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表姐

喜歡李勖嗎?應該喜歡的。

或者說, 這樣清貴的男人,氣度不凡,潔身自好, 胸懷天下又臨危不懼,沒有人不喜歡。

可上輩子林風眠經歷了太多,她所期待的男女之情, 早已不是被悸動支配的占有與付出,而是經得起時間的琢磨, 苦難的考驗,是直面誘惑的不隐瞞, 不抛棄,是即便白發蒼蒼, 當談及那個人, 心頭仍舊暖意流淌。

因以她不允許「應該」「大概」這樣的字眼出現在自己的感情中。

“因為你是太子。”

穆簡成前世面對過的,這一世,李勖若逃過此劫,同樣會面對,到時候,天下與愛人,她不想再經歷一次。

這句話落到李勖耳中, 像深山古廟的晨鐘,擊碎醉意蒙蒙的霧霭, 使他驟然清醒。

他放開了林風眠。

是的,他的父親,是主宰一切的人, 自己才剛剛違逆聖旨,也不知道要面臨什麽。

不是一直想方設法使林家置身事外嗎?而他方才又做了什麽?

他轉過身去, 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良久,看着牆上人影晃動,艱難自桌上坐起的林風眠,他輕聲細語道:“方才是我不對,你不要難過。”

兩日後,他們抵達了京師,林風眠跟在北府軍隊伍之後,踏入城門。

林安推開黑壓壓的人群,哭着跑來,她見狀心中一緊,問:“怎麽是你,大哥呢?雲栖呢?”

林安連哭帶喘,已經說不出話來,林風眠恐懼加甚,跳下馬來,林安斷斷續續道:“是老太太,老太太不行了,小姐快回家去吧!”

林風眠面色發白,登時膝下一軟,好在被李勖接住,才不至于跌到地上,他對司馬葳道:“你們先入宮去,我稍後就到。”

“殿下,謝罪要緊,先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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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罪,謝是謝不掉的,你先去。”

司馬葳欲說什麽,黃有德拉住,道:“太子你速去速回,我們想辦法拖着。”

到了林府門前,車馬堵得水洩不通,有二伯林懷柄家的,三伯林懷芝家的,林懷柔與霍大統領也來了,還未踏進院子,便聽到婢女小厮的哭聲。

平日孟瀾待他們算和藹可親,眼下都十分傷心。

“哭什麽哭!”林風眠喝了聲,直撲向孟瀾的床。

祖母臉色慘白,氣息僅剩一點點,不省人事。

“是小姐回來了。”

雲栖聞聲從旁屋跑進來,抱着林風眠的身體,也是哭。

她捧起弟弟的臉,試圖溫柔地,耐心地聊,可是開口,生硬的聲音連自己都不認識:“怎麽回事?”

雲栖抹去淚,只惡狠狠道了三個字:“蕭子津。”

“你先回屋歇着……”潮止站在門外,對雲栖道。林風眠看過來:“他說得可是真的?”

潮止不知可否,最終揉揉眉心,點了點頭。

蕭子津是早于北府軍十日回京的,因在關外受了許多氣,回到房中便拿妻子出氣。

兩人的姻緣本就是強扭的瓜,不和諧有些年頭了,孟莺兒的性子軟且膽小,一直忍着。

這回蕭子津不但對妻子動了手,還失手把她的陪嫁丫鬟打死了,孟莺兒傷心欲絕,跑到婆母處理論,國公府人當着下人的面就把兒子數落了一頓。

這下蕭子津不幹了,回去又把莺兒一通好打,還摔了她母親留給她的遺物。完事後,沒事人般去瓦舍喝酒了。

莺兒忍氣吞聲多年,再不想與他過下去,似乎是早就存了逃跑的打算,拿出準備好的男裝換上,帶上寥寥無幾的行禮,便要出城去。

說來也是孽緣,蕭子津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摟着歌女,憑欄遠眺,瞧見了個小小的身影,登時火冒三丈,叫下人将妻子押了過來。

孟莺兒哪到過這種地方呀,當即吓傻不知反抗。

歌女們調笑說:“這就是個英俊的男子呀,蕭公子莫不是喝酒喝眼花了?”

蕭子津道:“我證明給你們看。”說完,三下五除二,當着無數男男女女的面,幾乎将妻子撥了個幹淨,撥到僅剩下肚兜與亵褲,莺兒大叫一聲,暈死過去,這才作罷。

夢莺兒遭受奇恥大辱,被捉回家第二日,懸梁自盡了。

林風眠聽到這裏,握着孟瀾的雙手開始發顫:“是我的錯,表姐求過我帶她出城,被我拒了,我還親手将她送回去。”

“誰都有自己的緣法,莺兒命苦,你也無需自責。”林潮止道。

“後來呢,祖母為何這樣?”

林潮止嘆了口氣,道:“蕭子津酒醒以後,哭罵一陣,不知哪根筋抽了,帶着一紙休書來林府,說當日不是自願娶的你表姐,也不讓她入自己家的祖墳,祖母當然不肯,道這段姻緣乃陛下親自賜的。”

“蕭子津一想,真有這麽回事,便默不作聲地走了,我們當時都覺得祖母極威嚴。

可她老人家到底是風燭殘年了,經此一氣,第二日就沒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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