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從竹州出發,改騎馬為乘馬車。這次出宮一共花了一個月的來回,楚虹回到楚皇宮。

一月真是好冷的天,楚國向來甚少下雪,倒是趙國已是銀裝素裹,成為了雪的國度。

太子宮暖閣內的軟榻上,楚虹一身雪白千年白孤裘,裏面是金色鈎絲百寶衣,腰系九龍抱玉腰帶。墨色長發不束不冠,任其披散。雙目微閉,額間是火紅的胎記,宛若仙君入凡,如夢似幻。

吳勻輕輕推門而入,又關緊門,走至榻前,俯身道:“殿下,聽說鎮遠大将軍,回來了。”

楚虹睜開眼睛,王鵬回來了,才一個月,動作可夠快的。

一個月前,皇後王玉美私通侍衛,淫亂後宮,囚于原寝宮鳳殿,等待發落。宮中皇後娘娘在陛下養病期間,耐不住寂寞私通侍衛的事情已經是人盡皆知。侍衛對此事供認不諱并已自刎謝罪,皇後卻是死不承認,整日以淚洗面。

鳳殿外已經沒有往日的富麗堂皇,沒有進出服侍的宮女太監,沒有時令花草。只有緊閉的宮門和目不斜視的帶刀侍衛。

太子步辇停在鳳殿前,侍衛行李,“殿下。”楚虹點點頭,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你們外面等着。”走進鳳宮,侍衛無一敢舉刀阻攔者。

進入鳳殿,只覺得空蕩蕩沒有人氣,咯咯的木魚聲充斥着整個宮殿。一身烏衣的王玉美跪在佛像前,一副虔誠的樣子。

楚虹站至她身後無聲的冷笑,眼前的一切讓他感到惡心。

“原來皇後娘娘還禮佛。”

木魚聲不緊不慢,“本宮在為陛下和殿下誦經祈福,願陛下和殿下平安喜樂,大楚繁榮昌盛。”

楚虹只覺得可笑,哼出聲,道“我以為皇後娘娘在為自己的罪過忏悔,原來不是。”

木魚聲一頓,王玉美慢慢轉過身來,一臉無辜,“殿下也相信那小人的胡言亂語嗎?”

楚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真真假假于我何幹?皇後娘娘莫不是認為自己的罪孽僅僅而已?”

王玉美皺眉,一臉失望,“別人說我也就罷了,可是這麽些年來我待殿下是視如己出,殿下也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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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虹沒等她說完,突然道“是誰在我母妃的湯碗裏下毒?!”

“什麽!”王玉美慌亂的看着他,随後臉色一變,傷心不已,“那件事不是早就查明,姐姐實在死得冤枉。”她嗚嗚啜泣,擦拭着毫無淚水的眼睛。

楚虹撇開頭,多看她一眼都是髒了自己的眼睛。“那日,我就在耳房裏面,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都看在眼裏!你為了後位可謂是不擇手段,我母妃于你情同姐妹,卻被你所害。只可惜我當時年幼不能動你分毫,才讓你活命至今,你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王玉美癱軟在地,目露驚恐之色:“你,你,你都知道?這次是你陷害我的,對不對!你要報仇!”

楚虹居高臨下看着他,王玉美乞求的抓着他的衣擺,害怕的眼淚弄畫了她的妝。“殿下,求你放過我吧,看在這麽多年的份上,求你,我願意放棄後位,求求你。”

楚虹對她毫無憐憫,甩開她的手,冷眼看着她的醜态百出。

王玉美趴在地上,她知道楚虹狠厲的手段,自己落在他手上又是自己毒死那個女人,他一定是不會放過自己的。她擡頭看向楚虹,只見他額間的紅色火焰胎記猶如炙熱的烈火把她圍繞。王玉美雙手抓着頭發,尖叫着,已是發瘋。

楚虹走出鳳宮,宮外候着的吳勻好似很擔心的走上前,“殿下您沒事吧?”方才他們都聽到那一聲尖叫,竟然叫得人膽寒。

楚虹在步辇上坐好,“沒事。”

吳勻退後,”起駕,回宮。”

王玉美說是他陷害她,楚虹沒有說什麽。他原是知道王玉美和班玉蘭勢必會有暗地裏的較量,也放話讓吳勻盯着些。可是他沒想會是王玉美,趙靜淑是趙國人,他原以為吳勻會除去班玉蘭,為趙靜淑開路,真是沒想到。他并非就一定現在就對付王玉美,不過現在也無妨。

你可真沒讓我失望!

步辇旁,清瘦得毫無肉感的吳勻,太監服在他身上略顯寬大,他每走一步似乎都在打晃。楚虹閉上眼,什麽都看不見了。

回到太子宮,楚虹好像很累,斜靠着軟枕像是睡着了。吳勻輕手輕腳欲離開,突然身後傳開楚虹的聲音。

“勻兒,你跟我有五年了。”

吳勻頓下腳步,回身望去,楚虹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看着他。那邊楚虹又道:“你知道呆在我身邊是必須要淨身,你可是有怨言?”

吳勻跪下,“殿下救了奴才奴才怎敢有怨言,能跟着殿下是奴才的福氣。”

楚虹淡淡的看着他粉色的唇,能留下他并不是說當時對他毫無懷疑,是這唇。當日那個淚流滿面,抿着唇倔強的昂着頭說要視死跟着他的那個十六歲男孩兒,現如今已是二十一歲的青年了,唯有那唇不變,還是感到痛的時候愛抿着唇,連他自己都不曾留意吧。

吳勻低着頭久久沒有聽到楚虹說話,擡頭一看,楚虹正看着他發呆。“殿下?”

“起身吧。”

吳勻站起來,楚虹不看着他,而是看着窗戶上那花紋複雜的挺木,已經看不出他的神色,只有他筆挺的鼻和淡淡的說話聲。

“你在十六歲時失去家人,一定很痛苦吧。我在十歲時失去母妃也是很痛苦,當時真是恨不得将那人食其骨吮其血,你是否也是如此?”

吳勻擡眼望去,面無表情,“殿下殲滅敵寇亦是為奴才的家人報仇雪恨。”

楚虹勾起唇角,似乎是在笑,“是嗎”過了會他又閉上眼,“你退下吧。”

吳勻弓身退出“奴才告退。”

從楚虹寝宮退出,吳勻臉上有些陰沉沉,本來清秀的面龐也因為籠上了陰唳之色而顯得可怕。他慢慢松開緊握着的拳,掌心已是鮮血淋漓。

吳勻走後,楚虹睜開眼睛,幾不可聞的嘆氣,他是從血河屍林裏走出來之人,一點點血腥味他都能感覺得到。武雲認他這個殺父仇人做主子不是和這些年來到他自己認那個弑母仇人做母後一樣麽,他心裏一定很恨吧。不僅要忍受失去一個男人的尊嚴,還要獻媚迎合。是否他自己令他惡心痛苦,食不下睡不眠,才瘦弱如此!

楚虹揉揉額角,太陽穴隐隐作痛,這是他自從那次戰争後遺留下來的慣病,只有許世民和楚羽知道。

一想到楚羽,楚虹很不想承認自己是有些想念他了。楚羽走了大半年了,今年的豐收節(過年)他也不能一起過了。想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沒有一起過這一年中的大節。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是否有多吃東西?他一定還不知道王玉美那個毒婦的事情吧,相信他一定很樂意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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