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撿到一只皇後(九)

烏善姝神情虔誠的看着憐憫衆生的佛像,默默的祈禱然娘和偲兒一切平安。

最後她想到的是魏筠曼,那個被蒲紘誇贊美如芍藥的女子,嘴角浮現嘲諷的笑,史書裏說她死後才被追封為皇後,蒲紘到底還是對她有所保留,不然為何不在她生前冊立。

想起那個人,烏善姝此刻的心情是複雜的,有怨恨有惱怒,甚至有一種她也說不清楚的失望。

為什麽要對那種人覺得失望呢,她讓我輸的那麽難看,我該只有恨才是,烏善姝冷笑一聲,然後起身,看到一燼時愣下,這位大師讓她覺得有些眼熟,想起方才又認錯人的事,眼裏閃過一絲懊惱和尴尬,還是不要問了,免得讓人覺得唐突。

然後只是對他微微點了點頭就走了出去。

踏出門的剎那,烏善姝望着那兩棵樹,眼裏閃過一絲疑惑,真的是認錯人了麽,可是直覺卻告訴她,那人就是蒲紘。

如果這個世界裏有和蒲紘和魏氏長的一樣的人,那……會不會有長得和偲兒相似的人呢?

想到蒲無偲的結局,烏善姝的心微微抽痛,偲兒的身體一向都沒什麽大恙,又怎麽會年紀輕輕就病死呢?

難道……是魏氏嗎?那麽問題來了,偲兒已經對老五沒有人任何威脅了,為何還要趕盡殺絕呢?

烏善姝閉了好幾次眼才止住眼眶裏的淚,如果魏筠曼明知道孩子的事不是我做的,卻還要遷怒偲兒……也是啊,魏氏是個連自己都可以下狠手的人,還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

低頭冷冷的一笑,烏善姝緩緩像蘇然那邊走去,卻沒有注意背後那道複雜的目光。

“師傅為何不與她……”

旁邊的小沙彌——了樞,眼神疑惑的看着臉色平靜的自家師傅,欲言又止。

“了冰呢?”

一燼沒有搭理他說的內容,手觸碰到連接珠子的細繩,眸色微沉。

“哦,剛剛遇到他說是普渡殿有個香客說是香沒了,可能是去送香了吧。”

了樞回想了下認真的答道,就在他以為一燼沒聽到剛才的話時,卻聽見對方語氣冷靜的說。

“洩露天機也是一種業果,有些事不是你說了別人就會信。”

一燼冷靜的開口,只是那微皺的眉頭,顯示了此刻的他并沒有像表面看起來那麽鎮定。有些事即使你親身真實的經歷過或看過,但這

又能改變什麽呢?

然後他的眼裏閃過一絲冷笑,最後就只有他一人記得那些在別人看來殘碎不堪的記憶……不對,好像還有幾個。一燼看了眼院裏的兩人,臉上浮現怪異的表情。

垂眸看着手裏的佛珠,如果那個人也踏入輪回,是否還會像現在這樣,憑着長相就能認得出他們?

聞言,了樞剛想要問的話憋了回去,雖然師傅表面沒什麽,但是從那嚴肅的神情和眼神,就可以看出他老人家的心情并不好。

蘇然看到烏善姝後,心裏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情緒,很快又淡了下去,見她臉色并不怎麽好,眼裏閃過一絲關切。

“大姐可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小魏子呢?”

烏善姝沒看到魏曼疑的人影,心裏冷哼一聲,難不成是想丢下本宮,自己先走了?

“她去什麽普渡殿燒香了,估計等會才過來,要不我帶你去?”

蘇然指了指普渡殿的方向,眼神詢問的看了下她,不知道為毛現在越看這位大姐,就覺得有股熟悉的親切感。

“不用了,我們在這裏等她吧。”

烏善姝輕搖着頭擡眸看那兩棵樹,如果沒記錯的話,這裏應該就是她記憶中的那個胡岸寺,當年她只是來過一次,卻沒想過還能有再回來的一天。

似是陷入了什麽回憶裏,烏善姝此刻有些晃神。記得那時看那兩棵樹苗幾乎快要枯死,如今已枝繁葉茂顯示它的生命力旺盛,一切都有了變化,卻又好像沒有變。

面對這個未知的世界和未知的人,她總感覺到一種不真實,她想會不會明早醒來才發現這些都只是莊周夢蝶呢。至于魏曼疑……那個雖和魏氏很相似的女子,她本該讨厭她的,但每當對方在的時候她才會稍稍放下那份不安。

只是……小魏子,你究竟和魏氏有何關聯呢?

烏善姝的眸裏閃過一絲不解,心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她眼神暗了暗,沒有再敢往裏去想。她怕如果真的證實了那些猜測,就不知道改怎麽去面對魏曼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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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渡殿。

魏曼疑神情淡然的看着殿內供奉的神佛,她并不怎麽相信鬼神一說,但是既然來都來了,上柱香也沒有什麽。

“施主這是你要的香。”

了冰把香點燃遞給了她,因為殿裏沒有多少香客,他也沒有急着離開。

“謝謝,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魏曼疑對他淡淡的一笑,接過香對着塑像象征性的拜了下,然後插/在香爐裏,就在這時一陣輕風拂來,香火的煙氣往她這邊飄來,眼睛被熏的有些疼,她後退了一步,勉強睜開眼睛卻只看見了冰冷冷的站在對面看着她,殿裏仿佛就剩下他們兩個。

緊接着一陣天旋地轉周圍的景象全變了,烈日的強光照射讓魏曼疑皺了下眉,感覺眼睛不痛了,才正眼打量這裏。

古香古色的建築風格,宮廷劇裏随處可見的宮燈随處可見,她疑惑的看着眼前的景物,我怎麽到劇組了?

然後她看到了了冰就在前面,就連忙追了過去想要問清楚,追到了一個匾額寫着——長華宮的地方時,了冰又不見了。

“長華宮?”

魏曼疑輕聲念出宮名,腦海裏閃過一段資料。

淑妃葉氏乃常勝将軍葉靖柏之女,隆暹四年進宮封為玉嫔,隆暹六年晉封淑妃,賜長華宮主位。

難道會那個最後隆暹帝死後就跟着陪葬的葉淑妃?

“說起來,這個長華宮也住過還幾個淑妃,我為什麽會首先想到葉淑妃呢?”

魏曼疑低聲自語,心裏更是不解這到底是了冰故意所為,還是這些也是幻覺

‘跟我來。’

這個居然又是那個聲音!

“你又是誰?”魏曼疑一臉驚詫的看着四周,每次都是只出聲裝什麽神秘,然後她冷聲“我不管你是出于什麽目的把我弄來這裏,但是請你立刻放我回去,我沒時間陪你玩‘猜猜我是誰’的游戲!”

‘……能把你帶來這裏的就只有你自己。’

那人沉默了會兒才開口,聲音裏透着一絲讓人說不清的無力和無奈。

“如果有什麽事請直接說,不用這般故弄玄虛!”

魏曼疑緊皺眉頭,語氣比剛才冷了幾分,暗道蘇然那種情況根本就不算什麽,看樣子是自己真正的中邪了。

她不知道這些事串聯起來會變成什麽,她只知道自己很不喜歡這個皇宮,內心對視對此有所抵觸。

總覺得這雕梁畫棟和那極盡精致的裝飾,都不過是為了掩蓋內芯的黑暗和枉死的無數骸骨。

‘你心裏明明就很想來這裏,這裏的人不會發現你的存在,這兒不過是過去的一個縮影,你且留下來看看又何妨?’

“你的口才不錯嘛,你能保證我會安然的回去?”

那人的聲音話裏話外都是對魏曼疑無害,然而聽在她的耳裏像是極力游說她留下來,她的嘴角浮現一抹冷笑,像這種藏頭露尾的人,怎麽可能會是什麽善良之輩!

‘時間到了自然放你出去,只要你以後能耐心地看完這些,在告訴我你的決定,我一定不會為難你。’

“世上會有這麽好的事?”

魏曼疑的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她從不信天上會掉餡餅這種事,就像她不會信這個人的目的會像嘴裏說的這麽簡單。

‘你多疑的性格還是沒變,以後你就會知道我是這世間最不可能害你的人。’

“呵,閣下是我的誰,竟說這麽肉麻的話。你到底是人還是孟彩珊那個怪咖用來整我的系統?”

魏曼疑猛然想起孟彩珊說過要做一個穿越系統,做好就拿她實驗,說起那家夥,她只想到科學怪人四個字,不會真的是那死丫頭做的吧?!

‘系統麽?你想多了。’

那人的語氣帶着一絲不明意味的情緒,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這時屋裏忽然傳來的說話聲,魏曼疑想起那人說這裏的人不會看見她,就大着膽子走了進去。

走進屋裏,魏曼疑看見了兩個灑掃的宮女似乎正在聊着天,出于好奇就走近一點,想聽個大概。

“筠兒,聽說昨兒選秀落幕後,皇上就選了一個叫柯什麽的秀女侍寝,今天就封為——瑞嫔,還搬進了寶宸宮,誰不知道那是歷來只有寵妃住的地方,就連咱們主子如今的地位都沒能住進去。你說她到底是什麽背景,竟能讓皇上對她這般寵愛?”

香兒邊擦着地板邊說今天宮裏人盡皆知的消息,語氣裏帶着一絲羨慕,她和筠兒都是奴籍出身,被送進宮裏也不過是為了能夠有天能做那枝頭的鳳凰,可惜……每次皇上來淑妃一直纏着不放,她哪有機會去接近。

這不,聽見有人躍了好多級直接封為嫔的,香兒自是羨慕嫉妒不已。

低頭擦古玩的筠兒,擡眸看了下她。

“聽以諾姑姑說,是柯尚書家的掌上明珠,皇上也許是因為君臣之間面子,才這樣做的吧。”

“可是那個出了名的刁蠻任性的柯家大小姐?”

香兒嬌俏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皇上怎麽會寵那種女人?!

旁邊的魏曼疑在看到筠兒的臉後,下意識的摸了下自己的臉,為什麽那個宮女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應該是她吧,聽說她長得很美,可能皇上才會寵愛她的。”

筠兒有些不确定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當然她也清楚宮裏從不缺貌美的女子,只是瑞嫔入宮才不到兩天,就以讓人瞠目結舌的火速升為嫔位,實在是不可思議。

“這次咱們的主子肯定會設法給這個‘新人’一些下馬威,她估計皇上對她也不過是因為新鮮感而已。”

香兒的語氣裏充滿了幸災樂禍,卻沒有察覺到漸漸接近過來的腳步聲。

“淑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筠兒看到淑妃走進來,連忙拉下香兒跪下行禮,幸好主子剛來沒有聽見她們的談話。

“瑞嫔那個小騷狐貍竟然敢取笑本宮人老珠黃,本宮遲早會弄爛她那張狐媚的小臉!”

淑妃的語氣裏充滿了怒火,美豔的臉龐上因為生氣,顯得有些僵硬,只聽“嘩啦”一聲,地上都是瓷器的碎片。

緊接着這樣的聲音不絕于耳,淑妃把能砸的全都砸了,大部分都是官窯制造,有某某鎮上好的陶瓷杯和花瓶,有上好的玉盤,有被摔得變形的銅器,也有被摔碎的銅鏡,鏡子外面鑲嵌的紅寶石,在昏暗的燈光映照下,閃着它獨有的光彩。

屋裏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又讓人覺得壓抑的沉悶。

魏曼疑看着地上那些随着淑妃 憤怒犧牲的古玩,眼裏閃過一絲惋惜,她撇撇嘴角,這敗家女人,就算出氣也要找不值錢的摔啊,這些東西任何一件放在現代的市場上都是價值不菲的。

“怎麽都不說話?你們是不是也覺得那小賤/人說得對?!”

淑妃想起剛才刁難柯蔚,卻被對方冷嘲熱諷一番,尤其是是在場的人當着皇帝的面,都在用鄙夷不屑的眼神看着她以及聲音不由變得尖銳刺耳。

“瑞嫔不過是個黃毛丫頭,主子何須為了她動氣,其他宮裏的那幾位說不定早就眼紅皇上對她的寵信了,沒準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好戲看。”

香兒蹲在旁邊給淑妃捶着腿,笑容裏帶着一絲谄媚,心裏為自己的主意得意,這樣既能讓瑞嫔失寵,也能得賞,簡直就是兩全其美啊。

“你還算有點腦子。”

淑妃看了她一眼,語氣不溫不火的說道,但不難聽出她的心情已經好了許多。

筠兒看着香兒和淑妃臉上的笑動了動嘴唇,然後低頭緘默不言,掩飾住了眼裏的諷刺,香兒想要一舉兩得,未免有些天真。

皇上現在這麽寵柯氏就一定會派人保護她,又怎麽會允許有人‘傷害’自己的愛妃?

筠兒嘴角浮現微不可見的笑意,不過她現在又學會了一招,想要在這深宮裏生存不僅要有香兒的口才,還要具備足夠的心機和智謀。

将一切盡收眼底的魏曼疑,淡淡的笑了笑,看來這個筠兒也是狠角色,難道那人讓她來這裏只是為了看一場現場直播的宮鬥劇?

“小魏子、曼疑!”

娘娘和蘇然的聲音?魏曼疑的眼裏閃過一絲疑惑,然後那暈眩的感覺再次出現,整個人從屋裏憑空消失不見蹤影。

————

烏善姝和蘇然見魏曼疑還沒有出來就來了普渡殿,喊了半天也沒看到人。

“大師你有沒有看到和我們一起來的那個朋友?就是那個個子很高皮膚很好長的很漂亮的!”

蘇然看見路過這邊的了樞連忙上前問道,難不成曼疑去別處逛了嗎?

“是那位和你們同行的施主嗎?她剛剛突然暈倒,已經送到禪房內休息了。小僧這就帶你們去找她。”

了樞雙手合十轉身帶路,還沒走幾步就被烏善姝拉住。

“不必了,你告訴我們禪房往哪走就行了。”

“就在前面不遠。”

他伸手指了指那邊,話音未落就看到烏善姝和蘇然往那邊跑去,他現在原地并沒有跟上去。

魏曼疑剛醒來就看到了一燼正在敲着木魚,剛要開口說話,卻看見烏善姝忙不疊的往這兒跑來。

“你沒事吧!”

她神情緊張的打量着魏曼疑,發現只是臉色有點差,才松了口氣。

“啊?”

魏曼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這又是怎麽回事?

“不是說你暈倒了嗎,大姐就趕着跑來看你了。”

蘇然見她沒事也就放心了,然後看向烏善姝,大姐對曼疑真的很關心啊,不愧是大姐。

“哦,可能是沒吃早飯的緣故,難得你會關心我。”

魏曼疑對烏善姝笑了笑,隐去了剛才的經歷,又不着痕跡的瞥了眼門外的了冰,剛才到底是她莊周夢蝶,還是有人故意在搗鬼?

“哼。”

烏善姝輕哼一聲也沒有多言,眼神擔憂的又掃視了她幾下。

“多謝大師,不知您的法號是?”

魏曼疑起身對一燼道了聲謝。

“一燼。”

他惜字如金的開口,聲音裏沒有半點多餘的的情緒。

“……那我們就不叨擾一燼大師了,告辭。”

蘇然似乎有些受不了他那冷冰冰的氣場,帶魏曼疑她們走了。

就在魏曼疑把車開出半路時才想起那人提示她防範一燼,大師看上去也不像是壞人,為什麽那個人好像很怕她的樣子。

“曼疑以後好好對大姐。”

蘇然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麽一句,說完後她也愣了下,然後覺得也沒啥就忽略過去了。

“……說的好像你把她托付給我似的。”

魏曼疑嘴角一抽,以為烏善姝聽了會有反應,往後一看才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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