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指撩起一捧一捧的水灑在二喵身上,二喵眯着眼睛享受着美男馬薩基。這可是一雙神槍手啊,用于給貓洗澡,呃~~夏初承認,太大材小用了。

“咳……”夏初輕咳一下,舔了舔嘴唇說:“那個,我來吧。”

梁牧澤沒出聲,衛生間裏只有嘩啦啦的水聲。

“手上的傷口已經長好了,以後就不用麻煩你幫二喵洗澡了,哈哈。”夏初幹笑着,可是笑着笑着又覺得,有什麽可笑的?人家連看都不看你一眼。

“謝謝你這幾天幫二喵洗澡。”這回,她說的很正經,是衷心的感謝。

梁牧澤把二喵從水裏撈出來,聲音淡淡的說:“怎麽?傷好了就覺得我多餘了?” “怎麽會,這是你家,我才是多餘的。”夏初低着頭,聲音有些悶悶的。

“夏初。”

“嗯。”

“我道過歉了。”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你當我傻子啊?夏初低着頭撇撇嘴。

“同樣的話我不會說第二遍。”

誰樂意你說,切~沒誠意。

梁牧澤用毛巾把二喵裹好塞進夏初的懷裏,因為夏初就站在門邊,梁牧澤如果出去的話,兩個人就會緊緊貼在一起擦“胸”而過,而夏初低着頭擺弄着二喵的小耳朵,根本沒有意識到給他讓路。他們之間只有一只被擠壓的貓咪,夏初猛然意識到什麽,想退,可是雙腿不利索并且後退無路啊,任憑梁牧澤的胸膛擦着她的手指而過,瞬間指尖滾燙,并将熱度傳導到身體的每個細胞。

耳邊似是有呼吸的聲音,一股子熱氣燒到她的耳朵和臉頰。她把頭埋得更低。

“臉怎麽了?”

他居然還可以夾在這個小小的空隙間問這麽不要臉問題,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夏初臉紅的跟蘋果似得,他的聲音就在她頭頂,似是能感覺到他說話時聲帶的震動。夏初有些結巴的說:“沒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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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整個腦子越來越亂,神經緊繃發顫,抱着二喵的雙手不自覺的用勁,捏的二喵喵喵叫個不停。忽然,什麽東西碰了她的臉。他他他居然摸她的臉!!!!

夏初猛的向後閃躲,整個腦袋“咣當”撞在門框上,整個門框都是晃的,哎呦喂可把她疼壞了,眼淚都快擠出來了。

梁牧澤眼裏閃着戲谑,一副得逞的模樣從門口出來,手裏捏着一根剛剛粘在夏初臉上的碎發。

“碎頭發。”

夏初捂着後腦勺,一瞬間的疼幾乎讓她眼冒金星,什麽都顧不上,渾身上下只收到一個信號,就是腦袋疼。這個時候的她,肯定是沒看到梁牧澤那狐貍般的表情。

梁牧澤将随發扔進垃圾桶,從冰箱裏取出些冰塊,用保鮮袋裝起來遞給夏初。她不接,也不動,還靠在門邊一手捂着腦袋一手抱着二喵,表情很是糾結。梁牧澤知道,她心裏肯定已經把自己祖宗八代問候一遍了。不再執着于等着,軍人的快刀斬亂麻的作風讓他一不做二不休的一把打橫把夏初抱起來,結果毫無防備的夏初“嗷”一聲就叫了出來,還失手把二喵給扔了。

“幹嗎呀你?”夏初掙紮,可是得不到回應。

梁牧澤沒想怎麽樣,也看在她是傷病號的份兒上,不準備吓唬她,只是把她放在沙發上,又拿出一條幹毛巾包着冰塊敷在她的被撞倒的後腦勺上。

夏初有氣,可是發不出,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他活剝。碎頭發?碎你婆婆啊碎頭發,有頭發管你屁事?

“不要偷偷罵我,我聽的見。”

夏初“嘭”一巴掌拍在沙發上,大吼道:“碎你婆婆啊碎頭發,我頭發多着呢你管的着嗎?”

她大口喘着氣,果然說出來之後心裏好受多了,要不然真的會內傷。反正罵也罵了,随便他生氣發火,大不了把她扔出去,巴不得早點兒離開這呢。她有工資有宿舍,離開他梁牧澤的一畝三分地,照樣有她夏初的活路。

“自己扶着,我會大隊了。”

嘎?他居然不生氣?

“消腫前別挪開。”

夏初不接手,梁牧澤沉沉的聲音似是夾着笑在她頭頂上炸開,“夏初,你該休息了。”

NND!!!夏初忿恨!!!怎麽聽怎麽像侍寝的妃子被皇上轟走的感覺,夏初恨不能跳起來一腳踹他個不能自理!!!

Chapter 19

梅雨季節來臨,雨連綿不斷的下了三天,幾乎沒有停過,或者是瓢潑或者是綿延細雨。

夏初腿上的傷口已經開始慢慢長出粉粉的新肉,有些癢癢的。脫臼的右腳踝固定板還沒有去掉,但是已經沒有很痛的感覺。每隔一日軍醫會親自上門給夏初換藥,讓他這麽跑來跑去的,夏初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多次商量讓他把藥留下,她自己可以換藥。軍醫纏着她腳踝上的繃帶,緩緩說:“受人所托。”

受誰所托?她寧願是受董大隊長所托。

因為都是醫生,共同話題自然不少,時間久了兩個人慢慢熟絡了很多。可仿佛是故意的,軍醫總是有意無意的提起梁牧澤,讓夏初很傷感情。

“大隊長是不是心髒不好?”

“嗯,看出來了?”

“是啊,那天說話的時候,看見他偶爾捂着胸口。”

軍醫點點頭,“老毛病了,不能激動,可是總不聽勸。”

夏初撫着二喵認真的說:“有病就要治啊,心髒的問題可不能掉以輕心。”

軍醫包紮好夏初的腳踝,固定完畢,拍拍手站起來,長嘆氣說:“大隊長的心髒是老毛病,梁營長的胃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夏初的手停頓了一下,嗓子裏似是被什麽東西壓住一樣,聲音悶悶的,“怎麽有扯到他身上?”

“我随口說說而已,幹嗎這麽在意。”軍醫收拾着藥箱,說的一本正經。

特種大隊人心叵測啊!!!

“傷口恢複的很好,繼續保持,我先回去了。”軍醫從沙發上站起來,衣服嘩嘩作響,夏初這才意識到今天軍醫有什麽不一樣。

“你為什麽沒有穿白大褂?”軍醫穿着黑色特種背心,迷彩褲,也帶着貝雷帽。

“戰備啊。”軍醫意氣風發的整整自己的衣服。

“戰什麽備?”夏初仰着腦袋追問。

“秘密,佛曰不可說。”軍醫有些得意,居高臨下的看着夏初。

“你一個看病的大夫,還跟着戰備,待在特種大隊真把自己當特種兵呢。”夏初嗆他,想給自己拽回來一點兒面子。

“大夫怎麽了,大夫也是特種大隊的大夫,不要小看人,都說做人要善良,不然傷口好不了,”軍醫從藥箱裏拿住繃帶和藥膏,“這些我給你留下,如果真去執行任務了你就自己給自己換藥吧。”

夏初點頭,把二喵放到地上,自己慢慢的站起來,“整個大隊都戰備嗎?”

“是啊,”軍醫忽然湊過來,賊兮兮的說:“一營也戰備,包括梁營長。”

三根黑線森森的挂在夏初的額頭,她發誓從現在起,不和軍醫說一句話,絕不!!

這幾天梁牧澤回來總是匆匆忙忙的,轉一圈就走,她沒想太多,反倒是覺得他不來才好呢。今天才知道,他那麽忙是因為戰備。

是演習戰備,還是別的?這個問題她比較關心。

聽見外面嘩嘩的雨聲,雨下了多日,新聞上每日也有報道,不少地方發生洪澇災害。莫非……戰備是要抗洪??

從知道他們戰備開始,每日看着梁牧澤神色匆匆的樣子,夏初開始有些擔心。整個人跟上了發條一樣,緊張的等着,耳朵恨不能豎起來,想努力聽清從大隊傳來的動靜。

一天,兩天,平靜依舊,沒有刺耳的警報聲,也沒有呼嘯的汽車和螺旋槳的嗡嗡聲。她緊繃的那根弦慢慢放松下來。可是當天夜裏,雨依舊不停的拍打着玻璃,忽然,綿長而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山頭,睡夢中的夏初被警報聲吵醒。

屁股上仿佛裝了彈簧一樣,夏初“蹭”就從床上蹦達起來,完全忽略自己的殘腿。單腿跳到卧室的窗戶邊。剛打開窗戶,一陣雨迎面拍過來,睜開眼睛看到的只是黑乎乎的一片,不遠處一盞路燈照着院子裏的一小片地方。二樓的高度根本看不了多遠,既看不見大隊的高牆,也看不見出入的車輛。

夏初整個心髒不規則的嘭嘭跳着,仿佛隔着噼裏啪啦的雨聲,能聽見士兵的口號聲和領導的擴音喇叭,還有梁牧澤那醇厚的聲音在高聲喊着什麽。雨水落在他的臉上,眯着眼睛避免雨水落進眼裏,有力的手臂在雨中揮舞着,利落的攀上一輛軍用大卡,然後在午夜的雨中漸行漸遠,慢慢消失不見……

不見?

夏初仿佛被一雙大手緊緊扼住喉嚨,呼吸困難,心裏一陣陣的難受,緊張,手腳不自覺的發涼冒冷汗。

忽然窗外一陣閃明,照着夏初慘白的臉,接着是震耳的雷聲轟隆隆的滾過天空。夏初像受驚後的兔子,蹦跶到門口,随手拿起茶幾上的鑰匙和門邊的雨傘,不顧身上的睡衣和受傷的右腳,打開大門就往外蹦跶。

她很急切,她不确定這個時候出去能不能見他一面,可是心底還是有個強烈的聲音一遍一遍的說“去吧去吧”。無形中仿佛有一雙手推着她一步一步奔到他身邊,想送他一程,想告訴他萬事小心。

雨越下越大,夏初好不容易來到一樓門廊處,院子裏的梧桐樹似是妖魔附身,在狂風暴雨中群魔亂舞,招魂一樣。夏初撐開雨傘,顧不得大風随時将要把她吹起來那種不确定,咬着牙沖入雨中。

“夏初!夏初!你快回來……”

聽見身後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夏初有些艱難的回頭,看見門廊下站着的女子,雨幕中看不清表情,雨聲把她的聲音沖的很淡。

“嫂子,我出去看看,馬上就回來。”

門廊下的女子不再等着,沖入雨中泥鳅般迅速竄進夏初的雨傘下面。“你瘋了?雨這麽大,腳上還有上傷呢。”

“他們要走了,我去送送他,很快就回來,沒事兒的。”夏初抓着傘柄,在雨中扯着嗓子喊着。雨很大,就算有雨傘,兩個人瞬間被淋得透濕。

“就算你現在能跑到門口,他們也已經走了,夏初,你趕不上的,回去吧。”

雷電交加,風雨有更甚的趨勢,夏初望着黑乎乎的遠方,喃喃道:“趕不上了嗎?是啊,我動作太慢了……”

“回去吧,聽話。”

這位夏初口中的嫂子,就是住在梁牧澤樓下的中隊長的愛人,三十多歲,在G市做中學老師,有一個分外可愛的7歲兒子。暑假已經開始,做老師的王妍有一個比較長的假期,她帶着兒子到山上探親,這好像是多年來形成的習慣。

王妍讓夏初去她家把頭發和身上的雨水擦幹,并煮了姜湯。就算是夏天,大風刮着大雨下着,也很容易感冒。

“謝謝嫂子。”夏初接過幹毛巾擦頭發。

“不用。”王妍笑笑,坐在另一半的沙發上,手裏也是一條毛巾,“第一次這樣對嗎?”

“什麽?”

“第一次聽見他們拉警報緊急集合執行任務啊。”

夏初點頭,現在想着剛剛的“一時沖動”,覺得有些汗顏。這不是更加的讓人誤會嗎?她怎麽會如此想不開冒着雨就往外沖呢?

“習慣就好了,唉,”王妍嘆氣,“他們這麽一走,不知道又要多長時間,我看,我可以先和兒子回去看看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了。”

“要很久嗎?”

王妍搖頭,“不知道,應該會吧,抗洪是個長線任務。”

不知道她能不能等到梁牧澤回來呢?腳上的傷,好像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健健康康的夏初,沒什麽理由留在山上不走吧。雖然她不想承認,但是她真的有些擔心梁牧澤。縱使他再怎麽厲害,可是洪水無眼,不是一個過肩摔或者一顆子彈就可以解決的。他會不會也像電視裏演的那樣跳進水中堵決口?一定也是扛着麻包一趟一躺的跑着,把皮艇讓給災民自己卻泡在洪水之中。

王妍把姜湯盛了兩碗,走出廚房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夏初正盯着窗戶出神,忍不住的笑了笑,走過去把碗遞到她面前,可是夏初卻仍在發呆。

“夏初?”

夏初被叫的一個激靈,扭過頭看見王妍臉上的笑容,那笑容裏寫着什麽?是暧昧!!!

“把這晚湯喝了早點兒回去休息吧,千萬別着涼了。”

“謝謝嫂子。”夏初接過湯碗,一股子姜辣撲鼻而來。

“把心放寬,做軍人的家屬,不把心放寬會活不下去的。”

“噗~~咳咳……”

“怎麽回事?”王妍趕緊過來幫她拍背順氣。

好好的姜湯,被夏初一口噴出,整個喉嚨被嗆到,一直咳不停,可是又不敢放開了咳嗽,房間裏他們家的寶貝兒子還在睡覺呢。夏初捂着嘴巴,想把咳嗽忍下去。夏初喪氣的發現,最近好像經常被嗆到,更喪氣的是她深深的發現所有人都以為她和梁牧澤有什麽,她實在不能繼續這麽住下去了,時間久了一定會嫁不出去的!!

夏初開始有些不适應沒有梁牧澤身影的日子,雖然他話很少,每天見面的時間也很短,可是見他仿佛成了這一個月來她的必修課,忽然停課讓她很不适應。

不知道他們部隊去了具體什麽地方,她只能每天時刻盯着電視裏的滾動新聞。哪個地方又決口了,或者哪裏又發現了災民等等。鏡頭前閃着解放軍的身影,扛着麻包來來回回,每次看到這裏夏初恨不得把整個臉貼在電視上,她想從裏面瞄到梁牧澤的身影。她還時時刻刻關注着天氣變化,什麽時候雨停?什麽時候雨小?哪天會是晴天?哪天會是雨天?

小劉還是每日給她送飯,他是大隊留下來值班人之一。每次他過來,夏初都拉着他問東問西,有沒有抗洪前線的消息?洪水治理的怎麽樣?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小劉總是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說:“夏大夫,我們知道的也就是新聞上播的那些,值班首長也不告訴我們內部消息啊。”

就這樣,一天天等着,一天天看着。忽然有一天,她發現自己的腳已經好了,固定板早已去掉,走路也不會痛。這時,梁牧澤已經走了三個星期。仍在抗洪前方,沒有一點兒消息。

小劉說,營長吩咐過,等她的腳好了就送她回G市。現在,夏初已經沒有任何留下的理由,可是她居然很舍不得。

是不是如果走了,她和梁牧澤之間就再也沒什麽瓜葛了?從此他做國家第一道防線的特種軍人,她做軍人身後救死扶傷的軍醫,他們之間僅有的聯系就是那一棟房子。可是已經沒有第二次機會,讓他們有那麽多的時間朝夕相處。

夏初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離開不是應該的嗎?為什麽會舍不得,甚至難過?

Chapter 20

夏初的東西不多,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抱着二喵離開梁牧澤的家。臨走前,她駐足在客廳裏,看着簡單的房間,她想,可能這輩子不會有第二次機會再住在這裏了。

二喵莫名的安靜,仿佛知道她心情不好一樣,一直拿自己的小腦袋蹭她的脖子,癢癢的感覺可是夏初卻笑不出來。

特種大隊的大門漸漸從視野中消失,獵豹越野繞着環山公路漸行漸遠。雨停了,雨後的空氣很清新,路邊的樹木上還挂着欲滴的水珠,天是水洗後幹淨的藍色,白色的雲朵遮不住多日不見的太陽。陽光下,水洗過的萬物閃着光芒。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對夏初形成吸引力。她在想,雨停了,他們為什麽還不回來?

她甚至僥幸的想,沒準回去的路上能碰到抗洪勝利而歸的梁牧澤,她只想見他一面,那怕不說話也好,只要看看他很健康她就安心了。他答應老媽好好照顧自己,禮尚往來她也應該要好好照顧他才行吧。

可是,一切都只是想象。

傷好的夏初,回到G市的第二天就重返工作崗位。引來辦公室的衆位醫生的噓寒問暖,她一一的微笑回應,感謝大家對她的關心。同科室的林大夫怕她的腿落下病根,尤其是聽夏初說她的腳骨沒有拍片子做檢查,只是讓醫生接了骨頭。林大夫更是坐不住了,非要拉着她到骨科拍個片子,确保沒事才行。

林大夫還一個勁兒的埋怨夏初不知道心疼自己,脫臼了也不回醫院看病,自己找個什麽山村小診所。夏初沒敢說自己這些天是在特種大隊養傷的,更沒說腳骨是特種部隊的軍醫給接的,估計如果說出來,林大夫絕對會100個放心。但是夏初不放心,不說腳,肯定轉彎就問她為什麽去特種大隊巴拉巴拉……

夏初人在醫院,卻心心念念還惦記着大山中的那一座“廟宇”,惦記着口袋裏的電話,甚至有些神經質的隔幾分鐘就要掏出來看看,生怕錯過一個電話或者短信。

她覺得自己很可笑,無緣無故的挂着他的安危,可是他走的時候卻連個招呼都沒打,連他要去執行任務也是別人告訴她的。不知道他們駐紮在哪兒,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回來,每天只要聽見或看見和洪水有關的消息,她都恨不得自己有一對順風耳、千裏眼,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醫院有醫療隊,隔幾天會往洪災區運送藥品,醫生會随行。可是夏初不确定醫院所到的地方有沒有梁牧澤,她不知道他們部隊的具體駐紮位置。但是有一點是最肯定的,他們一定是在最危險最需要他們的地方。有人曾經告訴她,特種部隊是國家的第一道防線,也是最後一道。他們最早上戰場,最後一個撤離。

夏初他們科室只有一個醫療隊名額,之前派誰去都是一副不情願樣子,甚至排了輪班表格。夏初被下了魔咒一樣,自告奮勇的宣布參加,讓別的大夫大吃一驚。科室主任猶豫要不要派她,畢竟她的腿剛剛好,夏初則拍着胸脯說自己沒問題。她是不去不死心,得不到他的消息她就吃飯睡覺都不香。

醫療分隊在一個下着雨的早晨才出發,中雨,不大,可是足夠在很短的時間內把人淋成落湯雞。大巴車設施很好,噪音小,減震也不錯,夏初在晃蕩中睡了一路。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開始減速。車子外的是被雨水和成泥的地面,有一些臨時達成的帳篷,可以看見遠處綿延的堤壩。

有備而來的醫生們穿着高筒膠靴,一路泥濘蹒跚的走到臨時帳篷前,戰地臨時醫院拉了紅布條歡迎軍區的各位醫生。形式主義什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初他們真的帶了很多藥品過來,補充了前線緊缺的醫護用品。因為洪災嚴重,附近醫院的基礎用藥早就用盡,只能靠各個醫院醫療隊的支援。

夏初站在帳篷前,看着遠處的堤壩,戰地醫生告訴她,他們不能上堤壩,那裏太危險。雖然她不認為洪水有多可怕,雖然她很想過去看看,但是她沒有辦法說出口。有些事情真的很難說,她如果真的上了大堤,萬一真的發生了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故呢?

同行的醫生們擺了桌子,陳列了醫用工具,替戰地醫院的醫生們分擔工作。其實沒什麽可分擔的,這畢竟不是打仗,不會有什麽皮開肉綻斷胳膊斷的情況出現,最多是有些軍用jeep過來拉走一些純淨水,或是藥品而已。

夏初幹巴巴的坐在帳篷前,雨已經停了,耳邊有知了不厭其煩的鳴叫,空氣潮濕而渾濁,混着泥土的腥味,讓整個人渾身黏黏的很不舒服。

在這裏住個把月,應該會很難受的吧?沒有條件洗澡,淡水少的可憐,缺水會不會很嚴重?會不會吃不好?會不會瘦了很多?他本來就沒幾兩肉,再瘦點兒肯定醜死了。臉也肯定更黑了。這麽潮的天氣,他兜裏的軟中華會不會濕啦啦的滴着水?沒煙抽的日子是不是特別不好過?

夏初的思緒飛啊飛,飛過原野來到堤壩,仿佛看見了一望無際的洪水渾濁的翻着波浪,跟燒開的水一樣,翻滾翻滾似是馬上要溢出來一樣。堤壩上有很多軍綠色的簡易帳篷,歪歪扭扭的支撐着。帳篷內外,那些最可愛的人們趁着空閑歪在坡上打盹兒,或者圍在一堆兒說話,身上的迷彩幾乎快要看不出本色,可是他們的笑容卻是那麽燦爛,那麽好看。

夏初尋尋覓覓,在找着什麽,可是……

“醫生!!”

夏初睜開眼睛,揉了揉耳朵。叫的可真是時候。

一個穿着迷彩的小戰士從一輛越野上跳下來直奔醫院,一陣風似得從夏初身邊經過。他嘴裏喊得不是醫生嗎?可是夏初這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卻華麗麗的被他忽視。

“大夫,不是說今天藥就能到嗎?在哪兒呢?”小戰士抹了把汗珠,急匆匆的拉着醫生打聽。

“早給你備好了,”戰地大夫把幾盒藥塞到戰士手中,“本來想給你們送上去的,可是車子被開出去給村民送藥了。”

小戰士看着白盒子,露出白牙笑的特別開心,緊緊的抱在懷裏,“謝謝大夫,我回去了,我們大隊長等着呢。”

“唉,”醫生拉着戰士說:“你還是給你們大隊長好好說說,沒什麽事情的話就下來吧,他的心髒不适合長時間待在前線。

心髒?多年來的熏陶,夏初條件反射一樣,聽見心髒兩個字就格外注意,不由的回頭看着不遠處說話的兩個人。

小戰士嘆氣,“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不管用。”

“強制把他拉回來啊,不都是當兵的嗎,怎麽這麽磨叽?”

“拉?我們大隊長是祖宗,除非我們不想活了,想下水去喂魚。”小戰士半開玩笑的說着,可能是有了藥在手,他的情緒也不再那麽緊繃。

夏初歪着頭看了半天,才認出,他就是當初在田勇病房裏遇見的那位戰士,肖肖肖什麽呢?夏初很興奮,很激動。肖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真的到了特種大隊的駐地,真的離梁牧澤很近很近。

“夏大夫?您怎麽在?”

肖騰一個箭步沖到夏初面前,正高興的夏初被吓的一個激靈。

“你好。”夏初緊張了,真的緊張,不知道該說什麽。

“夏大夫,您不是受傷了嗎?好了?”肖騰興奮的臉色挂着疑惑低頭看夏初的腳。

“已經好了,沒事了。”夏初想活動活動右腳,可是發現被腳上那雙笨重的膠靴遮得嚴嚴實實,什麽也看不出來。

“看見您太好了,我們就在前面的堤壩上,如果不是洪水,一定讓您上去看看,我們營長也在。”

夏初眼睛一亮,“梁牧澤也在?他怎麽樣?”

“挺好,呵呵。”肖騰揉着腦袋傻笑,心想回去把看見夏大夫的事情告訴營長,會不會算小功一件?

興奮之餘的夏初,沒有忽視肖騰手中緊緊攢着的藥品,硝酸甘油片,這藥是治療冠心病的。剛剛聽到他說大隊長,難道是董大隊長心髒病犯了?

“大隊長心髒病犯了?”

說到這裏,肖騰臉色的笑容消失了,嘆氣說:“是啊,讓他回去也不聽,李政委都沒轍,我們營長還被他臭罵了一頓呢。”

“他現在不能激動,你們得順着,萬一有個好歹怎麽辦?”

肖騰着急了,皺着眉頭說:“沒敢惹他生氣,都順着呢,可是藥不夠了,這不等了兩天才拿到的,急死我了,差點兒就斷頓了,夏大夫先不說那麽多了,我得趕緊回去了。”

夏初點頭,“好。”

看着肖騰慢慢走遠的身影,夏初的腦子跟計算機似的高速運轉,她在盤算衡量。最終,感性戰勝理性,夏初咬了咬牙,握緊拳頭喊:“肖騰,你等我一下。”

肖騰看着夏初飛奔而去的背影,一腦袋霧水。

夏初回到帳篷,和帶隊的領導商量,說想去堤壩上看看,理由當然是特種大隊長心髒不好,又不願意從前方撤離,她是随行唯一的心外科醫生,應該過去看看。

帶隊領導和戰地醫生都很猶豫,不敢輕易松口。現在是沒問題,可是洪水無情,萬一她上去了,正碰上哪兒決口呢?

“前方的戰士們都不怕,我們又有什麽可擔心的,我去去就回,絕對不耽誤大家,放心吧領導。”夏初敬了軍禮,背起自己的藥箱轉身跑出帳篷。

Chapter 21

車子在崎岖小路上行駛,潮濕風吹拂這夏初的臉,她的懷裏像是揣了一只兔子一樣,撲騰撲騰個不停。

“夏大夫,真是太感謝你了。”

夏初搖頭,“真的不用謝我,我……”我動機是不純的……

她覺得汗顏,覺得對不起黨和軍隊的栽培,對不起這身白大褂,對不起大家對她的信任,所有人真的高看她了,她好羞愧……

夏初在車子上晃蕩了半個多小時,車子才爬上大堤。大堤的另一邊是滾滾水面,真的和想象的一樣,波浪翻滾。

越野在一個比較“完整”的帳篷前停下,肖騰等不及夏初,自己拔腿就往帳篷裏跑,夏初揣着一個撲騰亂跳的小心髒慢慢挪近帳篷。眼珠子在帳篷外打圈轉着,确定方圓百米內沒有梁牧澤。

一腳剛邁進帳篷,就聽見裏面劈頭蓋臉的一聲大吼。

“你TM還知道回來?”

夏初一個愣怔,接着就是無奈。這麽個暴脾氣,得了心髒病還不知道控制自己的脾氣,真是的!!

帳篷裏潮濕昏暗,挂着幾盞小燈。幾張桌子拼在一起擺在帳篷的中央,上面放着各種各樣的地圖。董志剛摁着桌角,看着肖騰的目光中似是能射出飛箭一樣。肖騰敬禮,聲音有些得意的說:“報告大隊長,夏大夫來了。”

坐在另一半的李政委,聞聲放下手中的報紙,“誰?”

“哪個夏大夫?”董志剛接着問。

“就是那個,”肖騰指指外面,又指指自己的右腿,吞吞口水說:“那個啊。”

“操,會不會好好說話?”董志剛掐着腰,聲音又高了一個八度。

“大隊長,是我,夏初。”

夏初笑盈盈的跨進帳篷,董大隊長和李政委都愣了。

“夏、夏初啊?你怎麽在這?你你的腳不是受傷了嗎?肖騰!!!怎麽回事?”

“大隊長,夏大夫是跟着他們醫院的醫療分隊來的。”這事兒不賴我。肖騰揉着板寸頭發,沒什麽底氣的說。

“那你怎麽把她帶到這來了?你小子腦袋是不是進水了?幾天沒有負重你皮癢了?”

董大隊長繼續扯着嗓子罵肖騰。夏初覺得特別對不起肖騰,趕緊打圓場說:“大隊長,您不歡迎我啊?”

“什麽話?來來,小夏過來坐,給夏大夫倒杯水。”

“不用不用,大隊長,來之前喝了不少水,真不渴。”夏初知道,在這裏淡水有多麽稀缺,她不想一過來就給大家增添負擔。

李政委親自把淡水端過來,“夏大夫,聽說你受傷了,我也一直忙沒時間去看你,怎麽樣?都好了嗎?”

夏初受寵若驚,趕緊起立敬禮,才接過紙杯。“謝謝政委,我傷全好了。”

“坐坐,不用敬禮,坐下說。”

“哎。”夏初點頭。

董志剛在夏初另一邊坐下,問道:“你怎麽跑堤壩上來了?”

夏初有些尴尬,她實在是不好意思把動機說明,愛面子的說:“聽肖騰說,您的心髒病犯了,我就過來看看,反正也沒什麽事情。”

董志剛滿面笑容堆在臉上,聽見這話又變臉扭過頭看肖騰。肖騰特無辜的垂首站在一側,也不敢多說話。

“就你多嘴。”

“大隊長,不怨肖班長,是我自己非要跟過來的。”說着說着,夏初的臉開始發燙,自覺的閉嘴不再說下去。

“我沒事,老毛病了,吞兩片藥就沒事了。”董大隊長哈哈笑着,以此證明自己的健壯體魄。

夏初笑着不接話,打開藥箱,看見了躺在角落裏的胃藥,愣了一下,随即又很快調整心情,拿出聽診器放在桌子上。

“老董啊,夏大夫這麽遠跑過來不容易,你又不肯回去,就簡單檢查一下吧。”

董大隊長把眼睛瞪得圓圓的說:“檢查什麽,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的很,肖騰我藥呢,給我倒杯水把藥吃了。”說完,随手拿起桌上放着的香煙,熟練的拿出一支,正準備點燃,夏初眼明手快一把把火機搶了過來。

“大隊長,您應該知道,心髒病最忌諱的就是抽煙喝酒,這煙以後就徹底戒了吧。”接着把煙盒也拿走,遞給了董志剛的警衛員。夏初交代說:“這些東西以後不要出現在大隊長面前。”

“是,夏大夫。”

董志剛被搶了煙,面子有些挂不住,夏初雖然一直微笑,但是他看的出來夏初絕對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小夏,我有沒有說過,你長得很面熟?”

“大隊長,不用跟我套近乎。”

“不是套近乎,真的,像一個舊識,真的越看越像。”董志剛的表情特別的嚴肅認真,夏初則腦門上三根黑線。

“像嗎?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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