被緊緊握住,攥得生疼。
祁子臻擡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宋堯旭,卻只能在他烏黑的眸子裏看到冷漠。
陌生而強大的氣勢壓在他身上,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這不是平日裏宋堯旭會有的氣場。
“阿謹……”
祁子臻試着輕喚一聲,結果宋堯旭眸間徒增更多狠厲。
他反握着匕首的手腕微微用力,頃刻間便在祁子臻的脖頸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紅,刻意壓低的嗓音冷漠而疏離:“你究竟是誰派來的刺客,膽敢直呼孤的名諱?”
祁子臻吃痛地皺起眉,眸間泛起一陣生理性的霧氣,這下算是徹底明白了寧清衛那句評價的意思。
酒後不認人就算了,特麽的逮到人二話不說就當刺客下殺招,換了誰誰他娘的頂得住。
未免不清醒的宋堯旭做出一些讓他自己都後悔的事情,祁子臻決定暫時妥協,換回平日的稱呼,忍着痛吃力地說:“殿下,我……不是……刺客。”
宋堯旭保持着極強的警惕性,雙眼微眯:“那你緣何鬼鬼祟祟出現在孤的寝殿中?”
“我只是見殿下伏桌而眠,擔憂殿下着涼。”祁子臻盡可能平穩自己的語氣,又接着說,“我渾身上下一件武器都沒有,如何刺殺殿下?”
說話時他的聲音有些虛,眼角還泛着淺淺的紅意,單薄的身形被抵在牆上看着幾乎不堪一擊,确實不像是有威脅的樣子。
宋堯旭又聯想起此前他進攻時,眼前人似乎确實都沒有回擊過。
他松開了對祁子臻的鉗制,眼底依舊是陌生的審視:“孤從未在宮中見過你,你是何人?”
祁子臻借着這個空隙緩了口氣,擡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只摸到一陣刺痛與些許鮮紅。
還真的割破了,手腕也被攥得留下了一圈痕跡。
他甩了甩手,擡眸看向宋堯旭。
在慶功宴前宋堯旭就沐浴更衣過,一襲素色白衣在暖光下沒了往日的柔和,手中的匕首反射出一道刺目白光,冰冷得像是要割裂房中僅有的暖意,在微涼的秋夜中冷得森然。
祁子臻也不敢晾着這位兇得不行的殿下多久,老老實實回答道:“我是祁子臻。”
“祁……子臻……?”宋堯旭不知為何晃神一瞬,微微瞪大了眼睛,旋即回過神來,眸色變得愈發冰冷,“不,你不可能是子臻,你緣何要冒充他?”
感情是只記得人不認得臉。
聽着他話裏熟悉的稱呼,祁子臻眉梢輕挑:“殿下又怎麽肯定我不是祁子臻?”
說到這個,原本戾氣十足的宋堯旭突然沉默了。
祁子臻以為他是試圖開始回想自己長什麽樣,耐心地等着他說話。
然而良久之後,宋堯旭卻啞聲回答:“因為子臻他已經死了。”
“……是被我害死的。”
祁子臻驀地一愣,擡眼看着宋堯旭眸底一瞬間湧上來的、滿滿的愧疚與自責。
宋堯旭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莫非……他也是重生回來的?
這個剎那間,祁子臻感覺好似有一盆冷水兜頭澆在他的身上,冷得打顫。
在前世宋季啓把他關在破屋裏受冷時,宋季啓曾經透露過,他在被冤死後不久就會被洗清罪名,作為主審此案的宋堯旭肯定會因為他的冤死而愧疚。
按照宋堯旭的性格,倘若他真的是重生回來的,那他今生會對他這般好必然是因為愧疚。
再結合起今日醉酒後他異常高的武力值,說不定宋堯旭前世死前就已經發現了觀王的陰謀。
那他今生的優柔寡斷又算什麽?
看他可憐所以騙他好玩麽?
祁子臻頓在原地,只感覺秋夜的風冷得刺人。
作者有話要說: 宋堯旭:我不是我沒有子臻你聽我解釋QAQ
——
不虐嗷~下章酒醒後的殿下會和子臻解釋清楚的,感情線還是很甜的ww
另外之前猜酒後那什麽的都小可愛不要忘了殿下酒後不認人呀!這時候他要是該亂親亂搞的話子臻要打人的(雖然現在子臻也想打人)
——
小可愛們520快樂嗷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