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話說,太子妃大病期間趙良娣派人送來些藥和補品。現在太子妃大病痊愈,帶了人備了禮物親自到趙良娣宮裏去賀喜她的喜事。兩人親親熱熱,姐姐妹妹的好大一會,看着他們關系倒是不錯的樣子。
班玉蘭從趙靜淑宮裏出來,原來笑意溫和的臉頓時笑意全無。不過這倒也是正常,在宮裏生活的人誰什麽個兩三面的。班玉蘭心情不舒暢,她病好了些日子了,可太子卻沒有來她宮裏。看着趙靜淑很明顯隆起的腹部,還有她宮裏那些得意的奴才。在她堂堂太子妃面前,還弄鬼!想想心裏就咽不下這口氣,就算如今她不得太子重視,可她還是一國太子妃,就由不得趙國來的狐貍精威風!況且他後面還有護國将軍府這座靠山,她不信太子會無視這背後的利害關系。
回到太子妃宮裏,彩月打發人去準備準備,後日太子妃娘娘要到護國寺去進香。銅鏡裏的人花容月貌,正是女子最美麗的時候。可是這容顏又能維持到幾時,再過個三年五載,太子登基,三宮六院。到時不止是趙靜淑,無數個比趙靜淑貌美年輕的女子選進宮來。她已經是人老珠黃,美貌不在。想着将來無數個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的日日夜夜。就如這深宮高牆,獨守空閨的冷凄,她如何受得了。七月如火的天,班玉蘭只覺得莫名的恐懼和寒意浸入全身,不由打着冷顫。她不要等到那天才追悔之不及,她要主動,不能被動的等着被安排!
夜色朦胧,宮門早已關閉。守宮門的士兵換了一班又一班,巡邏的侍衛打起精神仔細查看,腰間的配刀只要一有什麽異常的風吹草動,便拔刀出殼捍衛職責。縱使他們如何警惕仔細也無法發現,那道跳躍在宮樓宇上的黑色身影。無聲無息,那黑影已經輕松躍出宮門。
只見那黑影一路輕躍樓房瓦上,最後躍進一處庭院之內。搖曳地微弱的燈光下,大門之是三王府。黑影落在院內高樹上,對面的窗戶開着。窗內輪椅之上的男子手握書卷,燭火搖曳也不能打擾他的興致。過了會,一名女子走進來,手裏端着一小碗東西。他們說着什麽,男子放下書卷,臉上微微有些不悅,拿起那碗東西吃了幾口。女子看着他吃了點點頭,看到開着的窗戶,走過來向着窗外看了看。窗戶被關起來,擋住了房間裏的人,他知道發生了什麽。
楚虹隐身于高樹之上,看着房間裏發生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到這裏來,花子向他獻媚勾引,他又原是血氣方剛自然有所需求。可是到了最後他沒游要了花子,把他打暈自己出宮。之所以不要花子并不是因為那是楚嘯天送來的人,若他震要了花子,那他就像吳勻一樣的人了,可是終究他們不一樣。将花子打暈,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楚羽。沒多想就從宮裏出來,到了這裏看到如此情景。什麽欲望也沒了,楚羽已經不是很久之前那個跪着要留在他身邊的小孩。而他給了他那治療殘腿的藥,難道不就是告訴他可以離開他的控制了麽。明明是自己做的決定,怎麽又不甘心了呢!就算知道楚羽一開始就是無辜的,但當他真的提出離開的那一刻,心裏的氣憤讓他想把楚羽殺掉,就像當初吳勻公開背叛他的一樣。
看着緊閉的窗,只有模糊的人影晃動,高樹微微顫動,以沒有人。
太子妃一行人來到護國寺,進香拜佛。班玉蘭跪在佛祖前,閉着眼睛雙手合什,将心中的願望告訴佛祖。之後又到禪房去休息,原先是休息片刻就回宮,看這寂靜禪院,暮鼓晨鐘,和尚們念經誦佛梵音不絕。心中往日的浮躁憂郁竟在這高山古寺的小小庭院裏,平靜下來。有那麽一刻,她覺得所有的追逐欲望,都渺小如塵埃,不值一提。到回宮的時刻,彩月何小李子到禪房請她,“娘娘,到回宮的時刻了。”。班玉蘭看着沒有任何金壁玉瓦的禪房,遲遲沒有邁開腳步。彩月又道:“娘娘可是不想回宮?”。許久之後,班玉蘭才點頭道:“只覺得這裏清淨,回到宮裏怕是難得再來了。”。彩月了然,看娘娘的氣色倒是比在宮裏的時候要沉着平靜許多,“既然如此為何不留下,住上一宿明日再回宮去呢?”。班玉蘭看着他們,“如此,可以嗎?來時只說進香半日便回去的,恐怕不妥。”。彩月扶着她在蒲團上坐下,“如何使不得,小姐放心,奴婢這就去請了空長老。讓小李子回宮去,就說您留在寺裏聽了空長老講經明日回去,這再合适不過了。”。班玉蘭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了空被太子妃娘娘的宮女請來,又因他們之間沒有皇室中第三者在場,必是不能對坐于禪房內。兩人坐在院內,隔着石桌而坐。看着了空無悲無喜,無欲無求的樣子,班玉蘭想着果然是得道高僧,法外一切事物在他眼裏不過浮雲,對他的崇敬之心更盛了。“長老,弟子臨時主意,希望沒有打擾長老的清修。”。了空阿彌陀佛道:“太子妃言重了,護國寺原就是給皇室進香禮佛之處,何來打擾不打擾。清修修心修性,雜市喧嚣能沉心靜性,方是清修。”。班玉蘭認真聽着,點頭:“長老說的是,弟子受教。”。庭院清風,太陽已經漸漸西沉。了空坐在她的對面,眼睑半垂。若不是他轉動佛珠的手在動,都還以為他是睡着了呢。“長老知道弟子前來進香為何?”。了空轉動佛珠的手沒有絲毫影響,微微躬着,又念阿彌陀佛,沒有說什麽。“弟子進香求佛,說為大楚蒼生求平安,自是大德賢惠,亦是作為太子妃禮應作為。可弟子卻也是有私心的。”說着她看着了空,了空并沒什麽反應,倒像是她自言自語。“弟子進宮一年多,服侍太子殿下亦是盡心盡力,卻沒有子嗣的消息。弟子着急,特來請求佛主。”。了空微微擡頭,轉動佛珠的手微微收緊,他又微低下頭,“班施主敬心禮佛,守得雲開,自得月明。”。班玉蘭聽了高興,了空沒有稱她太子妃,而是以普通俗家進香弟子稱呼她,這讓她很高興。“謝謝長老!”。
這時,太陽已經完全沉到山的那邊,只有緋紅的霞光還留戀廣闊的天空。班玉蘭看着了空,他的身後正是緋紅的晚霞。這樣看去就像那霞光從他的身體裏釋放而出,又像他置身于霞光中,垂眉斂目,不正是那俯視芸芸衆生的佛祖!班玉蘭不由自主合什,默念阿彌陀佛。
晚齋時候,緣空給他師傅送去齋飯。師傅的房門緊閉着,裏面一片漆黑,他知道師傅在裏面的。只是師傅從來不點燈火,無論多麽漆黑。叫了幾聲,師傅也沒有應他,也沒有打開門。緣空只好走開,看來師傅今日是不想用飯了。每次皇宮來人,師傅總是在禪房裏久久不出來,也不吃東西。上次陛下來了之後也是,今日太子妃來了,還是如此。他又不敢問,問了師傅也不會和他說。若他問有關皇宮裏的事情,師傅還會讓他抄經書。更讓他生氣的是,上次去宮裏給那太子送壽禮,回來之後師傅讓他把寺裏的水缸挑滿水。都是那個太子害的,以後卻不能和他說話!
禪房裏,一片黑暗中了空手中的佛珠轉得飛快,口裏飛快張合,還不時翻動桌上的經書。黑暗中他竟然在誦經!
夜色如墨,距離楚皇宮甚遠的深山凹谷裏,火把照亮夜空。上千名赤裸上身的高大強壯男子,他們排列整齊有序,仰着頭看巨石上的男子。跟随着男子揮臂大喊,精神振奮,士氣高漲!猶如一只訓練有素的尖銳部隊,只等将領一聲令下!
班玉蘭的禪房,彩月打來熱熱的熱水,服侍洗漱。兌下華麗繁重的頭飾,脫去拘束的外衣往日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娘娘,就如未出閣的鄰家女子。不知恩寵,不識心計。彩月拿木梳子輕輕梳理烏黑油亮的長發,“小姐,您這頭發是奴婢見過最好的了,都說看女子品行就就看她的頭發,果然不假。宮裏那位,她的頭發毛糙發黃,不知道每日梳妝打理得費多少頭油香粉呢。”。說得班玉蘭心下舒坦,掩嘴輕笑,“是麽,你到古怪。怎麽別的沒見你如此心細,倒是對別人的頭發瞧得仔細。”。彩月嘻嘻笑道:“小姐這是冤枉奴婢,哪裏有奴婢不關心主子倒是對別人留心的。奴婢這是,心細眼活罷了。難道小姐希望奴婢對別的不管不看,像瞎眼貓不成?”。班玉蘭做勢要打她,“好啦,就你心細。整日小姐娘娘的混叫,沒別人的時候到好,要是讓有心人聽到弄鬼,到時怕我也救不得你!”。彩月撇撇嘴,“在府裏叫慣了,有別人在的時候奴婢會留心便是了。”
夜裏,雨說下就下。淅淅瀝瀝下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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