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來吧
言航覺得自己完全是被耍了。
他望着眼前人來人往的大廳,內心是崩潰的。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場景。
他構思中的生日會,應該是在他家的後花園,邀請他為數不多的友人,和林六月的朋友一起,過一個平淡溫馨的生日,順便再宣誓一下歸屬之類。
還有就是林叔的問題,那個肯定要低調解決的對不對?
而現在,低調個鬼。
這哪是林六月的生日會,這分明是林家的私人聚會啊。
可憐他還一大早的被人強擄過來,觀看他們的表演。
言航要瘋了。
他腦子裏現在都是林至安陰險的臉,對方打着盡一份力的旗號,硬生生推翻了他的計劃,将之改為在林家舉行,并要他做總指揮。
言航發誓自己看到他眼裏一閃而過的光,這個人,絕對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思來的。
他當下不屑,可也不敢明面上違抗,只好扛起來指揮大旗,陪着這群幼稚鬼辦起了過家家。
今天是六月初六,林六月生日前一天,林叔說好了有空的日子。
雖然到現在為止都還沒看見他的人影。
言航有想過辦法改約初七,只是被林至遠勸退了。
林六月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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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言俏也是。
熟悉的人都不在,只留言航一個外姓人夾雜在林家這一夥當中當受氣包,連摸魚都做不到。
“言航,你來看一下,這是明天的菜單,還有什麽需要改進的嗎?”
這不,他剛一停下,那催命的呼喚又響起了。
林至安,這個男人是罪惡根源。
言航放下手中的充□□和氣球,認命般地飄過去。
林至安和大廚林至吾站在廚房門口,手裏扯着一張宣紙,上面是字跡工整的菜名,一張菜單還用上宣紙狼毫,言航不禁想吐槽,可轉念一想這是林家,又覺得挺合理。
他大略看了下,沒問題,都是林六月愛吃的菜。
随即點點頭,對着林至吾說:“有勞五哥了。”
他不清楚對方的年齡,一切只按照林六月的輩分來稱呼。
“不用。”對方也是沉默寡言之人,留下這一句又進廚房,言航探進去一看,除了他還有幾個女的。
徐臻,喬琳,還有兩個不認識。
其中一個看起來比林六月要小,應該是另一個妹妹。
腦子裏還在胡亂的想着什麽,脖子突然被人拍了下。
言航當即立正,望着眼前人。
林至安一如既往,一臉笑意收回手:“九叔還沒到?”
言航搖頭,也很苦惱。
林至安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這人心裏也沒譜,多說了兩句。
“那就在看看準備工作,力求做到完美,哪怕最後不成功,也得讓六月好好過個生日。”
林至安溫溫柔柔的,在言航心間投了顆□□。
“會失敗嗎?”他開始動蕩不安。
林至安奇怪地反問他:“你難道有什麽萬無一失的計劃?”
當然是……沒有。
至少現在沒有,因為到現在為止,言航都不覺得自己的計劃有什麽透漏,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六月和林叔……
難道說——
他猛地擡頭,想在林至安這裏得到答案,可是對方一如之前的态度,根本讓人看不出什麽,別說讓人安心,簡直越瞅越心驚。
“就是你想的那樣。”
不否定也不肯定的态度,讓言航更加慌亂。
在這之前,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他可能不會成功,不,或許他的想法從頭到尾都是錯的,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會有這種感覺。
難道是站在這個人面前,他也開始不自信了嗎?
關于林至安的傳聞他聽過不少,除了古怪的性子,另一特點就是他看待事情的态度,這個人太通透了,世間一切都繞不過他的眼睛,包括他自己的問題,也從不失手,那麽關于六月,他……
“不要想太多了。”
偏上當事人還‘通透’地安慰着他,仿佛這種恐慌不是他引起的。
言航臉色蒼白,笑得勉強。
“言航。”林至安拍了拍走神的人,“不要想那些事情了,重要的是明天。”
明天?
言航笑一聲。
今天要是弄不好,明天就是場災難。
他的表情過于明顯,林至安不用想都知道他的心思。
“你覺得不對嗎?”
林至安是個包容的人,對于有異議的人,全部都一視同仁怼到服氣再說。
“……”言航沉默點頭。
“所以至遠說你軸,你還真軸啊。”閑散地往牆上一靠,林至安的目光掃過大廳,兄弟們都在忙忙碌碌,其中不乏打跳摸魚之人,可基本上,都是在認認真真準備的。
“我們家很少大張旗鼓的準備什麽,大多都是在外搓一頓,只有去年,六月的成人禮,她覺得不必要可我們還是辦了,因為女孩兒對我們是特殊的存在,今年還有個成年的,而且還是家主……哦跑遠了。”
“這次呢,除了六月,就是言俏,她肯定和七月說了什麽,但是我遺憾我不能知道,但是當我知道她把日期定在六月生日的時候,我就明白了,當然她并不像你一樣,想要去改善那倆人的關系,只是給了我機會,至于怎麽用,是言俏的事兒。”
“當然,她也知道你的意思,怎麽樣?是不是更像怪物了。”
不是言航的錯覺,林至安每次提起家主,都是一種似粉似黑的态度,很是微妙。
“你覺得九叔談不好,或者是他不肯接受六月,明天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嗎?”
言航下意識點頭。
“膚淺。”
被他這麽一罵,言航有些發懵。
“父母和子女的關系除了最初的生理相融,更多的是将來精神和思想上的交戰,所有人都一樣,都需要跟別人碰撞來決定方向,所以才有父母是第一教導者的說法。”
“但這是一般家庭。”
“但是我們不同,除去必要哺乳期,孩子大了就只能和同輩相處,也就是教養環境是一樣,所屬的精神也背打上一層林的印記,讓其各自圓滿。”
“對,就是給你畫個圈,由你怎麽跳,而且只對林家有義務,相反,除了自己和家主,沒人對你有任何義務。”
“包括父母。”
“因為生命都是自作主張,是他們擅自生下了你,迫使你去遵守他們或者世間的法則,還不能自作主張的死去。”
“所以在林家,要不要生由你,但是生了就注定不由你。”
“他們只能屬于自己,只能自己決定要不要遵從林家。”
“可是但凡還留在這裏的,都是要求不多甚至只有卑微要求的人,所以才願意來遵守這些破規矩。”
林司長的大道理一說起來,那叫一個滔滔不絕。
所幸他還記得自己的中心思想。
“那麽六月的要求是什麽?你知道嗎?”
言航猛地一怔,他一直覺得是林叔。
“所以說你膚淺。”林至安啧啧兩聲,“如果真有這種要求,為什麽過去的十年都不曾改變過,如果真有那麽渴求,那麽求而不得的這些年,她難道不應該郁郁寡歡,神思不屬嗎?這是為什麽呢?”
“因為時間。”
“她不是不難過,卻也只在特定的時間,因為她根本沒那麽多精力在意這些。”
“世界那麽大,只着于一點未免過于狹隘。”
“難道我們精心準備的食物不可口嗎?我們每個人都對她笑不好嗎?難道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比不過九叔一個人的承認重要嗎?”
“六月才不是這種狼心狗肺。”
“所以前人對她有什麽期待,她才不在意,因為她是林六月,而不是林臻!”
最後那個名字,在言航心間驚起一道雷。
打得他陣陣心虛。
他早就知道自己做事兒瞞不過這人,卻沒想他居然連心理都給他搗騰出來了。
真是太可怕了。
言航冒着冷汗,往邊上挪了挪。
铿锵有力地說完了這些,林至安就像突然用完了能量的機器人,肉眼可見得憋了下去,虛弱地沖着言航揮手。
“六月現在在武鬥場。”
留下這句,便扶着扶手上樓了。
言航木愣愣地目送他上樓,恍惚間想起他剛剛說的話,好像是。
武鬥場!
她在哪兒幹嘛?
言航直覺不妙,摘了圍裙便出門,外面天氣正好,他被陽光這麽一刺,瞬間分不清東南西北。等那股子暈眩勁兒過去,正尋找武鬥場的方希是,有被人喊住了。
“林叔?!”
言航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人,他真的以為對方不會回來了。
林孝書摘下帽子,扣在胸前對他紳士一笑,“都答應你的事兒怎麽好爽約呢?還有你這是要出去嗎?”
言航瘋狂搖頭,就好比自己內心的怒吼。
怎麽辦啊?現在人是回來了,可是要不要去見六月,要不要繼續,言航現在拿不定注意。
但是,人現在就擱他跟前站着,放棄之前的計劃,真的不是明智之舉。
只是,現在爽快了,說不定只是為之後的痛做鋪墊呢?
正當拿不定主意又不好猶豫時,言航瞄見樓上有人沖他招手,擡頭一看,二樓一房間內,林至安隔着玻璃,指了指左邊的位置。
示意林六月在那裏。
話說他是情報管理者,早就知道林叔在哪兒吧。
林至安似乎還說了些什麽,可一見林孝書跟着看過來,唰一聲拉上窗簾,搞得人莫名其妙。
言航回頭深深地看了眼林孝書,除了花白的頭發,根本看不出年齡的中年男人,一動不動站在烈日下,不見窘迫,不動如山。
言航深吸一口氣。
“林叔,我的确有些事兒想跟你說,還請你給我來。”
林孝書看了看他引指的方向,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擡腳向武鬥場走去。
言航跟在身後低着頭,正試圖從亂麻般的思緒找出應對之法,可是很遺憾,他還沒理清楚事情前後,武鬥場就到了。
林家除了主宅,最多的就是這種分布于外區的大面積平房,拿來做什麽的都有。
言航看着林孝書主動打開武鬥場的大門。
場館裏黑漆漆的,陰森又可怖,但随着陽光照射入侵,裏面就像是自帶吸光功能似得,很快地便亮堂起來,如同直接在陽光照耀之下,讓言航啧啧稱奇。
兩人走進去,在場館深處發現了林六月。
她一手持唐刀斜于身前,一手後背,穿着有些寬大的練功服,赤腳,十只腳趾緊緊扣于地面,沉靜的眼睛在看到林孝書的一刻,變得狂躁嗜血,殺氣騰騰。
告訴他們,這就是她林六月的态度。
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