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首
言航小時候被綁架過。
大概三歲多的樣子,雖是能明白事理的時候,但比起言俏要弱小很多。
這種弱小,除了生理結構上,更多是心理上的。
言航忘不了父親在無人時看他那無邊冰冷的眼神。
不管多努力多熱血,最終都被這眼神打回原形。
鏡頭一轉。
那個綁架了他卻不敢打電話要價的男人,原本是自家公司的員工,因為某些事情被辭退,言航不知道具體原因,他認識那個人也只是父親将他作為反面教材提起過。
所以,這個反面教材卻慫了。
他不敢給言歸沉打電話,卻也不甘心把他放回去。
于是,他把一個不到四歲的孩子扔在深山老林中,随後逃之夭夭。
那時是冬天,沒有動物出沒,空氣陰寒的讓人骨子裏都是冰碴,被人颠了一路的言航停下來沒等喘口細氣兒,就只剩他一個人站在那裏,四周是黑洞洞的樹林,把光遮了個嚴密,鋪天蓋地的空寂向他襲來。
言航幾乎是留着淚抖着腿走出去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到了樹林邊緣,天已經快黑了。
又困又餓又冷的小人兒,掙紮在暧昧不明的光暈裏,看不清周圍周圍愈加迷惘的霧。
再次醒來時,他的世界一片赤色。
到處都是血,言航想他是不是就要死了。
但是他還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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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力的給自己翻了個身,言航動了動腿,想爬起來卻沒成功,倒是聽見了一聲呼氣聲。
沉重的吓人。
而且很近。
像是置身于巨大生物鼻息間的小動物,言航顫巍巍的擡頭,被眼前的龐然大物糊了一臉。
貓,是一只黑貓。
這個發現沒給言航帶來絲毫的安全感,畢竟這只貓體型巨大,就算是吞下一只言航也沒問題,而且對方發現了他,正在用它不帶感情的眼睛看着言航,慢慢向他走來。
會死。
那是他腦海裏唯一僅剩的這兩字,言航拖着疲倦的身子不住後退,望着越來越近的怪物,牙齒不住發抖打在一起,湊出零碎的聲音。
“不要,過……來。”
“別……”
“別過來。”
“救命!”伴随對方高舉起的利爪,幾乎扯破了自己嗓子。
言航全身一顫,從床上坐起來。
緩神半晌,看周圍才知道自己在家。
抹一把額上的虛汗,言航心有餘悸摟住自己的胳膊。
就像剛才夢裏被人抱起的模樣。
讓他非常安心。
但是現在,并沒有夢中人來拯救他,只有他一個人,承受噩夢餘波。
重新倒回床上,言航還喘着粗氣。
畢竟也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沒那麽輕易忘掉。
但是夢見當時的場景,還是第一次。
言航不想承認自己是被影響了。
“呵。”
——怎麽可能不被影響。
噩夢的後續其實還是不錯的,當時他被林孝書救下來,具體的過程不清楚,只是一睜眼就能看見父親擔憂的臉和那個臉色平靜的男人。
父親沉着臉讓他給人家道謝。
卻在鞠躬之前被對方點住了頭顱,“不不,不是這樣的孩子。”
他彎下腰,平視言航的眼睛,那譚平靜的海,到底是平靜還是冷漠,言航現在也不明白。
“因為你在求救,所以我來救你,這種因果關系,是一場交易,是契約,不是用語言交換的,現在我問你,對于這個事情,你能給我什麽來回報我。”
憑着這麽幾句話,卻讓言航明白他話裏的意思,看似荒唐,實際上合理的讓人無法反駁。
言航愣愣望着他,不知道怎麽做。
對方也是靜靜等着他,沒有一絲催促。
最終,還只有三歲的孩子,伸手抱住了對方的脖子,在父親驚詫的視線中,親了對方的臉頰。
林孝書睜大了眼睛,本來只是想看看好友兒子的反應,誰想被小家夥來了這麽一出,弄得他哭笑不得。
言航看他突變的臉色,有些疑惑。
然後在心裏說了一聲謝謝。
你不讓我說,我就不說。
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熟悉起來的,後來的言航經常生病和被一下東西給吓到,林孝書因此成了言家的常客。
那樁綁架案最後以嫌犯歸案而了之,可卻一直是言航心裏過不去的坎兒,這麽多年,他不管遇到什麽樣的東西,眼裏都會先浮現出一層紅色,言航一直不敢想那到底是為什麽。
直到林至安揭開那個傷疤。
從床上爬起來,言航支着疲軟四肢走到衛生間。
鏡子裏是一張極度憔悴的臉。
原來光滑的皮膚幹的不成樣子,頭發亂翹不說,還帶着一層灰,雙眼無神,嘴唇幹裂,何止憔悴,簡直凄慘。
擠了牙膏,言航邊刷牙邊想今天的行程。
言俏那丫頭,和林至安趣味相投,被留在那邊。
林六月,嗯,好像挺久都沒見過了。
還有林至安……
言航停下手,鏡子裏的人嘴邊一圈白沫,終于想起什麽似得睜大了眼睛。
他想起林六月說過的話了。
為什麽林至安會知道他小時候的事兒?
因為他是情報管理者。
為什麽會知道那麽清楚?
因為記得。
誰記得?
那時在你周圍的那些生物。
生物?
嗯,活着的,有生命的東西。
什麽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啪一聲,牙刷摔在洗手池裏,泡沫星子濺到他黑色的毛衣上。
“嗷嘔——”極度恐慌下,胃裏翻騰的感覺上來,言航趴在臺上掐着脖子,想讓自己吐出來,但是沒吃東西的胃已經吐不出任何的東西了。
他發了狠,使勁兒捶着自己胸口,可是除了疼痛,什麽都沒有。
最後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真沒出息,言航苦笑。
居然能把你吓成這樣。
他扶着門框站起,清洗掉嘴裏的牙膏,再一遍一遍将冷水潑在臉上,很快,沁骨的寒冷把他拉回現實。
換了衣服,他從雜物間裏掏出一條大口袋。
書房裏的仙人球和富貴竹,陽臺上的蘭花和多肉,客廳擺放的橘子,冰箱裏僅剩的芹菜,西紅柿,土豆,肉類……
不一會兒,尼龍袋裏裝滿了這個空間內所有算的上是生物的東西,林六月告訴他這些時候,言航腦子裏一團亂,具體的也不清楚,只是這些明面上就會讓他堵心的東西,他一個不留全扔了。
在房裏轉來轉去,還時不時低頭彎腰,言航很快就感覺到頭暈,這也正常,畢竟他也很久沒吃東西了,久到從林至安那兒回來到現在。
所以才是這副鬼樣子。
收拾好,言航拿了鑰匙出門。
鎖門,轉頭——
媽呀!
言航被吓了這麽多年,還沒習慣他自己也是心累。
一片紅猝不及防出現在視線裏。
不對,應該是一坨。
言航定睛一看,嘴角不由一抽。
這個蹲在自家門口的類似生物,不管是形狀還是造型都眼熟極了。
努力忽視面上那一層皮,言航蹲下去。
剛蹲下還沒說話,一張慘白的臉轉過來,言航壓下後退的沖動,咬着牙伸手,碰了碰對方的臉。
冰冷刺骨。
“你在這裏多久了?”
“沒多久。”林六月開口,聲音幹澀枯啞。
言航忍住情緒,換了個問題,“你什麽時候來的?”
林六月眨眨眼睛,試圖從僵硬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可惜沒成功,只好移開視線,“前天。”
言航覺得自己都要被氣出‘邪魅一笑’了,就差掐着她臉說,女人,你是不是想死?
“你想幹嘛?”言航不明白,既然都跟着他回來了,為什麽不進來,還穿成這樣,過像個尋仇上門的女鬼。
林六月臉色調整出一個笑容,“我擔心你。”
“那為什麽不進來?”
“跟你沒關系。”
“……”
好久不久了啊,這種無語凝噎的感覺。
說來也是奇怪,知道了那些消息,言航壓力非常大,但是心裏卻沒有要跟林六月分手的想法,更多的,是一種尋找角度讓自己接受這種設定的心情。
他一定是完了。
就像現在,他要扔了家裏所有讓他不舒服的東西,卻不能放任林六月一個人待在這兒。
咕嚕——
林六月看向言航的肚子,後者大大方方任她看,一點尴尬沒有,扶着牆站起來,對林六月伸出手:“我們去吃飯吧。”
林六月有些不敢置信,一閃而過不甚明顯,伸手被拉起來時,意外發生。她力氣大,對方又好久沒吃飯,只見言航身子一軟,竟直直倒進林六月懷裏,兩人被後力一沖,雙雙撞上牆面。
場面一度尴尬。
實際上更尴尬的言航默默站好,問了句:“你有吃過飯嗎?”
問的是從林至安那時開始。
誰知林六月跟着默默搖頭。
言航聽了,低頭看看自己還在發抖的手,徹底悲憤了。
林六月顯然也看見了,她拉過對方準備扔的東西,另一手牽着言航往電梯口走。
言航不知道在想什麽,就乖乖由她拉着。
過了會兒,言航開口問:“你怎麽穿這個色的衣服?”
他知道林六月喜歡紅色,但卻很少往身上套。
林六月低頭看了兩眼,嘟囔了一句不好看嗎,回答他,“二哥讓我穿的,說是喜慶又辟邪。”
言航臉色一凜,簡直what the fuck!
這是故意的吧,想整人吧,在嘲笑他吧!
“挺好。”言航幹笑兩聲,自己挑起的話跪着也要說完,“你不是也喜歡紅色?”
“嗯,喜歡。”
仿佛沒看到對方不想聊天的狀态提示,林六月望着手裏的袋子,“怎麽都不要了?”
“嗯,看不順眼。”言航随口一說,随即一個機靈,望着對方疑惑的臉色,頗不自在,“怎麽,你們連這個也要管?”
林六月搖頭否認,只是臉上的失落是個人都看得出,言航不例外,心裏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張口就來,“這不之後還要你幫我再選一些的嘛。”
單蠢的人都好哄,這不,林六月一聽,臉上馬上就不失落了,不難過了,整個人開心的不得了。
言航看不下去,單手捂臉。
媽蛋啊!說好的定力呢!出息呢!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非常抱歉,斷了這麽久,還是想解釋一句,這半個月都在加班,本來平時就更的晚,現在回來電腦都不想開了,也沒有休息過,昨天倒是休了半天,但是被我給睡過去了,并且成功的睡過了午飯和晚飯,半夜爬起來啃了塊面包,一直到今天早上上班,嗯,我還是挺厲害的。
以後應該不會忙成這樣了,會正常更新的。
相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