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宋堯旭留心到了祁子臻的動作,伸手輕輕握住了他放在桌下的手,随後将西南将軍要活捉祁子臻的事情告知秦功,問他的看法。
秦功聽完後搖了搖頭,推翻了此前祁子臻與宋堯旭的猜測:“此禁術對于‘十惡不赦’之人要求極為嚴苛,必須是內心已經已經沒有善意的、純粹的惡人,軍師大人不符合這個條件。
“并且聽方才軍師大人所述,西南将軍很可能就是此前竊奪現任王命格時選用的獻祭者滿足不了真正十惡不赦的要求,導致禁術沒能徹底成功,命格只竊奪到了大半部分。”
解釋完這個之後,秦功在他們提出另一個可能性之前又先一步否定:“另外此禁術只能使用一次,不論成功還是失敗,若是再用第二次的話會導致強烈的反噬,使竊奪者自身的命格也被湮滅。”
也就是說,西南将軍要活捉祁子臻不可能是讓他獻祭,也不可能是要竊奪他的命格。
那他又能是因為什麽?
僅僅根據目前他們所知道的微少信息,在唯二的兩種可能都被否定以後,他們暫時想不出第三種來。
“總而言之。”宋堯旭忽然開口,“這段時間裏子臻就不要一個人獨處了,以免發生些什麽意外。”
如今他們距離西南将軍的領地并不遙遠,此前又有幾次戰役收歸降兵與宋堯旭他們軍隊的人數增加,很難推斷有沒有西南将軍的眼線渾水摸魚進來。
祁子臻當然不想被抓去搞那些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乖乖地點頭應一下。
同樣不喜歡神魔鬼怪之事的湯樂遠将手中藥碗放到祁子臻面前,說:“你還病着,就先不要考慮這些事情了。趁着湯藥還沒涼,趕快先喝了吧。”
祁子臻輕聲道了句謝後,将湯藥端起來小口喝完,熟悉的苦澀味在口腔中蔓延,倒是将他從方才的陰森行心境中拉了回來。
他放下藥碗,又問:“那我們的軍隊下一步要去何處?總是在這待着也不是辦法,我最近也好很多了,白日裏行軍應當沒有問題。”
目前烏蒙國派往淩朝邊境地帶的勢力暫時都已經被清除了,西南将軍那邊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動靜,他們下一步是要主動去進攻,還是退回城池防守就是一個很重要的抉擇。
在祁子臻發問之後,湯樂遠與秦功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宋堯旭。
他身為主帥,在這種事關重大的大事面前,還是他的決定最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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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堯旭沉吟了片刻,最後還是決定接近烏蒙國的西南邊境。
西南将軍是淩朝西北邊境最不穩定的因素,他們一日不除去西南将軍就一日不能安心。與其回去坐以待斃,倒不如主動出擊,說不定還能争取更多的主動權。
不過他唯一擔心的,就是祁子臻的身體狀況能不能支撐他繼續打下去。
此前祁子臻說他還可以留在營帳中本本分分當個軍師,但有了西南将軍這件事情後宋堯旭可不放心留他守候在軍營裏。
祁子臻也考慮到了這件事,在桌子下反手又握住了宋堯旭,輕聲安慰道:“我身體還未差到這種地步,多注意些的話沒問題的。”
一旁的秦功也在這時說:“這段時間裏軍師大人也有在好好調養,只要多加休息至少應當不會再出現之前的那樣的情況。”
聽到這裏宋堯旭呼出一口氣,柔和地笑了下:“那好。近日天氣狀況或許不太好,我們再休養兩日便出發,如何?”
秦功與湯樂遠都沒有意見,祁子臻自然也是點頭同意。
行程差不多敲定下來,湯樂遠與秦功先行告退,營帳中又只餘下祁子臻與宋堯旭兩人。
祁子臻還握着宋堯旭的手,暖暖的溫度自掌心傳來,幹燥溫和,令人很有安心的感覺。
他微微垂下眼睫,卷翹的睫毛在眼底掃下一片陰影,遮蓋住烏黑瞳仁中的情緒。厚實的雪白狐裘還帶有毛茸茸的領子,裹在他的脖頸周圍,更襯出他蒼白的面容。
看着一份十分脆弱的模樣,單薄削瘦的雙肩更好似承受不住幾分白雪的積壓。
但宋堯旭知道他的性子遠比他的樣貌堅韌,能撐得住風雪中的無畏迎敵,又怎麽可能被一點積雪壓折。
宋堯旭笑了下,嗓音柔和:“我們的小軍師可要同我一起商讨下接下來的行程?”
祁子臻聽着他一如既往的聲線,擡眸看了他一眼,眸底重新蘊出些笑意:“好啊。”
其實他方才确實又因自己的情況而感到了愧疚。
他身體不好,又多出一個不知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要針對他的西南将軍,本就不好的境地雪上加霜,讓他身邊的人又要費更多心力照顧他。
換了誰,誰心情都不會好。
不過有宋堯旭的照常對待,祁子臻心底多少還是舒服一些。
他本性其實還是很好強的,并不想放任自己成為一個拖油瓶。
祁子臻輕吐一口氣,起身去将之前的地圖翻了出來,和宋堯旭研究前行的路線。
根據地圖中的标注,倘若能夠正常行軍的話,他們距離烏蒙國的西南鎮只有十日左右的路程。考慮到天氣漸冷,每日行軍路途有所縮減的話,最多也只需十五日左右。
而在淩朝的三個邊境城池中,封樞郡與久右郡距離西南鎮都比較近,行軍路上糧草不足的話還可以暫時由這兩個城池支援一下。
從此處到西南鎮的路線不多,總體而言沒什麽太多選擇,目前最主要的還是該如何對付西南将軍。
雖然其實不太清楚命格是個什麽東西,但西南将軍竊奪了現任王大半部分的命格聽着就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而且他身邊應當還有從充平郡逃回去的呼延陽夏,比起單獨的烏合圖估計難對付很多。
而且西南鎮是西南将軍的封地,兵力雄厚,他們真要對上的話似乎真的勝算不大。
祁子臻與宋堯旭算了算他們勉強夠得上兩萬的兵力,對視一眼後默契地選擇先不提這個令人傷感的話題。
兩人又确定出具體的行程規劃,這才重新将地圖收好來。
考慮到祁子臻還需要多休息,接下來宋堯旭也沒讓他再思考太多,陪他一同在營帳中看起別的書卷。
同樣是為了行軍做準備,接下來的兩日時間裏祁子臻都乖乖地多休息多喝水。
白日裏宋堯旭沒空時就去找湯樂遠玩,夜間就到宋堯旭的營帳中去一起睡,而且一日三餐與三頓湯藥也非常準時,吃得清淡養生,時不時還在營帳中練個劍當鍛煉身體。
甚至有時他還會回憶着現世裏學過的太極招式打着玩。
倘若不是沒有保溫杯和枸杞,他感覺他都可以過個保溫杯裏泡枸杞的養生中年生活。
十一月十五日傍晚,邊境的風總算稍有停歇。
明日早晨确定不會又突然下雪的話,他們就可以正式啓程了。
剛剛用完晚膳的祁子臻站在營帳前伸了個懶腰,面色比起之前要更紅潤一些。
營帳內的宋堯旭走上前,無奈地笑着給他披上狐裘:“不多穿一件還跑來營帳門口吹冷風?”
祁子臻就乖乖站在原地,任由宋堯旭從他身後給他系上狐裘,幾乎将他半抱在了懷中。
他嗅着鼻尖淺淡的香氣,唇邊溢出一抹笑,順勢往後一靠:“反正殿下不會讓我着涼的。”
宋堯旭分出一只手輕輕敲了下他的腦袋:“你還是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他說着教育的話,但語氣帶笑,聽着更多還是縱容。
祁子臻感受着身後寬厚的溫暖,稍稍斂下眼睫:“照顧自己我還是會的,只不過是……”
他頓了一下,沒有繼續往下說。
從現世母親逝世後他就學會了要照顧自己,也适應了獨居獨處的生活。
只是一旦有了一個可以讓他放心依靠的人,他就忍不住一次次地放任自己沉溺期間,明明他心裏也很清楚這是不應該的。
他遲早要離開的,又何必沉溺。
到時不過徒增傷悲。
宋堯旭不知他心裏的真實想法,只是敏銳地覺察到他忽然低落的心情,以為他是想起以前在丞相府孤零零的往事。
他專心地替祁子臻系好狐裘,随後一手搭在祁子臻肩上,一手揉了下他的頭發,淺笑着說:“既然子臻那麽信任我,我也要好好履行照顧你的諾言才行。”
聽着他的柔聲輕語,祁子臻收斂起原本的情緒,重新恢複方才心情愉快的模樣,問:“殿下今夜是還有事情要忙嗎?”
宋堯旭點了點頭:“嗯,要去士兵那邊處理些事情,我先帶你去找湯樂遠。”
臨近要行軍,宋堯旭要處理的事情比之前要多些,也不方便丢給工具人湯樂遠,所以這兩日祁子臻也習慣了到湯樂遠營帳中去串門玩。
他沒有說什麽,主動牽起了宋堯旭的手,跟他一同出營帳。
不過他們剛走出去沒幾步,就看見了匆匆趕來的衛令申。
“殿下!”衛令申一見到兩人,甚至顧不得留意他們相握的手,慌慌張張地大步上前拿出一封皺巴巴的信,“這是國師新寄來的信,朝堂那本很有可能出事了!”
衛令申之前曾經同他們說過,他們在傳信時會設置一些不易察覺的暗號,就比如被揉皺的信封就代表着有不好大事發生,而揉得越皺事情就越緊急。
——衛令申手上這封信已經皺得攤都攤不平。
宋堯旭連忙接過信封,幾乎是在觸碰到信封的同時就開始拆信。
祁子臻也當即湊近,看着他從信封中抽出來的一張字條。
字條不大,上邊的字跡潦草得簡直像是一筆寫完——
“皇帝病危,祁源政變,速歸!”
作者有話要說: 咳,戰場副本快結束了,下一個副本就要回到朝堂啦,絕大部分的劇情伏筆都會在朝堂副本裏正式揭曉~
殿下登基,子臻繼任也快了ww
——
另外最近真的都好忙,錯字沒時間修了,應該會在周末統一再修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